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居民楼外面拉起了警戒线,几个警察正在维持秩序。
不远处的树荫下,一群居民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他们谈论的话题跟这栋楼死了一个叫朱厚实的男子有关,并且猜测该男子有可能属于非正常死亡,因为有人在昨天还看见他哼着歌儿进出小区,这么一个富有生气的大活人突然间就死了,着实令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案发小区是一个即将面临拆除的老旧小区,该小区的房屋均为六层,房龄已经超过三十年,这些房屋原来是一家国有化工企业的福利房,后来在国家房改优惠政策的推动下成为了房改房,也叫已购公房。小区原有将近一百来户住户,拆迁文件下来后,住户陆陆续续搬离了,直到案发前,还没搬离的住户只剩下不到二十户了,这部分没搬离的住户被要求在限期内的10月底之前也就是下个月全部搬离。
案发单元楼的住户除了朱厚实外,还有两户人家,一户住的是一对已入耄耋之年的夫妻,他们住在二楼;另一户住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和他们的一个未成年女儿,一家人住在五楼。
死者54岁,是一位配钥匙的师傅,案发前独自居住在401房间。
报警的是死者的女儿朱小姐。朱小姐称她在昨晚上和今早上打了好几次父亲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听,她认为父亲不会无缘无故不接她电话,由于很不放心,她上午就驾车从两百多公里外的梧桐市赶了过来。
她先到父亲平时摆摊做生意的地方,没见到父亲便匆匆往家赶。到了家门口,拍了半天门却不见开,她只好找来开锁师傅。门打开后,她进屋一看,见父亲仰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一动也不动,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了,她觉得父亲死得很蹊跷,就赶紧拨打报警电话。
金海棠公安分局的刑警赶到现场,见死者面部表情狰狞,嘴角有呕吐物,全身尸斑呈现鲜红色,这使刑警马上联想到了一氧化碳中毒或者氰化物中毒。
可是仔细检查厨房里的燃气灶,发现“总阀门”和“小阀门”都是关闭的,煤气并没有泄漏,另外窗户也是敞开的,通风状况良好,这种情况即使发生了煤气泄漏,一般也不会造成一氧化碳中毒;警方初步判断是氰化物中毒。
法医对死者的血液和胃内容物进行了化验,证实了警方的判断,死者确实死于氰化物中毒,死亡时间大约在12——14小时。
值得一提的是,警方在案发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一块被咬过的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面包,法医在面包里检测出了氰化物成分,认为死者是食用了“毒面包”中毒身亡的。
在案发房屋的冰箱里,警方还发现了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五个完整无缺的面包,但是在这些面包里并没有检测出氰化物,塑料袋上也没有检测出氰化物。
法医还对在现场提取的食物残羹、餐具和蔬菜进行了毒物检测,也没有检测出氰化物。
警方从那个“毒面包”上和装面包的塑料袋上,提取到除了死者以外的多枚陌生指纹;另外在面包上提取到一些白色的微量纤维。
从现场冰箱里发现的面包上也提取到多枚指纹,但是没有发现纤维。经过比对,这些指纹与“毒面包”上的指纹匹配得上,不过与塑料袋上的指纹无法匹配。现场其它地方没采集到可疑的脚印、指纹。
警方怀疑这是一起刑事案件,应该尽快展开外围调查。
在吴书旗的办公室,孙如民以探讨的口气问她:“吴队,您为什么认为朱厚实死于他杀,而非自杀呢?”
吴书旗扬眉说:“首先,痕检员在‘毒面包’上提取到了棉质纤维,它可能是手套纤维,朱厚实如果真想自杀,他会多此一举戴手套往面包里放毒吗?
“其次,朱小姐说她与父亲的关系很好,她丈夫与岳父的关系也不错,在亲情方面朱厚实不存在解不开的心结,朱小姐还说她从没发现父亲有过轻生倾向。
“因此据此判断,朱厚实不会平白无故服毒自杀。退一步说,他即便想服毒自杀,那他一个人际关系并不复杂的外地人,从哪里搞到的氰化物?”
她说死者生前人际关系并不复杂的根据是:朱小姐说她父亲是三年前从安徽乡下的老家来金城的,来了后就一直住在她公公、婆婆去世后留下的这套屋子里,他来的时候与这个地方的人并不熟悉,是他在菜场边设了配钥匙和修鞋的摊点做起生意后,才慢慢与周围的商贩熟起来的,这些人跟他没有利益冲突,因此他的死,完全排除了生意竞争而被报复的可能。
孙如民点点头:“如果真是他杀,那凶手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作的案?”
吴书旗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孙如民说:“在面包和装面包的袋子上提取的那些指纹,还不知道有没有凶手的,要是凶手有备而来,没留下指纹和生物检材,那情况就复杂了!不过好在有监控,希望通过调取监控视频发现嫌疑人。”
吴书旗说:“视侦同事调取过案发单元楼斜对面的监控录像,并没有发现有可疑人员进出楼房。”
“这个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在案发现场并没有提取到可疑的鞋印嘛。”孙如民接着说,“哎,死者生前经营的摊位附近的监控录像,他们查看了吗?”
吴书旗说:“正在查。”
“朱厚实的死,是情杀?仇杀?还是财杀?”孙如民一边思索一边说,“据死者的女儿朱小姐讲,她父亲为人和善,案发前她没听父亲说过他与人结怨,也没听父亲说过他与哪个女人存在感情纠葛,仇杀、情杀的可能性比较小;我觉得凶手谋财害命的可能性比较大,咱们不妨从这个方向展开调查。”
吴书旗说:“如果真是谋财害命,那么凶手与朱厚实应该相熟,否则凶手不可能有机会下手。”
孙如民说:“对,我怀疑是凶手取得受害者的信任,进而套取受害者的微信、支付宝支付密码,银行卡密码,然后悄悄转走或者取走受害者的钱财,凶手担心事情败露,就找机会往面包里投毒。”
吴书旗点点头:“据了解,受害者做生意,收款用的是微信二维码,很少用现金交易,他没有把现金取出来放在身上或者家里的习惯,咱们查一下他最近的微信、支付宝和银行卡流水账单,看有没有可疑的转账、取款记录。”
人命关天,兹事体大,吴书旗很快组织人手调查朱厚实的银行卡、支付宝和微信账户流水,可结果并没有发现钱被取走、转走,排除了朱厚实遭遇谋财害命的可能。
会不会是朱厚实因为情感纠纷而被对方蓄意谋害?或者会不会是他插足他人婚姻而遭到了对方的丈夫报复?尽管死者的女儿说她没听父亲讲过他与哪个女人有感情纠葛,但是警方还是决定朝这个方向展开调查,因为也许朱厚实并没有把个人感情之事告诉女儿呢。
接下来,警方调查了死者的通话记录和微信聊天记录,可是并没有发现死者生前与哪个女人产生感情纠葛;另外,警方还走访了朱厚实摊位附近的商贩和案发小区的部分住户,也没有谁看见死者生前与哪个女人交往密切,排除了他因个人感情问题而被谋害的可能。
不是因为感情纠葛被害,不是因为生意竞争被害,也不是因为被谋财害命,那朱厚实会是因为什么被害呢?
会不会是他知道了什么人不可告人的秘密、对方为了灭口而谋杀了他?
可是尸检结果出来后,侦查员就调取了朱厚实摊位附近的监控录像(案发前两天的监控录像),仔细而反复地查看,始终没有发现与他接近的可疑人员;
另外,吴书旗和伍智还对案发单元楼没搬离的两户家庭人员展开了仔细调查,发现他们没有作案动机,也与朱厚实没有来往,顶多在路上或者楼梯间碰面打一下招呼而已。
与此同时,孙如民跟同事通过监控视频找到朱厚实购买面包的面包店,了解到这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店,已经开了好几年了。
孙如民调取朱厚实案发头一天店内的监控录像,时间戳显示:2018/09/1317:42:21,头发几乎掉完了的朱厚实空着双手进入面包店,东张西望地走到一个玻璃展示柜前停下,指着柜子里的一款面包对老板娘说他要这个,给他来两斤。
只见戴着白色帽子、系着白色围裙的老板娘拿着不锈钢夹子和透明塑料袋走了过来,把表皮光滑、完整无损的面包夹出来放进袋子里,过秤,然后递给朱厚实。朱厚实拿手机扫码付款,之后转身走了出去。这个过程看起来很正常,没有任何疑点。
之后,孙如民把这对夫妻带到刑侦局,采集了他们的指纹、血样,拿指纹与从案发现场的面包、塑料袋上提取的指纹进行比对,发现当丈夫的指纹与面包上的指纹高度吻合,但与塑料袋上的指纹不匹配;当妻子的指纹与塑料袋上的指纹高度吻合,但与面包上的指纹不匹配。
询问得知当丈夫的当天主要负责面包揉膜、烘烤,面包出炉后,他用手把面包捡到不锈钢盘子里,然后从烘焙房间端出来放进玻璃展示柜内;当妻子的没参与揉膜、烘焙环节,手也没有碰过面包。
警方对这对夫妻进行了仔细询问,认为他们没有作案动机,最终排除了他们的作案嫌疑。
侦查工作不断推进,却找不到嫌疑人的蛛丝马迹,这使办案人员感到十分蹊跷和困惑。
莫非凶手如同幽灵一般,来无影去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