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永不分离
小龙女和何阮君点点头。
三人当即迈步走进林家祠堂。
诺大的祠堂之中,只见那黑漆棺盖笃自翻倒在祠堂地上。
小龙女想起连星适才所说的那棺木之中僵尸纵身而出的威势,笃自身上一凛,心有余悸。
三人游目四顾,只见这祠堂堂屋甚是阔大,除了正中摆着一具黑漆棺木之外,靠近堂屋里手还有一张供桌迎面而立。
供桌上方摆着四季的时鲜蔬果,点心供品之类。
一具小小的香炉之中笃自冒着缕缕的香烟。
这间堂屋左侧另有一个小门轻掩。门里静悄悄的一无动静。
连星见这堂屋外面似乎没有什么盛载典籍书本之类的物事,随即对小龙女和何阮君道:“咱们去那小屋里面看看,兴许里面就是藏着这林家的家谱。”
话未说完,何阮君早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门打开。
小龙女和连星疾步奔了过去。
三人站到门前,向里望去,只见这小屋里面果然是一间书房。
书房靠左面的一面墙壁之上一个硕大的书架之上一排排的都是纸页发黄的书籍。
连星和小龙女是又惊又喜,二人对望一眼,齐声道:“何姑娘,咱们找到了。”
何阮君一颗心是怦怦直跳。
自己最心爱的人的名字就在其中,他的下落马上便知。这一刻,何阮君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悦还是悲伤?是惶恐还是担心?
总之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何阮君慢慢走了进去。站到那一排排的书籍之前。眼睛慢慢的寻找。
连星和小龙女也走了进来。
三人细细寻找起来。
这间书房之中典籍怕不有上前卷之多。
连星只看得头晕眼花。为了何阮君的一番心愿,连星也只有硬着头皮找了下去。
好在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小龙女便发出一声惊呼,道:“在这里了。”
连星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何阮君听到小龙女的这一声:“找到了。”顿时呆住。跟着便即奔到小龙女身前,颤声问道:“在哪里?”
小龙女指着自己手中的一卷泛黄的书籍,道:“就是这本。”
连星也急忙凑了过来。只见那本书被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古旧的匣子之中。
匣子的盖子已经被小龙女打了开来,露出里面一本发黄的书。
这本书的页面上赫然写着几行古旧的篆字。
小龙女非常兴奋。将那本林家家谱打了开来,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姓名,自右往左,一排排竖列成行。
连星心道:“看来这果真是林家的家谱。”
小龙女将那本林家家谱拿了起来,交给何阮君。
何阮君双手发颤,接过那一本家谱。瞳孔慢慢收缩。望着那一本家谱,就好像望着红尘之中那些被岁月烟灭掉的往事。
过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那何阮君这才将心情渐渐放松。缓缓打开那一本泛黄的家谱。一页页翻了开来。翻到第七页的时候,慢慢停住了。
连星和小龙女凑眼望去,只见那第七页的左手倒数第四个名字,赫然正是林城。
林城。这个名字清清楚楚的映现在三人面前。
三人一时间都是恍然如梦……
何阮君看着这两个字更是心如刀绞。只听她口中喃喃低语道:“林城林城……”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眼泪却是一滴一滴从眼中落了下来。
滴到地上的灰尘之上,转瞬间便即殷湿了一片。
连星和小龙女都是恻然,心中俱道:“何姑娘终于找到她的情郎的名字,难免伤心难过一场,倒不如让她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也许何姑娘郁郁的情结可以稍解。”
二人对望一眼,以目示意,随即都悄悄转身,退到外面祠堂的堂屋之中。
片刻之后,只听那小屋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饮泣之声。似乎是何阮君情难排解,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小龙女想到这何阮君身世凄苦,和情郎被迫分离,为夜帝掳入宫中。一致一直郁郁寡欢。待得夜帝故世之后,更是被陪葬夜帝王陵之中,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古墓之中,度过了上千年凄苦无依的岁月,身世之惨,实是无与伦比。
小龙女心中恻然生悯,走到连星身前,轻轻握住连星的大手。
连星只觉小龙女一只纤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握住自己,心中一动,抬起头来,望向小龙女,小龙女也正望向连星,两个人目光相触,眼中都是柔情无限。
小龙女道:“何姑娘身世不幸,自己却是较之何姑娘强了不知多少倍。有这么一个少年始终不离不弃的相伴自己……”心中温暖。手掌心不由得将连星的手使劲握住。
连星也是紧紧握住小龙女的一只纤纤玉手,心中是暖洋洋的。在这寥落寒星满天的夜晚,却是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只是天井之中对着一个一动不动,被那僵尸吓死的乡下汉子,此情此景,未免煞了几分风景。
又过得一炷香的时分,眼见得天交四更,远处街道传来更夫打更的棒棒之声。
何阮君从那小屋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小龙女和连星急忙松开手,向何阮君迎了过去。
何阮君脸色苍白,眼睛微微有些红肿。
连星低声道:“何姑娘,你没事吧?”
何阮君只如不闻,慢慢抬起头,望向连星,良久良久,这才缓缓道:“我要去看林城。”
连星一呆。和小龙女对望一眼,眼中颇有为难之色,心道:“这林城离世千年之久,即使找到,恐怕早已经是一具枯骨了。更何况这离世如此之久,找不找得到还是未知之数。”
一时间沉吟不语。
这个难题你叫连星如何回答?
何阮君皱起眉,不再看连星,只是低低道:“咱们可是有约在先。”
言下之意,是说咱们已然约定好了,替我去找林城,可不是找到这家谱就此了断。须要找到林城的尸骨这才算数。
连星叹了口气,心道:“也罢,男子汉大丈夫,可不做食言而肥之事。”当即沉声道:“何姑娘,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先回客栈,略作休息一下,容我再去外面查探一下。你看如何?”
何阮君点点头。
连星当即招呼小龙女,三人一起走到天井之中,而后飞身跃上屋顶,又循着来时的方位,奔回高墙尽头。
三人站在高墙之上,眼看长街寂寂,四顾无人,只有一两声犬吠在街角远远近近的响起。
三人随即纵身而下。
连星低声道:“你们二人先去客店等候。我去接应大魁回来。”
小龙女和何阮君点点头。刚要转身飞奔而去。便在此时,只听长街尽头脚步等等等等,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已经迈着大步,向这里疾奔而来。
连星一眼便已经认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魁。
三人对望一眼,当即迎了上去。
大魁奔到三人跟前,站定。胸膛不住气喘吁吁。一张脸也是变得惨白如纸。
小龙女奇道:“大魁,你怎么了?”
大魁用手拍了拍胸膛,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低声道:“好险。”顿了一顿,道:“刚才我在外面等着你们,谁料想不大工夫,便从这院墙里面蹦出一个粽子来。
那个大粽子两手平举,一手托着一个大汉,径直向东而去。
我这心里奇怪,于是就悄悄跟着那大粽子,看着这大粽子到底是干什么去?
大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接着道:“我跟在这大粽子后面,只见这大粽子健步如飞,仿佛在水面漂浮着一样,手中提着两个大男人,却是笃自不显得沉重,真的犹如无物一般。
我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心道:“看这大粽子的轻功,似乎和龙姑娘,连星不相上下。当下,我便放慢了脚步,悄悄的跟在那大粽子后面,生恐被那大粽子发现。走着走着,便见这大粽子走到城东一座乱坟岗子里面,然后来到一处新坟跟前,将那两名大汉扔在地上。
那两名大汉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那大粽子害死了。
那大粽子站在那新坟跟前,发了一会呆,而后便疯了一般,挥舞双手,不住的在那新坟上刨挖。
我看得心惊胆战,也不敢在那里多待,这便回来了。”
大魁讲完,拍了拍胸口,似乎笃自心有余悸。
连星眼中一亮,喃喃道:“坟地?这僵尸去了坟地?”
大魁点点头,道:“是啊。”
连星眼中如寒星闪烁,缓缓道:“林家坟地。”
小龙女也是脸露喜色,道:“林家坟地,咱们快去。”
大魁见着二人脸上都是喜悦无限,一时间不明其故,奇道:“怎么?”
连星沉声道:“何姑娘要去看一看那林城埋葬的地方。”
大魁这才明白。
连星对三人道:“咱们走吧。”
其余三人都是点点头。跟随在连星之后。
四人脚步都是甚快,但奔到那林家坟地也是天色熹微。满天寒星映照之下,只见这林家坟地甚是荒凉。放眼望去,这林家坟地占地足足有十余亩之多。借着熹微的天光,只见那一具从林家祠堂里逃出来的僵尸,此刻正蹲踞在坟地之中一处荒岗之上。
荒岗之上有一处孤坟。那僵尸此刻正蹲踞在孤坟之前,伸出两双手臂,不住挥舞。看来正如大魁所说,正在刨挖那一座孤坟。在他身旁地上,那两名林家祠堂的守灵护卫四肢张开,躺在地上。
四个人放慢脚步,悄然无声的摸了过去。走到距离那僵尸有二十余丈的地方,这才在一棵大树后面停了下来。
那一具僵尸越刨越深,到至后来,那一具僵尸已经刨出一个大坑。半个身躯都已经遮蔽在坑中。
四人躲在荒岗之下,大树之旁,都是看得触目惊心。都是不知道这一具僵尸要刨开那孤坟有何用处。
四人目光齐齐望向荒岗,一眨不眨。
又过得一炷香的功夫,那一具僵尸已经身陷大坑之中。猛然间只听得那僵尸口中格格作响,而后便见那僵尸忽的一下从那大坑之中跃了出来,双手之中横抱着一口棺木。
星光之下,这僵尸身穿一袭寿衣,手中横抱一口棺材,此情此景,极是骇人。
四人的心都是怦怦直跳。
只见那一具僵尸呆滞无神的眼睛从荒岗之上缓缓扫了下来。自左至右,一一扫了一遍。似乎在这坟地之中找寻什么。
四人都是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那僵尸游目四顾,转了一圈之后,募地纵身而起,向着数十丈外一处洼地奔了过去。
哪一处洼地正在小河旁边。岑草青青,星光之下犹如一层厚厚的绒毯一般。
洼地之中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墓穴。
空空的墓穴。两侧坟土尚新,似乎是新挖的墓穴,还未及将棺木放置其中。
那僵尸双手横抱那一口棺木,笔直向那墓穴奔了过去。只见这僵尸疾步如风,竟似不弱于连星和小龙女的这一身轻功。
片刻之间,那一具僵尸便即奔到那空空的墓穴跟前,而后纵身跃入墓穴之中。
四人随即尾随其后,来到那洼地一侧。
只见那僵尸跃入墓穴之中以后,再也没见上来。
四人正自奇怪,只听那墓穴之中碰的一声大响,似乎是那棺材棺盖被打开的声音。而后又是碰的一下,那棺盖似乎被扔到一边。
这一声响之后,随即墓穴之中再无声息。
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十分奇怪。
连星静待盏茶时分之后,见墓穴之中再无一丝声息,这才带着其余三人蹑手蹑脚,向那墓穴走了过去。
走到墓穴跟前,借着熹微的天光,四人往那墓穴里望去。
只见墓穴之中那一具僵尸已经闭着双眼躺在棺材之中,在他身侧却是一具尸骨。
那一具尸骨骨骼甚小,身量不大,看上去便似一具女人的枯骨。
那僵尸就如此躺在棺木之中,一只右手紧紧抱着那一具女人的尸骨,嘴角微翘,僵硬的脸上似乎浮出一丝笑容……
大魁只看得心惊肉跳。如此情景,又在这荒郊野外,你让这大魁如何不害怕?
连星,小龙女二人虽然对着僵尸粽子并不畏惧,但是看到这般诡异的情景,也是不由自主的在心底升起一丝寒意。
二人对望一眼,心中俱道:‘这僵尸将那女尸的尸骨抱来此地,跃入墓穴之中,并且一起躺入棺中。似乎要和这女尸同棺而葬?难道这女尸生前和这僵尸还有所瓜葛?抑或者僵尸生前是为这女子殉情而死?
只是这后一种似乎也不太可能。
那女尸衣饰早已朽烂,肉身也已成为一具枯骨。显是死去经年。而这僵尸方死,时间之上又有许多偏差所在。
一时之间不明其故。
大魁正欲劝说连星和小龙女何阮君离开这里,一抬头,只见这墓穴前方数丈开外的一个小小的土包之上,不知何时蹲着一只全身漆黑的野猫。
那只野猫黑黝黝的在这星光之下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大魁一呆,正欲和连星告知。
谁料想,那只野猫突然叫了一声。
在这旷野之中,乱坟岗上,这只野猫陡然间的一声叫,让大魁和小龙女,连星都是吓了一跳。
那只野猫一声交换之后,陡然间跃了起来,这一跃竟然是向着那棺中而去。
大魁又是一呆。
连星陡然间想起一件事情,脸色一变,沉声道:“大家小心。这僵尸要诈尸。”
话音未落,只见那黑漆棺木之中的那一具僵尸陡然间笔直的站了起来。
这一下站起,吓得大魁啊的一声惊叫,急忙向后推开数步。
那僵尸听得大魁失声惊呼,似乎听到,将头一转,募地伸出两只手臂,笔直的向大魁咽喉扼了过来。
这僵尸出手之快,真的犹如闪电一般。
大魁惊呼声还未落下,那僵尸的一双直直的手臂已然带着一股腥臭的气息,向大魁迎面而来。
危急之际,大魁不及还手,取出兵器,只有向后仰身而倒。
那一股腥臭的气息便从大魁面门拂过。
大魁便乘着这生死一发之际再次向后一滚,骨碌碌滚出十余丈外……
连星眼见大魁情势危急,一抖手从背后行囊之中取出那根飞虎爪,而后飞虎爪破空飞出,带着一股锐啸,向那僵尸直扑而去。
那僵尸一击不中,再次双臂齐深,向那大魁直扑了过去。
大魁骨碌骨碌滚出十余丈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
起身之后,再也顾不得形状狼狈,反手拔出一根铁棒,兜头向那僵尸砸去。
这一根铁棒乃是大魁下了珠峰之后,从藏地一个喇嘛手中所得。
铁棒足足有四五十斤,看上去黑黝黝的,据那喇嘛说,这根铁棒之下也打死了百十只野豹。是以这根铁棒也是杀气非凡。
大魁得到手后也是,爱惜不已。这一次还是初次拿出来对敌。想不到第一次用上就是和一个大粽子。这也是大魁始料不及。
大魁一棒出手,那只僵尸竟似有知,身形往左一偏,闪了开去。
便在这时,连星手中的飞虎爪已然疾飞而至。
不偏不倚正正凑上。
飞虎爪的长绳顿时在那僵尸颈项之间转了两圈。而后牢牢系住。
那具僵尸一呆之下,似乎没有想到背后有人偷袭自己。而后便听得那僵尸咽喉之间格格作响,而后双臂圈转回来,两只手掌抓住系在自己颈间的那飞虎爪长绳,用力一拉。
只听啪的一声,那根长绳竟而从中一分为二。
大魁手中铁棒并未砸中那具僵尸,眼见那僵尸往左一闪,随即挥动手中铁棒,如影随形,向那僵尸直逼过去。
那僵尸挣脱连星飞虎爪之后,似乎更加暴怒,两只毫无半点生气的眼睛盯住眼前,向自己直扑而来的大魁,双臂前深,向大魁纵身扑去。
这僵尸竟似毫不畏惧大魁手中的那一根杀气腾腾的铁棒。
大魁心里一寒,被这僵尸威势所摄,竟而不敢直面和僵尸交锋,也是翻身便跑。
那僵尸在大魁身后,风驰电掣一般直追了过去。
大魁心中暗暗叫苦,心道:“这些大粽子难道都对我情有独钟?为何偏偏追着我不放?”
奔出十余丈外,便欲斜身而走,向连星所站之处会和。
眼光一瞥之间,那僵尸倏忽间已然追到自己身后,只见那僵尸十根手指指端漆黑,带着一股腥臭,向自己后背直插而来。
大魁大骇之下,看见前方一棵槐树伫立一旁。危急之下,不及思索,当即一矮头奔到那棵大树之后。
那僵尸身形有如闪电一般,纵身而起,双臂前伸,十根手指猛然间插入那棵大槐树的树干之上。
那棵槐树虽不甚粗,但也足足有水桶一般粗细。
这僵尸双臂齐伸,笔直插入,竟然十根漆黑的指尖从彼端冒了出来。
大魁这一惊非同小可,又是啊的一声惊呼出来。
那僵尸振臂欲从那槐树树干抽出双臂,突然间里许之外传来一声响亮的鸡鸣。
那鸡鸣声甚是嘹亮高亢,这一声鸣叫之后,僵尸随即全身呆住,就这般双臂笃自插在槐树之中,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而远方,一抹殷红从天际缓缓晕染开来。
朝阳也在这鸡鸣声中缓缓爬了出来。
大魁惊魂稍定,手中提着铁棒,全神戒备,慢慢从槐树后面转了过去。只见那僵尸一动不动。
大魁举起手中铁棒向那僵尸身上捅了一下,那僵尸还是一动不动。
大魁这才放下心来。
连星和小龙女走了过来,看着那僵尸如此模样,既觉诡异,又感好笑。只是这笑却笑不出来。
其时天色已亮,晨光熹微之间,这僵尸直挺挺的立在寒风之中,看上去恐怖异常。
三人见着僵尸再无异动,当即转身走到哪墓穴跟前。
连星将那飞虎爪收了起来。大魁将铁棒拿如行囊之中。
何阮君望着那墓穴中棺材里那一具女尸,微微蹙起了眉。
小龙女望着连星,轻轻问道:“这一具女尸怎么办?”
连星眼光闪动,缓缓道:“这一具女尸看来是这粽子的情人。生前想必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在一起,是以这粽子死后还是要前去女尸那里,将其抱走到自己的墓穴之中。生不能同袅,死必要同穴。情之深重,一致如斯。”
小龙女心中恻然,叹了一口气,道:“要不然,咱们把这二人合葬在一起吧?”
连星点头应允。正欲招呼大魁前去槐树边将那僵尸从槐树上解脱开来。突然间远处一阵呼喝声远远传了过来。
连星心中一震,抬头望去,只见在那凤凰古镇的街口,蜂拥而出一群人。
那一群人足足有三四十人之众,沿着通往这乱坟岗的小道一路狂奔而来。
连星心道:“这些人要是看到四人在此逗留,恐怕心有疑忌。怀疑是己方四人做的手脚,让这僵尸到此林家坟地的乱坟岗上。看来还是先避一避的为好。”当即招呼其余三人向远方一处枫树林之中奔了过去。
那一处枫树林甚是茂密。一棵挨着一棵。
四人隐身到树林之中,向那乱坟岗上望去。只见那三四十人奔到乱坟岗上,站定下来,便即发现那僵尸的踪迹,顿时有人惊呼出声。跟着惊呼声过后,众人便即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看来对这僵尸自己走到这乱坟岗,都是大为惊奇。
连星回头望向何阮君,只见何阮君两只亮如秋水的眼睛却没有望向那乱坟岗上。
何阮君的眼睛只是痴痴的望着眼前这一座枫树林。
连星一怔。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忍不住游目四顾,只见这枫树林占地几有两亩有余。地上遍植枫树。
其时已近深秋,枫叶正红。满树的枫叶火一般红。
晨风一吹,火红的枫叶纷纷坠落。
一树红,一地也红。
何阮君的目光便在这枫树上痴痴地望着。片刻之后,何阮君低声道:“他在这里,他在这里……”语声宛若低语。竟似和隔绝千年之前的情郎说话。
大魁也是浑身直冒寒气,眼睛望向连星,低声询问道:“何姑娘,这是怎么了?”
连星也是心中索然无解,不知道这何阮君为何举止异常。
只见何阮君痴立片刻,竟然踩着满地的落叶,一步一步向里走去。
连星心中一动,似乎有些明白。低声招呼小龙女和大魁,急忙跟了上去。
只见何阮君踩着满地的枫叶一步一步向枫林深处走了进去。走出数十丈以后,已然来到这密林之中。
连星,小龙女,大魁三人赫然看见一座大坟伫立在密林中央。
那一座大坟足足有四五十丈方圆大小。坟前竖立着一座高大的石碑。
石碑上字迹已然模糊。众人凝神望去,只见那石碑上的字迹似乎是小篆。从上而下,依稀是先祖林公城之墓。
这七个大字在朝阳之下慢慢映入众人眼帘。
何阮君缓缓走到那座石碑跟前,双眼痴痴的望着那一座石碑,望着石碑上那一行字。仿佛要把那一行字一个一个刻进自己的心底。
连星,小龙女,大魁三人站在数丈开外,都是一语不发。谁都不想打扰何阮君。
连星心道:“这何姑娘被囚居夜帝王陵之下千余年,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的便是这林城昔日的不辞而别了。此刻见到这林城的坟墓,自是情难自禁,不能自己。”
大魁看着何阮君如此凄然的模样,也是心中一酸,心道:“这何姑娘终于找到林城的坟墓了,也算是了了她的一番心愿。”
小龙女慢慢伸出手去,握住连星的手掌。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那林城的坟上堆满了从周遭枫树上落下来的枫叶。看上去整个大坟清冷之中多了一份凄艳。
坟旁的枫叶依然在一片一片的坠落。
飘到坟上,飘到墓碑之上。
飘到痴痴站立在石碑之前的何阮君身上。
何阮君始终是一动不动,似乎是已经痴了。
良久良久,何阮君终于低低道:“你们走吧,我在这里陪陪他。”语声幽幽,但又有了几许坚定。
连星,小龙女,大魁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是有些微微担心。
小龙女低声道:“何姑娘,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我们,我们还是有些担心……”
小龙女顿了一顿,道:“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连星和大魁的目光也都关切的望着何阮君。
连星知道何阮君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生恐何阮君自己在此,哀伤过度,伤了自己的身子,反为不美。
何阮君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在这里陪陪他。他,他一个人在这里这么多年,一定很孤单……”何阮君语声轻柔,仿佛在跟这墓里的林城轻声低语。
连星见小龙女也无法劝阻何阮君跟随三人回去。想了想,当即道:“既是这样,那咱们先回去客店,让何姑娘独自在这里静一静也好。”
小龙女和大魁点点头。
三人当即转身出林而去。
走出数十丈外,连星回头一看,只见何阮君已经坐了下来,正自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石碑。
数片枫叶落到她的肩头,她却是浑如不觉。
连星叹了口气,心道:“这何姑娘回来之后,恐怕也要大病一场。”
三人走出枫林,抬眼向那乱坟岗望了过去,只见那乱坟岗上数十人已经纷纷离去。只余下一座座坟茔在寒风中静静的伫立。
大魁道:“连星,咱们还去看一看那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大粽子吗?”
连星点点头。三人当即向那乱坟岗走了过去。走到哪大槐树跟前,只见那双手十根手指深**入大槐树的僵尸已然影踪不见,只余下大槐树上两只手臂洞穿的洞孔。
大魁想起来,笃自心有余悸。口中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奶奶,这大粽子差一点便要了老子的性命。”
三人缓缓走到哪洼地跟前,只见那洼地正中,原来那个空空的墓穴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新坟。
连星低声道:“看来那僵尸已经和他刨挖出的女尸合葬在一起了。”
小龙女幽幽道:“这僵尸生前想必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生不能同枕,死惟愿同穴。”
大魁听小龙女和连星如此说,对那僵尸的厌憎之意便消了许多。
三人站在那新坟之前,低回良久,这才缓缓回到客店之中。
三人草草的吃过早饭。返回客房坐定。
大魁问道:“连星,你说这何姑娘找到林城的坟墓,是不是咱们的任务到此结束?”
连星心道:“女人的心事谁能猜到?更何况这何姑娘还是一个千年前的女人?她的心事更是难以捉摸。”当即摇了摇头,对大魁道:“我也说不好。”
大魁闲极无聊,问道:“那你说这何姑娘真的是活了一千年了?”
连星苦笑道:“这个我也说不好。不过据她自己说,是如此。”
大魁皱起眉头,心中还是难以相信——口中喃喃道:“难道真的有人可以活到千年之久?”
连星微微一笑道:“这世上神秘之事甚多,故老传说,那彭祖便活了千年之久。”
大魁一呆,道:“彭祖是谁?活了那么长?”
连星道:“彭祖是传说中的人物,据说活了千年之久,脸上还是犹如童子一般光润。能终岁不食,还能一日九食。”
大魁忍不住伸出舌头,惊讶道:“一日九食?那不是成了饭桶了吗?”
连星和小龙女相视而笑。
大魁喃喃道:“既然这样,那我以后也多吃好了。既然多吃能够长寿,那我也一日九食。我也不求活个千岁,只求活个一二百年便足够了。”
连星笑道:“人家彭祖那是偶尔一日九食,人家还有终年不食的时候呢,你行吗?”
大魁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这可不行。两天不吃饭,我就饿死了。”
三人在客店之中谈谈说说,不知不觉,时已近午。
那何阮君却还没有来。
三人相互望了一眼,连星首先开口道:“这何姑娘还没有来,我看咱们还是去那枫树林看看何姑娘,莫要她自己一个人在哪里,发生什么意外。”
其余二人点头同意。
三人当即收拾东西,向那枫树林赶了过去。还未走到枫树林边,远远望去,那枫树林便像火一般红。
满树如火一般的枫叶之中,一个白衣女子静静的坐在一座孤坟之前。不言不语不动。似乎亘古以来就坐在这里。从来没有改变过。
连星,小龙女,大魁悄然无声的走了过去。走到何阮君身后。
何阮君似乎一无所觉,笃自静穆无语。
连星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何姑娘。”
何阮君听到连星的声音,这才缓缓站了起来。慢慢转过身来,望着连星。
只见何阮君的眼睛之中有一种炽烈的火焰在静静的燃烧。
连星心里一沉,心道:“这何姑娘不是心伤林城,因而情绪异常起来?”
何阮君眼睛望着连星,缓缓道:“我要见林城。”
连星一呆,心中叫苦:“这何姑娘莫不是要我将这林城的大墓掘开了吧?”
连星皱了皱眉道:“何姑娘,这,这似乎不太好吧?”
何阮君眉尖一挑。瞪着连星,沉声道:“我要见林城,你答应我的。”
连星苦笑道:“可是这座坟墓可是林城的坟墓啊,这般挖开了是不是有伤阴鹫啊?”
何阮君一字字道:“你答应过我的。”这六个字一出,而后紧紧闭嘴,转身犹如幽魂一般飘出林去,转眼间消失不见。
三人眼望着何阮君消失在枫林之外。
大魁皱起眉头,喃喃道:“这个何姑娘几时变得这么霸道了?”
连星苦笑道:“这何姑娘几时又不霸道了?”
大魁细细一想,点头道:“说的是,这个何姑娘似乎从来都是这么冷漠霸道,蛮不讲理的。”
顿了一顿,大魁又道:“这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将这座坟墓倒了?”
连星点点头,沉声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小龙女低声道:“咱们将这大坟打一个洞下去,切莫破坏这坟里的物事。”
连星和大魁当即点头。
当下由小龙女在一旁望风,连星和大魁迈步走到这大坟背后。取出背在背后行囊之中的旋风铲,然后细细勘验了这墓穴虚位的方位,开动旋风铲的机括,斜斜挖了下去。
这旋风铲几经倒斗,早已经把铲叶弄得破损不堪。连星下山之后,又找了铁匠,重新打造了一回。
这一次锋芒初试,的是锋利无比。
盏茶功夫之后,这旋风铲便已经打出二十余丈开外。只听铮的一声,旋风铲铲锋碰到前方一处坚硬之地,顿时停了下来。
连星心道:“看来应该是遇到这坟墓的墓墙了。”手上当即加了三成力道,旋风铲再次向前,前方阻力顿时加大。
连星凝定心神,手上不住加力,过得片刻之后,只听轰的一声,旋风铲已然破墙而入,将这一面厚实的墓墙打穿。
连星将旋风铲后移开来。只见面前已经出了一个一丈来宽的大洞。洞里面一股阴郁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
连星急忙和大魁退出洞外。
小龙女站在远处,见连星和大魁已经从那盗洞之中退了出来。当即快步走了过来,问道:“打通了?”
连星点点头。道:“等一会吧,等一会再去让何姑娘过来。这洞中刚刚打开。里面阴湿之气并未散尽。恐怕贸然进去,于身体有害。”
三人在这盗洞之外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连星沉声道:“差不多了。”正欲转身出林,寻找何阮君。却见枫林尽头一个白衣人影一闪,何阮君已然犹如一股青烟一般飘了过来。
好快的身法。
大魁不禁心中暗暗赞道。
只见何阮君手中拿着一个包袱,包袱之中也不知裹着什么物事。鼓鼓囊囊的。
何阮君走到三人跟前,眼睛望向连星。
连星点了点头。当即带领何阮君走向坟墓背后。坟墓背后那个黑漆漆的盗洞有如一只独眼一般。
何阮君也不言语,当即飞身而下。沿着那盗洞钻了进去。
连星只怕何阮君一个人遭遇什么意外,急忙招呼其余二人也相跟着钻了进去。
连星三人沿着那旋风铲打出的盗洞,慢慢爬了进去。
盗洞之中黑漆漆的一片。
连星取出一根火折子,将火折子点亮。暗黄的光亮照耀之下,只见那何阮君早已经沿着这盗洞钻进墓室。
连星,小龙女,大魁三人鱼贯走进这间墓室之中。
连星晃动手中火折子,四下里望了过去。只见这一间墓室并不是甚大。当中一条墓道笔直通向前方的主墓室。
墓道两侧各有两间墓室。
墓室无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里面藏有什么物事。
只见白影一闪,那何阮君沿着墓道向那主墓室飞身而去。
大魁低声道:“连星,咱们要不要去这几间墓室看一看?”
连星微一犹豫,心道:“这墓室里的物事最好还是不要动了。毕竟这墓室的主人曾经是何姑娘至爱的人。”顿了一顿,连星沉声道:“咱们还是不要翻动这里的物事,去看看何姑娘再说。”
大魁点点头,心中嘀咕道:“我只不过是想看看而已,怕什么?”但还是不敢违拗连星之意,当下跟着连星,小龙女走到哪主墓室之中。只见这主墓室之中一口黑漆棺木靠北而放。
何阮君正站在那黑漆棺木之前,一动不动。
连星,小龙女,大魁三人缓缓走到那黑漆棺木跟前。脚步刚一落定,便听何阮君低低道:“打开。”
连星没有说话,一招手,唤过大魁,二人分别走到那口黑漆棺木跟前。只见这口棺材似乎是硬木所制。触手冰凉。看上去这口黑漆棺木也非寻常之物。否则的话,这千年之下,除非是阴沉木,窖子棺,别的寻常棺木早已经朽烂不堪。
而这一口棺木保存如此之好,实是非常难得。
连星和大魁分站棺木两侧,都是双手扣住棺木一角,同时发力。只听碰的一声,这一口黑漆棺木的棺盖被连星和大魁硬生生提了起来。
二人提起棺盖之后,随即快速闪到一边,将这死沉死沉的棺盖轻轻放在地上。
而后站了起来,走到棺材跟前。
何阮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颗心笃自怦怦而跳。缓缓走到棺材跟前,向那棺材之中探头望去。
连星,小龙女,大魁也张目看去。只见这一口棺材之中赫然躺着一具男尸。
这一具男尸身穿服饰甚是古怪。宽袍大袖,腰间系着一根带子。向这男尸脸上望去,只见这男尸脸上灰扑扑的,两颊深陷,皮下血肉早已消融,只余一层薄薄的肌肤。
一张脸甚长,双眼甚大。眼眶之中两只眼球也是暗淡无光。向前望着,死死的盯着前方。
连星三人还不觉得怎样,那何阮君却是眼眶湿润,身子颤抖不已,显是心情非常激动。
何阮君缓缓的伸出一只手去,慢慢向那僵尸脸上摸去。
陡然间那僵尸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何阮君一呆。伸出的那只手便停在了半空之中。
连星三人见这僵尸直挺挺的坐了起来,也是一怔。当即沉声道:“何姑娘,小心。”
这僵尸诈尸之事,这墓中三人都是见怪不怪。此时见这僵尸坐了起来,只是往后退开数丈开外。
大魁拔出自己的那一根铁棒,全神戒备。
那何阮君恍如未闻,只是双眼痴痴的望着那一具僵尸,口中发出呓语似的声音,低低道:“林郎,林郎……”
那僵尸直如不闻,一个虎扑,从棺木之中跃了出来,伸出双臂,向大魁扑了过去。
大魁口中大喝一声,道:“来得好。”手中铁棒一举,便欲向那僵尸当头砸去。
在那乱坟岗上,大魁险险被乱坟岗上的那一具僵尸洞穿胸膛,此时面对这僵尸,便要先下手为强,铁棒便欲迎头砸将过去。
何阮君脸色一白,急忙呼道:“不要。”
何阮君知道大魁这铁棒的厉害,倘然那僵尸被大魁这一棒砸中,自己的情郎林城难免魂飞魄散……
连星也是明白此中之理,当即大声道:“大魁住手。”
大魁闻听一鄂,手中铁棒便即停住。
那僵尸却是向大魁直扑而去。
大魁只觉一股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郁闷,只有急忙闪避开去。
那僵尸一扑未中,再次向大魁追了过去。
大魁口中大骂,道:“他奶奶的,这死鬼直娘贼,再追老子,老子可不客气了。”
何阮君眼见情势不好,当即纵身而前,拦在那僵尸面前。
那僵尸似乎一呆,随即伸出双手,扼向何阮君的咽喉。
连星,小龙女都是失声而呼:“何姑娘,小心。”
何阮君只是双眼静静的望着那一具僵尸,口中低声道:“林郎,林郎,是我。我是阮君。我是阮君。”
那僵尸的双臂本已扼住何阮君的咽喉,听到何阮君这般低声相唤,双手竟然停住。
何阮君眼睛一亮,继续低声道:“林郎,林郎,我是阮君。”
那僵尸双手慢慢的松了开来。就那般静静的站在当地,一动不动。
连星,小龙女,大魁三人被这情景所摄,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何阮君一伸手将那林城的尸骸抱了起来。
那尸骸竟然毫不反抗,就那般静静地一动不动。被何阮君抱着慢慢走到那口棺材跟前,而后轻轻的放了下去。
何阮君放好林城的尸骸之后,就那般静静地站在棺木跟前,眼睛望着棺木之中的林城,眼光之中深情无限。
连星,大魁,小龙女心中骇然,互相对望一眼,而后这才大着胆子,慢慢走到那棺材跟前。探头向棺中望去。
只见那棺木之中那一具林城的尸骸静静躺在棺中。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何阮君正一句一句向林城的尸骸说着话。
“我是阮君啊,林郎,林郎,你还记不记得我。我现在在你面前,我就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离开我?”
连星心中一酸,心道:“这个何姑娘如此痴情,她难道不知道眼前棺材之中的这一具尸骸不会开口说话?”
何阮君却是笃自继续说了下去。
“林郎,林郎,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不过,看到你,我就心愿已足。你不知道,在那地下古墓之中,我每天每夜,思念的都是你。
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让我看到你了,我会对你怎么做?是上前大骂你一场?还是打你一顿?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会对你怎么样,我以为我已经恨死你了。可是,现在来到你的面前,我发现我一点也不恨你。真的,一点也不恨你。
何阮君眼睛痴痴的望着棺木之中林郎的尸骸,继续道:“林郎,林郎,我只想和你静静的说一会话……”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慢慢摸向林城的脸颊。
大魁皱了皱眉,心道:“这个何姑娘也不怕中了尸毒。”心里也是暗暗为何阮君的这一份痴心所感,敬佩不已。
何阮君低低道:“林郎,林郎,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听得见我说的话吗?”
连星和小龙女对望一眼,心中俱道:“何姑娘怕是要痴了,这个林城早已变成一具尸骸,那里还听得到她的说话?”
那何阮君却是依旧眼望林城的尸骸,口中继续低语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连星,小龙女,大魁三人面面相觑。只是此情此景,又有谁能劝说何阮君?
又有谁能忍心打断何阮君这一番情之所钟,深情到极致的低语?
连星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刚想劝说何阮君。眼睛一瞥之下,登时呆住了。
小龙女见连星忽然间一动不动了,也是一怔。
小龙女顺着连星的目光望了过去,一瞬间也是呆在当地。
大魁奇道:“怎么了?”迈步走上前,向那棺中望去,只见在那棺木之中,林城的尸骸身上,竟然发生了一丝奇怪的变化。——原来,在那林城右眼的眼角竟然慢慢的淌出一滴泪水。
已经死去千年的林城竟然流出了一滴眼泪?!
这件事情换做谁没有亲眼所见,也是绝对不会相信。
连星,大魁,小龙女三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三人心中都是激**不已。
何阮君更是看得痴了。口中喃喃道:“林郎,林郎,见到我哭什么?见到我你应该高兴才是……”
连星轻轻一拉小龙女和大魁的衣襟,三人缓缓退到一边。
连星低低道:“咱们出去吧。”
三人随即相继顺着盗洞爬出墓穴之外。站在林城的坟前,连星叹了口气,低声道:“咱们不要打扰何姑娘,让她好好静一静。”
小龙女和大魁点点头。
三人站在坟前,默然而立,心中都是低回不已。
一片片火红的枫叶在坟前不断飞舞——千年前的这一段情缘又有谁能说清对与错……
偌大的枫树林中一片死寂。
三人想到这何姑娘不远万里,四处奔波,终于来到这情郎的坟中,与情郎一聚。虽然阴阳相隔,但何姑娘的这一份至情还是让三人感佩不已。
过了一炷香的时分,那何姑娘还没有从林城的坟中出来。
大魁焦躁道:“连星,要不咱们下去看看?”
连星点点头。当即带领二人复又走回到那大坟后面,盗洞跟前。
三人脚步刚刚走到盗洞之旁,便听得一阵轰然大响,那盗洞从里面坍塌下来。泥土四落,顿时将那盗洞埋了起来。
大魁和小龙女都是一怔。
连星叹了一口气,道:“何姑娘这是将自己埋在这坟墓之中,再也不出来了。”
大魁跺跺脚道:“何姑娘,这是何苦?毕竟人死不能复生。难道她真的要在这坟墓之中陪伴林城么?”
连星点了点头,沉声道:“怕只是如此。这何姑娘对这位林城用情如此之深,这一次见到林城,自是舍不得再行分别。”
小龙女眼中也是微微湿润,心道:“这何姑娘难道就不怕这地底坟墓之中孤寂与荒凉吗?”心念转处,念及自己,恐怕连星不再人世,自己也是不愿独活。倘然无法相陪地下,自己恐怕也是和这何姑娘一样,宁愿在地下坟墓之中,守着情郎……”
连星心中黯然道:“这何姑娘不知何故修成了这长生不老之身。无法追随林城于黄泉之下,也只有在这地下坟墓之中相陪了。其情如此,怎不叫人黯然心碎?”
大魁颤声道:“难道咱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何姑娘被埋在这坟墓之中?活活埋死?”
连星叹了一口气,道:“何姑娘这般神通广大,不会死的。既然何姑娘已经决意留在这里,相陪林城,咱们还是遂其所愿吧。”
大魁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三人站在林城的坟前,良久良久,直至暮色四合,晚风拂体,渐感凉意。三人这才缓步走出林外。飞身上马。
大魁骑着马,连星和小龙女并骑那匹白驼。联翩向南而去。
连星不知道自己这一生还见不见得到何阮君。在他的心中只是不断念诵这一句话——
但愿人长久。
连星忍不住将小龙女的纤腰紧了一紧。
小龙女回转过头来,一双秋水般的明眸之中柔情无限,那眼光之中似乎在说一句话——此生此世,惟愿一起——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