只有立于山前,人才能了解到自己的渺小。
对于方向来说,面前不过十岁孩童模样的撒旦,却是连山也无法比拟的高大存在。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已证明了,人与魔王的差距不是努力就可以弥补的。
“方向……你知道我为什么托付布纳诺将‘撒旦的右手’交给继承者吗?”撒旦在叹息,幼嫩的小脸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沧桑。
“他有说过,为的是在你出现前,继承者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因为在学习完成全套的召唤咒文后,黑巫师的名字也意味的出现在了你的‘菜单’上。”方向了解自己的未来,也了解自己要为获得的力量牺牲掉什么,可大概也只有他,能用那么平静的表情面对自己出卖灵魂的事实。
“没错,在我决定‘吃’你前,你不能死,谁也不能夺走我撒旦看上的‘东西’。‘撒旦的右手’可以代替不在你身边的我,赶走任何想伤害你的人。在魔兵中,‘撒旦武装’是我亲手打造出来的,与除轩辕外任何神兵相比也不逊色半分。”抬起了自己那被血红铠甲包裹的右手,连撒旦都不记得自己上次带它是什么时候了,“每一件‘撒旦武装’都拥有特殊的能力,这撒旦的右手也是撒旦武装中最强攻击输出系的兵器。像你那样胡乱挥动的使用方式真的让我很‘矛盾’啊……”
“只算‘胡乱挥动’吗?”方向真没想到自己会被评价的如此之差,尴尬的笑着。
“矛盾的是,‘撒旦的右手’很高兴又能品尝美味的鲜血,可你却捆绑了它的利牙,就连想‘撕咬’都办不到了。”自然地脱去了手臂上的铠甲,撒旦将那还原的右手又交到了方向的手中,“听着小子,神器魔兵没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每一件,即便是最低级的都凝聚着制造者的智慧与艰辛。它不是生灵,却胜过任何的生灵,它没有生命,却比任何的生命都强。生命会随着时间而枯萎,而它即便跨越千年威力也不减半分。神器魔兵啊,是最优秀的……‘水壶’。”
“你的比喻真是……”方向不知道如何定义撒旦的语言水平?
“觉得奇怪吗?其实这是最形象的说法。”抽出了一直安静插于身边的银制绅士杖,拉了拉头顶黑色的礼帽,撒旦没有去管那地面上已脏掉的燕尾礼服,且当它是为了这人类的“成长”牺牲掉的英勇战士吧,“不管是怎样的神兵都改变不了它是‘水壶’的事实,它们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化为可移动的生灵模样。说穿了,它们也全是用来储存灵的工具。就像树立在那里的水壶,再华丽的外表也改变不了它是用来装水的事实。不同的是,因为使用方式的不同,有的人可以让壶中的水如奔腾的大江般涌出,有的人却只能如屋檐下的雨帘,一滴一滴的浪费神兵的力量。使用方式的错误,就是轩辕剑在手,也只是一柄‘废铁’而已。”
“好像很深奥的样子……不过啊,我还是无法相信你。”面对着那魔界中的王,方向听进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却对每一句话都存在保留的位置。因为自己还有太多的困惑无法解释,微笑的脸,是个提问的好开始,“请不要误会我,我只是怀疑你的目的性而已?我的成长或许可以为人类做点什么,救更多的人?但是……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撒旦微微的一怔,自己的脸上也显得疑惑了起来,“仔细想想,好像对我没有什么好处啊?而且教人是世界上最枯燥无趣的事情,特别是遇上了‘笨蛋’的时候……”
“我没那么差劲吧?”方向倒没有生气的意思,脸上一直保持着亲切的微笑。
“算是帮亚莲完成‘心愿’吧……曾经的她只有一个可笑的愿望,每当说起那句话,她的脸上也会自然像你这样的笑。她希望‘世界和平’,没有疾病,没有战争,没有苦痛,变成一个平等,没有歧视的世界。”回忆是件幸福的事情,它能让不快乐的人快乐,让沮丧的人振作。它是美化的过去,美的有时迷惑的人都不愿意向前,现在的撒旦也是被回忆迷惑的人。
“确实是很‘可笑’的愿望,大概也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做这样可笑的梦吧?”方向开始相信了,那个叫做亚莲的女人和自己好像的事情……
“可是如果神与九尾真的开战的话,人类的世界也必然被摧毁待尽。到时候连做可笑梦的人也都没有了。”重新佩带起了雪白的手套,撒旦恢复了绅士温文尔雅的模样,“亚莲是不想看见这样的世界的,太悲哀了啊……可惜我不能亲自插手你们直接的战争,否则也不用指望你这样的笨蛋了。”撒旦又是在无奈地叹息着。
“为什么你不能出手?”方向有些茫然了。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用那银制的棍头敲击着方向的脑袋,撒旦像老师在惩罚着自己的学生,“别忘记了我可是魔界的国王,如果连我也卷进这场纷争,必然整个魔界也不会再坐视不管,他们可都是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到时候,我根本帮不上任何的忙,只是加速了人间界变成地狱的速度。而且话说回来,你的世界难道期望别人替你保护吗?太丢脸了啊……”
“那么开始吧,虽然有点笨,但我会认真地去学的,老师。”深深地呼吸,方向对着远远矮于自己的撒旦正式地鞠躬行礼。
“总算有点‘成长’了吗?可以感觉到点‘绅士’的谦逊了。”撒旦勉强接受了自己的第一个人类弟子。
——————————————————
回到更上的世界,那个神居住的世界……
这里没有称为漆黑的夜,不管是任何时候,这里都是白的刺眼。区分时间的办法,也只是各神心中的一点点感觉了而已。
在这象征绝对正义,绝对光明的世界,就不证明它不存在漆黑的地方了。至少在那封神台下深深的地底,一座只有墙上间隔数米一只的火把,勉强提供照明的地牢内,黑暗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说这里是地牢,只因为这里是格外的阴森,一间并着一间的小房间全用金属的栅栏组成。可在神的牢房中却找不到半个的囚犯,好像女校中的男厕所一样,只是摆设而已。
不过就在不久前,它也迎接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客人”。
带着无奈地叹息,穿着一身可爱的黑蕾丝连衣裙,阎王从地牢的入口走了下来,一张幼嫩的脸上满是惆怅。
在踏入这地牢的瞬间,阎王已经听到了“轰,轰,轰……”的响声。伴随着自己向地牢深处走去的步伐,这响动的声音也是越来越清晰,听在阎王的心里,真是一下比一下沉重。
一直走到了无法再前进的尽头,也正是那声音的源头。
不同于其他用铁栏杆修砌的牢房,这里的囚犯似乎有特殊的待遇,四面的墙壁全是用透明玻璃般铸造而成,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禁锢的存在。
可在其内的许哲却没有一刻忘记失去自由的事实……
站立于连缝隙也找不到的幕墙前,许哲挥动的拳头一下又是一下,从不间断的轰击在透明的玻璃之上。鲜红的血已让玻璃看上去并不透明了,顺着几条干了又湿的痕迹留向了神界的大地。
“你休息下好吗?幽冥之间看似透明脆弱,可却是用神界最坚固的结晶体铸造而成,不是拳头可以破坏的……”阎王就屹立在那里,距离“自残”的许哲不过一面墙壁的距离,可这却是一个遥远的距离。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我抽不出轩辕来了……”许哲的声音好轻,轻得好象只有嘴唇在运动而已。他看上去格外的虚弱,脸色苍白的厉害,加上不断拳击引起的失血,还有不肯进食,他已经没有刚到神界的气势了。
“幽冥之间是专门用来收押拥有强力之灵怪物的地方,也是由从前的你,子涯亲手打造的结界神器,本来便是为九尾为对象而设计的……在这里面,任何的灵都无法发动。别说是你,就是主神大人们也无法从中自行的走出来。”
阎王本不想来这里的,当得知了许哲被主神大人们软禁的消息后,阎王知道即便看了,自己也无力改变什么。可最后,自己还是来到了这里。看着那曾经的同伴如此的模样,阎王有一种说不出的背叛感,自己背叛了许哲,背叛了一个“朋友”。
“那么你是来放我的吗?”许哲终于停止了没有意义的拳轰,鲜红的拳头顶在了已发烫的玻璃幕墙上,虚弱让他说不了太多的废话。
“我……”阎王低垂下了头,悬于身边的双手握成了拳头,身体无法克制地颤抖着。
“别做梦了,关你,可是玉帝大人亲自下的命令,想放出来?除非她有背叛整个神族的勇气。”说话的是杨戬,这讨厌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阎王的身后,双手支撑着阎王那瘦小的肩膀,放肆的笑着。
杨戬看上去是那么的快乐,因为那讨厌的许哲现在就在自己的目前,像笼中的老鼠般无助,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情吗?
“而且你猜玉帝将看管你的任务交给了谁?”说话之时,杨戬那炫耀的眼神不言而喻,“是我啊。只有我有钥匙可以打开这‘幽冥之间’。如果我‘不小心’让钥匙掉了的话,再打一把一样的没几百上千年是办不到的。怎样?想求我吗?如果你求我,说不定我也会‘不小心’的打开了幽冥之间,让你逃走的喔?”
杨戬不像神,这是此刻阎王真实的想法,她就像恶魔,或者比恶魔更让人讨厌的家伙。
“滚吧狗屎,你还不够格让我低头……”又一次的挥动起了拳头,许哲冷漠的眼神证明着不管站在哪里,对这三眼战神的轻视都没有改变过。
“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用那样的目光看我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杨戬的脸因为愤怒而在扭曲。
一直被其压在身下的阎王打开了这战神的手臂,转身向着出口走去。
“怎么,不想再看你朋友几眼了吗?他的模样好像随时都会死的一样喔。”杨戬很喜欢这种玩弄他人的感觉。
“和许哲说的一样,你这样的家伙根本不够他用正眼去看……”阎王微微侧头,看杨戬的目光是同样的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