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苗苗跟着两个大男人没头没脑地在大岩石上跑了一阵，最后蹲在地上喘气。

　　“我说……你们能不能告诉我，风眼到底是什么样的？”

　　问完话，季秦也在她身边蹲了下来，附和说：“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没多久，文哥越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被季秦和苗苗一起拉了下来。季秦问：“你自己要找的东西，自己心里有数吗？”

　　文哥：“……”他一个字都没说，却挣扎要起来。

　　眼看着这位哥要继续去颠，李苗苗急忙扯了下季秦，说：“先拦住。这么跑不是个事。”

　　季秦瞅着文哥，侧头挨近李苗苗，说：“为什么不让他跑？跑累了他自然就会停下了。我看他不像是在找风眼，倒像是跟着风眼跑。”

　　李苗苗没空跟他讨论文哥想干嘛，她指着半空中悬着的蜃景，说：“这蜃景最多持续半个时辰，时间有限啊。时间到之前要是没找到，下次蜃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出现。”

　　季秦愣了下，随后拉着文哥，正色说：“听到了没？”

　　文哥叹着气也蹲下来。

　　三人面面相觑。

　　文哥诚恳地问：“怎么找？”

　　李苗苗摇头，看季秦。

　　季秦也跟着摇头，说：“在你说蜃景和风眼之前，我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奇妙的东西。苗苗对这些比我们都熟，以前没听说过相关的传闻吗？”

　　李苗苗托着腮想了许久，说：“有倒是有……就是太多了，一时半会理不清楚。”

　　这是事实。

　　威丰这边，蜃景是奇景，但充其量也就是个新鲜玩意，没什么用处。要不是这么些年来，给流匪站着，这儿八成早就成观光胜地了，哪还能保持地如此原始。

　　李苗苗从小就在这边地头上混，看得听得想得都很多。

　　特别是关于这些奇景的。

　　季秦捏捏额头，看上去颇为头疼，说：“有什么关于人在蜃景期间失踪的事件？”

　　李苗苗：“有有有，特别多。我表妹就失踪过，后来在隔壁地界把人找回来的。过程特别神奇。”

　　文哥顿时抬眼，说：“风眼带过去的。”

　　季秦抓抓头，说：“应该不是什么普遍的现象，不然也用不着那么费劲把人从渡安那边带到这边来藏好。”

　　文哥忽然抓了李苗苗的手腕，问：“在哪失踪的？”

　　李苗苗低头看了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一眼，说：“你手劲太大了。”

　　文哥愣了下，随即松开，讷讷地说了句抱歉。

　　李苗苗站起来，朝刚才他们过来的地方一指，说：“在下面，原来是个山谷。盲山的后山通往山外，那时候我和表妹一起从后山出去，半路上出现了蜃景，我表妹眨眼的功夫从我身边不见了。”

　　季秦：“……你亲身经历过啊。”

　　李苗苗正色道：“是我表妹，不是我。那时候风沙真的挺大，我那时候年纪小，功夫没有现在这么好，站都站不住。”

　　文哥也站着，眺望地下面，说：“走，过去看看。”

　　季秦和李苗苗齐齐点头。

　　山石混着风沙堆满了山谷，李苗苗先抬脚走上去，脚底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隆声。

　　季秦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拉她。

　　李苗苗回头，说：“怎么了？”

　　文哥问道：“这山谷有什么古怪之处吗？”

　　李苗苗想了想，说：“满坑满谷的沙子，每年好不容易长几根草最后全被沙子给埋了。这个……算吗？”

　　季秦道：“既然那么大的风沙，那为何还有右侧的河？”

　　文哥和李苗苗同时一顿。

　　李苗苗半晌才说：“那一头……其实没什么人去，河水太急了，声音很大。流匪也都是人，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

　　季秦道：“亲自下过水吗？”

　　李苗苗绷着脸说：“开什么玩笑，那边以前都是封死的。不许过去。”

　　季秦吁了口气，看着脚底下，说：“转转吧，我猜能找到点什么。”

　　季秦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概自己心底都没什么想法。也完全想不出他们能找到点什么东西，直到他们在石头堆下面找到了一个被盖了一半的洞口。

　　李苗苗探头说：“是被炸开的。”

　　季秦推了她一下，说：“进去看看。”

　　三人陆续钻进去，才发现下面是个溶洞，不知道哪里来的光线，光怪陆离地照亮了整个洞口，五彩缤纷怪好看的。就是下面像是水和沙混在一起泥浆不断地因什么东西搅动着，像能吞噬一切的活物，看着尤其瘆人。

　　季秦拉着站不稳的李苗苗，侧头和文哥说：“你要找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些？”

　　文哥沉着脸，半晌摇头。

　　季秦若有所思，说：“这地方这么古怪，风沙原来是从山里面喷出去的吗？幻象也是？你家表妹不会是掉到这个山洞里了吧。”

　　李苗苗：“不知道啊，我表妹她什么都没说。醒来傻了好几个月，后来给郎中看了吃了好几个月的安神药才好转。”

　　季秦神色凝重，问：“山寨里的傀儡不会是和这些东西有关吧。”

　　文哥说：“……我不知道。”

　　季秦指着下面说：“我忽然想起来点东西……这东西大概能至人幻觉，制造幻象。至于什么幻象，以散出的沙子而定。你们在外面的时候感觉到那些沙子吹在脸上有点热了吗？所以那蜃景透出了一个炎热感。”

　　李苗苗：“你怎么知道？”

　　季秦：“……从前在帝京的时候，在一本书上见过。”

　　文哥沉声道：“奇情录。传闻记载了各种怪相，关于这一段据说是百年之前一位大盛戍守边关的将军遇到的奇景，传说他还带了那些沙子回去进贡给当时大盛在位的武祖帝，因那些沙子，武祖帝还做了个什么奇幻的梦境。”

　　李苗苗矮下身，伸手要去抓沙：“那这些沙子……”

　　季秦拉了她一把，说：“别碰他们。那些沙子有毒。我还猜你表妹当时失去那段记忆就是中了沙毒的原因。”

　　李苗苗被他拉了个正着。

　　文哥回头说：“人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们走吧。”

　　李苗苗一边被踉跄着往外走一边听季秦说：“什么人？你怎么知道人已经走了？”

　　文哥低声回他们：“走不远，我们追。”

　　李苗苗浑浑噩噩地跟着他们往外走，出来后才发现他们出来的这个地方不是一开始进来的方位。

　　她一脸茫然，问：“这是哪？”

　　季秦指着不远处说：“后山出口啊。这沙子果然有毒，你不是对这边都很熟吗？”

　　李苗苗昏沉的脑子这时候才稍微清明了一点，说：“怎么就我这样？你们俩看着没事啊。”

　　季秦叹气，说：“你没防范，没闭气对吧。”

　　李苗苗：“……”

　　文哥蹲在不远处的地上，说：“脚印还在，看着人数不少。”

　　李苗苗一听，忙说：“后山附近都是山，对这边不熟的人，路不好走。”

　　季秦却说：“有熟人带路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那些人中了这些沙子的毒，不会反抗。”

　　文哥点头，说：“不过那样子他们走得也不快。追！”

　　季秦拉着李苗苗，紧跟在文哥后面。

　　李苗苗被山风吹了一阵，人才彻底清醒，她甩开季秦扯住自己胳膊的手，说：“没事了，我自己能走。”

　　季秦仔细打量了她好一会，说：“以后多长点心眼。”

　　出了盲山，风沙就逐渐消失了，还能看到不远处高耸的树木山林。季秦吐了嘴里的泥沙道：“要不是亲眼所见，真要觉得自己见鬼了。”

　　文哥道：“盲山寸草不生的地方必定是染毒过的，这地方我劝你们以后少让人靠近。”

　　李苗苗沉默了半晌，想起太叔泽提起过他要找的百年之前那种毒，小声问季秦：“这种会发光的是什么毒？”

　　季秦笑道：“是不是觉得好看？”

　　李苗苗倒没想到这一层，听他这么一说，点头道：“是挺好看的。”

　　季秦道：“那你记住了，长得好看的东西大多有毒。离他们远点。”

　　李苗苗：“……”她深深觉得自己问错人了。

　　三人追了一路，文哥忽然抬手一拦，压着声说：“追上了。”

　　这个位置已经早就出了盲山地界，甚至快要离开威丰了。威丰本身就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交界处也都是荒山野岭，山林树木也稀稀落落的，压根藏不了什么人。

　　李苗苗下意识往边上一撤，眯着眼往前面看。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走着一溜人。看着那些人或走路或骑马，马匹上却都挂着保的字样。

　　李苗苗也算是个走江湖的，见多了这东西，问文哥：“你确定吗？他们看着像是镖局的……”

　　文哥道：“整个大盛哪路镖局敢走威丰这条线？”

　　李苗苗摸了摸鼻子，嘟囔说：“我们也不是专门打家劫舍的啊……”

　　季秦笑笑，说：“我们文哥说的是，哪路镖局走成这幅德行。这松松垮垮的队形和僵直的走路姿势，大概不想要自家招牌了。”

　　李苗苗仰头看文哥，却见他往前冲了过去。

　　“哎……”李苗苗想说不要这么冲动啊，就算是打家劫舍也要来个 开场白不是？

　　季秦拉着要跟上去的李苗苗，说：“他是来找人的。我们站一边看着，不要添乱了。”

　　文哥果然也没有回头喊他们帮忙的意思。

　　那队人在文哥冲进去之后，当即乱了队形。但发现文哥只有单身一人之后，便壮了胆将人团团围住。

　　李苗苗听到那帮人抖着声说：“这位……位大侠，我们萍水相逢……就这么平白无故找人麻烦，不大好吧。”

　　说话的声音毫无底气，大约蚊子都叫得比较他有底气。文哥冷硬的声音完全盖住了他。

　　“把这个人交出来。我就让你们死得干脆一点。”

　　李苗苗：“哇哦。好重的杀气……”

　　季秦侧头看着李苗苗发亮的双眼，低声说：“你不是个捕快吗？这种时候不去拦着人？人命关天呢。”

　　李苗苗后知后觉地起来，说：“对哦。”

　　季秦看她憨头憨脑起来，真想上去，急忙又拉住她，说：“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