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片广阔的草原,微斜的山坡被翠绿的青草所覆盖,偶尔不规则的间隔点缀着些许野花。
微风抚过山脊,吹拂起的绿草与麦田般的涌动。草的清香卷带着花的芬芳,感觉就是这空气也能让人多活上一百年。
在这复活节岛上,人类本就是最稀少的生物,阿尔特的别墅距离稀少的市集更是山远水远。所以才能让风声听上去就如同协奏曲般的优美动人。
平躺在了这倾斜的山坡上,双手枕在脑后,许哲的目光一直能发散到那天空与海洋交汇的地平线。
地平线的那一端就像云朵的制造工厂,总是时不时的飘出更新鲜更雪白的云朵。
吴倩是那么安静的坐在了许哲的身边,享受着只有两人的草原独有的祥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拥有了窥视心灵的能力,吴倩变得越来越善解人意,再也不像从前那什么都不懂的卤莽丫头,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只要好奇便会口无遮拦的追问。
此刻,她没有去问许哲任何事情?没有问许哲该如何处理九尾?没有问许哲以后该怎么办?
未来是怎样?会死吗?
她只是安静的屈膝坐在那里,怀抱着双膝,将微笑的脸庞半撑在膝盖上。
“我要走了……”突然,大概是不习惯吴倩如此的善解人意,许哲反倒自己主动地说了起来,“就在两天的休眠中,我大概已经了解了子涯在朝歌之战中的记忆。当时真得很是惨烈,周军投入的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所有大将除哪吒外无一生还。当时的朝歌之城也被夷为了平地,数十万平民在那场战争中死去……最可怕的是,当那时的九尾显出原形之后,就连破除了十二道封印的子涯也对付不了她。也是在最后的时候,‘我’及时的出现,九尾完全没将我放在眼中,片刻的大意给了‘我’充分发挥‘破晓’的时机……九尾也因此身受重伤的逃离了中国。这样解释真是别扭,明明我还什么都没做,却早已了解自己会怎样去做了……而且还是发生在三千年前的事情……”
“确实很奇怪的……”吴倩轻柔地回应着,轻的就像一种敷衍,似乎并没有认真去听,“那么……为什么说‘我要走了’?”
吴倩想知道的,是最重要也是唯一的问题……
“因为子涯对我说,现在的我是最接近当时他看见的模样……就时机来说,天如果真对过去做了什么,现在是他唯一可利用的机会。”仰望着天空中自由飘动的白云,许哲的语气平静的就像在说一次普通的“出差”,“按照九尾和子涯的表现,看来我在过去做的事情确实能左右现世的进程。也就是说,如果这次回去,我做的不是重伤九尾,而是杀死了她的话。可能所有的一切都会完全的改变。三界的发展史也是一样……那些所有被九尾杀死的人也可以获救,老大,铁锤,耗子都也不用那样的死去……大家都能好好地活着,过完属于自己平静的人生……”
“你呢?”微微的侧头,吴倩的问题是那么简短,却又是那么的具有力量,问的许哲也是沉默了。
“我想,我会消失吧……”片刻后,许哲是如此的说着,他并没有去编造什么动人的谎言,去做些遥远的承诺。因为无法实现的承诺并非什么善意的温柔,“没有了现世九尾的威胁,子涯也将失去轮回出我的意义。我将会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我想这便是‘天’最希望见到结局,所有阻碍三界的存在都将被彻底的覆灭。这也是三界最好的结局……”
“可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吗?”吴倩的问题好像永远都能那么轻易的捕捉到重点,“为什么要牺牲掉的,永远是你的生活?”
“因为命运开始时,这已经是注定的事情……”许哲的回答是标准的,也是悲伤的。
“也许你会觉得很可笑,其实我更喜欢从前的许哲……虽然那时的你总是阴沉沉的,喜欢冷嘲热讽,全身都散发着让人讨厌的味道,可目光中却从没有任何屈服的影子。不管我认为是何等可怕的妖怪,你永远都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有时你也会受伤,不过那时,感觉连命运都无法让你屈服。”侧过了头来,吴倩的目光仿佛都在闪烁着光芒。
“与其说从前的我是不懂得屈服,还不如说我是无知的不了解这个世界。等到了解了,才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原来那么少……”许哲的语气只像老气横秋的老头。
“别管世界会怎样好吗?我只希望你能活的更自由一点。即便离开也一定要回来……”吴倩的声音近乎带着哀求,她不想遗忘许哲,这是比看着许哲死去更痛苦的事情。因为连一点值得缅怀的东西,也都不将存在,“这是我的希望,我想也一定是欧阳老大他们的希望。他们也许并不为自己的死惋惜,因为到死他们都拥有你这样的同伴。”
“放心,想杀九尾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样的话语不是回答,许哲是在逃避着问题,“不破除最后的封印,重伤九尾基本已是将天时地利人和发挥到极限的结果……而我剩下的,便是对我和九尾这个共存轮回的迷茫感了……”
一阵微风抚过了这边广阔的草原,恢复了它特有的祥和。
同一时刻,在另外的一片土地上,同样是寂静无声的环境,让人感受到的却只有死亡压在心头的压迫感。
天庭,这神界内中国神族所在的领域,四处可见的便是一身银甲手握长枪的天兵天将们,人人一副岌岌可危的表情,如同末日即将到来般。事实也确实如此。
宏伟的九十九主神殿内,群龙无首般的激烈讨论已经持续了漫长的时间,终究无法得出任何的结论。
可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任何人愿意离开,脱离这神界的联盟组织。
因为在这最危险的时刻,哪怕只是相互没有意义的鼓励,都能给人带来些许的安全感……
可惜,当逆天那庞大的银色战舰表面出现在南天门前时,这可笑的安全感也是彻底的崩溃。
如同浮出海面的潜艇,斜插而出的逆天赫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南天门的门神与众多的天兵们都是茫然的仰望着战舰悬浮在了头顶,有些不知所措的恐慌与焦躁。
而当由那逆天战舰上一跃而下众多身影时,更多的人都是的茫然起来。
因为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所有人为之敬仰的斗神——哪吒。
混天之凌与乾坤圈组成的标志性战甲已赫然穿于其身,单手轻提密银奥丁神兵——冈格尼尔。
嘴角挂着的狰狞微笑,此刻的哪吒已是一副随时可杀亿万之人的战士姿态。
跟随其后的,八歧,路西法,哈迪斯却都没有这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八歧标志性的白西装,金丝眼镜,斯文的就像前来洽谈合作的商人。
路西法甚至手里托举着《圣经》都没有收起,还在平静地翻看着。
哈迪斯升着大大的懒腰,拉低了头顶上休闲的太阳草帽,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至于九尾,一身雪白的吊带长裙,细带凉鞋,一脸淡淡的微笑,更没有要战斗的迹象,仿佛是陪伴家人出来露营的邻家女孩。
环境在一瞬间便进入了白热化,感觉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异常稀薄。
猛然,密密麻麻,庞大的护卫天兵人群涌动起来,由数万人的队伍后,两个身影走上了前来。
本负责率领的南天门神一见来人顿时只觉轻松不少……
托塔天王与元始天尊两位一级战斗系天神的加入,不谈能提供多少的战力,光是首领形象的体现便让所有的人心中振奋了不少。
“大胆叛徒逆子——哪吒!你竟赶带领邪魔擅闯天庭,你知道是何等大罪?!”托塔天王连训斥的声音都在颤抖,托塔之手近乎要将塔底握碎。咬牙切齿的恨就像心脏都要裂开滴血了一般,“虽你我早无父子之情,但你终究为我所生育之子。想不到今天你竟堕落到这般田地?!你用何等面目面对天下苍生?!”
“不用担心这样的问题的……因为过不了多久,天下将再不存在什么苍生了……”单手侧提长枪迈着平缓的步伐,冷漠的哪吒向着众多的天兵走去,金属的风火之轮与地面接触的每一步,都让那众多防卫的天兵心头一颤,最本能的恐惧刹那便吞噬了他们的心灵,“看在从前叫过你一阵子爹的份上,你不动手,我不杀你。其他人……让开,挡我路者,死!”
“众将领令!击杀叛徒斗神哪吒,死守南天大门!绝不让污秽之物踏进天庭半步,宁死不退半步!”元始天尊向天呐喊下令道。
只闻四周齐唰唰传来的全是金属撞击之声,整整五万天兵的庞大数量,如同一片银色的汪洋,可吞没天地万千生灵于枪海之中。
不过即便如此,前行的哪吒步伐依旧未乱半步,完全按照着自己的步调,走去等待被屠杀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