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彭丹准点推门走进咨询室。
彭丹的眼睛红肿,明显刚刚哭过。
“谢谢你,医生。”刚刚坐在卓然对面,彭丹便开口道谢。
卓然笑笑:“心理的疙瘩解开了?”
彭丹摇头:“有些疙瘩是永远也解不开的,但我没那么纠结了。”
卓然心想,看来是他发的视频奏效了,但他没有直接问。
“那就好。”他简单回答。
彭丹随后又说:“其实,我不需要他们这样。”
她口中的“他们”,显然指她的父母。
“他们怎么了?”
彭丹吐了一口气,移开视线:“不知道是哪里抽筋了,都跑过来和我忏悔,其实没什么好忏悔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生,没必要为其他人改变什么。”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听听他们是怎么忏悔的?”卓然问。
彭丹咬了咬嘴唇:“我不想说,这次来找你,只是想谢谢你,一定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
“我没让他们去你那忏悔,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自己身为心理医生应该做的,至于忏悔,完全是他们自己的行为。”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彭丹问。
“我可以告诉你,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忏悔的。”
彭丹用力吸了口气道:“没问题。”
卓然随后从自己的手机里找到之前找乔若琳制作的温馨感人的视频,把手机递给彭丹:“我就是给他们看了这个。”
彭丹接过手机,认真地看了起来。很快,泪水便打湿了她的眼眶,看到最后,她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身体阵阵发颤。
卓然静静地等她哭完,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忏悔的么?我猜他们俩个人的表现一定不同,你分别讲给我吧。”
彭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来平复自己的情绪,随后同卓然讲起了自己父母的忏悔方式。
彭丹先说起自己的母亲。她当时正在上课,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一开始她没有理会,可一轮震动结束后,第二轮震动立刻又开始。
一直等到第三轮震动开始时,彭丹才按捺不住,拿出手机,发现电话是自己的妈妈打来的。在此之前,两人已经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通过电话了。母亲现在有自己的家庭,温馨幸福,她不愿意去打扰。
彭丹正在犹豫,第四轮震动开始。母亲再次打来电话。或许有什么急事,她突然紧张起来。
彭丹在慌乱中接通电话,对面立刻传来母亲的哭声,听起来十分凄凉。
彭丹一下子更担心,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母亲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彭丹先是一愣,母亲随后又说,想和她见一面。
彭丹问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母亲不说,只想和她见面。
两人于是约好了见面时间。
因为不知道母亲到底要干什么,临见面之前,彭丹甚至有点紧张。
真的见到母亲时,彭丹发现母亲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眼睛也肿胀得很。作为女儿的她不免有些心疼。
母亲一看到她便立刻扑了过去,紧紧地抱着彭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哭。
受这种氛围的感染,彭丹也开始抽泣起来。
母亲一面哭一面说都是自己不好,是她做了错误的决定,她如果原谅彭丹的父亲,三个人像之前一样生活在一起,或许彭丹今后的人生就不会这么凄楚和艰难。
那天晚上,娘俩一起待到很晚,彭丹的母亲几乎整完都在为自己之前的举动忏悔,虽然彭丹的父亲出轨,但她也责任。
她对夫妻生活的事并不是很感兴趣,彭丹的父亲经常和她开玩笑,两人是柏拉图式恋爱。
彭丹的父亲毕竟是个有正常需求的人,这方面得不到满足,时间久了,他难免就会起歪心思。有些事情,光靠道德来约束,是远远不够的。
两人临分开前,彭丹的妈妈表示想给彭丹一笔钱,被彭丹婉拒了。
隔天下午,彭丹的父亲又来找她。
彭丹父亲的做法简单直接。他直接表示,自己将来的遗产,一多半都会给彭丹。
彭丹的父亲新组建了家庭后,一直在做生意,最近几年,腰包越来越鼓,开口说话,也给人一种财大气粗的感觉。
可仍被彭丹婉拒。她表示,自己将来并不打算结婚,自己有赚钱的能力,一个人生活也不需要那么多的钱,她让父亲把所有的钱,都留给其他子嗣吧。
“所以你等于是从心理层面,没有接受他们的忏悔。”
“也不是。”彭丹微微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好忏悔的,我之所以会出问题,只是自己带着执念罢了,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悲剧发生,这些悲剧都是随机的,凭什么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卓然听后笑了:“很多人都觉得今生的悲剧,是前世积攒的怨。”
“人只有一辈子,哪有什么前世轮回?”彭丹说完,略带笑意地看了一眼卓然,“我看过你在杂志上发表的论文,你说的很对,这个世界就是客观存在的。”
“我已经找到了关键的证据,今后会更加明确的证明这一点的。”卓然说。
“期待你的新作品。”彭丹微微一笑,“我觉得自己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
“你的超忆症短时间之内好不了。”卓然提醒道。
“我知道,但我接受它了,未必是坏事。有人说,超忆症患者都短命,我也无所谓了,人总要死的,生命就是一种体验,长短无所谓的。”
“想开了就好。”
彭丹临走之前,卓然突然心生一念,立刻将她叫住了。
已经转过身去的彭丹又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么医生?”
“想请你帮个忙。”卓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