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苗子听过多少野歌,唱过多少野歌,可是像这花间马语般清纯的小曲的滋味才是第一次品尝到所以竟听得入了神,忘了这是“传说”。待她唱罢,长长呼吸时,出苗子间:“朵朵,你唱什么歌?这么动听?”
朵朵闭着眼不说话。
雀苗子推儿下朵朵,朵朵睁开了眼,说:“你这人多事!害得我看不到新娘子人洞房!”
“什么新娘子入洞房?’
“我刚才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个院子很大,树很多,人也很多,穿各种颜色衣服的人,人人都笑者,墙头上挂着大彩灯:挂着红绸布,一对青年男女拉着很大的丝绸牡丹花,拜天地呢,别大还唱歌呢,正要进洞房,让你给拉回来了。唉,我的魂儿到处走,由不得我做生,有时到好地方,有时到的地方很怕人呀,怕人的很。唉,结婚要登记的,丝绸牡丹花,牡丹花是用丝绸扎成的,小哥哥呀,你告诉我,我死了,还是活者?”
蚩苗子定定地看她一会,说:“活得好好的,昨就想者死了呢?”
“唉,我是死了的,你不知道,我是死了的。我是跳水淹死的。”
蚩苗子以为是前一个投术而死的“锣”的魂附入了朵朵的体,便不再吭声,听她说话。
“我看见了,我的前生是一只鹿,一只被许多人追逐着的鹿,鹿跑啊咆啊,在山头上跑,在河面上跑,跑到一个医院里就不见了,她投了我妈的胎,她以为那里再没人追赶了,想闭上眼睛唾一觉,可是又听到了喊叫声,声音很多、很杂。。她一直想跑,真的,一直想跑,后来真的就跑了,但总也摆脱不了追赶她的人群。呀,人真多呀,声音真杂乱呀,她实在受不了,就跑进河里去了。现在,她就剩大魂了,她什么都不是了,哈哈,我要显原形了,我是鹿变的,我是鹿成的精。我知道,鹿茸酒很好用,我的头发,你泡了酒喝,就肿大了,你看呀,我显原形了呀,我又成了鹿呀....
蚩苗子听她说到鹿茸酒,心里一惊,想:这秘密的事,朵朵咋知道的!难道蚩川要传给蚩萨吗?是生产告诉她的吗?蚩苗子再也睡不住,翻铁身,板过朵朵,说:“你说什么?酒?:是药酒,还是鹿茸酒?”
....鹿茸酒。”
“谁告诉你的?”
.....”
“谁告诉你的?”
“我是鹿,我现了形....”
蚩苗子见朵朵两眼紧闭着,痴痴迷迷,便不再问:
“锣”都收藏有药酒,但都是枸杞酒,至于鹿茸酒,谁见过?蚩苗子想起量川吃饭时似乎冷淡他,一个人蹲在墙角吃饭,是不是偏重于蚩萨了?不行!得找他去,万一不行,就提出要同蚩萨决斗!
想到决斗,蚩苗子的血翻滚起来。
黑地里仍下着雨,离天亮还早。蚩苗子恨不能即刻就去见蚩川。
天亮了。
蚩苗子卷了铺盖,朵朵蜷缩在雕花木**,像是还睡着觉。雨暂时歌了,铅色的云压得很低,所以早晨的天色显得有些暗,空气却清新得很。城里还没人走动。蚩苗子把铺盖卷儿放到自己的石房里,然后去舅舅家。
蚩川看起来一夜没睡觉,闭者眼坐在坑上想事情。“舅舅!”蚩苗子叫了一声。
蚩川睁开眼睛,说:“这么早,来有啥事情?”“舅舅!”
蚩川挥手,止住丁他的话头,“你不要急!不能传给你。
“哪传给谁?蚩萨?”
“不。”
“哪传给谁?”
“由神来决定,我只是依神的意志来办事。”
“你是说,又要决斗?”
“是的。”
“什么时候?”
“雨季完了的时候。’
“你怕了?”
“没害怕!我不怕的!我要同蚩萨决斗。昨晚夕我一直想这事。”
“你能胜吗?”“我想能的。”
蚩川脸上飘过一层阴沉的云,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你会失去永远的幸福的,你从此就孤独了,像山里的狼。”
“我不怕。”
“你别急着说,坐下,听我说完,你再决定吧。”
蚩苗子盘腿坐到地上,蚩川坐在坑上,慢慢地诉说起来:“你的“模子’,是我的妹妹,那时侯虎豹口打仗,进水罗城的路也被断绝了。
“那时,水罗城的粮食奇缺,你的‘模子’还小,面黄饥瘦,又是雨季,没法到山里打猎,为了生存下去,必须得吃一部分人。所有的水罗城人都被肚皮鼓声叫到了河滩上,由神来决定除老人外还有该谁来尽这神圣的义务。蚩云,你的‘模子’躲着尿尿时尿得低,证明她的生育能力差,没希望的,水罗城不养没用的人,就要杀了她。我的‘横子,已经被吃了,杀死凿云的任务由我来执行。晚上没让街云吃饭、到蚩尤神位前东告之后,要她喝迷魂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事,不喝,流者眼泪说:哥呀!你别杀我吧,咱‘棋子”没用了,我还能检鸟蛋,帮你洗衣服呢!接着就跪到我面前,泪水流个不停。我想,那时我才继示了鹿茸酒,怎么可以为自己的妹妹开脱呢?她才九岁,过七年才能‘闯’呢。我一横心,想哄她转过头去,然后割破气管,只要人流了血,就不害怕了。我说妹子,你后面有一只鹿,咱捉来当你的智身,蚩云却像只受惊的免子般颤抖、瑟缩,不敢回头,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手里的石刀。她又说,哥呀,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很为难呀,水罗城的规矩怎么能破坏呢?于是,心一狠,就要杀她,她大声求告道:哥呀,你砍了我的一条腿,一只胳膊去还有耳朵、鼻子、尻子上的肉,都割去给他们吃,只要不让我死了,我还没给水罗城留下种子呢,这样蚩尤神也怪罪的!我一听,心里就活了:砍我的一条腿,蚩云的一条腿,也差不够吃了!这样想着就打定了主意,到城外擂响了肚皮鼓,水罗城的人全都集中到河滩上。我登上城墙,说:‘羊盼们!本来该由蚩云来敬神的,但是,她还没有给水罗城留下儿女,她不甘心!我说,留她一口气,只割了她的不伤害的腿、胳膊、尻子肉;不够呢,再割我的一条腿!’城墙下面立刻有人反驳:‘保护圣酒的人身体要完整!’我说:“我以神的名义起誓,我没有任何私心!我将以终生的诚心来保护圣酒,我不会离开圣酒一会儿的,但为了蚩云能有机会生育,我决定到山里挖免洞去!’人群里沉默了。他们也都清楚,如果在蚩云竞争之前我给她喝一滴圣酒,她不会败的,过一会,有人说:‘蚩云太小了,我宁可三天不吃饭,光喝水也能过活。再说,树的皮多着呢。’就这样,蚩云获释了,也才有了你。但在我的心里,总有一块痼疾,我违背了神的旨意,神最终还是惩罚了你的‘模子’,用天火烧了,我早就预料眷了。所以,这次我要完全听命于神的旨意,神说圣酒该属于谁,谁就拿去。你和蚩萨必须当着所有水罗城人的面,在河滩上决斗。”
“什么时候?”蚩苗子的血流得快了,恨不能即刻就去。“雨季结束的时候。我现在要说的是,少睡几次‘锣’,养足身体力量。还有一点,我也告诉你,拥有了圣酒后,就一辈子不能离开水罗城,一辈子睡不成‘锣’了。那漫长的生活很神圣,但也很艰辛,需要紧强的意志。”
蚩苗子说:“我一定要胜了他!不管以后怎样!”说完眼睛望着门外的天,眼里放出一束凶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