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冯五说的还是瞎话。
冯五看着他的脸色，继续说：“我看到李二姑娘一个人下来，先把尸体拖下来，然后要推翻了这马车。我吓了一跳，出声的时候吓到她了，她就丢下尸体跑了。”
太叔泽：“……”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要不是他见过孙卓打李二姑娘，他都信了他这番鬼话。
李苗苗不信冯五说的话，反驳得铿锵有力。
“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家，怎么杀人？就算人是她杀的，为什么还要推车？”
太叔泽是根坚定的墙头草，哪边有理哪边倒。这回倒在了李苗苗这边。
“除非车上不止他们两个人。李二姑娘有帮凶。”
冯五却笃定说：“肯定只有两个人。这种装运菜的木板车，装不下三个大人。”
太叔泽沉吟：“那就说不通。冯五啊，话不是闭着眼张嘴说的，你得过过脑子。”真当听的人都是傻的吗？
李苗苗左右看冯五不顺眼，就朝太叔泽说：“把人带回去问陆大人，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幸亏陆羡之说去找人是真的去找人，太叔泽盯着冯五问话没多久，这人就精准地找到了他们。
太叔泽见到陆羡之来了，把人丢了过去的同时将他们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
陆羡之思索片刻，回头笑眯眯地同冯五打招呼。
“这么巧，又见面了啊？”
冯五先被他盯着打量半晌，心有点虚，这会又被他这突兀一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羡之端着和蔼客气的亲切态度，蹲着他面前，比他还自来熟，说：“听说你也来找人的？你家丢孩子了啊？我们也是，人家从我眼皮底下偷走的，胆子真的大。”
冯五：“……”
陆羡之继续说：“我们家苗苗同我说你指认杀孙卓的凶手是李二姑娘？可我听说孙卓是跟个男人一起出的城。这一辆车上一个大男人变成李二姑娘，中间得发生点什么事吧。”
冯五看了一眼正在和太叔泽说话的李苗苗。
“大人，该说的我都跟他们说了啊。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陆羡之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哎，都说了就没话和我说了？可刚才我们家李捕快同我告状，抱怨你什么都不肯说，嘴巴硬的很。太叔公子也说你不大老实。我还想我们总归是见过一面的老熟人，总是打打杀杀太伤感情了，是不是？”
冯五背后窜起了一阵白毛汗。
陆羡之继续说：“不过，可能你挨了我们李捕快一顿打，脑子糊涂了。我给你理一下吧。之前我们出城门的时候，守城的军爷说孙卓车上有两个人，除了孙卓之外，另外也是个男人，没见有小孩。你说你盯了一路，真的确定孩子在车上？”
冯五支吾回道：“被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是不确定了。你看我毕竟是两条腿追在后面，他们一路马车奔走，出城前是不是有人接走了孩子也没个定数。”
陆羡之：“那这个先放放。你似乎说过，车上丢尸体下来的确是李二姑娘？”
冯五：“……我只记得是个苗条纤瘦的人影。和孙卓在一块的姑娘，除了李二姑娘之外，一般我不作他人想。”
陆羡之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循循善诱。
“你说你一路盯着孩子才追的孙卓的马车，结果最后孩子不在马车上。难道两个孩子是你说的凶手李二姑娘带走的？李二姑娘带着孩子出城，在这个地方和孙卓汇合，然后不仅徒手杀了孙卓，还带走了两个孩子。厉害了，现在的农家女人都这么凶了吗？”
冯五：“呃…好像不太对。可能是我走眼了。”
陆羡之：“这可不能随便走眼，杀人是天大的事，得偿命的。”
冯五吓得不敢乱说了：“……不，不是，大人你听我说，我真的就只是觉得像……”
“嗯，我也觉得你是走眼了。”
陆羡之丢下这句话后忽然起身，朝太叔泽和李苗苗说：“你们俩谁轻功快点。”
李苗苗和太叔泽相互指着对方。
“他”
“她”
陆羡之在他们俩脸上轮流看了一会。太叔泽投降了。
“好男不跟女斗。我骑马怎么都比她快。”
李苗苗：“我也能骑马啊，但我不想回去。”
陆羡之压低了声音，说：“我说了要轻功好点的，自然有用处。照太叔公子说的，那玉佩很有可能是赵勇给孙卓销赃的。我需要有人去跟踪赵勇，看他跟谁有接触。如果他身边有出现身材细瘦的男人，就跟踪这个人。我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孙卓也被灭口了，就剩下李二姑娘，不能让她出事。”
太叔泽点头，欣慰道：“大人总算说了句人话。这活苗苗不行，她做事太糙。”
李苗苗大怒：“我哪里不行！我哪里糙！”
“哪里都不行~”
太叔泽跑的飞快，李苗苗指着远去的背影喊给我洗干净了，回去看我打不死你！
杀气在山林中悠扬地飘远，直至消失不见。
陆羡之和冯五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半晌，林子另一头深处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动静。陆羡之皮紧了紧，急忙把苗苗喊回来，说：“我们也有要紧事。”
李苗苗果真听话地蹭蹭蹭跑回来。
陆羡之郑重地指着山路尽头，说：“我们人手不够，只能顺路往里面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再往里找一会，还会找到另一辆马车。”
李苗苗一脸懵逼。
“为什么？”
陆羡之说：“因为他说有两辆马车。”
冯五：“……我，我没……说啊。”
陆羡之：“你说了。你说一辆马车只能坐两个大人，既然孙卓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辆，那李二姑娘自然是另外一辆车。”
冯五皱眉，“你这人怎么乱说…”
陆羡之一身坦**，双手往身后一背：“本官从不乱说话。不信我们找找。找不到我赔你，找到了，你赔我。”
冯五：“凭什么啊……”
陆羡之往边上让了让，现出他身边的李苗苗，嗯哼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苗苗颇为不服气，明明她先跟他打了大半天，怎么就什么都没打出来，换陆羡之就三两下说出来。
“他怎么没跟我说？我太好说话了吗？”
冯五惊恐。
没有这回事！
他简直比窦娥还冤！
陆羡之歪着头看冯五脸色风云变幻，问。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冯五欲言又止，怕自己多说多错，又怕自己不说反而让陆羡之更加怀疑自己：“我…我也觉得往里找找有必要。”
李苗苗的脑子还纠结在为什么还有另外一辆马车这事上。
“可是马车为什么有两辆？”
陆羡之带着她经过半翻的马车旁，指着地上，正经说：“因为脚印。正常有人下车，要回头那东西必定有面对马车这头的脚印，但是没有。说明除了孙卓和凶手之外，马车上没有其他人。那小孩肯定不在这边。很有可能有人另外带着小孩走，或者，在到这之前就转移走了孩子。”
“我们查过，今天出城的马车只有一辆是去往玉泉，车行过的路上有血迹特意做的标记，我猜是崽做的。那辆马车才是我们要找的。而不是这辆。”
李苗苗：“你怎么知道不是这辆？”
陆羡之冲她笑了下，说：“因为这车太小，真的只能装两个大人。要藏两个孩子，太容易暴露了。”
李苗苗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一会又问“可冯五来的时候，孩子就不在这里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另外一辆马车早就走了吧。”
陆羡之哼笑了声，说：“未必，孙卓既然会打李二姑娘，那他就不会让李二姑娘直接接触买卖孩子的事情。我猜杀孙卓的凶手才是接手孩子的人。孙卓不是傻子，接手孩子的地方一定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所以对方要带走孩子，就不能坐任何一辆马车走，会被山匪劫的。”
“另外，重点是这里。这是孙卓和凶手的车。”陆羡之一指地上，说“我想可能是冯五或者是你的出现吓到人了，脚印盖得很没水平。你看，这是女人的脚印吗？比你大了起码五个码。”
李苗苗凑上去看看。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兴师动众分两个车，一个车做事不是很方便吗？”
陆羡之说：“我问你个问题。两个男人出城，或者有一男一女出城，你会注意谁？边关重地，妇孺可比男子容易过关得多。”
中间绕得有点深，李苗苗直肠一时理不顺。
冯五却听明白了。
“大人的意思是，俩孩子是李二姑娘带出城的？分了两个方向走，半路交换孩子。”
陆羡之说：“是，总之两个车，只少不多。”
他说到这，开始掏兜。
半晌掏出一把纸，翻了一会才抽出一张，递给苗苗，说：“我们要找的就是李二姑娘的车，出城前托守城的军爷描述，让刘县丞画下来的。”
画纸上有两辆马车，一辆车斗极小，只能放得下两个箩筐，确实只能载两个大人。而另一辆车斗宽敞，能堆放不少东西。后面这辆大的明显更容易藏人，下面标记了李二姑娘。
应该就是李二姑娘带两个孩子出城用的。
李苗苗对比了一下。
“你早就知道有两辆？”
陆羡之笑而不语，说：“军爷说李二姑娘出过城，没有多说。在问到孙卓的时候，说和孙卓一个车的是个男人。那个男人现在不知身份，但多半和孙卓的死因有关。”
李苗苗扭头问冯五：“哎，你不是说看到凶手了吗？长得像李二姑娘？你确定？”
冯五：“我现在不确定了……”
李苗苗：“你说你长这么结实，眼睛却这么瘸，你活着有什么用？”
陆羡之看了一眼冯五，说：“自然是有用的。不然怎么嫁祸？”
冯五被他抢白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我不是故意的，就觉得是她。”
陆羡之看他脸色变幻莫测，忽然起了兴致。
“说起来，冯五你帮我理几个问题吗？我实在想不通，想我渡安县衙大门，应该是不管孙卓还是谁都没有可能无声无息带走小乞丐。啊……有一个可能。我差点忘了，冯五是小乞丐的救命恩人，路过进去看看小乞丐应该是人之常情。”
他说得轻描淡写。
冯五听得一身冷汗。
“不不不，大人你别随口冤枉人啊！”
陆羡之依然盯着他，说：“冯五，大人我仁慈，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如何？”
冯五又不自觉地后退。
“真的没有 真的！”
陆羡之叹气，仿佛在惋惜冯五没有抓住机会。
他幽幽地开口说：“不说吗？那我就随便想了啊。小乞丐对面生的人反应很大。但是这点你事先并不知道，你应该是想问他一些事情，你以为小乞丐会认得你救过他。正常小孩你有信心三两句就能哄住，但你没想到……
“小乞丐身边还跟着个小孩，于是你先制服了崽崽，小乞丐一看你伤了崽崽，就疯起来了。你没办法，只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