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秦依凝果断,她二话不说夺过徐小萱的枪,朝巴钦克珠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响起,巴钦克珠立刻捂着肩部倒下,可是,沙民们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前进,它们渐渐将三人围拢,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在举行一场食人晚会。
正当三人陷入绝望之际,突然,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传来,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轿车呼啸着冲下河堤,径直朝他们驶来,沙民们见状不知所措,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随即,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起,成群的沙民被轿车撞开了一道口子,有两个直接被轮胎碾了过去,轿车驶到秦依凝和徐小萱跟前,刹住,从半开的车窗内探出一个脑袋,对她们说:“快上来!”
见是陈威,两人立时欣喜若狂,秦依凝很快冷静下来,她冲另一头的董强大喊:“快上车,博士,陈威来救我们了!”
董强匆忙站起身,拖着镜像人的上身,想往车上拽,然而他硬是拖不动,只能对秦依凝她们嚷道:“快来帮我!”
秦依凝犹豫了会儿,徐小萱已经跑到了董强身边,没办法,她只好赶过去,帮他俩一起抬。陈威不知道他们在抬什么,见沙民们又重新围拢过来,不禁急得连声催促。
所幸,三人很快把镜像人的尸体抬到了后备箱里,他们前脚刚上车,后脚陈威便启动了汽车,他打了一个方向盘,车猛地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弯,向原路驶去。此时,巴钦克珠操着古蓝语声嘶力竭地冲沙民们高声叫嚷,秦依凝一听不大对劲,怕是沙民们要发起新一轮的进攻,于是拔出手枪,探出半个脑袋,迎着身后追赶的沙民就是一通点射,陈威也加大了马力,路面尽管颠簸,可轿车还是逐渐拉开了与沙民们的距离。
两分钟后,轿车摇摇晃晃地驶离了河畔,来到了马路上,秦依凝回头一看,沙民们仍紧追不舍,不过此时她已不再担心,因为车在水泥路上只会比之前更快,沙民们不可能追上来。
车在无边的黑夜中穿梭着,只有两道车灯与他们为伴。车内很静,没有人说话,轮胎与路面摩擦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四人的耳朵。秦依凝望着黑魆魆的窗外,重新感到一阵恐惧,她蓦地想起巴钦克珠还没死,一旦给那个魔头捡回一条命,那他会不会真的利用玉佩制造另一支“托伊西”呢?她后悔没有一枪打死他,给他留下了一丝生机,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四周都是沙民,稍有怠慢就会被撕个粉碎,谁还有工夫去理会这么多呢?
她只能心下默默祈祷,巴钦克珠最好像朵力那样流血致死,不然会后患无穷……
陈威驱车直接来到警府,在那里,他们见到了伦巴桑和他的妻女。董强三人从伦巴桑口中得知了他们在修道院的经历,陈威和伦巴桑自愿替换胡燕和伦娜,可是当胡燕母女离开地下室时,罗里却命人把她们悄悄送至厢房,因为巴钦克珠嘱咐他一个都不留,他准备在那里将她们枪毙。恰好这时,奇班率人杀了进来,与蓝葵展开了交火,蓝葵无非是一群乌合之众,哪里是警方的对手,经过短暂的交锋,蓝葵死伤大半,罗里被活捉,陈威四人最终得救。陈威请求伦巴桑让自己亲手解决罗里,伦巴桑称这要商榷,不过,他倒是十分感激陈威甘愿为自己的女儿牺牲,他心里盘算着等这一切结束后是否该撮合两人的婚事。
事实上,陈威和伦巴桑刚从修道院出来,就有宪兵报告称蓝河边上发生了沙民暴乱,陈威一猜便知是董强三人遭遇了麻烦,于是向伦巴桑要了一辆车,自己单枪匹马杀了过去。伦娜也想跟过去,但被陈威制止了,他说那里太危险,不想再让伦娜受到伤害,伦娜听了很感动,她叮嘱陈威一定要小心,她会等他回来。
陈威没有辜负伦娜的殷切希望,他不仅活着回来,还把董强三人救了出来。在警府,伦巴桑了解了董强三人在城堡和蓝河的经历,他听说董强将自己复制后感到万分震惊,董强则不以为然,他要求伦巴桑立即给他安排法医解剖尸体,后者大惑不解,董强则态度坚决,伦巴桑不好违拗,只好顺从了。
此时已近午夜,伦巴桑仔细一想,眼下还有许多问题尚未解决,成功得救的喜悦立刻烟消云散。他梳理了一下,主要有这些:一是巴钦克珠生死未卜,玉佩仍在他手里,不知他是否会报复;二是塔吕松已经被巴钦克珠的人控制,西沙德城堡的形势岌岌可危;三是罗里等人尚待警方处理;四是沙民和飞蜥还没有解决。
伦巴桑与四人交流了一番,大家的观点很一致,认为应当乘胜追击,首要目标是将巴钦克珠擒获,不能让他东山再起。然而,考虑到警力有限,巴钦克珠却人手众多,即便此时派人前往蓝河抓捕,能否捉拿对方不说,巴钦克珠也很可能早已被转移走了,贸然行动反而会消耗精力。再三权衡,伦巴桑决定先养精蓄锐,翌日再做打算。
陈威告别了伦巴桑一家,便和董强三人出了警府,两辆警车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四人帮董强把尸体上车,后者将前往殡仪馆,陈威三人则到伦巴桑为他们临时订的旅馆下榻,当他们来到目的地时,陈威惊讶地发现旅馆竟然是他和秦依凝第一天入住的那家,一时感慨万千
三人没有立刻分别,他们聚在秦依凝的房间内,讨论着今晚的经历。陈威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觉得董强为什么要复制自己?”这是一个老问题,每个人心中想必都有一个答案。
见秦依凝不开腔,徐小萱说道:“我觉得他是要镜像人的肾脏,好给自己匹配一个肾源。”
陈威打了个响指,“你的想法跟我一样!现在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急于寻找双鱼玉佩了吧?那玩意儿对他来说意味着生命的延续,这才是他来蓝郡的真正目的!”
秦依凝冲他露出赞许的微笑,半开玩笑道:“你真聪明。”
“咯咯,还好。诶,我想到一个问题,董强和巴钦克珠第二次碰玉佩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被复制呢?”
“你那天没听他说吗?人只能被复制一次,不像动物,可以无限复制;要是人像动物那样,那就太可怕了!”秦依凝心有余悸地说道。
陈威觉得她所言极是,点头道:“是啊。董强还真是聪明,竟然想到了这种办法,看来他的愿望是要达成了……”
“你呢?你的愿望达成了吗?”徐小萱问他。
陈威摇摇头,“还差罗里和巴钦克珠。”
“会达成的。”
“但愿吧。”陈威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徐小萱凑到秦依凝耳边,悄声问她与艾德的关系处理得怎么样了,秦依凝脸一白,很坦然地说道:“断了。他要向他堂妹求婚了。”说着朝陈威投去满含深情的目光。
陈威心头一紧,与秦依凝四目相对,嘴角不停**着,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见两人都望着自己,急忙撇过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的愿望虽然没有达成,但算是有了结果,这也是任务的一部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秦依凝低声对徐小萱说。
徐小萱低下头,沉默不语。
陈威也沉默了,他明白秦依凝所说所指,他感到一块巨石压在胸腔,喘不过气来,他以时间太晚为由,便告别了两人,独自回房了……
第二天一大早,伦巴桑便被一通急促的电话铃吵醒,奇班告诉他有一群持枪的丧心病狂正在围攻医院,其中还有巴钦克珠。
伦巴桑心下一惊,巴钦克珠不是中枪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好过来了?他通知了秦依凝,后者表示会告知组员,然后赶到警府,与他商讨对策。
很快,四人便从旅馆出发了,一路上没有人打听董强昨晚解剖镜像人的结果,毕竟这件事有些讳莫如深。行驶过程中,徐小萱忽然听到窗外有飞机的声音,她将信将疑地摇开车窗,果见两架无人机在蓝郡上空盘旋,她问董强是怎么回事,后者瞄了几眼,面色阴沉地说道:“这是情报所的侦查机,正在勘察核弹的爆破场地。”
“核弹——爆破?!”陈威惊得从驾驶座上回过头来。
董强面色凝重,说:“我们如果任务失败,那他们就要炸毁蓝郡,所以说时间不多了!”
一阵绝望瞬间在车内蔓延。
五分钟后,四人到了警府,伦巴桑神色慌张地出来迎接他们,他说从案发到现在那群暴徒已经控制了医院,至少有二十名无辜的人丧生,奇班正在前线与暴徒交锋,不过暴徒却刀枪不入,奇班怀疑他们是镜像人,他还声称巴钦克珠也在里边。
“那是他的复制品,”董强听了斩钉截铁地说道,“巴钦克珠把自己复制了,以便危难关头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我们可不能上他的当。”
“博士,那……眼下如何是好?”巴钦克珠忧心忡忡地盯着董强,“你们刚刚看到无人机了吗?我怀疑——”
“我知道,现在片刻都不能耽搁。我们必须找到巴钦克珠,然后把他干掉。”董强一脸坚定地说道。
“我也想,可是去哪找?”
众人彼此交换着迷茫的眼神。
过了半晌,秦依凝开口道:“我想有一个人或许知道他在哪里。”
“谁?”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她。
秦依凝眨了眨眼睛,答道:“艾德。”
艾德出卖陈威的事令胡燕十分恼火,她要求伦娜切断与艾德的联系,因为那种人实在是无耻。
事发后,艾德怎么也联系不上伦娜,他料想对方一定是在生自己的气,认为自己是出于嫉妒找人去报复陈威,看来她的心已经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了。他感到心灰意冷,在家一连躺了两天,期间闭门不出,过着一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上午不到七点,他便被一阵门铃吵醒,此时他已经能走路了,开门一看,竟然是秦依凝,他不禁微感惊讶。
秦依凝风尘仆仆的样子表明她有事而来,艾德把她迎进来,后者开门见山地问他:“巴钦克珠有来找过你吗?”
霎时,艾德怔住了,他摇摇头,予以否认。
“现在情况很危急,你必须把他交出来!”秦依凝接着向他阐明了眼下的形势,当听说蓝郡极有可能被炸毁时,艾德不禁瞠目结舌。
见艾德有所松动,秦依凝继续说:“别再犯迷糊了,艾德,难道你犯的错还不够多吗?你把陈威的去向透露给了巴钦克珠,害得他——”
“别说了!”艾德暴怒地打断她,“你也这么帮他?你也认为是我的错?依凝,你知不知道你的同事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帮他在巴钦克珠面前扯谎,救了他一命,到头来他不仅不感谢我,反而挖我的墙脚,先是你,然后是伦娜,他到底想怎样?!”说罢不禁哽咽了。
秦依凝心里一颤,她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委,安抚他:“你妹妹是主动送手链给他的,他没有挖你的墙角;你救了他,他也很想感谢你——”
“你还还在替他说话?!”艾德愠怒地打断她。
秦依凝深吸一口气,柔声道:“没有。艾德,至少我是向着你的。”
艾德心里一动。
秦依凝低下头,喃喃道:“那天我来找你,你还没听我说完,你就跟我说你要向伦娜求婚,从那时起我就死心了……回去我还调侃了他一下,他知道你向伦娜求婚,内心也很沉重……”说着昂起美丽的脸庞,“你说,这些不都是误会吗?”
艾德的表情一亮,仿佛掠过了一道光,可光瞬间便消逝了,整张脸因痛苦而陷入了**,他悲戚地说道:“不可能了……娜娜再也不会原谅我的了……一切悲剧都是由误会酿成的——”忽然,他猛地抓住秦依凝的胳膊,一脸哀求地说道:“依凝,我答应你,带你去找巴钦克珠,但求你不要抛弃我行吗?”
秦依凝脸一红,艾德的体温融化了他们之间的隔阂,她点点头,同意了。
巴钦克珠此刻就在镜像人一星期前出没的废墟里,他离开河畔后,艾德把他送到了那里,供他藏身。
陈威已经从监听耳机里听到了秦依凝和艾德的对话,他不仅不憎恨他,反而觉得是自己把对方逼上了绝路,一时羞惭难当。不过,任务当前,他没有工夫考虑这些,抓住巴钦克珠、阻止情报所炸毁蓝郡才是当务之急。
他与董强、伦巴桑商议,四人准备一同前往,然后与秦依凝在那里汇合。他们正要出发,奇班那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已经成功击毙了巴钦克珠的复制品,不过医院的危机还未解除;此外,奇班已经调遣兵力,派人前去营救塔吕松,四人听了备受鼓舞。
他们赶到废墟,秦依凝和艾德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陈威和艾德相见,双方都当作没看见对方。伦巴桑见侄子关键时刻终于顿悟,不由得感到欣慰,他让艾德带他去捉拿巴钦克珠。四人见伦巴桑亲自出马,料想艾德不会使诈,于是决定一同前往。
他们跟随艾德上到五楼,秦依凝提议应当派人守住楼道的两侧,艾德说不用,因为里头就巴钦克珠一个人,他跑不了。
六人穿过阴暗的走廊,来到最后一间空房外,里头的人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立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陈威立刻拔出枪,冲了进去,高喊一声“别动”,此时巴钦克珠刚从睡垫上起来,他胳膊吊着绷带,面色苍白,形同枯槁,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眼神一暗,瞬间放弃了抵抗。陈威走上前,一把将他拎起来,用力一摁,巴钦克珠整个人直接跪到地上,陈威用枪指住他的头,不让他起来,整套动作干净利索,令人折服。
巴钦克珠没有反抗,他抬起头,扫视着房间里的人,冷笑一声,说:“哈,该来的都来了,不错。”当他的目光掠过艾德时,立刻怒容满面,吼道:“你背叛了我,你会遭到报应的!”
艾德打了一个哆嗦。
“把玉佩交出来。”董强走到巴钦克珠面前,说。
巴钦克珠打量了他一会儿,“怎么,博士,你还想复制自己?人只能复制一次,你要玉佩有什么用?”
“交过来。”董强伸出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现在外面都是镜像人,就算拿到玉佩,杀了我,你们也难逃一死。哈哈,你以为我会怕你们?”巴钦克珠的声音透着惨无人道的冷漠,令在场的人为之胆寒。
“不用你怕。你的复制品已经被我们打死了,我想你也快了。”伦巴桑傲慢地对他说。
巴钦克珠与他对视几秒,眼神掠过一丝难以置信,见此情形,秦依凝补道:“不骗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下半辈子都会活得像行尸走肉——前提是我们会让你活下去。你的阴谋早已人尽皆知,为了达成目的不惜让无数平民丧生,这简直是罪大恶极。你会永远受到诅咒,就算下地狱了也不得安宁!”
巴钦克珠嗤之以鼻,他问艾德:“你告诉罗里我在这儿吗?”
伦巴桑冷哼一声,“罗里?罗里已经被我们逮捕了。”
巴钦克珠眉毛一扬,停顿片刻,意识到对方没有扯谎,脸刷地白了。他默默地低下头,嗫嚅道:“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陈威在他身后说道。
巴钦克珠微微侧过脑袋,用余光瞅着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今天是来报仇的吗?”
“没错。”陈威说着把枪击一拉,令在场的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巴钦克珠凝视着地面,喃喃道:“真没想到你这么执着,过了那么久了,居然还揪着它不放……你知道为什么那件案子破不了吗?”
陈威内心一凛,“为什么?”
巴钦克珠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伦巴桑,露出一丝狞笑,“因为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被我贿赂了,我用一笔重金让他三缄其口。嘿嘿,难道你也打算放过他?”
刹那,陈威的目光与伦巴桑的相遇了,一股熟悉的陌生感涌上他的心头,这一刻,预悄然感变成了现实,他竟然产生了向伦巴桑开枪的冲动。
“陈威,别理他,他在挑拨你们!”见状,徐小萱急得大嚷。
伦巴桑没有反驳,他默不作声地低下头,似乎陷入羞惭当中。
巴钦克珠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地说道:“你要是开枪杀了他,那我就把玉佩交给你,然后任凭你怎么处置我。伦府长可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简单,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我就看出来了,咯咯。难道你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伦巴桑猛地抬起头,朝巴钦克珠投去一道凶狠的目光。
巴钦克珠咧嘴笑了,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是情报所的卧底,号称‘人魔’。董博士,你该知道什么是‘人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