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将军叹道:“虽然和谈鞑子那边要求和谈从来没有过,但每年那边都会动作无数。这一次他们使诈,也属正常。”
太叔泽啧了声,不客气说:“所以我说,和谈什么。打散了他们那几个不成气候的部落就太平了。省得他们每年都得费劲巴拉想法子过来折腾两下。”
钟将军摇头,说:“没力气打啊,天灾都让我们这边够呛,谁还有心思去打仗。”
魏天辰在边上附和说:“粮草全由朝廷补给,这种事实际上整个大盛也只有定州独一份。其他地方都是朝廷和地方分摊。长久下来,朝廷也吃不消的。每次回朝和户部那边说话都能感受到他们对定州这边的怨气。”
太叔泽脸色一拉,双手在桌上摊开,说:“那怪的了谁。本就是他们分内之事。”
钟将军犹豫道:“话是这么说……但若是能找到更好的办法,那大家的日子会更好过一些。而且我有修书给朝廷,皇上的意思也是先接触看看。打仗本来就是不得已的做法。”
太叔泽张了张口,最后吐了口气,嘟囔说:“反正我就一个想法。”
钟将军的视线转向陆羡之,道:“陆大人有何见解?”
陆羡之道:“见是可以见……钟将军想到在哪里见他们吗?”
钟将军看了一眼魏天辰,陆羡之了然,这事应该还是魏天辰负责办的。
魏天辰接了话,说:“安排在城外,由我军把守营帐,钟将军不见他们,全程就我和其他几个副将负责。”
陆羡之心道,果真是稳稳当当,就算期间有什么意外,几位副将都在场,也足够应付,他缓了口气,道:“那就放胆见他们。除了小心他们干点下作的勾当外,不必担心他们的颜面。”
魏天辰笑道:“哪能。我们哥儿几个都商量好了,找上门来的,当然要不客气地可劲欺负。”
陆羡之迟疑一下,问:“我能问一下,鞑子那边为何忽然想到和谈?有什么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知道的风向吗?”
魏天辰迟疑地看了钟将军一眼,看上去似乎关系到驻军机密。
陆羡之忙道:“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钟将军道:“也不是不能说。前阵子我们有商队从关外回来,带了消息,说鞑子那边现在掌权的那一方几年来没有什么政绩,被其他几方联合起来镇压了,现在来跟我们和谈的是那几个部落的联合起来的盟会。”
也就是说,来找他们和谈的并不算是原来的正主,难怪这么突然。
钟将军说着低咳了两声,魏天辰忙和声让他歇着,由自己来跟陆羡之说明。
魏天辰思索了片刻,挑了个重点开始说:“就目前来看,鞑子那边的势力还不明确,不能断定这个势力到底是不是说了算的。这么多年来,鞑子那边实际上还是之前掌权的那一派比较强硬,能力也在其他势力之上。我们现在主要还是担心,途中会生变数。”
安定的前提是需要长期稳定的政权,魏天辰和钟将军的担忧是非常现实的。陆羡之道:“那照情报看来,这个盟会应该不是很靠谱。”
魏天辰叹气道:“对。谈了无用,那只是浪费时间和人力。再来万一人在我们这的时候,忽然出点什么事来,倒是成了他们下手的借口。”
陆羡之缓缓点头,这些担忧都在情在理。都是些无法确定的因素,他们根本无法全面掌控。照这些情况来看,还是太叔泽的意见靠谱一些。
他不由得也在想,这么多的隐患,不如拒绝。
钟将军道:“左右都很为难。所以才要想个折中的办法。阿泽带你过来,应该也是为了这个。”
太叔泽插嘴说:“没法权衡就干脆一刀切。”
陆羡之喃喃道:“不,一刀切不是长久之计。边关这么多人的生计问题还是要解决。这个通商的建议,我认为挺好。但是必须得有规范的束缚约定。”
钟将军认真问道:“什么约定?”
陆羡之道:“首先要保证这个市场的主权可以不在我们手里,但必须是处在我们中间,双方都承认的中立之国来管辖,这样双方的立场都是平等的。”
太叔泽诧异道:“不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吗?”
陆羡之道:“那就不平衡了。这个主权是双刃剑,谁拿在手里都不是什么好事。不如推出去给别人,正好三方可以制衡。比我们一方霸住好。但凡有一点不公正,人家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出事了我们也不用担责任。”
魏天辰朝钟将军点点头,说:“这个办法好诶。”
太叔泽问:“那找谁比较好?”
陆羡之沉吟了好一会,说:“我建议是回纥部落。回纥人和大盛的关系比较好,他们脾性上就不是好战的类型,和大盛周边的几个国度关系都很好,也方便招揽生意。”
钟将军点头:“回纥族现任掌权之人听说也是个十分好说话的人,可以试试。不过这利益分配,必须要给他们大头,谁都不是冤大头。”
陆羡之道:“那就看朝中怎么安排了。而且地方也要选的好一点,就不能是这边关外了。得是回纥境内。”
太叔泽道:“定州和回纥相接壤的地方不多啊。”
陆羡之道:“有条道就行。多派点人把守,保证这条道畅通不被流匪截断就好。商队也有,民众也好,都可以过去。”
太叔泽琢磨了许久,道:“我没意见。不过事情不能我挑头,皇上要是知道我在这想这种事,指不定要说我不务正业了。”
钟将军笑笑,说:“着急什么。自然是我来。天辰你去找小斤商量一下,写个合适的折子,早点送进帝京去。”
魏天辰点头,扭头看着陆羡之,说:“另外还有个事情。上次太叔大人提到关于天神的传闻,后来我仔细去询问过几个商队。说法都不一样,但有个和最初版本比较接近的说法,我有些在意,之前还在想要不要先传消息给大叔大人,倒是您过来,省了不少事。”
太叔泽摆手道:“客套免了,有话快说。”
陆羡之认认真真地坐好,直言道:“我也想听。烦请魏将军说详细些。”
魏天辰笑道:“这么说下去,得说到天黑了。将军,还是让人准备晚饭去吧,不然他们来今天还得饿着肚子。”
钟将军点头,吩咐了几句门口的守卫。
陆羡之脸皮厚厚地说:“还能蹭顿定州军的饭,没白来。”
魏天辰起身给两位客人添茶,边走边说:“要说这天神,原来不是鞑子这边的。好似是天山一带出来的信仰,这位神主杀戮,而且不是和打仗有关系。是主管降落天灾,瘟疫,毒疫的神,听说这位神一旦降落人间,人间便会被这些东西掌控。鞑子那边以驱赶为主。”
太叔泽搓着手臂,问:“什么玩意?谁弄出来的这东西。”
魏天辰道:“民间传说而已,相当于瘟神。听说百年之前边关的那场毒,就是鞑子把这位神驱赶到我们这边的缘故。”
陆羡之好奇问道:“百年之前的人,应该早就死了吧。”
魏天辰讪笑,说:“是人的话,总是会死的。听他们说,这位神确实就是隔几十年出现一次,闹出天灾人祸之后,不久便会死去。外族虽然忌讳他,但为了防他出来作祟,还是会经常献上祭品,安抚他的神魂。”
陆羡之问:“这位天神的祭品一般是什么东西?”
魏天辰道:“说法不一,地方不同,讲究可能也不一样吧。”
陆羡之紧接着问道:“那有哪里是送上小孩为祭品的吗?”
魏天辰一愣,一会后看向太叔泽,问道:“你们该不会是在查定州这边幼童失踪案吧。”
陆羡之迟疑地看了一眼太叔泽,看来他问的时候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这事也不是不能说啊,他莫名道:“是啊。渡安这边的大案挺多的,这个案子还有蝙蝠帮有关系,一定要弄清楚。”
魏天辰旋即也认真了些,说:“那我说得再细些。传闻这位神每隔几年都会在不同的地方降生,当地的人在找到他之后,正常情况下都会想办法弄死他。但是这位神似乎有上天相助,总会让他脱逃,后来人们就改成了安抚,甚至供奉他,到近百年来,很多地方选择送上祭品。”
太叔泽道:“上天庇佑夸张了点,我看是有心人故意弄出来的。所以后来才会有这样的教派出来。”
魏天辰道:“太叔大人说的是。百年之前,边关之地出现毒疫,当时这里的守将找出了源头,准备灭之。谁知半途杀出一个陈咬金,将人劫走了。后来追查了几年之后,找到了源头的落脚之地,才将人关起来,直至他死了,毒疫的根才算断了。”
陆羡之道:“那之前不是说百年之前是有人下毒的吗?”
太叔泽道:“仅仅下毒不会有那么大的伤亡,毒疫之人身染奇毒之后,能将身上的毒传至身旁之人,那才是灾难。只可惜根源消除之后,至今都没有下落。之前见到,我还以为根源又出来了,结果找不到。”
陆羡之又迟疑了很久,问:“那上一次最后在哪里找到源头的?”
太叔泽摇头:“不知道。那是个秘密,至今除了当时负责看守的几个人,谁都不知道。”
陆羡之不太相信,扭头看钟将军几个人。
魏天辰直接说:“不用看我们,我们也不知道。那地方是个禁忌,不会轻易泄露的。”
陆羡之有些失望,半晌哦了一声,叹道:“说的也是,要是我知道那个地方,我也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