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梅毁容后不敢声张,毕竟是她自己有错在先。
她想花钱治病,但是远在农村乡下的父母不仅拿不出这么多钱,反而会对胡大茂阻止自己离开实验室一事纠缠不休。
她几乎能想象自己父母向校方胡搅蛮缠的样子。可根据校方规定,薛梅是私自偷了防护服进入实验室的,这件事情闹大,她非但拿不到校方赔偿,搞不好还会被学校开除。
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在经历一点点坏事的时候,总会觉得天都要塌了。
心惊胆战的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中,默默承受着所有痛苦。
可薛梅自己的皮肤状况一天比一天糟,先是干燥发红,没过几天腋窝与私处等地方竟然开始溃烂,薛梅每次低头时都能闻到那些地方传来的腥臭味。
薛梅近乎崩溃的时候想起了一个人,她的发小闺蜜,白莲。
白莲那时只是经纪公司的练习生,手头攒了一些钱,但在面对薛梅的恳求时,她以自己意外摔伤需要用钱为由拒绝了薛梅。
走投无路的薛梅找到了朱立,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因为朱立,是她青春年少时的光芒万丈,是她少女时代的星河灿烂。
当朱立听到薛梅是为了追求自己才偷溜进实验室导致毁容时,他的第一反应是逃离,逃离这个可能会毁掉他一生的大麻烦。
“后来薛梅去借了裸贷,她是肯定还不起贷款的,所以就被贷款公司胁迫肉偿,而肉偿的对象,就是郑前。”虞安平说这话时狠狠一拳砸在病**,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王八蛋,丧尽天良。”
秦凯扶了扶眼镜,似乎想从心理学角度谈一谈,可他余光瞟到一脸落寞的焦郊时,不禁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倒是姜皓月面无表情地补充道:“郑前看到了薛梅身上化脓发臭的皮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承诺会出资帮薛梅治疗,代价就是薛梅需要做全脸整容,并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生活在娱乐圈。”
年轻的姑娘在深渊中遇到了一个伸手救她的人,不论这个人是天使还是魔鬼,她都会将他视作英雄。
薛梅答应了郑前,她病愈那天,恰好是毕业典礼。
朱立在典礼上发言时,薛梅就坐下台下静静看着他。
而朱立拉低了学士帽的帽檐,竭力回避着她的目光。
从那天后,薛梅回到老家做了几个月的老师,没过多久便因乳腺癌“去世”了。
而与此同时,一个叫Leia的混血女星出现在了观众眼前。
几乎没有人质疑她“纯天然”的美貌,高贵的贵族血统,光辉的过往。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刚开始的时候薛梅甚至认为,就这样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郑前的目的,不仅是利用薛梅挣钱。
他将包装好的Leia送到一个又一个生意伙伴的**,一次又一次地拓宽自己的商业之路。
资本的每一个毛孔都流着血污与肮脏。
薛梅想要逃离,想要抗议,可她无法发声。
“她想到了关键。”夏茗坐在病**,手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Leia是关键采访的第一个明星,而关键则是Leia在这个圈子里最信任的人。因为对那个时候的薛梅来说,一个有发言权的正义记者抵得过千军万马。”
可惜,关键拒绝了。
他畏缩的眼神同朱立一般无二。
薛梅郁郁寡欢,她每天都在盼望着那些男人女人能喜新厌旧,能早早厌弃她。
可是人类的天性就是征服。
对某些白手起家的土豪来说,征服一个有着“名人与贵族血统”的女孩,显然使他们欲罢不能。
所以薛梅,也就是Leia非但没有被厌弃,反而越发受到圈内资本的“喜爱”,尚未出道便有大量优质影视资源握在手中。
薛梅不稀罕,她现在的生活有多光鲜,她就有多厌恶这个虚假的自己。
白莲此时也已经跻身娱乐圈,薛梅顾不上身份暴露,诉苦一般同白莲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可她不知道的是,白莲不仅没有同情她,反而买了通稿和营销方案准备曝光她。
“我们很难想象薛梅那时候的心情,毕竟没有经历过,就不能说感同身受。”夏茗顿了顿,继续道,“应该是郑前把白莲手里的消息压下去的,但与此同时,他对薛梅的压榨也变本加厉。直到最后,薛梅不堪重负。”
医院里安静到能听到点滴滴答的声音,大家脸色各异,心中憋了许多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夏茗扫视大家一眼,看到焦郊的心情尤为低落,她不忍心刺激他,只道:“不论薛梅是自己松开的威亚还是意外,总之,她的死带给关键与朱立极大震撼。但那时他们并没想过要为薛梅报仇,或者并不敢动手。”
虞安平安抚般拍拍焦郊的背:“这俩人也是窝囊,不过最近这三起案子倒是挺爷们。”
“我不明白,为什么关键和朱立忽然起了报仇的念头?”焦郊总算抬起头,皱眉道,“就因为江成的那几句话?”
大家齐刷刷看向秦凯,他挺了挺腰板站起身,负手立在窗前,讳莫如深:“单凭那几句话是不够的,江成只是给了关键一个心理暗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关键去二监采访的前后一段日子,他都受到过不同程度的暗示。当这些暗示积攒到一定程度时,关键就会产生为薛梅复仇的想法。”
夏茗低头翻着资料,而其他人则茫然地看着秦凯故作高深的背影。
“我举个例子,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街上有多少穿背带裤的人?显然,在没有特殊需要的前提下,你们很少有人会去特别注意穿背带裤的人。但我通过各种方式暗示你们,比如谈话时我随意提起背带裤,或者在你们手机上推送几条背带裤的信息,再或者让几个身材很棒的女孩穿着背带裤在你们眼前晃悠一下。”秦凯见大家仍然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只好慢慢解释道。
夏茗看到输液瓶中的药水已经到了底,动手将针头拔了下来,继续秦凯的话:“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觉得大街上穿背带裤的人还挺多,因为你们的注意点被这些暗示给改变了。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警察总是一眼就能看出隐藏在人群中的罪犯,江成给关键的暗示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