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尸体转移
蒋鹤吟尸体被发现当日,榕城市市局正式成立4·13专案小组,由方狄作为小组组长,徐仓作为小组副组长,另从市局技术部抽调两名技术人员,以及多名刑侦精英人员入队。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市局对此次案件的重视程度。
其实市局对此次案件的重视也是因为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现如今的记者一听闻有案件发生,就如饿极了的野狼嗅到了猎物般,日日夜夜蹲守在警局门口,嗅着一丝风吹草动就能写出一篇煽动舆论的惊世骇俗的文章。
古董商血溅豪宅,芦苇**残忍抛尸。仇杀?情杀?
陆竹扫过某头条的界面,烦躁的将手机扣到桌面上。
夜晚十点,4·13专案组的会议室里,依旧坐满了人。
陆竹扫视一圈,全市刑侦队的人或多或少他都认识,只是此刻坐在会议桌对面面色冷峻的徐仓让他看了直皱眉。
这个徐仓似乎自带冰山气息,周遭根本没人跟他搭话,但他却丝毫不在意,镇定自若翻阅着关于蒋鹤吟的资料。
陆竹瞧了会,觉得实在没意思,揣着手机准备去厕所放松一下。
就在这时,法医的跑腿生冯肖然来了。
冯肖然一推开门,就被整个屋子的烟雾缭绕呛得捂上嘴巴,丢下鉴定报告就急匆匆跑了。
不一会,张老推开门走了进来。
案件正式进入讨论。
通过白天的盘查和调查,蒋鹤吟由于职业原因,人际关系十分复杂。
上至官员黑道下到平民百姓都有接触,且古董行业本身就是极为有风险的。免不得看走眼断了人家财路,或是被见钱眼开的人见到起了歹心,招来杀生之祸。
虽说近几年来,行业整顿以及社会风气的良善,此类事件出现的少,但也不得不承认,有谋财害命的可能。
蒋鹤吟配偶裴嫣这块人际关系倒是简单,两人结婚之后,裴嫣就做了全职主妇。性格原因,她平时也不怎么交际,只是闲暇时间练练瑜伽,偶尔出国购购物。
家庭人员和社会交友排查下来,警方将目光锁定在了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蒋鹤吟的同族老乡,蒋正锋。是蒋鹤吟的拜把子亲兄弟,一直跟在蒋鹤吟身边做事,蒋鹤吟发家致富,他也跟着分了不少钱,在老家盖房买车,一度极为风光。
可就在两年前,蒋正锋染上了赌博,起初是小赌小闹,再跟着兄弟去澳门长见识了一趟回来后,愈发的疯狂。
曾因多次向蒋鹤吟借钱未果,私下偷了许多字画私卖,被蒋鹤吟发现,两人彻底撕破脸皮,蒋正锋甚至还找人砸了蒋鹤吟的店面,并誓言要蒋鹤吟跟着他一块下地狱。
另一个被警方锁定的嫌疑对象则是蒋鹤吟多年来合作的另一古董行家裴先礼。此人是裴嫣的表舅,名字虽起得儒雅,实则是个恶棍,骨瘦如柴,又嗜烟如命,总喜欢贴着人说话,一笑就漏出一口熏得黑黄的缺牙。
这人多年前和一起古董失窃案有关,在警务系统里有案底。
蒋鹤吟三天前失踪时,裴先礼曾打过三通电话给他,奇怪的是,每通电话都只响铃三声就被挂断。
据裴嫣回忆,4月10日那天,蒋鹤吟本在家中吃中饭,两人难得有兴致,裴嫣亲自下厨做了蒋鹤吟喜欢吃的菜,谁知中途蒋鹤吟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因为工作性质原因,蒋鹤吟经常性接到这样的紧急电话,裴嫣也没在意,亲自将蒋鹤吟送到了门口。
裴嫣说那日的蒋鹤吟虽匆忙,但并不是十分慌乱,吻了吻她的额头才离开。
但也是从那天午后,两人再相见,已是天人永隔。
本来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但是因为裴嫣和蒋鹤吟结婚后,裴家老爷子将重心全部放在在蒋鹤吟这小两口身上,为了给蒋鹤吟铺路出了不少力,引起了家族一些人的不满。
裴先礼前后几次坏了蒋鹤吟的生意,后蒋鹤吟忍无可忍,开始还击,两家一度闹得很僵。
陆竹将蒋正峰和裴先礼的照片分别钉在分析板上,用笔将两人的照片和分析板正中央死者蒋鹤吟的照片链接起来。
“就目前调查到的东西而言,蒋鹤吟很有可能是因‘财’丧命。”陆竹作了初步总结,放下手里的笔,坐到自己座位上去。
方狄点点头,环顾一周,将目光放在徐仓身上。
“徐队,有何高见?”
徐仓手指扶正眼镜,盯着分析板深思片刻,低声问道:“如果是谋财,那么凶手谋的是什么财?还有就是,凶手为什么要转移尸体?”
“可能是不想让人这么快发现尸体?”何欢喜抢声道。
“嗯。”徐仓面容沉静,微微点头,“根据尸检报告,死者大约于三天前,也就是4月10日深夜11点至4月11日凌晨1点死亡,死者死前并未遭受殴打,身体表面没有淤血堆积,死者致命伤是颈动脉破裂,被人一刀毙命。死者颈部左侧伤口深于右侧,又根据现场情况,可以初步推断出,凶手当时坐在死者右侧,且凶手是右撇子。两人抑或是三人,在交谈期间,凶手趁蒋鹤吟没有提防,掏出刀子划向了他的脖子。由此可下初步结论,凶手是蒋鹤吟熟人,右撇子,老手。”
听着徐仓的分析,陆竹下意识看了一眼方队,徐仓的这番话,和之前方狄分析的几乎一致。
“资料上显示,蒋正峰和裴先礼身高都不过170,且身材瘦弱,不像是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能快速制服并杀死死者的人。我的建议是,先将两人带来询问,我们做两手准备,继续深度挖掘蒋鹤吟的关系网,看看有什么暗鱼,是我们不知道的。”
徐仓站着说完并未立刻坐下,在这个专案组里,他是抽调过来的,即便是榕城整个班子里,他都是新人,他需要方狄的一句话,他在等。
方狄眉心紧锁迎视他的目光,面无表情盯着徐仓。
徐仓脸上挂着疏离的笑,似是漫不经心道:“方队觉着呢?”
整个办公室瞬间沉寂下来,严肃冰冷的氛围萦绕而来,大家都噤声看着两人,只有陆竹挑着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几瞬呼吸间,方狄忽的勾唇,笑着道:“徐队说的对,目前还没找到关键性的证据,辛苦大家加个班,散会。”
方狄说完便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会议室。
陆竹夹着自己的小本本,紧随其后。
进了办公室,方狄端起桌上的茶杯猛地灌了一口,随手将手机往桌上一扔,散漫地坐在椅子上,脑子不断闪过徐仓的脸。
早在广陵市,他就注意到了徐仓这个人。
沉稳严肃,办事极有个人风范,一般人根本摸不准他的想法。
只是前不久还是广陵市缉毒警的他,怎么在这短短的时间,突然调派到了榕城?还从缉毒警变成了刑警?
方狄百思不得其解,抄起座机给市局领导挂了一个专线电话,电话那端对徐仓的调派回答很含糊,只说是接到调令文件,一切都符合流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方狄按捺住心中的胡思乱想,将目光回到蒋鹤吟的命案上来。
虽然会议上徐仓说话的语气不讨喜,可他也提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让蒋鹤吟丧命的“财”到底是什么?凶手为何要将蒋鹤吟的尸体转移?
按理而言,让尸体被自然发现,反而能给他们充足的时间逃跑。而且,挪动尸体,更加有可能在搬动、转移尸体的过程中留下马脚。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吗?
方狄一把站起来,将茶杯里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
见陆竹还杵在那,抬眸望向他:“怎么?有事?”
陆竹冲着方狄谄媚一笑后,往前几步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方队,那个徐仓到底什么来头,看今天这阵站,会不会对队长不利啊,我看他整个人阴沉沉的,不会在背后使绊子吧。这可是成立了专案组了,要是案子不及时破了,可是要担后果的。”
方狄见陆竹嘴里不停往外倒黑豆子,心下了然他是关心则切。可有些事情还是得提醒一下这小子。
“瞎想什么呢?好好办事,什么绊子不绊子的。我们现在也算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别搞内部分裂。”
第二天一早,方狄开车出了门。
淞阳湖湿地公园,除了北面的淞阳湖,还有着近千亩的占地面积,市政近几年对这块地进行了规划,预备将此处建设成全国最大的湿地公园,极力打造住宅和旅游休闲为一体的高端社区,目前尚在招商引资当中。
方狄开车绕着整个湿地公园开了一圈,将车子停在了淞阳湖附近。
淞阳湖由于尚未划入规划区,依旧保持着原样,湖周边依附这不少的村落,整个氛围宁静而祥和。
方狄打探了一圈,确定在近几日,村里并未出现什么可疑的人。
正欲离开时,一个村民向方狄透露,近几日倒是没见到什么陌生人进村,倒是在十几二十天前,具体哪天他也不记得了,他在湖边上见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正在偷吃他们田里中的茭白。
那个年轻男人一见他拔腿就跑了,他年纪大了,种的茭白也不值几个钱,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被警官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这么一回事。
半个多月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难道是跑掉的沈寓清?
方狄眉毛一拧。
掏出手机翻了几下,找出一张照片,将手机递到那个村民面前,询问他是不是这个人?
村民思索片刻犹豫着点头。
手机里照片显示的明明是一个精英男士的精致模样,确实和他那日所见的人有些不一样,可看脸,确实是很像,即便那人狼狈不堪,躲在泥地里啃茭白。
方狄面色微正,想起那日和唐菁的谈话。
果然是上面有什么动作吗?
才让他将带有嫌疑身份的沈寓清放了?
那这是不是间接说明,林荞的死亡另有别的原因?
沈寓清又会不会蒋鹤吟的死亡有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