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日落时分,秋雨绵绵。李俊荣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三官庙,还没进殿门就闻到了浓烈的香味。一天下来,他跑了城里二十几家当铺和古玩行,结果别说线索,就连听说过《北斗邀星图》的人都没有。
李俊荣收起油纸伞,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循着香气来到厨房,见谢退思猫腰蹲在灶前,正拿火钳在里头扒拉,脚边还摆着几个黑乎乎热腾腾的地瓜。观里养着的那条黑白相间的土狗更是一刻不停的在谢退思身边转悠,自打谢退思住进来,这狗就不认别人,一心跟着他,只盼能从他手里多讨要些吃食。
谢退思听见动静,不说话,直接反手丢来一个烤地瓜。
李俊荣伸手接过,烫得抛起,又用双手接住,吹了口气,还是烫,只好放到厨板上,道:“这么早就回来了,有眉目了?”
“下雨天,没出去,弄点吃的补补。”谢退思一边说,一边又扒拉出几个来。
“没出去?!”李俊荣立刻来气了,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外头跑了一天,他倒好,居然躲在观里偷懒,忍不住道,“你不是说不找到不罢休的吗?”
谢退思把地瓜堆到锅盖上,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一无所获。”
“你咋知道没收获?”李俊荣反问。
“你要找到了,早就大喊大叫了。”谢退思挑了个最小的丢给土狗,自己挑了个最大的掰开,红心透亮,香甜扑鼻。
李俊荣气得掰开一个,狠狠咬下,烫得龇牙咧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找东西也是。”谢退思吹了口气,轻轻咬下一小块,用牙齿夹住,吹气,吸气,满口生香,最后才一抬脖子松开牙,任由那小块地瓜落进嘴里,含住,闭上眼,细细品味。
热乎乎的地瓜下肚,李俊荣道:“我也觉得这么死找不是办法。”他指指自己的打扮,又指指他,道,“就我们这样,和尚道士倒还好,真要去找那些有钱的藏家或典当拍卖行打听,谁会搭理我们?就我这一身,不被人打出来就不错了。人靠衣装马靠鞍,明天进城,找省城最好的铺子换身行头,小爷也当一回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举手投足贵气逼人,还怕大事不成?”
谢退思把那卷没拆封的银元丢给他,道:“有目标了?”
李俊荣道:“我打听过了,吴山脚下杨三叔,省城最大的藏家,古玩字画,就没他不知道的事儿。”
谢退思在省城时间不短,听过杨三叔的名号,道:“杨老三啊,底子不干净。”
李俊荣道:“黑白通吃,消息才灵通。找东西,就得找这样的人。你刚才说我们这么找有问题,那怎么找才对?”
谢退思道:“你去找杨老三的时候,别说是去找画的,就说请他帮个忙,就说重金悬赏,托他把消息放出去。”
“他会答应?”
“不会。”
“那不去了。”
“得去,还得人模人样的去,别怕吹牛,把赏格开高点儿。”谢退思道,“像他这等黑白通吃的人,表面上拒绝你,暗地里一定会动用自己的关系去找。以他在古玩字画界的人脉,找一幅画可比我们容易多了。”
李俊荣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道:“那明天你我同去。”
“不去。”谢退思直接拒绝,“我呀,得给上回被你砸坏花花草草的吴家太太复诊去。”
李俊荣一愣,小声道:“替我打听打听她家小姐定亲没。”
谢退思道:“她家夫人肯定没定。”
李俊荣坏笑道:“夫人消受不起,留给你了,我要小姐就行。”
就在这时,观里的小道士忽然跑过来,说外面有人要见谢道长。
“是什么人?”李俊荣问道。
“贫道不知,人已在前殿外。”
“看看,看看,机缘来了。”谢退思把手里的半截地瓜塞进嘴里,又把剩下没吃的几个收好,擦了把手,对黑白狗道:“我去去就回,不许偷吃。”
“呜……”黑白狗耷拉下尾巴,表示不满。
李俊荣要跟去,被谢退思拦住。
“我也去看看。”李俊荣道。
“人要见的是我。你,看好地瓜,不许偷吃。”谢退思抬脚走了,丢下一人一狗。
李俊荣看看黑白狗,黑白狗也看看他,同时朝谢退思龇了龇牙。
谢退思随小道士来到前殿外。
等在那里的是一个留着寸头、身穿学生服的年轻人,见谢退思走过来,主动上前一鞠躬。
谢退思道:“日本人?”
年轻人道:“我们会长听说道长在找一幅画,正好他有画的线索,想请道长见面一叙。”
谢退思立刻把这几天见过的人回忆一遍。日本人能找到自己,定是他们当中有人通风报信。
年轻人不等他回答,又道:“马车已在外头等候,请先生随我同去。”说完,又是一鞠躬,侧身抬手,等在一边。
谢退思道:“你这是邀请,还是命令?”
年轻人道:“会长相邀,请道长不要拒绝。”
谢退思心念一动,道:“你去外面等着,我准备一下。”
年轻人一点头,转身走出道观。
李俊荣捧着个地瓜跑过来,道:“日本人?找你?”
谢退思点头。
“什么事?”
“他们家夫人落枕了,听说我神医妙手,就请我去看看。”
“有夫人就有小姐,一起去哈!”正说着,黑白狗从两人身边溜过,嘴里还叼着半截地瓜。
谢退思大怒,抬手就打:“让你偷地瓜!”
“呜……”黑白狗一溜烟跑了。
一个小时后,马车停在了河坊街太和茶楼门前。谢退思让李俊荣等在下面,自己随年轻人来到二层,被请入一处隔间。
茶香袅袅,水煮“叮咚”。谢退思一眼就认出了隔间里的那个男人。
三浦西楼仍是西装革履,留着漂亮的小胡子,将自己收拾得干净体面,见谢退思进来,起身相迎,伸出右手,微笑道:“道长,我们又见面了。”他的笑容温暖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谢退思站定,抬起双手,行道家礼,然后道:“贫道健忘,您是……”
“三浦西楼,我们在船上见过的,从长崎去宁波的船上。”三浦西楼提醒道。
“哎呀呀,原来是三浦先生!”谢退思故作恍然。
“呵呵呵,正是在下。”三浦西楼并不介意,打出手势,请他入席。
两人脱去鞋子,走上竹席,跪坐在柔软蒲团上。
岂料谢退思突然来了一句:“真不知道再见您是好事还是坏事。”
三浦西楼笑容一僵,旋即释然道:“道长说笑了,我来到美丽的杭州,是来会会老朋友,谈谈新买卖,顺道看看这江南山水,吴越风光。”
谢退思跟着一笑:“先生好雅兴。”
三浦西楼道:“道长能来,便是蓬荜生辉。”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谢退思念道。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三浦西楼和道。
谢退思心想这家伙胡说八道的本事也不赖,道:“有人告诉过我,被东洋人邀请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抛出的好处后面,往往伴着巨大的危险。”
“那他太不了解我们东洋人了。”三浦西楼一脸遗憾道。
“是太不了解,还是太了解?”谢退思笑问。
“自以为最了解的人,往往最不了解。”三浦西楼笑道。
谢退思道:“江南是英法的地盘,你们在背后搞小动作,就不怕触怒他们?”
三浦西楼有些尴尬,道:“那还不是为了我们整个亚洲的和平繁荣。欧洲人太贪婪了,亚洲,要亚洲人做主。”
“这振振有词与彬彬有礼之下,往往包藏祸心。”谢退思漫不经心道。
饶是三浦西楼这等涵养,也被谢退思犀利的词锋堵得有些愠怒。不过他仍然很有风度的克制着,摆开茶具,煮水,沏茶。
谢退思端坐不动,他倒要看看这个日本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看来道长对我们日本是颇有成见啊!”三浦西楼自言自语道。
“东洋人有好有坏,可来到中国的,基本都没安好心。”谢退思压根儿就没打算给他留什么面子。他是受邀而来,本就是客场应对,如果不想办法打乱其思路,扰动其情绪,就会一直被牵着鼻子走,落入对方布下的口袋里。
三浦西楼点着瓷壶沏上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谢退思面前,道:“请尝尝,茶里没毒。”
谢退思不禁莞尔,道:“道门品茗,不用小盏。”
“哦?”三浦西楼抬起头,“还请道长指教。”
谢退思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道无痕。道法自然,存乎一心,贫道喝茶,用碗。”
三浦西楼笑了笑:“如此,倒是某着相了。”
“别有用心,自然失之刻意。”谢退思毫不客气。
三浦西楼不愿再跟他东拉西扯下去,直截了当道:“听说道长在找一幅叫《北斗邀星图》的画?”
“《北斗邀星图》?”谢退思心下一震,这家伙怎会知道这幅图?他们找画的消息,居然这么快就传到了东洋人耳朵里,看来事情不简单。他脸上仍是波澜不惊,道:“什么年代的古画?很值钱吗?”
“不但值钱,还关乎人命。”三浦西楼压低声音道。
“如此紧要的东西,先生可得收好了,别叫坏人偷了去。”谢退思道。
“道长怎知画在我处?”三浦西楼问道。
“要不在你手上,贫道就不会坐在这里了。”谢退思道。
三浦西楼坦然道:“画确实在我手里,但有一件比画更重要的事情。”
“在你们东洋人眼里,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琉球、台湾、朝鲜、关外。”谢退思不介意再挖苦他一句。
三浦西楼往后靠了靠,这道士一直在挑战自己的底线,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被他激怒,于是强压怒火道:“道长说笑了,我是个商人。商人,只谈买卖,不谈时政。”
谢退思盯着他的眼睛,笑而不语。
“我的条件,是道长无法拒绝的。”三浦西楼自信满满。
“这世上没有什么无法拒绝的事情,只有愿不愿意。”谢退思太极推手。
“只要道长帮我在俄国人手里杀个人,我自会把《北斗邀星图》双手奉上。”三浦西楼开出了条件,还递过去一张字条。
谢退思扫了眼字条,心想这个东洋人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蛮响:先是知道自己正在找《北斗邀星图》,接着再拿这幅图当诱饵想拿自己当枪使去对付俄国人。
三浦西楼见他不语,从身后取出一个木匣,推开矮桌上的茶具,小心翼翼的摆到面前,一手捏住一端,将盖子缓缓抽开。
谢退思双瞳一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泛黄的卷轴。
三浦西楼取出卷轴,转了个方向,竖摆在木匣上,然后松开一只手,卷轴开口便轻轻落下,露出“北斗邀星图”五个隶书题字和若干水墨纹迹来。从纹迹的走势和留白看,谢退思判断这幅图并非山水景物画,更像是一幅——地图。
三浦西楼忽地把卷轴收起,放回木匣,小心翼翼的摆回身边,道:“道长放心,我想对付的,是个叛徒。他被俄国人收买,要出卖自己的国家。俄国人凶悍亡命,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请道长高人出手。道长若能解决此人,除了《北斗邀星图》,我会另有重谢奉上。”
“不。”谢退思强忍再看一眼卷轴的冲动,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三浦西楼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退思挺起腰身,再一次道:“我拒绝。”
三浦西楼设想过各种可能性,就是没想到他会当面直接拒绝——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于是道:“道长,我并没有恶意。”
“我不杀人,也不想变成你的棋子。”
“道长难道没有杀过人?”三浦西楼盯着他的眼睛,自以为是的用眼神施加压力。
谢退思摇头,完全不受影响。他自幼跟着师父行走江湖,独身闯**也有多年,始终牢记师父不杀生的教诲。当然,碰到行凶作恶之徒,废其武功,断其手脚,坏其耳目,那是少不了的。
“如果有人害了你的亲人呢?”三浦西楼盯着他的眼睛,循循善诱。
谢退思心头一痛,想起生死未卜的妹妹,还有一船枉死的乘客,真气便自丹田涌出,经由双臂脉络汇聚掌心,似要喷出火焰来,道:“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三浦西楼直起身子,无奈道:“既然道长无意帮忙,那就只能让那家伙跟俄国人继续欺负欺男霸女了。我听说,被他们糟蹋的女子,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个。”
谢退思起身离座,朝他拱了拱手,走出隔间。
三浦西楼没动,一个拒绝合作的家伙,是不值得他站起来相送的。
谢退思走后,隔间外闪进来一个年轻人,道:“先生,他走了。”
三浦西楼夹起茶盏,轻轻晃动几下,自言自语道:“喝茶用大碗,难怪茶道会在日本发扬光大。”
“井上先生让我们盯着李俊荣,先生为何要找道士来?”年轻人问道。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三浦西楼淡淡反问。
“不敢。”年轻人低头道。
“记住,在这里负责所有事情的人是我,你只需要向我一个人负责;井上先生那边,我自会解释,不用你担心。”三浦西楼觉得有必要敲打下这个被派到自己身边的井上家的晚辈了,岂能事事都被他掣肘。
“嗨!那我们……”年轻人欲言又止。
三浦西楼将茶汤倒进嘴里,道:“欲擒故纵,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派人盯着他,不要用我们的人,找当地的混混,要舍得花钱。”
“嗨!”年轻人应声而去。
三浦西楼拿出木匣,抽开盖子,取出那卷泛黄的卷轴,目光再次落在卷轴的中部的北斗七星上——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北斗邀星”了,可周围那些看似简单,实则曲里拐弯、暗藏玄机的线条又是什么意思?图上并没有标注那个小岛的方位,更别说航海所需的经纬度数了,连大陆、海湾、岛屿等参照物也没有。也难怪井上先生参悟多年都无法参透画上的奥义。
“北斗邀星图,你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三浦西楼闭上眼睛,头疼不已。
茶楼外,李俊荣见谢退思出来,没有立刻迎上去,而是等他走出一段才跟上去,好奇道:“日本人找我们做什么?”
谢退思道:“我帮他们杀一个人,他们就把《北斗邀星图》给我。”
“什么?《北斗邀星图》!”李俊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找这幅图?不对,他们已经知道了。不管他们怎么知道的了,可是《北斗邀星图》怎么会在东洋人手里?”
“奇怪吧?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把图给你看了吗?”
“看了。”
“那你答应了吗?”
“没有。”
“什么?”
“我拒绝了。”
李俊荣觉得自己快疯了,一把挡在谢退思面前,道:“好多的机会啊,你居然没答应!我说老谢,你是不是病了?”
谢退思一把推开他:“你再叫一声老谢,信不信我把你扔河里?”
“好好好,我不叫。”李俊荣追着他,“谢兄,谢道长,道爷,你是怎么想的?我们找了那么久,古玩铺子、字画典当、寺庙道观,整个杭州城都跑遍了,半点线索都没有;现在人送上门来了,你居然不要!”
“正是送上门来的才不要。”
“为啥不要?”
“要是个坑呢?”
“凭我们的本事……凭你的本事,谁能坑你?”
谢退思收住脚步,道:“先不管那幅图怎么会在东洋人手里。我就问你,东洋人怎么知道我们在找这东西?你说东洋人也有意控制小岛,现在有图在手,他们大可直接去岛上,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们?再退一步,这次帮了他们,他们要是继续提出别的条件呢?你就愿意一直被他们当枪使?”
“……总好过毫无头绪吧?”李俊荣承认谢退思说得都有道理,可饮鸩止渴的**,总能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谁说没头绪的?东洋人找来,那就是头绪。”
“你有主意了?”李俊荣惊道。
“没有。”谢退思道。
李俊荣都快被他气死了,很想一脚把他踹进河里,又自知没那本事,只好碎碎念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错失良机悔之莫及啊……”
谢退思懒得理他,提着竹幡朝前走去。
“喂,你去哪?”李俊荣叫道。
“回去,睡觉!”
两人回到三官庙时天已大黑。原本早该熄灯的偏殿内却隐约有烛光闪动。
值夜的小道士见他们回来,一溜小跑过来,对谢退思道:“道长,有位法华寺来的师傅说有要事要见您,已在偏殿等候多时。”
谢退思一怔,佛道有别,一般不会相互往来。法华寺是省城北高峰北麓的一座古刹,与南麓的灵隐寺背山相靠,始建于东晋,宋高宗途经西溪时曾驻足于此,并改名“龙归寺”,后毁于战火。明朝时,净土宗莲池大师住持云栖寺时,耗时三十载,重建法华寺。到了本朝,法华寺因地处山北,香火便不如南麓的灵隐寺兴盛。这法华寺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大老远的派人找自己?
小道士将两人带到偏殿就退了出去。
一大一小两个和尚见他们进来,连忙起身施礼。大和尚合十道:“贫僧阿斗,见过谢道长。”
旁边的小和尚五六岁光景,大眼睛忽闪忽闪,一本正经道:“小僧一禅,见过道长。道长,你为什么不用剃头呢?”
谢退思心下一乐,看着这小和尚就想起当年的四两,忍不住道:“因为河边风大啊,留着头发,就不怕忘戴帽子了。”
一禅眨眨眼,扭头道:“师父,你忘带帽子了!”
阿斗道:“出家之人,修身养性,岂畏风雨。”
“可是不戴帽子会着凉的。”一禅道。
“不但会着凉,还会中风。”谢退思吐出舌头、耷拉下半边眼皮,歪着嘴道,“就像这样,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很惨的。”
一禅被他的怪样吓得躲到阿斗身后,道:“师父,他怎么了?”
阿斗道:“无妨无妨,道长童心未泯,只是告诉你个道理罢了。”说完又朝谢退思施礼,道,“深夜来访,实乃寺中出了桩急事,想请道长出手相助。”
“师叔祖他撞鬼了!”一禅探出圆滚滚的脑袋叫道。
“一禅!”阿斗斥道。
“唔!”一禅连忙伸手捂住嘴巴。
谢退思道:“贫道没记错的话,贵寺的阿难师傅,对道门的成见可不小。”
阿斗道:“阿难师兄性情耿直,言语间难免容易得罪人。敝寺方丈听闻道长在城中悬壶济世、多行善举,专治疑难杂症,救助世人,特命贫僧来请道长。”
谢退思心下了然,阿斗的意思很清楚了,是方丈让他来请的,跟当初与自己不对付的那个阿难无关,于是道:“听闻方丈佛法精深,到底是何症状,竟连方丈也……”
阿斗道:“方丈只说请道长速速赶去,迟则性命堪忧。”
谢退思忽然弯下腰,对小和尚道:“一禅小师傅,你想我去救你师叔祖吗?”
“想!”一禅大声答道。
谢退思笑着摸摸他圆圆的小光头,直起身子,对阿斗道:“还请师傅稍后,贫道去准备些药材法器,这就动身。”
“善哉善哉。”大小和尚齐呼。
一刻钟后,谢退思随阿斗和一禅登上了官塘河上的一艘小船。
李俊荣没有跟去,目送小船离岸,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