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此时机，荣言损坏几扇机关门，留下些许莫问天来过的痕迹。停下动作的那一刻，他脸色泛白，力气不足，扶着墙歇息好几分钟，才回到自己的仙居。

　　而远方，在命案现场的池秋河，不知自己已错过一场大戏。

　　如意酒楼已被封了，江大帅像个债主一般住在客桌上，满脸涨红，神情悲痛。除他之外，镇长和局长也在。不用想也知道，不久前他们一起在这吃饭。

　　死者是江大帅的副官，三十九岁，吃饭期间去洗手间，很久没回来，被打扫卫生的服务生发现他躺在地上没有呼吸，然后报了案。

　　江大帅认为是酒楼的人杀了苏副官。尤其是上菜的服务生，不小心把烫的汤汁洒在苏副官身上，被苏副官很大声地骂，并要求他跪下来道歉。

　　“江大帅认为服务生吞不下这口气，伺机杀了苏副官。”小飞飞汇报道。

　　“今天怎么是你跟进？小纪呢？”池秋河环顾一周也没见到人。

　　“他昨晚喝多了，在赶来的路上。”小飞飞如实回答。

　　“喝醉酒？”池秋河想起了池遇，正要追问，就被局长拉到一旁叮嘱务必速速破案。

　　南颂雪举起相机，将洗手间里里外外拍了遍。但现场进出的人太多，脚印已失去证据资格，墙壁上遍布指纹和黄黑的污渍，再看受害者脸色惨白、嘴唇呈酱紫色、眼珠向上翻，加上四肢非常僵硬，身上只有轻微擦伤，她初步推测极有可能是中毒而死。

　　她走到大堂，对江大帅隔壁那桌的拍照。全是河里游的、山上跑的、田地爬的美味佳肴，还剩下很多没吃完。她闻了闻杯中的酒，几乎都是白兰地，只有两人喝了红酒。

　　最好的是，现在目击证人和受害者的亲友皆在，物证也搜集得差不多了。

　　南颂雪托同事们装好尸体，准备运去安魂所进行深度尸检。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她自信十足，“等我的检测报告吧。”

　　池秋河有些惊讶，只凭初步检验和拍几张照……也太快了，是破案以来最快的一次。

　　众人惊讶之余，江大帅很质疑南颂雪，压根不信她回安魂所验尸就能找到凶手。

　　他站起来挡住抬尸体队，问她：“为何不能在这里尸检？安魂所与这有什么不同？以前的仵作大师都是在现场尸检……”

　　“不信我，那就去请大师来吧。我少份差事也挺好的。”

　　南颂雪说着，收起自己的法医箱，拆掉手套准备走人。工作期间受到阻碍和嫌疑，是她觉得最不被尊重的事，尤其对方是逼全部人都听他命令的军阀。

　　局长立刻站出来，讪讪笑道：“江大帅，我们南法医是资历最高的顾问，在国内外破案无数，是龙城一流的法医呢。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干扰他们破案比较好，他们需要专注，才能快速运转大脑，尽快帮您抓到凶手。”

　　“是这样吗？”江大帅佯装疑惑，重新回到座位上，看着警员们抬走尸体。

　　“大帅，咱们还是回去等消息吧，这里刚死了人……怪不吉利的。”司徒冠捂着鼻子，对酒楼满脸嫌弃。若他此刻没有镇长的身份，恐怕会被认为是个迷信的中年人。

　　江大帅点点头，同他和局长乘黑洋车离开酒楼，运尸队紧跟其后离开。

　　拥挤的人群中，刚赶到的纪时祤看到这一幕，满脸疑惑，怎么全走了？

　　到命案现场，只见池秋河在认真观察酒桌上的饭菜。因南颂雪带队离开之前，冲他与饭桌使了几个眼色，无言中给予了暗示。他知道，录口供亦是重要的工作。

　　“池队长，我……”纪时祤想表达自己迟到的歉意。

　　“不用多说。”池秋河递给他一份名单，“赶紧帮我录口供，你负责这几人，仔细问问他们苏副官的生活习惯，再带人搜一搜嫌疑人的住处，看是否有毒物。”

　　虽江大帅指向服务生杀人，但从尸体特征来看，还是得先从中毒原因入手。

　　一桌共8个人，除苏副官外，还有个王副官，现在正坐在池秋河对面。

　　“王副官，你们一起吃饭时，苏副官吃过什么？”

　　“大家吃的都一样，就酒桌上那些海鲜、野味、白兰地之类的。”

　　“听说当时你和苏副官一起上的洗手间？”

　　“长官，你怀疑凶手是我啊？”王副官冷笑道，“对，我们一起去的，但路上他找服务生要了杯温开水，说是要吃药，我就先去洗手间了。严格来说，我们没有一起去。”

　　“他吃什么药？”池秋河记得书上有记载，某些药物与海鲜、烈酒同食会引发疾病。

　　“听说是最近受了风寒，具体是什么药我也不清楚。”

　　王副官没有说谎。

　　从纪时祤录的口供情况可知，苏副官平日嗜酒如命，昨晚开始咽喉疼痛严重，有发烧迹象，只吃了些消炎药。到了今日，病情减轻不少，只剩感冒症状。

　　至于那个服务生，有人可以证明他全程在大堂服务客人，没机会对苏副官下毒。他与其他员工同住在一间木屋里，没有似藏任何有毒物品。

　　录完口供，池秋河马不停蹄，带人去军阀所住的饭店，全面搜查苏副官的房间。

　　男人的房间极少杂物，他们搜遍了衣柜、洗手间的水池、床底、沙发等地，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最后，他们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装一种感冒药的牛皮纸。

　　池秋河拿着唯一的物证，匆匆赶去安魂所。

　　推开停尸房的那一刻，南颂雪正从尸体内取出一个东西。

　　“你有新发现吗？”她问道。

　　“当然，否则我怎敢来找你。”他把牛皮纸放在她面前。

　　他一眼瞥见，桌上的盘子里，装着她取出的血淋淋的小颗粒。

　　“这是什么？”

　　“还不太清楚，但我觉得应该是一种尚未消化的药物。”

　　她处理好尸体，端起那盘小颗粒，转移到实验桌上做实验，顺便闻了闻牛皮纸。

　　她闻了又闻，然后看看那些小颗粒，说道：“好像是一种感冒药。”

　　感冒药中有很多乙酰氨基酚，对治疗感冒发烧等症状很见效，但一旦混入酒精同时服用，只会让其代谢物无法排泄而出，导致中毒和诱发肝肾衰竭、猝死。死者生前就爱喝酒，在饭局中途吃药后，又大量饮酒、吃海鲜产品，导致器官骤停，当场暴毙身亡。

　　这些推测，在她的实验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全部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