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怕不是喝了假酒
林梢抬起雾蒙蒙的眼眸，歪头一笑，指着睡死过去的陆竹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啊，他也是人。”
她支起身子作势要抢回酒瓶，方狄手臂一抬，酒瓶已经放到林梢不能触碰到的另一侧。
“你干什么啊？那是我买的酒。”林梢不满地瞪着他。
“我看你喝得差不多了，早点回去吧。”
“哦？方警官这是在关心我的安危吗？”林梢咧嘴一笑，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方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肩膀，“我可不需要你的关心，我好得很。我才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明明白天还对我这么凶……”
方狄看着借着醉意撒泼的林梢，站着没动。
林梢连续戳了好几下，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不知怎地越想越生气。手里的力道加重，猛地一下戳了过去。
恰在这时，方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林梢一指戳空，身子一下子没站稳，朝着方狄扑了过去。
方狄身后就是隔墙，一时半会退无可退，只好任由林梢扑进了自己怀里。
嗯……比他想象中的要沉很多。
嗯……腰间的两条手臂勒得有点紧。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方狄僵直身子等了足足有两分钟，也不见撞进自己怀里的人动一下。心想，莫不是撞这么一下，撞晕了吧。
他只好将怀里的人拉扯起来，却见林梢满脸通红，紧紧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他抽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脸颊，见她毫无反应。
方狄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能下一秒就将她扔出去。最终也只是想想，到底没舍得对一个小姑娘动手。他将她扶到沙发上，又踹了几脚如烂泥一般瘫着的陆竹，见他嘴里哼唧，人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看着两个醉醺醺的酒鬼，方狄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这时，林梢揣在上衣兜里的手机随着铃声震动滑落了出来，啪的一声掉在了地板上。方狄捡起手机，屏幕上一串并没有备注的号码在跳动。手机响了几声，因为未接通而挂断了。可下一秒，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方狄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林小姐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晚些时候再打过来。”方狄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道。
电话那端的人见接电话的并不是本人，话都没说，直接把电话撂了。
方狄没多想，在沙发上找到一个女士背包将林梢的手机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方狄站起身走到廊道上，他斜靠着铁质的栏杆，漠然地看着楼下舞池里恣意舞动的人群，只觉自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很快，方狄注意到靠近服务台的那块有两个女人在进行争执。五颜六色闪动的灯光下，粉色头发的小姑娘正被一个穿着清凉的美艳女人拉住，可以看出粉头发小姑娘想挣脱离开，而美艳女子并不想放人。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拉拉扯扯之间，已经影响到了旁边的人。
方狄眯着眼，眼睛放在那位美艳女子身上。
如果他没认错，那是死者郭旭羽的姐姐，郭歆羽。传言她这位亲姐对自己的弟弟极其溺爱，基本上只要郭旭羽开口，不管提什么要求，她都会尽力满足。
现在弟弟被人杀害，她出现在这个酒吧？怕不是也来调查的吧？
想到这，方狄不由将视线移到了那位被扯住的粉头发女孩子身上。仅从面容上，都能看出那是一位尚在上学的小姑娘，即便穿着和打扮都偏向成熟，但她那双纯澈的眼睛，骗不了人。
两人拉扯了一会，粉头发女孩突然推了郭歆羽一把，趁她尚未反应过来，跌跌撞撞跑了。
郭歆羽脸上佯装的气势瞬间坍塌，她抬手将额发拨到脑后，直接走到吧台，要了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方狄盯了一会，见郭歆羽只是一个人喝闷酒，并无任何异常。
就在他准备收回视线去安置两个醉鬼的时候，人群中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唐菁拿出的那张照片上那个男人就是戴着这么一顶黑色棒球帽。
他仿佛猎人闻到猎物般地眯起了眼。
那个男人抬手压低帽檐，东张西望了一会后，坐到了离郭歆羽两个身位的地方。
方狄以为他的目标是郭歆羽，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那个男人并未将注意力放在郭歆羽身上。
他拉低帽檐，眼神不定。
方狄掏出手机给徐仓发消息，让派出所片警那边找个缘由，查一下这个酒吧。
徐仓回了一个句号。
约莫十来分钟，人来了。
音乐关停，少了律动的音乐，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昏暗的灯光被全部调亮。酒吧管事者和民警周旋，失了兴致的玩客叫嚣着不满。
现场一片狼藉，徐仓混在民警里，四处查看寻找方狄的所在。瞥到二楼的方狄，徐仓递了一个眼神，方狄微微点头，手机给徐仓发消息，注意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年轻男人。
就在民警冲进来的瞬间，那个男人隐入乱动的人群里，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内。
民警在那边一人一证盘查着，徐仓扫了一眼排队验证身份证准备离开的人群，并未发现方狄所描述的男人。
随后他又去了酒吧后厨、洗手间等地方，都没有见到可疑人员。
他给方狄回了一串省略号。
没有？
方狄蹙眉，如果是趁乱跑了，那这人真的是非常可疑了。
民警很快来到二楼，方狄和他们打了个照面，几个人一起搜查起二楼的隔间。查了一番才发现，二楼除了林梢和陆竹两人在的隔间，别的隔间里都没人。
一番调查下来，民警还是有了意外收获，在一个行动鬼鬼祟祟的人身上搜到了不少“邮票”。
很快，携带者和酒吧管事经理一起被民警带走协助调查。
整个过程中，坐在吧台边上的郭歆羽都没有出声阻止，甚至还十分配合的交出了身份证给民警验证。
方狄越想越觉得古怪。
等徐仓走到二楼，方狄将这一切告知了他。
“郭旭阳的尸检报告今晚就能出来，明天一早郭歆羽应该会去局里认领尸体。”徐仓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说去来，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
方狄点头。
两人一脸无奈地看向瘫睡在沙发上两个醉鬼，徐仓率先走过去扶起陆竹，看着他说道：“一人一个，我先走了。”
说着，他扶着陆竹先走了。
方狄一脸黑线地愣在原地。
内心总觉得是被徐仓戏耍了，要选人也是他先选不是？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此时睡在沙发上的林梢根本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按照以往的酒量，她不可能喝这么点酒就醉成这样。
喝醉也就算了，头还疼得快要炸了。肺腑难受，又吐不出来。
她怕不是喝了假酒。
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由闷哼出声，她眉头紧皱，很快，一身衣服都被冷汗侵湿了。
方狄抬手去扶她，摸到她身上湿哒哒的衣服。他急忙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发现林梢原本酡红的脸蛋，此刻苍白无边。脸白得吓人，嘴唇却是嫣红一片。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方狄一把背上林梢冲下二楼。直接朝酒吧不远处的医院奔了过去。
两公里的距离，方狄不到十分钟就跑到了。背上的林梢垂着脑袋，完全失去了意识的模样。
一路跑到急诊室，在方狄骇人的眼神里，护士手忙脚乱地给林梢做检查。
很快，林梢被拉进了急诊手术室，要进行洗胃。
林梢不胖，但好歹是个大活人。一趟跑下来，方狄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瘫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大口喘气。
他身上还挂着林梢的背包，此刻包里的手机又开始震起来。
方狄拿出手机见来电是苏沉。
他接起电话，在苏沉声音僵硬之前率先开口道：“你先到惠安医院来，来了，我给你解释。”
“这是林梢的手机，难道是她出事了？”
方狄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汽车轰鸣声，疲惫地掐了下眉心。
这个林梢最近是不是中邪了，怎么三番五次地进医院。
方狄简单解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等苏沉前来的时间，他闭上眼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想来想去，想到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林梢似乎是一接近自己就倒霉啊？难道自己是扫把精转世？
方狄越想越郁闷，想着手术也得好一会，走出急诊大楼。找了个隐蔽的小花坛，掏了根烟点燃。
这个医院离酒吧一条街非常近，就他抽烟这么会儿，急救室已经来了几波人。
方狄跺跺脚，将烟蒂丢到一旁的垃圾桶内，正欲往医院内走。
眼角一瞥，一抹人影闪过对面的花坛，消失不见了。
方狄只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人下意识地冲了过去。意料之中的，人早已经跑了。花坛后是两栋医院大楼的狭小巷道。他追过去，却发现穿过巷道外，是住院大楼前灯火通明的医院内部行驶道和观景花园，这个点，除了零星的几盏路灯，空旷安静地吓人。
方狄在花园里绕了一圈，碰到了几个散步的病人，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他想到手术室的林梢，浓密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他快步朝急诊大楼跑去，跑到手术室前，询问护士得知，林梢的手术还在进行中。不知为何，他忽然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男人必定是从酒吧就开始跟他们了，一直跟到了医院，但苦于没有机会接近，一直在医院外侧徘徊。
只是这个人似乎并不是冲他来的，难道他的目标是林梢？
林梢又惹上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