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城和夏梦来到清蓝安城公司前台,这里是市中心大楼,里面上百家公司,十六层到十八层是清蓝公司办公区,上了电梯到十六层前台,灰色大理石装潢带着几分压抑,可里面急匆匆的工作情景,却有种严肃活泼的反差。
前台已经得了交代,带肖城二人到一边休息室等着,说里面正在开会。
这边休息室位置很有意思,正对会议室,而会议室是全透明玻璃,整个空间不大,因为分公司所以都是中等规模。
少了谢天华坐镇,开会的都是年轻面孔,一个个在汇报什么,为首的文先生瞥见肖城他们,抬了抬头,示意稍等。
会议没持续多久,文先生就出来了,“二位久等了。”
文涛扫着肖城身边的夏梦,“最近肖老师好像到哪都带着夏记者,你们二位?”
他眼神暧昧,肖城赶紧解释,“我们只是朋友。”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夏梦就抢过话头,“我现在不是记者了,文先生放心。安城见闻在整顿我失业中,所以应聘成了肖老师助理,他的绘画助理帮他安排画展等杂事,所以今天陪着肖老师过来。”
文先生笑着没说什么,领他们在公司上下参观,最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和想象中不一样,文先生的办公室并不大,甚至夏梦觉得没有肖城的画室大,就很小的一个办公室装潢也很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没有印象中那种大老板靠椅背景墙落地窗,甚至文先生办公室的窗子非常小,只有一扇,房间也连一张沙发都没有。
“很意外吗?”
文涛指着办公桌前放的两把椅子示意他们二人坐。自己回到电脑后面,普通的转椅普通的环境,他今天没穿正装,而是普通休闲夹克,这样背景下,整个人气质显得没有往日那种霸道总裁的凌厉,更接地气。
可当他注视你,眼中的冷意疏离,好像打破这种气氛的罪魁祸首。
“可以理解,这毕竟是安城的分公司。”
“我在南方总部的办公室还不敌这里呢。”
“文先生还真是低调啊。”
文涛嘲讽一笑,“是因为我刚回国的时候,集团的人排挤我,觉得我是空降兵,你们不会了解,一个大集团即便你是最大股东的儿子,可终究不是你一家的,能者上位的基础上,更多的是复杂的人际关系,这些肖老师应该不懂,夏记者应该明白。”
文涛站起来,在自己局促的办公室里来回介绍着。
“可是你蛰伏后,集团不是已经手拿把掐了吗,用你的手段证明了你自己。”
夏梦在手段二字上加了重音,意有所指,文涛并没生气,走到书架前,手扶着书籍,除了几本金融相关的,竟然大部分是艺术类杂志和名画赏析。
“确实,后来他们想给我换个办公室,那场面很尴尬,可我拒绝了。我就要坐在那间小办公室里,恶心着他们,让他们无地自容让他们知道,我这个人多记仇,这样他们才会忌惮我。”
“文先生还真是商场高手。”
“不,我父亲曾说我这样的性格经商并不适合,觉得我凡事太过计较,做生意利益为先,有些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这个人能用就继续用,管你多么厌恶,他能带来利益就可以继续保持表面的平和。
可我不行,我要是厌恶一个人嫉恨一个人,我会做得很绝。这一点我知道不好,可我不愿意让恶心我的东西存留。”
“文先生活得真洒脱,不过,您不觉得和我们说的,有些太多了吗。”夏梦说道。
文涛笑着,看向一边的肖城,“不多,肖老师想给我画一幅人物肖像,这个点子我觉得非常好,你知道吗,就算你获过国际大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文涛,国内外什么样的画家没遇到过,其实你还不够格让我赞助,但我这个人就是任性,我非常喜欢你的绘画风格。总觉得你画的东西让我想起一个人。”
肖城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抖,岳童以前也说过,说他的风格总让她想起一个人。
“文先生会想起谁呢?您以前认识的画家?说一说也许我也认识呢,我的风格其实有一些莫桑的感觉,我十几岁的时候迷上了莫桑的画,临摹过。”
文先生没回答,肖城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看文先生意思,是我不认识的画家。或者说不是专业学绘画的。”
“肖老师似乎对我的个人生活非常感兴趣?”
“我说了如果想画出一幅满意的作品,不是简简单单的临摹。尤其人物肖像,精髓在于真正了解这个人的内心,尤其是情感,才能画出有灵魂的作品。”
“肖老师所说的画的灵魂是什么?”
“是懂画的人一眼就能通过画像看出你真实的一面。”
文涛调笑着,“什么是真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么肖老师要非常了解我才行啊,可如果查到最后发现是十恶不赦的人,干过太多坏事,是否也能从画中一眼认出。”
“文先生可以放心,我只是个绘画作者,不会泄露个人隐私,更不会站在道德点上指责你的行为,在绘画的世界里,善恶喜怒都只是色彩排列罢了。”
“好一个善恶喜怒都只是色彩排列。希望看到成品那天,肖老师能让我有所惊喜。”
夏梦站起来看文涛那些书籍,“文先生似乎对艺术尤其是绘画特别感兴趣。一般像您这样的赞助商多是商业利益优先,很少有真正懂画的。”
“我确实非常喜欢油画。”
“那文先生也很擅长了?”
文涛摇头,“很多东西是天赋,我也仅仅喜欢而已。”
肖城似乎还不想放过刚才的话题,“文先生刚才说觉得我的绘画风格像一个人,是女人吗?”
文涛没回答,肖城继续问道,“文先生的传闻很多,都是关于女人,甚至你的绯闻都超过了在经商上面的新闻,我对你的感情经历很感兴趣,不如文先生聊一聊。”
“聊什么?”
“聊一聊你的女朋友们。”
“你既然知道我的花边新闻,就该知道过我手的女人太多,有些我都不记得名字了,大家都是活在当下而已,好过后也就忘了。”
“是吗?那个和我绘画风格很像的女人呢?还记得吗?”
肖城直视着他。
“肖老师想问什么?”
肖城想问岳童,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没什么。那文先生谈谈田晓玲吧,毕竟之前田晓玲死在你仓库里。”
“这点没什么好谈的,警方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
“毋庸置疑,但网上很多关于你和田晓玲的过往,像是回国后的甜蜜,不如讲一讲。”
“我都不记得了。”
文涛坐回座位,没有任何想讲的样子,肖城甚至犹豫要不要继续问下去,毕竟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怕文涛会排斥。
夏梦接过话头,“网上关于你和她的绯闻很好看,说文先生是个极其浪漫的人,在南方时候,田晓玲在大学里教书,你给她放过烟花呢,不少女学生羡慕。”
文涛似乎凝眉回想着,没有不耐烦,却很懒散摊在凳子上,此时的他一点不像手段非凡的商人,而像个和老友谈天的男人,“夏记者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给每个女人都放过烟花吧。”
“所以你放烟花不是为了讨好她们,仅仅是你俘获女人的手段?”
“不不不,我是真的爱过。”
“什么?”夏梦完全未预料到是这样的答案。
文涛笑着,“如果我说我对每一个女人都认真爱过,你会信吗?”
夏梦没回答,文涛直视着她,坦诚而又魅惑,让夏梦不得不咽着口水先收回视线,只觉得心跳加速。“我不信,如果真的爱过,你最后为什么差点逼死田晓玲。”
“是她差点要我的命,我只是自保。”
“可文先生,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计划吧。”
文涛到毫不避讳,谈论一个死去的有过感情的女人,就如同讨论别人的事,“一开始田晓玲就不该爱我,她该恨我的,知道吗,爱有保质期的,可恨没有。
你说爱一个人能一辈子吗?很少有人做到吧,但恨可以,所以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可贵。夏记者,我倒很感兴趣你对于我和田晓玲的过往有什么见解。”
夏梦还沉浸于他所说的恨更长久的理论中突然被提问,“我觉得文先生不是真的爱田晓玲,你既然知道她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是扮猪吃老虎,就应该离她远一些,而不是最后让她生不如死,你不过是享受驯服她的过程。”
“那夏小姐觉得什么是真正的爱呢?你又怎么断定我没有认真过呢?如果我没认真过,你觉得田晓玲是如何将对我的恨,变成矛盾的爱?”
这句话让夏梦哑口无言。
文先生手指点着桌子,扫着两人,“想知道我感情上的观点?很简单,你们觉得是我把田晓玲逼向绝境的吗?不,我不这么认为。
田晓玲从一开始就是找我报仇的,是她迷失了自己,陷入到爱恨两难的痛苦之中,我不过是纠正了她,让她舍弃对我的爱,专心她的报复而已,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