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知道袁峰有意想要接手整个北方,一场大雪不仅把江淮两岸染白一片,北方也白茫茫仿佛满城素缟。
袁建国这些天回到亳县就不停往青藤阁跑,老头儿这辈子种了一辈子庄稼,现在不种庄稼了,突然不知道下边十几二十年去干嘛。听说袁峰之前在青藤阁学过几天手艺,他就厚着脸天天往青藤阁跑,恨不得住在青藤阁才好。
见袁建国如获至宝的捧着一尊七彩琉璃宝瓶小心端详,一双眼眯成了缝儿,似乎想要从上看出什么门道来。
马向明和华老爷子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华老挥了挥手,二人前后脚离开了正堂。院子早就修整好了,本来仿造的四合院,现在还剩下三面,一面被彻底铲平了,开始打算种菜,弄个菜园。后来一场秋霜,那些菜没抗住都蔫了,马向明就忙里偷闲把地重新整了一下,弄了一些花卉回来,摆在院子一角,又弄了一些精致的围栏,看起来倒是别样好看。
可能是自己亲手打理的,他现在也没有在感情上面浪费精力,每天除了去前面正堂坐着,就是到后面收拾这点小圆子。
看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马向明嘿嘿笑了起来。
“傻崽,几盆花乐成这样,袁大师可说了,连葛蛋都着急娶媳妇嘞,你什么时候骗个老婆回来!”
“不慌不慌,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又有钱的男人不怕没媳妇。再说了,也不能说骗,不是吹,我现在招招手那姑娘能从夏朗医药排到咱们青藤阁!”
马向明有些不以为然,之前他那个谈了好几年就要谈婚论嫁的姑娘被曹逆从中间使了绊子。当初他还有些不值,不过这么久过去了,整天窝在青藤阁,不仅眼界渐长,就连心神都比以前好多了,这也是华老爷子乐意看到的,毕竟就这一个徒弟,以后青藤阁全靠马向明撑门面了。
华老爷子撇了撇嘴,“再有钱还能有宁家有钱!”
“那是,那是!”马向明连忙换上了笑脸,转身抓住华老爷子的胳膊轻轻捏了几下,“老师,这宁老太爷去了京城怎么就不回来了?”
他本想问宁成虎去京城什么时候回来,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华老爷子脸色有些不快,把胳膊从马向明手里拿开,蹲下来看着园子里的花愣愣出神。
马向明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不过知道华老爷子的脾气,他也没有赔不是,而是连忙转移了话题,“听说袁峰去了普陀寺,这两天也没个动静!”
“怎么,想他了?”
华老脸色难得挤出一个笑脸,马向明立马打蛇上棍,道:“想啊,这小子是出息了,谁能想到之前第一次来青藤阁的那个傻小子,让他拿个铜钱都得捧着怕摔坏了。这半年,过的跟做梦似的!”
“是跟做梦似的!”
马向明歪过头看了一眼华老爷子,见他正看着园子里一株月季出神,马向明说道:“这小子薄情,胆小,可你要说他薄情也重情义,够义气。说他胆小,每次都是一个人跑来跑去,我不懂那些风水师,术士怎么想的,也不懂他们的江湖。不过我守着这一亩三分地,每天还能听到看到人勾心斗角,就拿咱们青藤阁被人摆了一道,弄了一堆赝品出来。这帮孙子都是杀人不见血,心黑着呢,风水师那么能耐的人,估计差不了哪儿去!”
见华老爷子没有说话,马向明有些无趣,找了个借口去了前面的正堂。
华老爷子收回目光,一只手按在地上慢慢起身,“是胆小,谁但大,谁又能了无牵挂……”拍了拍手里的泥土,华老晃晃悠悠走进了内堂。
马向明这段时间养气的功夫越来越有火候,三年修身七年养。
在青藤阁生活了也有近十年了,跟着华老每天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东西,就是把他丢大学里深造十年也未必有现在的成就,倒不是说学问的多少,人活到最后不还是做人嘛。
前脚刚走进正堂,马向明就笑着说道:“袁叔,怎么样,有没有看上眼的?嚯,袁叔,这都被你找到了?这可是明朝太祖御用的官窑大马壶,据说当时太祖亲自披甲上阵,除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弧月弯刀就带了这尊大马壶!”
马向明已经竖起了大拇指,袁建国摸着手里的大马壶,憨厚的汉子腼腆的把大马壶放回了旁边的木架。
马向明也不多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袁叔先坐着,我去把老爷子的茶叶拿来!”
华老爷子算不上戎马半生,可和古玩古董是真真切切打了一辈子交道,这辈子就三大爱好,古玩,喝茶,下棋。不过除了袁峰和念闵通能跟他对棋几局,其他人都是烂棋篓子。宁夏从江南带来的红霞,现在还剩下一小撮,华老一直当宝贝放着,却也没有避讳马向明,对这唯一的一个徒弟,他现在就当自己的亲孙子一样。
“叔,喝茶!”
袁建国笑着接过茶碗,上好的元青花,识货的人肯定大骂糟践东西,却不知这里面的茶叶远比茶碗值钱多了。
“向明啊,这些日子我也没少来,除了几个没做成生意的,也没见有啥生意上门,这么大的店,一年到头能卖出去多少?”
“叔,这都是做买卖,可也不尽相同。就拿这古玩和白菜比,白菜那是吃的,民以食为天,少不了那玩意儿。古玩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纯粹就是玩,咱们圣人还说呢,饱暖思yin欲,就这么个理。你要说这一年卖几件,实际上卖一件就行了,就拿着屋子里头的东西来说,这边一架是元朝末年的,瓷器三十八套,四十五件!里头赝品五件,那个是自己放里头的,卖也会说明白是赝品,这一点也是咱们青藤阁门面所在,不欺客。”
马向明脸上笑容不减,眼神逐渐清晰明澈,“这剩下的四十件,若是按照市场估价在三千万左右,不过成本有个一千八百万,都说这些破盆烂碗最烧钱,谁说不是。那青楼ji院是销金窟,填不满的无底洞,真要是摸了这古玩,也基本玩完。发家致富说的简单,有几个能做成的,最后还不是跟赌徒一样!”
袁建国不置可否道:“还是安安稳稳好,那些值钱的最不值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反倒是不值钱的能跟着人一起装盒子里!”
“还是叔明事理!”
马向明毫不掩饰拍了一记马屁,袁建国倒也不感意外,袁峰不在家他往这边跑,何尝不是想和马向明多说说话,就当给儿子说了。
“叔,袁峰下江南去了普陀寺,有信没?”
“没有,就是有也得问他妈,问我是白问了!”袁建国摆出了一副妻管严的模样儿,“你说这父子连心有没有这事儿,我这两天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马向明脸色微变,双手不着痕迹的攥到了一起,“应该不能,袁峰说过,现在能打赢他的不多!”
“哦!”
袁建国微微点头,“你跟我说说这小子和你怎么认识的!”
“叔,说这个就有的说了!”
“不着急,慢慢说!”
……
远离了大都市,往北越是靠近亳县,周围广袤的田野就越宽阔。
华夏是农业大国,而农业大国就是这一望无际的万顷良田撑起来的,雪落了厚厚一层,别说下面的泥土,就是麦苗也不见青。
“你们还要追吗?”
诸葛暗辉身上白衣依旧,只是袖子上多了一些殷红。一头长发凌乱的散在肩头,袁峰被她用裹剑的白绫绑在身上。从普陀寺下山,就有玄学界的人来围堵,甚至不知道门派,上来就是拼命搏杀,一副不杀袁峰便成仁的姿态。
普陀寺她用一把七星剑斩杀了六十多人,杀的三大派禁若寒声。玄长生不闻不问,倒是惹出了一个阴灵,半步天人的阴灵,即便她斩杀不去,可对方也奈何不了她。
最后胖和尚帮她拖住了阴灵,她才果断带着袁峰离开。
恩情不恩情的与她无关,要偿还也是这半死不活的男人来偿还,管她屁事,她也不会自作多情。
“即便你是天人又如何,我道门千年以来还没被人这般侮辱过!”丁磊脸色煞白,却不是重伤,而是气的。道门弟子一路上死伤殆尽,就连道门三杰也陨落了一个。不过他明显比青阳门门主好一些,至少他身后还有十多人,青阳门门主彻底成了孤家寡人。而天师府徐长青倒是命大,凭借着地阶中期竟然一路活了过来。
“丁门主,我已经传讯老祖宗,只要撑上一时半刻,到时候这妖女必死无疑!”
青阳门的门主声音极尽阴厉,让人感觉这道士要嘛是疯了,要么是走火入魔了。
“好,那我就拼命也要拦下她一时半刻!”
丁磊从怀里拿出一尊鼎,这是和天师府的天雷印其名的一元鼎,道家讲究一气化三清,衍万物,所以也叫万物鼎。
诸葛暗辉瞥了一眼丁磊,转过身看着近在眼前的亳县,心里默念着:“身是男儿心似女,不问天人问女帝!”
大风忽起,卷起地上的落雪,周围顿时雪飞漫天。
一道白衣拔地而起,升到十丈,七星相连灼灼生辉,天空中北斗七星一同亮起。
白衣落下,七星剑轻飘飘的砍在一元鼎上。
仅次于道门镇门之宝的第二灵器,自上到下一道裂纹逐渐清晰。
这一日,白衣天人一剑逼退三门,进入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