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由司马打头,叶烨随后,我和葛云翼跟从,秦萧拿手电筒押尾,开始在冰体内部行进。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依稀听到之前裂缝口因为风灌进来而发出的“呜呜”声,不过随着我们在冰体内部的深入,那声音很快便消失了。事实上,所以外界的声音都消失。安静的气息四面八方地包围过来,如同有重量一般,紧紧地压着心口,呼吸都仿佛变得挣扎与沉重起来。开始注意到四周,
“这个地方其实挺好看的。”叶烨的声音打破寂静,一时间居然有种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听到他的话我才开始注意到四周的环境,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叶烨说得还是非常含蓄了。这冰体内部简直就如同一个水晶宫殿一般,几乎可以用瑰丽辉煌来形容了。哪怕我们为了省电把手电筒调到了最暗,那光几经折射仍然能照亮一小片区域,打在冰体上,隐隐透着蓝色。此外,因为冰体最表面结了一层透明的薄壳,剔透晶莹,有些地方更是如同钟乳石般有滴落状的透明冰柱,莹润晶亮如同水晶宝石一般。
葛云翼嘟囔了一句“还真是。”然后开始在内胆上衣口袋里面摸索,摸了好一会儿摸出一个卡片式数码相机,如此低温下居然还能开机,接着他便咔擦咔擦开始照起相来了。
我一头黑线,鄙视他道,“你能更丢脸一点吗?你又不是来观光旅游的。”
葛云翼无所谓地摆摆手说,“大家都是兄弟,什么丢脸不丢脸,不存在的。再说了,就是搞科研也要拍照啊,所以老子这是在搞科研呢。”
他似乎说得太有道理,我居然无法反驳。
我们继续在冰体内部行进,司马似乎能凭声音感受到这冰体内部的空间走向。因为冰裂是不规则的,所以天然形成的大大小小岔道非常多,而且如果不能判断内部情形却越走越深,极可能无法再回到地表而被困死在里面。
在冰体内部的行进速度比在外部快得多,虽然我们有时候也会因为冰面太滑而摔倒,或者需要在冰缝当中爬上爬下,但总体来说,没有了厚厚雪层的阻滞,我们的速度比在外面快了将近一倍。但那也并不意味着,在冰体里面的时间就比外面好过。
这里实在太冷太冷了。
在外面的时候,就算冷,总还有太阳照着,虽然不可能温暖如春,但多少可以驱散一些寒冷。而在这个地方,冻得严严实实的冰360度无死角地散发极度冰寒,我们只有靠快速走动才能使身体不失温——我们这些常年在海上的人,都很清楚人体一旦失温,离死亡的距离就有多近。因此,我们就算吃东西都不敢停下来,唯一停下来的就是要烧点热水喝。
可这样的温度,哪怕是极地特制燃料的防风炉,都有些招架不住。我们拿出来点火的时候几乎点不着,后来秦萧揣在身上走了一段稍微捂热一点,才勉强点燃起来。然而水只是温温的还不特别热,又熄灭了。
哪怕是温水,也来之不易,不喝的话一两分钟就会又冻上,所以我们将就喝了,继续赶路。
期间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晚上睡觉还是到地表去。雪窟虽然简陋,比这冰缝还是要好不知道多少,至少不用担心睡着睡着就失温了然后再也醒不过来。
于是问题就变成了怎么找到一条我们能攀爬上去的冰缝。
这可是一个一点都不简单的问题。虽然说可以通到地表的冰缝不少——那数量甚至超过了我的预期,虽然一直知道雪层下面危险密布,但没有料到大多数时候我们并不是没有踩到冰缝,而是雪层已经沉降了一些所以暂时没有被我们踩塌而已。
尽管数量不少,可大多数的冰裂内壁都是竖直裂纹,垂直向几乎滑不留手,我们没有攀冰工具,根本爬不上去。
所以要找一处离地面很近或者不是直上直下的冰缝,上面的雪层还不能已经沉降成非常厚硬的冰层,真的是不容易的一件事。事实上我们做了几次尝试,基本都是因为垂直角度过大无法攀爬而以失败告终。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已经临近午夜,我们的体力也已经几乎到了极限。如果再找不到出去的路,我们就必须在冰体内部过夜,也就是说,不休息也会有生命危险,睡了也是冒险,到时候真的就是全看老天想不想收了。
所有人,而且还都是生死之交,命几乎都在司马手上,我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显出了几分焦虑的情绪,虽然表面并看不出来,但我们这些人还是能感觉得到的。其实我挺想多走几步上去抬手拍拍他的肩说没事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可是我除了机械地跟着往前走,实在没有力气去做其他多余的动作了。
接着,非常突兀地,他转了个直角的弯,走了一条往下延伸的道路。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情况不对,这样走下去,不是会离地表越来越远么?那还怎么出去?
“司马……”叶烨艰难地开口想要问,他的声音已经非常干哑,这个地方寒冷而干燥的空气会对声带和气管造成非常大的损伤。
司马抬手做了个“止”的动作,回头看向我们,郑重道,“信我”。他异色的瞳仁中映着冰雪的颜色,却透出几分灼灼。也许因为他的语气非常确定,所以怔愣一瞬之后,我们都选择了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