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坡从窗口看外面的世界。
夜色正浓,路灯下步履蹒跚的神婆像是一个幽灵的影子,晃晃悠悠,若隐若现的走向了夜幕深处。
“出事了,小耿一定是出事了……”阿坡的心里翻来覆去的碎碎念。
“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他开始站起身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站起身来围着餐桌走来走去。忽然,他的眼睛斜视了柜台前的服务员,那个女的正在低头一手拿着账簿,一手划着算盘计算今天的收入。
真是天赐良机!现在不趁机开溜,更待何时!
阿坡的屁股像是着了火,一溜烟似的跑出了饭店,期间,还因为不小心撞翻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女服务员看到这吃饭不给钱的阿坡仓惶逃窜的一幕,急忙大声喊道:“老板,吃霸王餐的那个人跑啦!”
这里是什么地方?
耿斯翰躺在地上,像是从一场亢长的噩梦中醒来,小心翼翼的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失魂落魄的看着这里。
这是一间用石块堆积起来的地窖,从布满浓绿色苔藓的屋顶上向下滴落着粘稠的水珠。唯一和外界接轨的是屋顶上的一处锈迹斑斑的铁窗,从铁窗向外看去,还能看到几株荒草的影子。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左右环顾了一下,又猛地瘫坐在了地上,原来……原来他的身边都是一些风干腐朽的尸体骷髅!
“啊……”歇斯底里的他现在铁窗下发出疯狂的一声惨叫,却随即被从铁窗上方像是从天而降的一盆冷水浇的顿时哑口无言,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寒战。
一个男人的脑袋出现在了铁窗上方。
这个男人的样子好熟悉……
哦!对了!耿斯翰猛然想到,原来这人就是在神婆的小楼上给他两闷棍的那个可恶男人!
现在,这个可恶的男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耿斯翰微眯起了眼睛,仔细的打量这个男人,这男人五十多岁,三角眼,鹰钩鼻,尖嘴猴腮,嘴里长着两排大黄牙。
“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被关到这个地方?”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至于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地方,看看你身边的这些尸骨你就知道了,”男人狞笑道,“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坦白说,很不满意,”耿斯翰摇摇头,看了看身边的那些尸骨,“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
“这个可以告诉你,反正你快要死了,”男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接着说,“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怀疑神婆招魂是假的人。”
“那就是说……”耿斯翰冷笑道,“神婆招魂,果然是假的了?”
“你说呢?”男人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活着的人怀念死去的亲人,是天经地义,想和死去的亲人聊聊天,也无可厚非,而作为阴阳使者的阿九姑娘刚好可以满足他们的这一要求,有些人就算明明知道这是假的,也愿意花钱来满足自己的想念之情,可是你们这种人偏偏不识抬举,非得要查个究竟,看看是真是假,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耿斯翰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可是你们实在不应该牵扯到杀人命案里来,还帮着凶手隐瞒证据!”
“所以,”男人阴恻恻的笑了,“你现在必须该死了!”
他悠闲的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手枪,对准了耿斯翰的脑袋。
耿斯翰退到了墙角里,却发现仍然无法躲过这黑洞洞的枪口,在这狭隘的空间里,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
“砰!”枪响了。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栽,倒在了铁窗上,耿斯翰的世界刹那间一片漆黑。
过了一会儿,耿斯翰听见了外面的草地上传来走路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在男人的尸体旁停了下来,他翻过男人的尸体,耿斯翰所在的地窖又重新明朗起来。
紧接着,上面的铁窗被一双结实的大手拿开了,又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在了耿斯翰的面前。
“耿探长,还记得我吗?”
“你是……”耿斯翰仔细的看过去,“凌空?”
“没错,是我,”凌空收起手枪,笑道,“我以前还是您的手下呢!”
“哦对了,你小子现在是警察局长了,哈哈。”耿斯翰笑了。
“等着我!”说完这句话后凌空就走开了。
“好……”耿斯翰心想凌空一定是找什么可以把他救上来的家伙去了。
但又转念一想,凌空怎么会突然出现救了他呢?一定是阿坡知道他出事了,所以找到了警察局,错不了的。
然而,他还记得骆风跟他说起过,凌空这个人不简单,是黑是白骆风心里也没底。当时他还讥笑骆风是因为尹伊中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了,所以才这样神经兮兮的。
穷光蛋凌空靠贿赂警察总署而当上探长一事,说不定是他哪个有钱的亲戚想要拉他一把而已,总不至于是尹伊中的余党在伺机复仇。
依他对凌空这人的印象,总觉得这个人,本分,不张扬,站在警察的队伍里,是其貌不扬的那种无名之辈,老实得很。
现在,在这个生死关头,凌空又救了他,更加证实了他的眼光――凌空不是坏人。
这时候凌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绳子,顺着铁窗口落了下去,耿斯翰就这样,双手死死地抓着绳子被凌空废了好大的力气拉了上来。
被凌空救上来的耿斯翰,和凌空两人仰躺在外面的草地上,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耿斯翰止住笑容,看着周边那些半人多高的荒草,问凌空。
凌空回答:“这里是神婆阿九的后院,也是她专门埋葬那些想要得到她秘密的人的乱葬岗,探长之前所在的那个地窖,就是那些人的坟墓。”
“真是完全没想到啊,神婆阿九这么胆大包天……”耿斯翰沉默了片刻,又问,“现在阿九人呢,被抓起来没?”
“没有,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凌空说,“可能已经跑了吧!”
“跑了?”耿斯翰惊讶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阿坡找到我后,跟我说起了你俩的事,他怀疑你被神婆阿九控制住了,我寻思着,如果警局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闯入神婆家里不太合适,再者说,倘若找到你了,一切万事大吉,如果找不到,再让对方起了疑心,那么,你的性命难免堪忧。”
“有道理,很有道理。”耿斯翰点头称赞。
凌空接着说:“因为是探长的事,我觉得派一般的警察去不太合适,如果出现什么纰漏,让探长出事了,那么,我于心不安,也难逃罪责。所以只好亲自上阵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只能潜伏在了这个地方,结果就发现了这个鬼祟的男人,幸运的是,探长最终有惊无险,而他却死了。”
耿斯翰感激的看了一眼凌空,“谢谢你,凌局长。”
“探长不要叫我凌局长,像以前一样直呼其名就好啦,在探长这里,我凌空永远是不入流的小警察。”
“哦,呵呵……”耿斯翰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凌空,“凌局长你太谦虚了,也太客气了,你现在是局长,就要有局长的风范嘛!”
“我在您的面前,就不要提风范不风范了,”凌空笑笑,接着说,“想当年,耿探长活捉76号特工,智斗第一杀手江林,和骆局长联合侦破外国租界连环无头尸体案,勇斗变态狂人汪大力,早已成为上海滩民众家喻户晓茶余饭后的经典段子,在您这样的断案高手面前,我凌某人怎么好意思自称局长呢?”
“哈哈哈……真想不到,我的这些旧事,凌局长还记得!”
耿斯翰被凌空的美言吹嘘的有些飘飘然。
凌空笑了笑,“何况,我这个局长,只是暂时代理,骆局长一旦回来,我会自动交权的。”
耿斯翰从飘飘然中苏醒过来,叹道:“是啊,骆风这个混蛋到底去了哪里呢?”
骆风醒了。
他第一眼看见的人是杜先生。
他躺在**,刚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胸口部位传来剧烈的疼痛。
“别动,你伤的很重。”杜先生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简单,轻快。
骆风苦笑道:“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杜笑了笑,“你是大侠,大侠往往都有九条命。”
骆无奈的摇了摇头,思绪又飘回了出事的那个上午……
那天夜里,他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从黑市里逃了回来,左肩和肋骨上也分别中了枪伤。
可谁曾料想到,他刚刚拐入一条偏僻而安静的出奇的小巷,走了一段路以后,他无意中回头看去,却发现巷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轿车的前窗玻璃缓缓摇下,露出了一张模糊的脸。
骆风忍着伤痛,定睛看去,然而因为距离的缘故,无法看清楚那人的样子,那人也在看着他,他立刻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踉踉跄跄的向前跑去。
可谁知,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就在这时候,枪声响了,他只感到自己的背部像是被人用冰锥猛地刺入一般,全身一阵冰凉,眼前霎时间完全黑暗了下来,他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意识的支配,到最后,意识也没有了,他倒在了血泊中。
醒来后,就发现身在杜先生这里了。
“师傅,我怎么会在这里?”
杜用一种慈祥的眼神看着他,笑了笑,叹道:“你出事的那条巷子,有一个赌坊,赌坊的老板胡老六是我的人,他刚打开门出去,就听到了枪声,然后就看见你躺在了地上昏死过去,一个身穿西装的墨镜男人朝着你走了过来,他看见了胡老六,就又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