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老远,池秋河将那袋资料抛过去。判官忍着身上的痛楚,下意识地接住资料袋,满眼黎欢出席各种场合的留影,最明显的是他从未习过武,走路时用的力度会影响姿势。其中有两张照片即是黎欢与判官的走姿对比照。
“他三十岁时双腿受过一次伤。”池秋河看向判官的腿,“你学他走路的姿势很到位,但你还是忘了,他虽有腿疾,却从不用拐杖。”
“你们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足以证明我不是黎欢。”
“还记得你在医院抽过血吧,不瞒你说,今夜我正准备回到武馆,做你与黎家人的血液匹配的实验,谁知你偏要这时跳出来杀我,您……这是不打自招啊!”
判官冷哼一声:“别扯太远,你们说我杀庄雅,我与她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杀她?”
“我之前说过,你的目的不止是报仇,你扮成黎欢,用他的身份靠近庄雅。你们那晚一定谈判过,但是没谈成。因为,你们谈的不是孤儿院的项目,而是玲珑图。”
判官大笑着鼓掌:“说的真精彩,我们的确没谈成,但杀她的人不是我!”
他忆起当晚进房之后,听见洗手间里多次发出声响。
后来,他特意藏在楼梯间蹲守,看见丁耀冥走出她房间!
“一派胡言!服务生说他是最后一个从正门进去的人,何来他先你之前躲在洗手间?”
“池队长,你可不能相信任何人。你如此断定我在撒谎,那谁又能保证,那两个服务生没有撒谎?你查过他们的真实身份?没准他们是丁耀冥潜藏在庄雅身边的线人!”
判官顿了顿,哼一声:“要知道,三角恋产生的爱恨情仇可不容易结清!”
池秋河忽地一愣,的确忘记调查小人物的身份了。难道真如他所言,是情杀?
“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犯人,为了脱罪不择手段,直到最后一刻还渴望用扭曲事实来误导警方。”南颂雪忍着疼痛道,“人不是你杀的,难不成是她自己掉下楼的?”
“咦,你怎么知道?”判官连连点头。
那晚的记忆历历在目,他的确去逼问庄雅玲珑图的位置。当时她已喝很多酒,坚决说自己没有玲珑图。逼问不成,判官威胁她,将丁耀冥与她的过往再度公布天下,毁了她多年辛苦打拼的事业。两人因此大打出手,推打之际,她被推出窗户,极短的时间内坠楼身亡。
判官完全傻眼,这并非他的目的。为掩盖自己的嫌疑,他临摹庄雅的字迹写下遗书,并在合同上签名,试图将罪行嫁祸于别人。
“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但这的确并非我本意。”
“真的无意吗?你威胁她之前,调查她与前任的隐私,如果我没推测错误的话,是你放消息引丁耀冥来的吧?”南颂雪冷冷一笑,人的行为与意识是分不开的。
判官专心地听远处传来的声响,没再回答。他知道,南颂雪的求助暗号开始生效。在对方的援兵来临之前,他必须快速杀掉眼前的二人,才能完成任务。他默默拾起不远处的剑,将其藏在身后,用体内的力量压住腰间的伤痛,慢慢坐直身子。
“你们太快知道我的秘密了,尤其是你。”
南颂雪冷眼看他指向自己,一声不吭。仇何时不能报,一般人遇到不利自己的战况,早已伺机逃走,可对方不打算逃命。由此可见,他不只是为了报仇,他还带着致命任务。
“你们知道一个人的秘密被泄露后,他会怎么做吗?”判官笑得嘴角歪在一边,“他会把那个人杀掉,将他的肺和心肠都煮沸,再扔去喂狗!”
这番话意味着,不杀掉他们,他不死心。南颂雪听得起鸡皮疙瘩,他说话的时候口水粘连着,牙齿仿佛漏了风一般,在荒凉的夜里格外瘆得慌。
话音刚落,判官抽出身后的剑,将所有力气传给那柄剑。
剑仿佛赋予力量,飞快射向南颂雪。在她闭眼的那一刻,池秋河伸出右手,吃力地揽住她的脖子,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原本他打算一手接住那柄剑,没想到关键时刻,上空飞出一把柄上镶嵌红宝石的刀,强悍地打飞刺杀他们的剑。
听到两柄利器发出交战的声响,池秋河安然地躺下了——那不是普通的刀,只有雷火门的掌门人,才有那把名为“雷火”的宝刀。
他知道,援兵几十秒后就会抵达。判官也知道。
判官已经耗费所有力气,腰间的伤口再次裂开,疯狂地涌出血液。他望着白袍老人朝自己飞来,立刻拾起自己的剑,像视死如归的战士一般,毫不犹豫地割喉自刎。
原本匍匐于池秋河胸膛的南颂雪,刚坐起来就看到这一幕,不禁大惊失色。她跑过去,奋力拍打判官的脸:“别死,说,是谁派你来的?是不是黑衣人?”
“任务……失败……”
“混蛋!没气了!”
“这把刀上又有我们雷火门的专属图标。”
南颂雪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他手上握着判官自刎的剑。两人相望的那一刻,不禁想起最初陷害南阳丰、至今未归案的黑衣人。
“师父。”南颂雪拍拍他的手,神色坚毅,“你放心,我一定会抓住滥用雷火门图标的凶手。这个人……说不定与多年前血洗赵府的不良武士有关。”
“现在这些东西不重要,你受的伤严重吗?”南阳丰满脸关切,见她脸色不太正常,又问,“你是不是中了判官的毒掌?”
“没有大碍,我已服下池队长的解毒丸……”未说完,她又面露痛苦之色,再次觉得胸腔处有股力量在窜来窜去。
“还说没事,不行,赶紧随我回去,我帮你逼出毒素。”南阳丰十分着急。
“等等。”南颂雪回头看一眼警察包围的地方,确认池秋河安全,方对师父点头。
两人宛如空中的白鸟,慈父心急如焚,一路不停歇地驮着女娃,飞到武馆。
天色大亮,整个上午,雷火武馆的门槛差点被踏破。
大伙听说南颂雪受伤,前前后后来了几次。纪时祤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一根长白山人参,打算等她醒来后,弄花式人参餐,愈合伤口。小师弟墨一更是夸张,由于两家武馆离得近,他每隔一小时就来一趟,送来他上山采集的草药。那么爱热闹的南阳丰都开始吃不消,规定他以后每日只准来两次。就连平日树她为敌的池遇,也特意送来一些昂贵的进补药材。
还有当晚同样受了重伤的池秋河,醒来后不顾缠满白绷带的身体,非要来探望不可。
他坐在床边看她半天才开口:“你呀,总说要抓住不良武士,可没有武功怎么抓呢?看看你这次中毒掌就睡这么久,下回要是没我及时救你,你的小命岂不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