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醉人的夜晚,吴莹看着台下的人山人海,即便这样的场景她已经经历过上百次,一时之间仍然有些目眩神迷。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夏天,那是她人生的第一场演唱会,那时的她虽然青涩却又迷人,声音还很完美.....
拿起话筒,吴莹唱起自己今年刚发行的新歌,天籁般的歌声通过悬挂在舞台上空的音响一波接一波地**向远方。当唱过歌曲的**部分后,吴莹站上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活动小舞台,沿预先铺设好的路轨缓缓地绕主舞台一周,始终跟随的聚光灯将她照射得更加耀眼。
所到之处,观众无不起身伸手,就像田地里得麦浪一般起起伏伏。小舞台上的吴莹,雪白纱裙轻飘身后,迎风而立,像是坠落凡尘的仙子。观众发疯般放肆地尖叫,偶而一两个有幸与吴莹握手的无不喜不自胜,眼中的痴迷与狂热更甚。
回到主舞台,吴莹仰面望天继续歌唱。歌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工作人员已经迅速架设好一个黑色幕布遮挡的临时通道,吴莹落落大方地向着观众深鞠一躬,在观众排山倒海的呼喊声中潇洒地从通道离开。
就在此时,变故横生,舞台后方的幕布突然飘落地面,一个手拿话筒长发披肩的年轻女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惊叫一声,熟悉的音色从音响里再次传出。人群里一片哗然,很多人开始拿出手机对着女人拍照。此起彼伏的手机闪光灯,让女人更加惊惧,用手挡在眼前,张皇失措地逃下去。
通道里的吴莹回头望向后面群情激愤的观众,脸色瞬间铁青。工作人员急忙找来一顶黑色的遮阳帽盖在吴莹的脸上,拉着吴莹落荒而逃。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默默地退出了人群。
回到酒店,走过长长的走廊,吴莹从包里拿出镶着金边的VIP房卡,在门把手上碰了一下,床来一阵门锁开启的声音。推门而入,吴莹烦躁地在门口蹬掉脚上的高跟鞋,瞟了一眼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的年轻女人,手指轻轻地揉了揉眼睛两侧的太阳穴,吴莹慢悠悠走到女人面前,抡起手臂狠狠地扇在女人的脸上。
女人捂着红肿的脸颊,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吴莹,委屈道,“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吴莹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想出名想疯了?”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将女人一下扔在地上,“我再最后告诉你一次,只有我才是那个站在舞台上受万人追捧的人,而你,只配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趁早打消你心里所有不安分的想法,否则.....”吴莹鄙夷地看着女人因为头发散乱而露出来额头右侧的烧伤疤痕,“看看你这副鬼样子,真是恶心,还想当明星,真是痴人说梦话!”
女人保持着跌坐的姿势,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匍匐到吴莹跟前,抱着吴莹的大腿,抬起头一脸哀伤地说道,“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想继续留在舞台上唱歌,只要你继续让我唱下去,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吴莹嗤笑一声,“我还想继续留在舞台上唱歌呢,”拿出手机,将手机里的时讯应用打开,翻到今晚演唱会的新闻,一只手抬起女人的下巴,一只手将手机屏幕对着女人的眼睛,“看清楚,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开演唱会用替唱,谁他妈给我机会,”说着又扇了女人一巴掌,“都是你这个贱人惹出来的祸事!”
吴莹越说越气,还想在继续对女人大打出手,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吴莹咬了一下嘴唇,接通了电话,嗲着声音说道,“李总,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还以为您贵人事忙把我忘了呢?”
“知道你惹出了多大的麻烦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威严的声音,“现在全公司的公关团队都在为你的破事发愁,我说,你就不能消停点,前两天才把你跟你那窝囊老公离婚的事情按下去,今天又给我整这出。是不是嫌我的命太长,想早点气死我,想吃这碗饭就给我好好听话,不想吃趁早滚蛋,后面有的是人排队等着上。”
吴莹立刻媚笑道,“李总,您可真会开玩笑,哎哟,人家也不想啦,都是这个坏胚子,”说着又在女人胳膊上拧了一下,“您这么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个小小的麻烦,拜托拜托咯!”
电话里安静了了片刻,再度传来男人的声音,“真是服了你了,好吧,只能这样办了......记住,明天上午你一个人到我郊外的别墅找我,其他什么人也别带,明白了吗?”
吴莹甜糯糯地答了一句“人家知道啦”,等对方挂断电话,自己也立刻收起手机,瞪了一眼地上的女人,沉着脸骂道:“还不快滚!”
女人立即从地上爬起,一边不断对着吴莹点头哈腰地赔罪,一边后退到门口。临出门时,一不小心将吴莹放在鞋柜上的手提包碰倒在地,女人从裤兜里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物件,迅速放进手提包最底下,然后将手提包放回原位,逃出门外。
吴莹瞟了一眼放回原位的手提包,低声骂了句,“笨手笨脚的废物,”然后满脸得意地走到已经放好了热水,满是玫瑰花瓣的浴缸边,褪去身上衣衫,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柳枝迎风招摇,张小满坐在医院门诊部左侧的花园木椅上,看着地上摇晃的树影,不禁有些出神。人一旦因为某种东西吃过亏,身体就会本能地抗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张小满现在就是这样的境况,每次一旦靠近医院就会勾起曾经那些痛苦的记忆,向前的脚步就会很自然地停下。
张小满近来愈加能感受到自己的命运正被一双捉摸不定的手推动着,不仅仅是那些顽童画作一般的信件,还有那些扑朔迷离的案件。捏了捏眉心,这种感觉从接受余兮的心理咨询,一起探究林雨宣案件真相开始,便始终如附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每当自己以为解开了一个谜团,总会有一个更大的谜团等着自己。
拍了拍有些昏沉的脑袋,张小满自嘲地笑了笑,之前自己还讥讽何警官陷入误区,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轮到自己,仍然是当局者迷,依旧被别人玩得团团转,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有时候题目难解不是因为已知条件太少,正好相反,让人真正迷乱的正是过多的线索。张小满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魏雪拉着穿着一身干净新衣的聂一的小手从医院门诊大厅走了出来,王九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见站在那里发愣的张小满,魏雪让聂一和王九江站在原处,自己走到张小满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愣神了,聂一的所有检查项目都做完了。”
张小满浑身一颤,从纷杂的思绪中退了出来,重新换上一副平静的面孔,语气平缓地说道,“哦?情况怎么样?”
魏雪白了一眼张小满,“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这句话送给你最合适,你的心思才是比海还要深,”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聂一,“你在哪找的这孩子?”
“不是我找的,是九江在公园里遇见的,”张小满摸着下巴说道,“先说说检查结果吧。”
“跟你那个失语症的朋友不同,他的情况比较复杂,”魏雪抿了抿嘴唇,“他本身就有迟语症,舌头还受过伤害,所以......”
“是什么样的伤害?”张小满皱眉道。
魏雪咽了咽口水,眼神复杂地说道,“他的舌头比正常的小孩短了一截,能说出几个单词已经很好了.....”
张小满的脸上凝结一层厚厚的寒霜,冷冰冰说道,“我知道了,后面可能我还会带他再来一次,到时候再联系你。”
“看你这表情准没好事,”魏雪嘟着嘴说道,“行吧,不过,记住你已经欠我两顿饭了。”
“就知道吃,还不长记性,”张小满瞥了一眼魏雪的右腹,“放心,事情了了,随你怎么吃。这次多谢你了,我先带他们回去,后面的事情改天再说。”
魏雪双手叉腰,嗔怒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滚吧。”
张小满嘴角挂着一丝浅笑,耸耸肩膀,转身走向聂一和王九江,带着他们往医院停车场走去。
上车之后,张小满从后视镜看着坐在后排座位上,互相比划来比划去的两人,张小满轻声一叹,想到接下来要做的可能会伤害的聂一,张小满一时有些犹豫。可是,现在的情况正像是被毒蛇咬过的伤口,必须要将伤口切开,吸出里面的毒液,才能活命。张小满终究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何警官的电话号码。
“喂?”电话里传来何警官慵懒的声音。
“有个事情需要你帮我查一下,”张小满直奔主题说道。
“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我听着呢。”何警官懒洋洋说道。
“一个叫聂一的男孩,双耳聂,一二三的一,大概三岁上下,”张小满顿了一下,“查一下,他的父母是谁。”
“大哥,光凭这些信息很难入手啊,你起码要告诉我他家住哪里吧,万一他是其他省市的,那要如何筛查啊。”何警官抱怨道。
张小满解释道,“不会是其他省市的,他是最近一个人从村里跑出来的,至于是什么村子,那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不会说话,所以很多信息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想想看,一个三岁的孩子,最远能跑多远,多在A市附近筛查一下吧。而且,可能他的出生记录就在A市。”
何警官没听懂张小满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也没有在意,无奈地说道,“好吧,先说好,我不一定能马上找到,你应该知道每年A市失踪的人口不少,很多都没有下文,不是我们不想找,实在是有各种原因让人无从找起。那就先这样吧,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你。”
“好,”张小满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王九江听闻张小满和何警官的对话,脸色骤然阴沉,注意到张小满挂断电话,正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和聂一,脸色即刻阴转晴,继续跟聂一用手语交流起来。
张小满紧握了一下方向盘,发动汽车。人不能一直停留在原来的苦难,即便前面等着的依旧是苦痛,也要向前,只有经历过所有的狂风暴雨,才会迎来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