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雪凝的心头一惊，她盯着耿斯翰那双心事重重的眼睛，问：“什么叫不是自传，胜似自传……你最近说话总是神经兮兮的，我一句都听不明白。”

　　“神经兮兮？”耿斯翰冷笑了一声，然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叹道：“阿坡写了这么多的小说，其实都是写了他自己。”

　　“什么意思？”华雪凝的眉头皱了皱。

　　“在他的这些小说中，虽然不乏有恐怖惊悚的成分，但是每本小说中都涵盖了三大要素，意即反抗，逃亡，成大事――这不就是他自己的人生写照吗？”

　　耿斯翰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阿坡自幼生活在贫民窟。为了生活，还曾去日本人的被服厂打工，然而他身上的文艺气息与所处的环境根本格格不入，自然也不会受到周围人的待见，就连他的妻子最后也选择了背叛他，他曾经跟我提起过他的老母亲，和周围的人一样，说他是个神经病，就知道看书，别的什么都不会，为此，阿坡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建造了那个小黑屋，只为了不受到周围人的打扰，其实那就是一种变相的逃亡和反抗，只是为了过上一种他理想当中的生活――成名，赚大钱。”

　　“想不到原来艾先生这么可怜……”华雪凝忧伤的说。

　　――“他可能是经历了太多的挫折，一直都在被这个世界压抑着自己，所以在他的小说中，我看到的都是对周围人的恨，根本没有爱……”

　　――“即便是第一本《狐仙》以及第五本《和时间赛跑的人》，还有第六本《书生与狐仙》里提到的主人公书生所爱的姑娘，和主人公小艾的亲生父母，其实都是阿坡幻想出来的产物，因为他需要自己的生命中出现一个那样的贵人，可以让自己摆脱这种糟糕的生活。”

　　――“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是第四本《鬼契约》，里面的主人公信生居然为了名利，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妻子腹中的孩子……”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耿斯翰依旧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只要可以成大事，至亲也是可以杀害的……还有，在阿坡的第三本小说《逃亡》中，主人公玉瓶为了救出自己所爱之人，甘愿失去自己的贞洁，还有他的第二本小说《韩信外传》，里面的韩信为了摆脱良心上的不安，把鬼也杀死了，也不知道韩信大将军若是地下有知，看到阿坡这样歪曲的解说，会不会从坟墓里钻出来打死阿坡……他可真行……总之，在这些故事里，我看到了……一个佛挡杀佛，魔挡杀魔，为了成事，不择手段的阿坡。”

　　“有你说的那么玄吗？”华雪凝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几本小说而已。”

　　耿斯翰看了她一眼，摇头说：“你平时不爱看小说，所以你可能不懂这样的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华雪凝问。

　　“作者写书，通常都会把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融入到自己的小说里，”耿斯翰想了一想，接着说，“在英国那些年，我看了很多国外的小说，感触颇深的是，其实在所有的小说中，都能隐约看到作者自己的影子。”

　　“照你这么说，艾先生的成名作《艳鬼索命》里难道也有艾先生的影子？”华雪凝继续追问。

　　耿斯翰的目光严峻了起来，“在他的第七本小说里，其实阿坡学会了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隐藏了起来？”

　　“不错，”耿斯翰解释道，“小说家一开始写的都是自己的故事，不管里面的剧情有多鬼扯。不过通常有了一定的功底后，就会把自己隐藏起来，因为小说家为了成名，为了赚钱，通常都需要学会迎合大众口味而写出别人的故事。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小说家都会这么干的。”

　　“阿坡也是这样？”

　　“他必须改变，”耿斯翰无奈的冷笑了一声，接着说，“所以他成功了。”

　　“……”

　　“不过……”

　　“不过什么？”

　　耿斯翰微眯起了眼睛，喃喃道：“不过从他的《艳鬼索命》中，也能看出主人公探长骆和阿坡一样的孤独，一样的无助，一样的身在社会底层，所以他需要一个像女鬼丝丝那样的红颜知己来慰籍自己郁郁不得志的灵魂，也正好反射了他的妻子阿香，并不是他理想中的配偶，要不然，阿香也不会跟别的男人跑了的。”

　　“想不到你这么了解小说……”不知为什么，华雪凝的神情莫名的忧郁起来……

　　“以前……”耿斯翰的目光忽然飘向窗外很远的地方，“我家里有一个书房，是我的父亲为了不让我跑出去参加革命军，专门为我布置的……里面的书，比阿坡的小黑屋里的书，还要多出七八倍。”

　　华雪凝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用一种质疑的眼神看着耿斯翰，“你怎么忽然对艾先生这么感兴趣？”

　　耿斯翰的目光缓缓的从窗外收了回来，继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华雪凝，淡淡道：“你说呢？”

　　“我说呢……”华雪凝不解的看着耿斯翰，“什么意思？”

　　“好吧……我其实没什么意思……其实……”耿斯翰断断续续的说，“我早就应该想到，自从楚佳人死无对证，而民间沸沸扬扬的把她的死和鬼魂的复仇联系在一起后，阿坡若是想跌落的谷底中爬出来，并反败为胜，就只有这一种方法。”

　　“方法……”华雪凝更加奇怪了，“什么方法？”

　　耿斯翰冷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到底想说什么？”华雪凝问。

　　“其实杀害楚佳人的凶手是梁四海，但是他通过贿赂警局败类尹伊中，故意向世人传达了一个错误的讯息。”

　　“什么讯息？”

　　“当然就是楚佳人死于鬼魂复仇了。”

　　“然后楚佳人的死，就真的是死无对证了。”

　　“是的。”耿斯翰的目光哀伤起来，“替身石弓弦意外死于火灾，在加上影院死人事件，更能凸现出楚佳人的死因神秘诡异，但是这些事件对于开创恐怖灵异题材电影先河的编剧阿坡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雪上加霜。因为这样一来，就没有人愿意去投资拍摄这一类的影片了，而阿坡这个擅长恐怖灵异题材的家伙，也势必会被时势所淘汰。”

　　“的确如此。”

　　“此时的阿坡当然需要一个真相，来澄清所谓的 不详。”

　　“所以艾先生非常卖命的调查这件案子。”

　　“可是······”耿思翰一脸阴郁的说，“与其说卖命调查······但他只不过是在宣泄自己的愤怒。”

　　“愤怒······什么愤怒？”

　　“艾坡知道是梁四海杀死的楚佳人，但因为没有抓到梁四海的任何证据，那张只有梁四海背影的照片其实也并不能证明什么，所以他走了极端，用诡计杀死了梁四海！”

　　“什么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