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画
民国年间,绣林城里出了两位著名的画家。
一位是张煊。张煊,字余墨,绣林太平坊人,山水人物花鸟走兽无所不画,尤以花鸟人物见长。曾作《傲霜图》,一枝老梅,枝条峭拔,傲然不屈,并题诗一句“人与梅花一样清”,老梅傲霜之景跃然纸上,实为古今画梅图中上乘之作。其画花鸟,融合五代宋人笔法,多用渴笔皴擦,善用中锋、侧锋。画人物则多从市井风俗和平民生活中取材,以反映劳动大众的苦难生活为主,忧国忧民之心,尽现笔端。张煊参加过“左联”的美术活动,曾作《书生报国图》自勉。后因人匿名举报,遭当局疑忌,被特务暗杀后又放火烧家,一家数口葬身火海,生平佳作俱成灰烬,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幅画作传世。
另一位画家,是孟兰亭。
孟兰亭系绣林朝天口人,自号兰亭先生,是继张煊之后崛起的另一位绣林画家。擅绘山水,尤精云水、飞瀑,曾作《流云飞瀑图》,一座险山,直插云霄,一道飞瀑,恰似从天而降,大山大水,让人顿生高山仰止之感。他画山水,景色高旷,笔墨疏秀,师法传统,却又风格自成,是当时公认的荆楚画坛翘楚。
孟兰亭成名之后,上门求画者络绎不绝,润笔之资看涨,有了些钱,就在绣林山下幽静之地买了一座宅子,题名为“兰亭雅居”,内辟一间大画室,供自己泼墨挥毫之用。孟兰亭作画极快,有人上门索画,讲好尺幅润格,走进画室,提起画笔,一蹴而就。时人笑言,兰亭先生的画,立等可取。
可惜好景不长,也许是被高额的润笔蒙蔽了慧眼,也许是被络绎不绝的上门求画者掏空了才华,孟兰亭成名不过五六年时间,就渐渐显出笔秃神竭江郎才尽之态,作画的速度越来越慢,质量也大不如前,有时一连数月,竟画不出一幅令人满意的画来。孟兰亭甚为苦恼,不知为此摔断多少画笔,却也没有摔出一幅好画来。
这年11月,寒潮提前到来,把江河的水和人的心,都冻成了冰块。北方有消息传来,说国军胡宗南部与红军在甘肃山城堡打了一场恶战。稍后,又有消息传来,孟兰亭的独子,在国军第1军中任旅长的孟醒,在前线战死。孟兰亭闻讯,只觉天旋地转,当即晕倒。等他处理完儿子的后事,缓过神来,已是第二年春上。
收拾心情,走进画室,重新拿起画笔,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竟不知如何下笔。不禁喟然长叹:“唉,我这荆楚画坛翘楚,竟真的江郎才尽,再也画不出一幅好画来了吗?”手一抖,一滴墨水滴落在雪白的画纸上,分外刺目。他将自己在画室里关了三日,最后那画纸上,也只有一个墨点。又过半年有余,仍无新作问世。坊间便有传言,说兰亭先生的画笔,已经废了。遂再无求画者登门。
昔日画坛翘楚,门庭若市,今日竟受如此冷落,孟兰亭心有不甘,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画出一幅好画来,一扫颓势,重振声名。这一日,他深思熟虑,精心构思了一幅山水长卷,是他最为擅长的烟山飞瀑图。便振作精神,走进画室,再次拿起画笔,用心勾描起来。无奈才穷智竭,有心无力,从早至晚,也只能勉强画出半座山峰。另外一半,直至深夜,仍无从落笔。只觉大势已去,心如死灰,掷下画笔,郁郁而去。
一夜未眠。翌日一早,孟兰亭匆匆走进画室,想要将昨晚的未竟之作撕了,从此弃笔,退出画坛。孰料拿起画纸,却惊得呆住。那纸上,昨夜没有完成的画作,不知何时,竟已被人补充完整,画纸上分明是一幅绝好的《烟山飞瀑图》。画中高山苍郁,烟云绕山,飞瀑疏林,意境萧索,实为一幅难得的山水佳构。
他观摩良久,心中暗生疑窦,昨日晚间,自己明明没有完成此画,今日一早,半幅残画,怎会变成一幅佳作?难道是自己半夜起来,执笔画的?若是如此,自己怎会毫不知情?
静心一想,即知其中必有蹊跷,便叫来昨夜在院中值守的家丁,问:“昨日晚间,可有外人进入画室?”家丁摇头说:“没有。”孟兰亭就发起火来,一拍桌子说:“混账,画室里的东西,明明被人动过。”家丁一怔,忙说:“只有袁驼子今日一早,进来扫地。”
他说的袁驼子,是孟府杂工老袁。老袁是山东人,为避战乱,乞讨来到这位于湘鄂之边的绣林城。三年前的一个大雪天,又冷又饿的他晕倒在“兰亭雅居”门口,后被孟兰亭收留,在孟府做了一名杂工,负责修剪花木,打扫卫生什么的。老袁相貌丑陋,斜眼歪嘴,满脸疤痕,背也驼得厉害,大伙都叫他袁驼子。
孟兰亭皱皱眉头,让家丁去叫袁驼子。不大一会儿,家丁领着袁驼子走进画室。袁驼子身形瘦削,见谁都是一脸讨好的笑。朝孟兰亭鞠了一躬,问:“老爷,您找我有事?”孟兰亭问:“今天早上,你进过我的画室?”袁驼子说:“是的,进来打扫一下。”孟兰亭问:“可动过里面的东西?”袁驼子说:“没有。”孟兰亭瞧瞧桌上的画,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摆摆手,叫那家丁退去。
孟兰亭关上画室的门,说:“老袁,你说实话,桌上这半幅画,是不是你帮我画完的?”袁驼子笑得更不自然,说:“老爷真会说笑,我连笔都不会拿,哪里会画画?”
孟兰亭目光一扫,看见他右手手指上沾着几点墨水,知道他虽然不肯承认,但这画定是他画的无疑,心中就吃了一惊。他暗想:看他的画功,绝不在我之下。如果不是犯了大事,绝不会自毁前程沦落至此。于是,心里便有了底,把脸一沉,说:“老袁,你的来历我也猜到几分,你若不肯说实话,我就只好拉你去警察局见官了。”
老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老爷不要,我说实话。老袁本是山东画院的一名画师,因惹上了人命官司,才隐姓埋名,亡命至此。今早到老爷画室打扫,看见桌上有一幅未竟之画,一时技痒,就忍不住拿起画笔,将老爷的画补全了。画得不好,坏了老爷的佳构,请老爷责怪。”
他这一承认,孟兰亭反倒有些将信将疑,追问一句:“这幅《烟山飞瀑图》,真是你画的?”
“确是我画的。”
“那你再画一幅画给我瞧瞧。”
老袁也不推辞,在桌上铺开宣纸,拿起画笔,随手画起来。不大一会儿,一幅《松岩观瀑图》便跃然纸上,画中层岩连绵,瀑布飞泻,用笔老健,颇见功力。孟兰亭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再仔细瞧那画,用墨淡冶,层次分明,关键处运笔时因中指微微拨动笔杆,线条便有顿挫转折、波磔相生之感,风格意境,竟与自己十分相似。略略一想,心中便有计较,拍着袁驼子的肩膀说:“老袁啊,正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想不到寒舍之中,竟还隐藏着一位你这样的大手笔。你在我这里做杂工,真是可惜了一身大好才华啊!”袁驼子深有感触,一声长叹,说:“一个画家,却不能拿笔作画,这日子过得确是难受啊!”
孟兰亭说:“孟某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可以让你重执画笔,尽情绘画,又不会暴露你的逃犯身份而惹来麻烦。”袁驼子问:“什么法子?”
孟兰亭说:“孟某的法子,其实很简单。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孟府杂工,而是咱们兰亭雅居的画师。我这间画室,你可以自由出入,随意作画。你画的画,钤上我兰亭先生的朱印,拿到外面画铺里去卖,所得画资,你我各半。外人问起,就说出自我的手笔,反正你我画风酷似,谅也无人瞧得出来。这样一来,你既可以画画,挣些画资过生活,又不会暴露身份惹来麻烦。意下如何?”
袁驼子说:“就怕我画得不好,辱没了老爷荆楚画坛翘楚的名声。”孟兰亭说:“无妨,有我在旁提点,谅你也不会把我的名声坏到哪里去。”袁驼子感激地说:“但教我能重执画笔,一切听从老爷安排。”
孟兰亭哈哈一笑,说:“老袁你太客气了,你我同为画坛中人,意气相投,便是朋友,以后休要老爷相称,论年纪,你应长我几岁,若瞧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孟老弟吧。”老袁道:“好,那就多谢老弟了。”
孟兰亭就将桌上的两幅画,钤上自己的印章,教人拿到衣铺街玉庭轩画铺里挂起来。众人见画上钤有兰亭先生的朱印,以为是孟兰亭的新作,争相欣赏,但见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孟兰亭的画技日趋老辣,更胜从前,不禁大加赞赏。过得几日,两幅画便被人高价购去。
从此后,袁驼子就成了兰亭雅居的一名专业画家,每画出一幅作品,都要钤上兰亭先生的印章,冒充孟兰亭的新作,拿到外面出售。外人不知就里,只道兰亭先生新作迭出,画风日趋成熟,都大加吹捧,说他是当之无愧的“荆楚画圣”。
上门求画者,又多起来。孟兰亭早已才穷智竭,懒得动笔,有人上门索画,讲好尺幅润格,就让袁驼子代笔。求画者不知底细,只道得了兰亭先生的“真迹”,个个欢天喜地而去。那袁驼子本是一介画痴,只要能让他挥笔作画,一展才华,画外之事,从不过问。孟兰亭本已江郎才尽,再也画不出一幅像样的画来,靠着袁驼子这个“枪手”,却还能名利双收,坐享“荆楚画圣”之名,不禁也有些飘飘然。
两人各取所需,合作三年有余,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天,袁驼子在画室里闭关数日,终于又画出一幅新作,请了孟兰亭来看。
孟兰亭看时,只见那是一幅《女童扑蝶图》,图中石桥回转之际,一名四五岁的女童手挥网兜,欲扑双蝶。背景柳枝垂曳,几笔朱砂勾出桥栏。人物近似工笔白描,线条柔细,形象素雅清秀。女童头扎双辫,亮眼圆睁,脸上笑窝隐现,嫩唇有如朱砂一点,胸前挂着的长命锁上下跳动。意境清新,童趣盎然。从画法上看,袁驼子将皴擦与渲染结合起来,与平时画风又略有不同。
孟兰亭叫了一声“好”,细看时才发现画旁还题有两行小字:吾女小倩,四岁离散,已近十载。每每忆及,心中怏然。今绘小倩幼年扑蝶之景,聊以慰藉。这才知道老袁画的是十年前离散的小女儿,不禁心中一阵唏嘘。如此好画,他自然不会放过,欣喜之下,题款钤印,署上了兰亭先生的大名。
《女童扑蝶图》甫一问世,荆楚画坛为之惊艳。众人争相上门赏画,无不为之倾倒。孟兰亭倒是识货,知道这幅《女童扑蝶图》是画中妙品,并不急于标价出售,而是自己珍藏,待价而沽。倒是名声传出,慕名赏画者络绎不绝,几乎踏破门槛。
过得月余,有一天,一名外地画商前来观画,看了之后,忽然一拍大腿道:“哎呀,画中女童,我不久前曾在公安县县城见过。当时她正与一老翁在街头弹琴卖唱。虽已长成少女,相貌神态却与画中一致。我曾与那卖艺老翁攀谈,言及此女身世,说是他早年前收留的一个流浪孤女,因家遭变故,与亲人离散,女童受到惊吓,已记不得幼年之事,只知道自己叫小倩。当时她胸前也挂有一只铜锁,说铜锁钥匙在其父亲手中,谁能打开铜锁,就是她生身之父无疑。”
旁人纷纷叫好,定要他去将那女孩找来,如果促成兰亭先生父女相认,倒是一件功德。那人也是个好事者,立即去了。
公安县与绣林城相邻,过得两日,那人果然将那小姑娘领到了兰亭雅居。孟兰亭看那女孩儿,虽然已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但那秀眉圆眼,神情气质,确与画中女童无异。
他可没曾想到一幅画,竟会牵扯出这样一桩孤女认亲的事。急忙跑到后院,跟袁驼子说了。袁驼子听了,激动得老泪纵横,就要奔到前厅认亲。孟兰亭拦住他说:“你这一认亲,岂不正好暴露了逃犯身份,如果惹出麻烦,你们父女俩都得受罪。”
袁驼子就问:“那可如何是好?”
孟兰亭说:“那幅画上钤的是我兰亭先生的朱印,外人只道是我画的,你把铜锁钥匙给我,我且去将这个女儿认下。我已无儿无女,自会像亲生女儿一样待她。你们父女虽不能即刻相认,但同在一个屋檐下,等她年纪稍长,时机成熟,再说明原委,父女团聚,岂不更好?”袁驼子听他说得有理,长叹一声,就把钥匙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交给了他。
孟兰亭拿着钥匙,来到前厅,将钥匙插进小倩的铜锁,只听“咔嚓”一响,铜锁应声而开。小倩“扑通”一声跪在孟兰亭跟前,叫一声“爹”,眼泪就流下来。孟兰亭急忙上前,将“女儿”紧紧拥住。父女俩抱头而泣,好不感人。
兰亭先生作画认亲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传为画坛佳话。那一幅《女童扑蝶图》便显得愈发神奇,引得远远近近的人都想一睹为快。
忽有一天,又来了三个观画的人,一个眼镜老者,两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
孟兰亭将三人请到书房,就将那幅《女童扑蝶图》拿出来。眼镜老者瞧见,眼睛就亮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放大镜,对着那画仔仔细细足足瞧了半个时辰,然后对那两个年轻人略一点头,说:“此画多用渴笔皴擦,并以中锋、侧锋作画,化面为线,计白当黑,苍劲中透出疏秀,老朽敢肯定,确是他的画风无疑。”
两个年轻汉子就沉下脸来,盯着孟兰亭问:“这幅画,是谁画的?”
孟兰亭有些不悦,说:“没见上面钤着‘兰亭先生’的朱印吗?”
一个年轻汉子逼近一步,问:“你就是兰亭先生?”
孟兰亭说:“正是。”
“好,很好!”年轻汉子冷声一笑,沉声说道,“你以为你化装易容之后,就没人识得你了吗?”眼中寒光一闪,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伸出一只手,死死捂住孟兰亭的嘴巴,让他发不出半点声音。另一个年轻汉子从同伴身后蹿出,自衣摆下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猛然往孟兰亭胸口扎来。
孟兰亭两眼圆睁,胸口中刀,倒在地上,挣扎片刻,就此死去。
观画的三人对望一眼,大步离去。
过了好久,一个家丁进书房倒茶,才发现主人中刀倒地,手中茶壶茶碗“咣当”一声,就碎了一地。
全府上下,顿时惊慌忙乱起来。
警察接到报案,火速赶来,一面勘查现场,一面教人去追凶手。那三人早已开车出城,哪里还寻得到踪影?
小倩没想到自己刚刚与父亲相认,就遭此横祸,哭得泪人似的,好在有袁驼子一力打点,才将孟兰亭的后事办了。
头七之夜,小倩给父亲烧了香烛,正坐在地上暗暗垂泪,忽然听到隐隐有歌声从后院传来。仔细一声,那一个苍老的声音,唱的却是一支很有趣的儿歌:
小毽子,小毽子,
飞上天,落下地。
我们都来踢踢它,
踢不好儿没关系。
……
小倩听着,神思一恍,这不是小时候,父亲教她唱过的儿歌吗?那低沉慈爱的哼唱声,竟是那么熟悉。沿着歌声寻去,却见后院门槛上,坐着一位老人,手里打着拍子,嘴里轻轻哼着儿歌。仔细一看,正是袁驼子。
袁驼子一双老眼中噙着泪花,正慈祥地望着她……
后记
关于孟兰亭的命案,警方查了好久,也没有半点线索,最后不了了之。
对于孟兰亭的死,坊间倒有两种传闻,兹录于此。
一是仇人索命。听说孟兰亭年轻时曾得罪过长江上的一个水盗,那两个刺杀他的年轻汉子,就是这个长江水盗的后人。
二是夺命谋财。袁驼子见孟兰亭的独子在前线战死,孟家万贯家财无人继承,就设下巧计,一步一步将孟兰亭引入彀中,最后作画认女,让小倩成了孟兰亭的女儿,再雇凶杀人,只要孟兰亭一死,其刚刚当众认下的女儿小倩就是兰亭雅居名正言顺的主人了。而小倩,正是袁驼子的亲生女儿。如此一来,孟兰亭的家产,就落入了袁驼子父女手中。
这位兰亭先生到底死于何因,绣林文史界的专家争论数十年,仍无定论。
岳勇写这篇小说的时候,采访过市博物馆馆长老蔡,倒是有些新的线索。
老蔡不仅是文物方面的专家,而且还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画得一笔好画。老蔡告诉岳勇,兰亭先生那幅《女童扑蝶图》就收藏在市博物馆。他曾对那幅画作过细致的研究,最后发现,画家在画那幅画时,用了一种名为“淡斧劈皴法”的绘画技法。而这种画法,乃是民国年间绣林另一位大画家张煊独创的技法。
我吃了一惊,当即问他:“你的意思是说,画这幅画的袁驼子,就是张煊?”
老蔡点点头说:“是的,如果我推测得不错,那个匿名举报,害得张煊全家葬身火海的人,不是别个,正是孟兰亭。张煊应该从那场灭门大火中侥幸逃生,为了报仇,他不惜自毁形象,装成一个驼子,混入兰亭雅居,然后设下巧计,让孟兰亭帮他找回了在那场大火中失散的女儿小倩。”
我恍然大悟地说:“如此说来,那动手杀死孟兰亭的人,倒真是袁驼子——哦,不,是张煊雇来的了?”
老蔡摇头说:“不,以我对张煊的研究,他应该不会雇凶杀人,用今天的话来说,他应该不会干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
老蔡说:“张煊化装成袁驼子,做孟兰亭的枪手,一直都在模仿孟兰亭的画风,只有最后这一幅《女童扑蝶图》,画风却为之一变,其中还十分含蓄地展现了张煊独创的成名技法‘淡斧劈皴法’。我想对于那些嗅觉灵敏、一直在追杀张煊的国民党特务来说,自然不难嗅出这一丝气息。那些人一见此画,即知是出自张煊之手无疑。”
我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孟兰亭的死因,说:“国民党特务以为孟兰亭其实就是易容之后的张煊,所以不容分说就……”
老蔡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仇人最后死在国民党特务手中,以我对张煊的研究来判断,这很符合他的性格。”
我听了,将信将疑。
那个时代,奇人奇事,层出不穷,谁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