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首尔,崔志友坐在车里看着手表,时不时抬头焦急地望着车外。从后面上来一辆车,停在他的车前,挡住了崔志友的视线。
“哦,什么混蛋,停车也不挑个地方……”崔志友骂道。
前面的车门打开。一个年轻人拿着一个文件袋,从驾驶室出来。他朝着崔志友的车跑来,敲了敲车窗玻璃。
崔志友把车玻璃摇下来,不解地看着年轻人。
“是崔志友警查?”
“是我。”
“我是朴景浩的助手。他正在开会,没有时间跟你见面,他让我把这些资料交给你。”
崔志友愣愣地接过那袋文件袋。
崔志友微微点了点头,那年轻人匆匆上了前面的车,驱车离去。
“哦哟,什么状况,助手?在勇也是,他的同学都有助手了。”崔志友目送前车离去,他一边拆开文件袋一边自语道,“也是,依他的那点智商,能当上个警长就不错了。”
崔志友坐在车里,看着文件袋里的材料。
一份文件是《釜山华人贩毒组织案》。材料里提到一些中国和越南的偷渡客,从1986年开始在釜山走私毒品,因为被人举报,于1991年12月21日被警方捣毁。组织首犯薛永祥等六人被当场击毙,主犯李强被活捉,被判无期徒刑。
崔志友快速地浏览着。
“1991年12月21日被警方捣毁。”他拿出拍纸薄看着,“1991年2月3日南东满整型外科诊所被炸。1989年5月18日崔天星离开韩国前往日本,92年4月回的韩国。被人举报?”
他扔下拍纸薄撸着头发,然后又拿起那份材料。他呆呆地望着车窗外好一会,然后拿起手机打给朴景浩。
“我是崔志友,景浩,你送来的材料里有一个1991年12月21日在釜山破获的毒案,主犯都是是中国和越南来的偷渡客的那个?”
“那案子对你有用吗?”
“我也不清楚,但我想具体了解一下那个案子,我该找谁?”
“那恐怕得找釜山地方警察厅。”
“是这样啊。”
“毕竟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那你可以帮我引荐一下釜山地方警察厅知道这案子的有关人员吗?”
“这可以,你什么时候去釜山?”
“我现在就往釜山走,大概下午四点左右能到釜山。”
“那你先等一下,我这就给你联系。”
朴景浩挂了手机。
“喂,喂?果然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崔志友嘟囔。
他开车上路,快到釜山时,朴景浩的电话打了过来。
“釜山地方警察厅的朋友给你找到了当年负责该案的警长木胜贤,你到釜山之后给木胜贤打电话,他等着你。我马上把他的手机号发给你。”
“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景浩。”
“应该的,在勇总跟我说,这两年多来,承蒙你不少的关照。有什么需要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朴景浩就挂了手机。
韩国高速公路上车来车往,一片繁忙的景象。崔志友的车在风驰电掣在行驶着,不断地超着车。前方不远处,就是釜山。
崔志友按照木胜贤的指示,找到了一家酒馆。60多岁的木胜贤已经在桌边等他。桌上放着烤肉和一些菜食,还有啤酒。
木胜贤戴上老花镜看着崔志友带来的许家福的照片。
“没见过他。”木胜贤摇头。
崔志友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愣了一下,又从文件袋里拿出金森的照片递过去。木胜贤又戴上老花镜拿起金森的照片来看。照片上金森的左胳膊上纹着貔貅。
“仁川貔貅组织暴力帮的?”
“你认识他?”崔志友问。
木胜贤摇了摇头。
“不过,主犯李强倒是交待过,在87年年底时好像和貔貅组织暴力帮的人做过毒品交易,我们当时不信,韩国的组织暴力帮当时是有帮规的,他们是不做毒品生意的。”
“当时你们没有追查那个貔貅组织暴力帮的人是谁?”崔志友问。
“91年的时候貔貅组织暴力帮已经名存实亡了,成员也都分散到韩国各地,没法查。”
崔志友从文件袋里拿出那份材料。“这材料上说,你们是根据线人的举报才端掉薛永祥贩毒团伙的?”
“那是为了好听,其实真实情况不是这样的。”木胜贤笑道。
崔志友不解。
“是有人举报,但不是线人。”木胜贤解释道。
“那是怎么回事?”
“从1986年2月份开始,我们就知道有一批从中国和越南来的偷渡客通过釜山港在进行毒品走私,毒品大部分是从前苏联走私过来的。”木胜贤告诉崔志友,“这个贩毒团伙的首犯是一个叫薛永祥的中国人,可惜我们始终找不到薛永祥的踪影。他太神秘了,以至于后来我们都相信根本就不存在薛永祥这个人,他只是一个传说,一个神话……”
木胜贤喝着酒。崔志友给他满上酒。
“1991年12月20晚上7点30分,我们缉毒处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那电话就是我接的,说贩毒团伙的人正聚在一家酒馆里为薛永祥庆生,让我们赶紧过去。我们当时调派了五十一个人,把那酒馆团团围住,喊话让酒馆里的人出来,结果,等来的是如雨般的子弹……”
崔志友听得入神。
“我们和他们对射了整整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啊!我当时正好三十岁,当警察六年。在那六年里没有开过一枪。可那个晚上,我朝那个酒馆里射了近百发子弹。我们死了一名同事,伤了四名,他们死了六人,包括首犯薛永祥。活捉一名主犯,叫李强。”
“有逃走的吗?”
“应该没有。”木胜贤摇头,“事后我们让李强辩认了所有的尸体,他也确认贩毒团伙的所有成员都在其中。也就是说,那晚上,一举歼灭了传说中的薛永祥贩毒团伙。”
“哎呀,太惨烈了。”崔志友夸张地附和。
木胜贤指着自已的耳朵。“我现在还经常有幻听,全是那个晚上的枪声。”
俩人哈哈大笑着。崔志友继续给木胜贤倒上酒。
“那个打电话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你觉得有多大岁数?”他问木胜贤。
“不好确定,他用布或者是什么东西捂住嘴说的,声音变过声。哦,是个男的,听声音大概有四,五十岁吧?”
“说的是韩语?”
“是韩语,但不是太熟练。肯定不是韩国人。”
“你们当时把这电话录音了吗?”
“可能得到法院的证物室里花点时间去找。”
崔志友兴奋不已。
“大概就是这些情况,你还有什么要打听的?”木胜贤问他。
“前辈,那个李强,就是活捉的那个,现在在哪个监狱服刑?”
“就在釜山监狱。他被判了无期徒刑。”
“我能见见他吗?”
“我帮你打个招呼。”木胜贤端起酒杯。
第二天,崔志友来到釜山监狱。
李强被带了出来。
崔志友从座位上起身,微笑地望着李强。李强犹豫了一下,朝他走过来。
“坐。”崔志友伸手。
李强坐了下来,他的眼睛里有着戒备的神情。
“李强,我问过监狱了,说你能听懂韩语,是吗?”
李强点了点头。
“我是韩国警察厅国家中心局的警查,叫崔志友。有几个问题想跟你聊聊,如果你好好配合,你以后在监狱的日子会好过不少,因为监狱长是我的一个朋友。如果能够提供我需要的线索,说不定你还能立功减刑。”
“你想知道什么?”李强用不熟练的韩语问道。
崔志友翻开桌面上的拍纸簿,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资料。
“你是哪一年偷渡到韩国的?“
“1989年。”李强回答。
“说的具体点。”
“1989年10月,从大连偷渡到釜山的。”
“你是中国什么地方的人?”
“河南范县。”
“为什么要偷渡到韩国?”
“躲债,我因赌博欠下了一万多块人民币的外债,一万多人民币在当年是天文数字,债主要追杀我。”
“你在韩国犯下了什么罪?”
“贩毒。”
崔志友盯着李强的眼睛。“对不起,我刚才还忘了说了,如果你对我说假话,那你今后在这里的日子可是比地狱还不如。”
“我说的都是真话。”李强平静地回应。
崔志友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张许家福的照片,推到李强的面前。
“这个人你认识吗?”
李强望着桌子上许家福的那张照片。他愣在那里,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崔志友观察着李强,他的目光里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没事,你可以拿起来仔细看。”
“不认识。”李强头也不抬地说。
“其实你的真实姓名不叫李强对吧?”崔志友问。
“我就叫李强。”
“判你的时候中国和韩国还没有建交,我们自然不会到中国去核查你的真实身份。不过,现在要想查清楚你到底是谁,可是容易得很,那是分分钟的事情。中国现在的网络可是发达得很,也很有钱,是世界上除了美国之外的第二大经济体……”
李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桌子上的那张许家福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