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快黑,“领导”自己划着羊皮筏子过了河。
“领导”自那次被逼着划了一次羊皮筏子,胆子就更大了些,觉得放筏子还是自己来安全些。万一虎豹口的人划到河中间像《水浒》里的张顺结果了他,死在这里岂不是太冤枉了?再说,有第二个人能过河,心里总不踏实。所以,“领导”每日晚上划到对岸,到白木房子里过夜,第二日早晨再回到镇上来。
蚩雪从“领导”的嘴里得知顿亚死了;心里空落一阵就没事了。虽然同“领导”睡了多日,但血还是到时间就来,没有怀上了胎的迹象,眼看冬天完了就是春天,难道真要用刀杀死自己吗?刀都被顿亚扔到黄河里了。
心里如秋风吹乱草。蚩雪闷得慌,便到沙滩上转了一会,现在“领导”不锁门了。
正想到河里要一会水,忽然见对岸的吊脚楼起了火,吓得脸失去血色,匆匆忙忙躲回到木房子里,半天不敢出声。待看不见烟了,才敢出来,忽然觉得又有血流出来,便用绸布蘸了,在木柱上仔细地画三足鸟。面完,想要雕刻时,却没刀,就拿指甲刻,一只鸟设刻完,指头就磨烂了,流着血,血更鲜红,又镀上了一层,
“领导”来时,蚩雪还忍着痛刻划着。
“尕牡丹哟!你干啥呢?”
“领导”知道河岸这边没有外人,
蚩雪没啃声。
“嫌我来迟了?镇上的事儿多呢,我把顿亚的木棚了给烧了,叫他的鬼魂也不得回来!”
‘毛拉’!”
“尕花儿,莫要生气!回楼上吃饭去!”
“不吃!”“哪你想千啥?”
“我要我的保安刀!”
“刀?”
“就是那日顿亚拿的,他们要抢,顿亚又扔到黄河里了!”
“那是凶器,你怎么能带呢?”
“我要刻鸟,花,鱼。”
.......
“你跳进河里帮我捞上来。”
“黄河那么深,谁敢下去?”
“顿亚就敢呢!他扔了进去,又捞上来了!”
“又是那个臭顿亚!再不要提他,明日给你带个好刀子。”
“不,就要保安刀!”
“领导”没奈何了。回头看,造船的人已回到镇上去,南浦:还站在窝棚边。
“明日给你拿一把保安刀,好不好?”
......”
“现在回去吃饭。”
蚩雪随了“领导”上到楼上。吃饭时慢吞吞的,没胃口,目光老是发直。
“领导”以为她是想顿亚,心里窝了一股无名火,
待蚩雪吃完,天色也黑了。
“陲觉吧!”
“你睡你的,谁挡你了?”
“我要睡你。”
“不行。有血呢。’
“没事儿的。”
“不行就不行!你敢过来,明日我就跳进河里淹死去!”
“领导”不敢动了。
蚩雪坐一会问:“虎豹口咋就你一个人来吃香水梨?我长的不好看吗?”
“你是想顿亚吗?我说过了,他死了,真的死了。你听见他唱歌了吗?”
“没有。”
“那是只闲不住嘴的鸟,如果活着,能不唱歌吗?”
“还有别人呢?是不是嫌我这里没有香水梨?嫌我的房子不红?嫌我的房子没有雕花?”
“不是,他们不敢来一有我还不够吗?我来了,你又不让睡。”
“水罗城女子能同一个男人斯守吗?同一个男人睡是怀不上娃娃的。”
“你急着怀上娃娃干啥?”
“我就能回水罗城了,水罗城才是我们的家,那里有蚩尤神保护,还有“场合,传说,我还要生个娃娃,在水罗城的城墙上面上画....
蚩雪带着神往的神情痴迷地说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领导”静静地听着,
觉得这女子真是奇怪得很。水罗城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呢?明年开春送劳改犯定去看个清楚!我不信青天白日的,真有什么妖魔鬼怪的神话。
“看来,明天我得去河边唱歌.....“唱歌千啥?”
“引男人呀。”
“顿亚死了,没人划羊皮筏子。”
“只要他想过来,黄河是拦不住的,他会长了翅膀飞过来的。码头上那个戴草帽的人是不是想过来?”
“领导”心里暗笑:这女子长了大人的身体,怎么是娃娃性儿呢?不如哄着她。
“他说他明日过来。”
“真的吗?”蚩雪眼里放出光来。
“真的。”“领导”心里发恨,但还是陪着笑说。
“领导”试图问一些水罗城的事,蚩雪不说。他因白日折腾个不停,困意上来,就睡着了。
第二日早晨醒来,“领导”发现蚩雪不见,忽地坐起身,却听见河边有歌声。
原来蚩雪已经早早地起来,到河边唱歌去了。、
晨雾中,她看见直直地立着一个人影,便大声喊:“对岸的哥呀,想不想吃香水梨?”
那边南浦笔立不动,也不回声。蚩雪便唱起歌来。
唱完,再看那影子,还是不动;蚩雪胀气了,提高了嗓门,再唱。
蚩雪顿着脚,骂起来:“木头!树都知道长呢,你还是人吗?你还不如一截没根的木头!”
再没心思唱歌,对岸又没人来,正呆呆地站着,“领导风火火地跑来了。
“妖女子!我叫你再唱!不割破了嗓门算我没本事!”
“领导”边跑边骂,到跟前,脸涨红得像牛肝,用手指着蚩雪问:“你,你为啥要喝黄色歌曲?”
蚩雪反问:“管天管地,你还要管我唱歌吗?”
“当然管,而且还在严管,再唱,就给你开批斗会,还要把这木房子烧了,让你没地方住!”
蚩雪愤愤地盯者“领导”,一转身跑了。
“领导”划羊皮筏子到对岸,走到南浦跟前,说:“刚才听见什么了没有?”
“老实说,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有啥感想?”
“.....
“回答,有啥感想,
“我听不懂。“真的听不懂?”
“真的。”
轻你的罪,不管谁唱“好。我相信你。你要好好地站岗,表现好一些,我可以减轻你的罪,不管谁唱多肉麻的歌都不要心动,不要想入非,您能做到吗?
“能。能做到。”南浦喃喃地说。
南浦还站岗。太阳出来,照在河面上,改造船的人们也上往镇上走了。他们加紧工作,要赶在严冬来临之前把大木船收拾好。南浦看着太阳,听见河里钉木的声音和搬运木头的号子声,朦朦胧胧体昧到一种散发着霉气的古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