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羡之带着赵勇紧赶慢赶到达山寨窝点的时候。

　　山寨内内外外已经收拾地干干净净的了。

　　几个渡安卫一边绑人一边津津有味地回顾刚才的这一场碾压式扫山的后感。

　　“哎哟，你刚才在西边吧，太可惜了，你该跟我去东山，那地方有五个地道，直通山外，我们队长带着我们就在门口放火，把烟往洞里扇，外面那边一路在点数，出来来一个点一个，出来的都是废废的。”

　　“你们这打地多没意思，一点刺激都没有。我们西山那边的可厉害了，哇靠个个都带了家伙，好几个身手还不错。我们窝在这边好几个月没见过鞑子了，手脚都上锈了，正巧来这几个给我们去去锈呢。”

　　李苗苗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去。

　　“西边吗？还有活口吗？我也想去去锈，整个渡安县都没一个能打的，我特别难受。”

　　“……”几个渡安卫看了她片刻，纷纷看向陆羡之，眼底“管好你家的捕快，别跟我们抢饭吃”的意思一目了然。

　　陆羡之确实也有事情需要她去做，于是朝李苗苗招呼，说：“去锈的机会多的是，你的太叔大哥找到了吗？”

　　李苗苗摇头：“刚才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陆羡之若有所思。

　　现在不仅仅是太叔泽没有找到，本应该在山寨里面的盛元广也没有找到。

　　陆羡之又问边上的渡安卫军爷们。

　　“整个山寨边上该堵的出入口都堵上了吗？”

　　军爷们相互看了一眼，随后朝陆羡之抱拳道：“堵山匪我们有经验，除非它另有隐秘的地道我们没有找到，不然这儿的人插翅也难飞。”

　　可是左右不见了那么重要的人……

　　陆羡之琢磨了一会，半晌说：“李二姑娘说孩子被山匪劫走了，可有找到人？”

　　军爷连忙举手。

　　“找到了，大人，让人安排在大厅那边，有专门的人看着。”

　　李苗苗哎呀了一声，回头就往大厅那边跑。

　　崽和小乞丐果真就在那里面。

　　小乞丐抱着崽的脑袋，警惕地盯着大厅里守着他们的人，崽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直到李苗苗从外面跑进来。

　　“崽啊！”

　　崽看到李苗苗。

　　“姐~快帮我把这孩子拉开。”

　　李苗苗看着他笑，却没有上去给他解围。她先把崽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着没事才在一边坐下去，说：“你们有见到太叔大哥吗？”

　　崽崽就顿了一下，立刻喊着说：“没见到啊，太叔哥哥也过来了吗？他不会又自己玩去了，不带姐姐你一起吧。”

　　李苗苗有点忧伤。

　　太叔泽这个举动她认为是有这么一点意思，可从整个事情来看又不能这么理解。山寨的位置是太叔泽找到的，要不是他，他们什么时候能把山匪一锅端了还是未知数。

　　李苗苗是个讲理的人，她认为这次确实是太叔泽的能耐。

　　陆羡之从外面跨步进来，问：“苗苗，怎么样？”

　　李苗苗失望地摇头，说：“崽没见到。”

　　小乞丐一看到陆羡之，忽然丢开了崽，直接扑了过来。

　　陆羡之一个没留神，被这半大的小孩扑倒在了地上。李苗苗和崽崽都吓了一跳，急忙过来扶人。小乞丐却紧紧抱着陆羡之的脖子，说：“走，走，找玉佩！”

　　李苗苗大吃一惊。

　　“他想起玉佩了！那姓杨的大夫可真行啊！”

　　陆羡之抱着小乞丐，说：“……先扶我起来，我问问他。”

　　小乞丐似乎认定了陆羡之，死活扒在人身上不肯下来。陆羡之只得抱着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抬着腿把人安置在自己腿上，和气地问他。

　　“去哪里找玉佩？”

　　小乞丐手指往外面扫过去，口齿清晰地说：“外面！”

　　陆羡之道：“外面很大啊，你要说一个具体点的地方。”

　　小乞丐愣了一会，忽然从他腿上爬下去，扯着陆羡之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又把崽崽拉上。独留李苗苗在原地，仿佛她不存在似的。

　　陆羡之有点好奇小乞丐的状态是不是代表他真的恢复大半了。

　　“苗苗，你继续去找太叔兄，我跟着小乞丐走一趟，看看他想去哪里。”

　　小乞丐拉着他出了山寨，就要往另一边走，陆羡之小心着脚下，问崽崽。

　　“小乞丐路上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崽崽想了想，说：“他一路上举止就没有不奇怪过。我们在二姑娘的车上待着的时候，他就一路闹腾，下了车反而安静下来。”

　　陆羡之问：“安静下来是什么样的？”

　　崽崽回忆了下，说：“唔，有点像是在找东西。”

　　陆羡之点头，可见当初那块玉佩碎裂的地方应该就是在下车的那种地方。小乞丐神志还没有清明，他分辨不清楚这个地方是不是他丢玉佩的地方，所以他会对相似的地方产生相对应的反应。

　　“在什么地方下车的？”陆羡之问。

　　崽崽：“就一条山道上，两边都是树和草。我们被弄下车之后，二姑娘就带我们往另一边走，没走几步，有个男人就过来打她。小乞丐一下子又疯了，拉着我各种癫。我都没办法去救二姑娘。后来那个男人的同伴就过来拉开那个男人，小声说了两句话，就跟着 那个男人一起走了。”

　　陆羡之有点意外。

　　“就剩下你们两个孩子和二姑娘，他们就走开了？”

　　崽崽摇头，说：“还有一个人。他和二姑娘一起过来的。可是这个人脑袋全包起来了，连眼睛都蒙着的，我认不出他是谁。”

　　陆羡之问：“这人是胖是瘦？有我这么高吗？”

　　崽崽：“……很瘦，没有你这么高。大概到你眼睛这个地方一般高吧。”

　　终于有个具体的线索了，陆羡之感慨地抚摸着崽崽圆圆的脑袋，说：“真聪明啊，幸亏是你被带走。”

　　崽崽：“……”

　　陆羡之一把抱起小乞丐，腾出右手拉着崽崽，说：“走路太累了，我们坐车去找。”

　　崽崽：“……外面这么大，不好找吧。不是说那个厉害的山匪头头没有找到吗？万一冤家路窄碰上了，陆大人你又不会武功。我们这样的弱鸡是会被杀死的。”

　　陆羡之：“小屁孩还知道什么叫弱鸡啊？放心，怎么说我也要带几个保镖在身上啊，现在你和小乞丐你们俩是我们渡安县衙的镇衙之宝。一根寒毛都相当金贵。”

　　崽崽看看小乞丐，再看看自己，实在没看出来他们俩现在的模样哪里金贵了。

　　陆羡之从山寨里面翻出了辆马车，谁知把小乞丐一放上去，人就开始发疯地闹腾了。

　　陆羡之往里面看了一会，忽然回过味来了。

　　小乞丐应该是遭遇过类似的事情，才会出现这种应激反应。

　　他让崽崽坐在车沿上，又把小乞丐抱在怀里，自己坐在外面赶车的位置上。

　　李苗苗远远地朝他们喊。

　　“陆大人！大人！陆羡之！”

　　陆羡之：“……哎！”

　　李苗苗火急火燎地地赶过来，还不忘数落他。

　　“我以后就直接叫你名得了，每次叫你大人都没反应，你贱不贱？”

　　陆羡之：“……”他真的不贱，是李苗苗喊地太急了，人要反应过来有人喊自己是需要时间啊。

　　“什么事？”

　　李苗苗顿了下，说：“啊，差点忘了。搜山寨的人找到了太叔大哥留下的记号。”

　　崽崽探头：“什么样的？”

　　李苗苗说：“印在地上的一个狗头，个头不大。听说是什么……什么史？”

　　陆羡之立刻接了她的话。

　　“那不是狗头，狼图腾。是先祖给长御史特有的标记。这个标记纹路繁复，而且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他说到这忽然顿了下，“谁认出来的？”

　　李苗苗：“啊……没注意，就刚才那帮人过来说的。我着急过来找你问话……要不我回去再问问？”

　　陆羡之摆摆手，说：“问就不必了，大家心里有数就好，苗苗你继续跟他们找人。……对了，差点忘记赵勇了。”

　　李苗苗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

　　陆羡之说：“玉筝楼出手大方的那位爷。”

　　李苗苗恍然大悟。

　　“哦~那位啊。你没提我还没把这号人和那边款爷联系上。这人来干嘛？”

　　陆羡之道：“我本来带他来见盛元广的，没想到盛元广被太叔兄拐走了。”

　　陆羡之钦定的几个渡安卫忽然探头过来说：“大人，您说的那位姓赵的好像刚才急匆匆地走了。说是有急事，要先回渡安县。”

　　陆羡之：“这么着急啊。”

　　李苗苗凑热闹似的说：“该不会是怕脱身的盛元广杀去他老巢吧。”

　　陆羡之道：“多半是。……时候不早了，苗苗你记得跟留在寨里的军爷们一起回来，我先和崽崽们沿路回去。有事回衙门再说。”

　　陆羡之一行人慢腾腾地坐着马车往渡安县走，行至半路。

　　小乞丐忽然有动静了。

　　陆羡之立刻停车，抱紧了怀里的小乞丐，四下看了四周。

　　这个正是从渡安去往玉泉，和之前他在山路岔进去那条山道的交界，小乞丐抓着他衣襟，指着里面说：“走，玉佩掉在里面。”

　　陆羡之赶紧下车，放下小乞丐。

　　小乞丐忽然不怕生了，飞一般地往里面跑。

　　幸亏跟着人的渡安卫都不是寻常人，立即就有人追上去。

　　小乞丐跑进去并不远，陆羡之便追上了。之间那小乞丐半身钻在了草丛里面，旁边渡安卫的人不停地割草砍树，就怕里面有什么东西伤到小孩。

　　陆羡之躬身把小乞丐抱起来。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小乞丐丢玉佩的地方，那帮人应该就在这个地方对他下的毒。

　　从小孩子被山匪带走的迹象看来，这一带应该是山匪的地盘，

　　但是山匪和蝙蝠帮最近关系紧张，如果孙卓是为了蝙蝠帮办事才把小孩往这边带，为什么会选择在山匪的地盘上？

　　而且下毒的人如果是山匪的人，那冯五又何必冒着危险进县衙查冯妈妈的尸体？

　　陆羡之喃喃道：“山匪是蝙蝠帮的刀，蝙蝠帮干任何见不得人的事儿都是借这把刀……买卖小孩也不算是什么正当的事……”

　　……该不会，动手的其实就是山匪，但他们从来只是行动。小孩放在山上，只是让‘要货的人’亲自过来把人带走而已。

　　这样的话……

　　倒是可以把冯五的事情说清楚。

　　冯五并不是“巧遇”小乞丐，而是上山‘清理’的时候发现，货物被下毒了。货物中毒对他们和蝙蝠帮的买卖有损，冯五为了摘清自己的嫌疑，才带着孩子一路往衙门赶。

　　照冯五说，平时和山匪联系，都是赵勇和孙卓接触。那么可以大胆猜测，有一些事是可以让赵勇明面上跟山匪接触，安定山匪的疑心。

　　私底下没有直接接触的那些事，多半是另有其人负责这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