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案 有毒爱情2
八
深夜,木屋周围万籁俱寂,刚要入睡的乐剑锋忽然被一阵铃声惊醒,那是一条手游私信的推送声。乐剑锋一个鲤鱼打挺从**坐起,接着快速地进入游戏终端,私信箱中有一条未读信息,内容是一串代码。
乐剑锋把代码复制重新排列,接着一串汉字被翻译出来——速至7号接头点。
“丁磊选在最隐蔽的7号点见面?难道有重大发现?”
乐剑锋套上一件黑色的皮衣,带着一丝期许没入了黑暗。
30公里的路程,乐剑锋更换了多辆交通工具,在摸黑钻了最后十几亩玉米地后,他来到了一座水泥坟包前。只见他用脚沿着坟包一圈使劲儿地跺了跺脚,就在这时,其中的一块水泥石板发出了清脆的“咚咚”声。乐剑锋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他掀开石板钻了进去。在艰难地爬过一条狭窄的小道后,道路尽头变得宽敞起来,一间可以容纳4人的墓穴成了他和丁磊的秘密接头点。
远处的墓穴散发着微弱的亮光,乐剑锋见状加快了脚步,可能是墓穴中的人察觉到了外界的声响,一道石门被缓缓推开。墓室光亮随着门缝渐渐变得明亮,淡黄色的烛光打在乐剑锋的脸上,照清了他的容貌。
“乐哥。”
“进去再说。”
丁磊点了点头,把乐剑锋引进墓室,接着重新将石门关紧。
“调查得怎么样?”乐剑锋直奔主题。
丁磊面露苦色:“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乐剑锋“啐”了一声,把嘴中的泥巴吐出:“这里虽然是一座被掏空的坟地,但不管怎么说也不是啥喜庆的地方,那就先听听好消息,冲冲晦气。”乐剑锋说着抽出一支烟卷甩给丁磊。
丁磊将烟点燃,叼在口中,吞云吐雾了几次后,他说道:“这次还多亏了云汐市公安局。”
“哦?这怎么说?”
“前段时间发生了一起命案,冷启明主任带着技术科对现场进行了勘查,嫌疑人是利用毒品杀的人。云汐市公安局为了查清涉案人,开展了一次大规模的扫毒行动,这次行动抓了不少瘾君子,其中绝大多数吸毒者都被‘拔出萝卜带出泥’,大部分人的情况我们都不掌握,要不是这次行动,一般人还真难把他们给挖出来。”
“这些瘾君子都怎么处理的?”
“吸食海洛因的均被强制戒毒,吸食冰毒的被送进了拘留所。”
“嗯,这么一来,确实省了我们不少事儿,你调查出了什么结果?”
“我和十几个信得过的手下,暗中对这些瘾君子经常去的酒吧、KTV以及吸毒场所进行了调查,还真让我们查出了一些线索。”丁磊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写满身份信息的白纸,“这上面一共有15个人的信息,他们在云汐市都是能提上台面的人物,我在他们的落脚点都找到了少量的海洛因,经过试剂检验,他们吸食的都是白熊武装军的货。”
“有这么多?看来这就是你要说的坏消息?”
丁磊长叹一声,重重地点了点头:“乐哥,你之前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如果不去调查我还不知道,原来白熊武装军的毒品铺货量那么大,而且这还仅仅是咱们云汐市,如果这些货在整个湾南省放开出售,就算有5亿的量,估计也卖不了多久就能售罄。”
“5亿元的高纯度‘4号’,哪儿有那么容易卖完?你不要悲观,咱们还有时间。对了,毒品上线查清楚了吗?”
丁磊摇摇头:“所有人都被抓进了局子,这些人的问话笔录只有公安局掌握,所以……”
“行,剩下的我去办。”
九
众所周知,河流闸口主要是用来防洪、排涝、控制水位的。但很多人可能又不知道,由于闸口处经常提闸,水中的微小生物随着水流,容易堆积在闸口两侧及附近,因此在闸口位置,经常会出现鱼群集中的情况。
对于闸口这样的钓鱼圣地,云汐市的垂钓爱好者怎么会轻易放过?再加上现在社交软件的普及,泗水河闸口,一到周末,几乎都找不到下竿的位置。一些姗姗来迟的钓客,为了能过把瘾,不惜铤而走险,蹲坐在陡峭的河堤上甩钩放线。前后不到两年,已经有5人被咬钩的鲤鱼硬生生地拖下了水,为此,云汐市河道管理处两次易主,刚上任的马处长,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先是耗巨资修建栏杆,接着又在闸口的4个拐角安装了监控,为的就是万一有人落水,管理处有视频为证,可以撇清责任。
当胖磊站在闸口,看到这个贴心的设计时,他兴奋得差点儿就要找马处长滚床单。按照明哥的指示,我们此行兵分两路,由胖磊去调取闸口位置的所有视频监控,剩下的人则一起寻找“马四”口中的那个涵洞。
“我还以为就一个,哪里知道这么多?”叶茜看着望不到边的洞口,眉头紧锁。
“你是不是傻?”
“司元龙,你说谁呢?”
“废话,当然是说你呢,人家都说胸大无脑,你是又不大,又无脑。”
“司——元——龙!你再说一遍!”
“得得得,说你两句还发火了,你前天把我腿掐的,到现在还紫呢,我说啥了!”
“没时间跟你磨嘴皮子,快说,哪个涵洞是?”
我用手一指:“那儿,那儿,那两个中的一个。”
“这么肯定?”
“当然,‘马四’卖毒品总要找一个买家能发现的位置吧,那肯定是越显眼越好,难不成还要跟买家捉迷藏啊?肯定是越早出手越好啊!”
“原来如此。”
“小龙,你先下去看看。”明哥指着那两个中的一个,对我说道。
闸口附近的一排涵洞,是早年云汐市某化工厂为了排放污水所修建的,后因环境污染过于严重,政府强行将涵洞用水泥封死。堵住涵洞就是为了防止工厂再次排放污水,所以主要目的达到了,没有必要全部填实。因此在靠近河口内部的涵洞,都保留了不短的一段距离。泗水河水位上涨,在涵洞中留下不少的泥沙,因此,只要有人进入涵洞,肯定会留下清晰的鞋印。也正是因此,我未费吹灰之力便在第二个涵洞中找到了嫌疑人的鞋印。
有了鞋印,那就足以证明这个购买毒品的男子就是杀害武亮的凶手。
剩下的工作就再简单不过了,只需要胖磊逐一排查闸口位置的视频监控,看看有没有符合特征的男性出现即可。
因为无法确定嫌疑人具体的购毒时间,胖磊只能以天为单位,紧急调取30人组成视频侦查小组,逐一排查。不得不说,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办法,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手段。
第二天一早,一张清晰的视频截图被胖磊用图像处理软件给整了出来。
“明哥,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着装?”
在明哥的提醒下,我上下打量了照片上西装革履的男子。
“西装?这能说明啥?”胖磊有些不解。
“左边胸口,是不是有反光?”
“对啊,好像是有点儿。”胖磊对光线的敏感性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强,所以他说有,那就一定没错。
得到肯定答案,明哥继续分析:“西装很正式,左边的反光应该是某种佩戴物,他应该是从事某种很体面的职业。死者武亮是建筑公司的小老板,跟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工地工人,按理说,两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才对,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明哥,你的意思是……”
“我一直觉得唐婉婷有问题,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嫌疑人的长相,我觉得有必要梳理一下她的关系网。”
“可是我们刑警队已经梳理了好几遍了,基本上没有疑点。”
“我们假设嫌疑人和唐婉婷有关联,他会因为什么,帮唐婉婷杀人?”
叶茜仔细想了想:“唐婉婷虽然说是保险公司的部门经理,但一年也就五六万元钱的收入,如果排除买凶杀人,那剩下的貌似就只有‘情’字了。”
“嗯,叶茜分析得没错,假如嫌疑人A和唐婉婷是一对秘密恋人,A为了能和唐在一起,出手杀害武亮就变得合情合理。”
“如果只是一般关系,就算是杀死武亮,也不一定能保证在一起,所以A和唐婉婷关系肯定不一般。”
“睡过。”老贤冷不丁的一句话,直戳要害。
“贤哥,还是你看得透彻!”胖磊对老贤竖起大拇指。
“偷不到腥的猫,不会为腥味儿疯狂。”
“我×,贤哥,真看不出你还这么有文采。”
“对了叶茜,唐婉婷有没有宾馆住宿记录?”
“查过了,很干净。”
“回去通知徐大队,让他找领导批一张搜查证,我们去唐婉婷家里走一趟。”
十
春晓名居,35号楼,2201室。这里是唐婉婷租住了一年半的地方,40平方米的单身公寓,家居摆设一目了然,从进门时的拖鞋,到卫生间的摆设,基本看不到有另外一个人居住的影子,搜查一圈无果后,胖磊在唐婉婷的见证下,打开了她的台式电脑。
用胖磊的话形容,电脑“比小孩儿的屁股蛋儿还干净”,除了一个因特网图标外,其他的都是些系统快捷方式。
“除了上网看看新闻,电脑我几乎不用。”唐婉婷在一旁解释道。
胖磊本想着能看看QQ聊天记录啥的,可翻了半天C盘,没有任何头绪。
按照顺序,他又打开了D盘和E盘。
可就在胖磊双击打开“照片”文件夹时,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唐婉婷,你这些照片是谁给你照的?”
“单位同事啊!”
“男的女的?”
“当然是女的。”
“女的?”胖磊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挤在了一起,那表情好像在说:“小样儿,敢骗你胖爷?”
“对,是女的,我们公司组织出去游玩时拍的。”
“用什么相机拍的?”
“就是普通的卡片机,桌子上那个就是。”
“叶茜,用U盘把这些照片全部拷走,那个相机也给她打个扣押单子,一并带走。”
“警官,你拷贝我私人照片干什么?”唐婉婷有些不悦。
胖磊举起手中的搜查证:“我告诉你,我们有正规手续,这是在依法办事儿,武亮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我想很快就会有答案!”
半个小时后,我们一行人返回科室。
我有些不解地问:“磊哥,你到底发现啥了?这不都是一些唐婉婷的单人照吗?”
“你这肉眼凡胎,当然看不出里面的猫儿腻。”
“得得得,你牛×,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怎么?不相信你哥我的实力?”胖磊说着把一张唐婉婷站立的照片拖到了桌面上,他接着用笔点了点照片上地面的位置,“看见没,这是什么?”
“我去,你是不是傻?这不是影子吗?”
“好,很好,我接下来就用这个影子计算出拍摄者的身高。”
“噗!”我一口水喷到了地上,“什么?这半截影子还没有小拇指长,你要计算拍摄者的身高?”
“一条金黄山!敢不敢赌一把?”
“别一条,算出来,我给你两条!”
“这是你说的!”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不过你要给我跑一趟腿儿。”胖磊指着照片上的建筑物说道,“这个地方我带儿子去过,是寿州县的城楼,你去帮我测量一下城砖的平均长度。”
“没问题,这点儿小事儿我都不用去,城楼派出所有我一个小师弟在那里,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跑个腿儿就行。”
“好,数值给我,1个小时后给你答案。”胖磊一本正经地在白纸上列出了公式。只见他一会儿用游标卡尺在照片上测量,一会儿又来回翻弄手机,忙得不亦乐乎。
3支烟抽完后,胖磊用笔在白纸上狠狠地画了一个圈,圈中被他用水笔写了一个数值,“约1.91米”。
“拍摄者的身高在1.91米,和你推断出的嫌疑人身高相近,唐婉婷撒了谎。”
“真的假的?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是你随便报出的一个数值?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胖磊好像早就料到我会来这一招儿,他自信地甩了甩头发,指着照片拉开腔调:“照片的右下角有具体的拍摄日期和时间,我又校对了相机的北京时间,并没有偏差,所以从这上面我们可以看出,照片拍摄时间为11月1日上午10点01分。
“从照片的成像上看,拍摄者是顺着光线,由东向西拍摄,唐婉婷恰好和他站在一条直线上。
“从照片左下角露出的半截影子,可以看出拍摄者处于直立状态。
“这些都是前提,我们接下来代入数字。
“第一,焦距。焦距就是焦点到面镜的中心点之间的距离。在咱们这里,就是拍摄者手持相机与唐婉婷的直线距离。我在观察相机的时候发现,卡片机是处于自动对焦状态,这种状态下,焦距是固定值,我们已知这个数值为A。
“第二,墙砖的长度。从照片上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出,地面上的影子尖端,到唐婉婷的距离是6块整墙砖,我们已知这个数值为B。
“第三,太阳高度角。所谓太阳高度角是指太阳光的入射方向和地平面之间的夹角,我们已经知道了具体的拍摄时间和地点,通过专业的天气软件,就可以找到拍摄时太阳高度角的具体度数,我们已知这个度数为C。
“知道了ABC三个数值,我们再了解一下影子的形成原理。它是由于物体遮住了光的传播,不能穿过不透明物体而形成的较暗区域,影子其实是一种光学现象。”
胖磊说完,在白纸上画了一个直角三角形,他接着又在三角形右边不远的地方画了一条竖线。
直角三角形的高,被他标注上了“拍摄者身高”的字样,三角形的底边则被标上了“拍摄者影子长度”的字样。
那条孤零零的竖线,旁边写了三个字“唐婉婷”,竖线与三角形底边的空白距离,注明了“墙砖”,三角形的垂直高到竖线的总距离被命名为“焦距”。
三角形的顶角,被标注为“太阳高度角”。
图一画完,胖磊继续解释:“我们用焦距A减去空白墙砖距离B,得到的就是三角形的底边长度,也就是拍摄者的影子长,直角三角形,已知一个底边,又知道一个角的度数,利用三角形中的正切函数,列出公式就是tanC=(A-B)/拍摄者身高,利用这个公式,套入数值,计算出拍摄者的身高约为1.91米。”
“磊哥,真是不服不行,愿赌服输,回头我就把两条金黄山放你桌子上。”
胖磊惬意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寿州县古城楼我去过,县政府为了防止有人私自偷取古城墙砖,监控几乎是360度无死角拍摄,而且还都是高清远红外摄像,拍摄时间距今不到半个月,当时的监控肯定有保留,唐婉婷到底有没有撒谎,调取监控看一看便知。”
依据胖磊的思路,我们果然在视频中发现了唐婉婷和一名男子亲昵的画面,而这名男子,也正是泗水河闸口上那名西装革履的男子。
有了嫌疑目标,胖磊开始逐一排查案发当晚金华苑小区附近的所有视频监控,最终,男人落入了我们的视线,其在案发前曾在小区附近出现过,而且根据视频延展,胖磊还发现了其在作案前的3个小时内曾去过某大药房。
我和胖磊紧接着又把大药房的视频录像调取分析,令我们没想到的是,男子结账时竟然用的是医保卡。
结合收银台的结账时间,我们很快查清了男子的身份:沐云轩,男,34岁,国企员工,离异。24小时后,该男子被成功抓获。
十一
1997年7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这一历史性的事件,对国内外都有着重要的历史意义。
对于国内,香港回归是“一国两制”伟大构想的成功实践,同时为澳门问题的解决以及澳门的回归提供了实践的范本,最终也为解决台湾问题,实现中国完全统一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而对于国外,香港的顺利回归不仅是给西方大国以有力的回击,而且香港回归的成功实践也为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解决类似问题提供了实例,对世界政治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正是因为这件事情的意义重大,所以在回归当天,那是举国欢腾。
云汐市十二中作为市属重点中学,几乎任何事情都要走在全市其他中小学的前列,学校校长李方,为了能起到先锋表率作用,主动向教育局请缨,要在回归当天,组织学校师生开展一场别开生面的庆祝活动。虽然其他学校的一把手对李方这种拍马屁的行径十分唾弃,可没有办法,教育局的一把手,就是喜欢这种舒服上天的感觉。
为了保证活动的顺利展开,教育局还组织市区的多所中小学一把手在一起开会,要从各个学校抽调“形象好、气质佳”的学生到十二中进行系统训练,一定要确保在回归当天吹响口号,打出亮点。
会议一散,其他学校的校长没有一个不骂街的。
抽调学生集中训练,耽误功课不说,这来回路上要是出点儿什么差错,学生家长还不闹翻天?虽然大家都知道困难重重,但教育局长的指令还要照办。
为了不耽误“学霸”们的功课,其他校长一合计,这个彩排的重任就落在了“没人管、没人问”的“学渣”们身上。
不管哪个学校,“学渣”都爱臭美,你要看那些头发梳得如狗舔过一般的学生,指定都是教室最后一排的“山大王”,所以绝对符合“形象好、气质佳”这一条。
而且选择“学渣”,也不用为耽误学生学习而感到内疚,相反把班级里的“学渣”全部清理走,还能给班级创造更安静的学习环境,这简直就是一石三鸟。
5月1日,劳动节一过,5所市属学校,400多位“学渣”齐聚十二中,看着方阵中那些“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学生,李方差点儿就要气昏在主席台上。
“妈的,盛校长这帮孙子,是要玩儿死我是吧!”
“李校长,您先消消气,要不把这些学生都退回去?”学校的教导主任试探性地问道。
“退个屁,我要是把学生赶回去,盛校长肯定会在局长面前吹凉风,到时候我这脸还往哪儿搁?”
“那这……”
“给他们一天时间,把校服给我洗干净,黄毛该染黑的染黑,长发该剪短的剪短,要是谁不听,都给我赶回去上课。”
“好的,校长。”
教导主任拿起话筒,仔仔细细地把校长李方的话做了传达。
对“学渣”们来说,教导主任的话,99.99%都是放屁,只有那句“要是谁不听,都给我赶回去上课”最具有杀伤力。能奉旨出来浪两个月,这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儿,几乎没有一个“学渣”愿意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沐云轩,十八中高一(一)班的“文艺学渣”,他和别的“混混学渣”不同,总喜欢留一头长发,背着心爱的木吉他闯天下。每天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他总会找一个人最多的地方,不厌其烦地弹奏那首《同桌的你》,弹到后来,很多人都怀疑沐云轩是不是在和同桌谈恋爱,可一打听才知道,这货平时坐的是讲台。
有人问:“喂,沐云轩,你为什么只弹这首歌?”
每当这时,他总会甩起飘逸的长发,回一句这辈子最矫情的话:“为心中那一点点不灭的梦想。”
估计真正的答案,也只有教他吉他的表哥心知肚明。
“云轩,一首《同桌的你》,弹100多遍都弹不溜儿,你还是别学了。”
“我这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儿,现在不打好基础,以后去大学怎么泡妞儿?”
“就你这成绩,还想上大学?”
“本科没希望,上个大专还不行啊?”
“得,我把《同桌的你》教会,其他的曲子你自己悟,我真没时间跟你瞎捣乱。”
“得嘞,就咱这悟性,一首歌搞定,其他歌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沐云轩吹完牛以后才发现,自己果真败给了“悟性”,于是乎《同桌的你》就成了他唯一必唱、主打兼大轴的曲目。
当天从十二中开完会回家,沐云轩就失眠了,他在“剪掉长发”和“回去上课”之间无法抉择。
如果“剪掉长发”,就意味着自己在弹吉他时少了一丝飘逸和潇洒。
但“回去上课”,自己就失去了一个展现自我的平台,而且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学校的学生好像对他的《同桌的你》已经有些厌倦,每次弹奏,他都感觉自己像个傻×一样,在自娱自乐。
“我要为了艺术,牺牲一把!”
打定主意的他,在第二天一早走进了理发店。当看到那一头飘逸的长发一撮一撮地掉落时,沐云轩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仿佛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为艺术献身的痛”。
当天下午2点半,十二中的操场上人满为患,448名学生,8人一组,整整齐齐地排成56组,每一组代表着一个民族,象征着“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枝花,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更深层的寓意是“全国上下欢迎香港回归祖国怀抱”。
整齐划一的队形,让教导员连点名的机会都没有。她只是扫了一眼,便对校长说:“全部到齐。”
校长李方满意地点点头:“按照计划进行。”
就这样,以“我们爱祖国,我们爱香港,香港回归,民心所向”为主题的大规模游行活动彩排,正式拉开序幕。
参与训练的学生,为了加班加点完成各种动作,按照要求,一上午只有大课间才能休息,对于这一群在十二中训练的外校生,十二中的上课学生基本上都成了看戏的吃瓜群众。
众多的围观看客,让沐云轩热血沸腾,就连训练时他都幻想着,要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弹奏一首《同桌的你》,将是多大的荣耀。
苦苦煎熬,沐云轩终于等到了20分钟的大课间,他迫不及待地背起自己的吉他,走上主席台,他习惯性地做了一个甩头的动作,开始弹奏他那首已经炉火纯青的《同桌的你》。
不得不说,沐云轩是“文艺学渣”的一股清泉,这次“登台演出”可谓顺应了天时、地利、人和。400多号人,累得要死要活,全都瘫软在主席台下;还有上千名十二中本校生,聚集在操场周围好奇地打量着那400多张陌生的面孔。
当沐云轩的琴弦刚一拨动,他们所有人的目光就有了一个统一的焦点。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沐云轩唱得投入,唱得深情,仿佛他自己就是老狼,而今天就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校园演唱会。
有句话说得好,“书读百遍,其义自现”,这“歌唱百变”,其“义”也一样能“现”。
不得不说,沐云轩已经把这首歌唱到了一个境界,一个让所有学生都刮目相看的境界。
如果用一句话去形容那天的场景,莫过于“掌声淹没了琴声,背影捕获了芳心”。
上午刚刚结束训练,沐云轩就收到了一张粉色的信纸,纸上只写了一句话:“曲终未必人散,有情自会重逢。”
沐云轩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不管是学唱歌,还是学弹吉他,其实他的终极目标就是泡妞儿。无奈的是,他的个子太高,学校的妹子又少,他弹了半个学期,都没有一个女生上钩,其实他做梦都在幻想一个画面,画面里一个妹子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一脸花痴地听着他唱完那首《同桌的你》,而这一刻,梦想可能就要照进现实。
“奶奶的,果然是来对地方了!”沐云轩把那张还散发着香水味道的信纸小心地收好,心里一直猜测着信纸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妹子。
沐云轩并不知道,操场的角落有两个女生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唐婉婷,我看绝对有戏。”
“真的假的?”
“你没看他那花痴的样儿?”
“就你嘴贫。”
“哎,我就闹不明白了,你长得又漂亮,身材又好,那么多人追你,你怎么偏偏看上这根电线杆子?那么高的个儿,难看死了。”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是看长相,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那要是这么说,我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歌唱得确实好听,这不得不承认。”
“我觉得他唱得比老狼还好。”
“哎哟我去,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有人说老狼一句坏话,你都跟人顶半天,今天倒好,为了一个男孩儿,把偶像都卖了。”
“没有,说真的,我觉得他比老狼还要理解那首歌。”
“算了,你的世界我不懂,不过作为闺密我要提醒你一句,你的如意郎君就要走出校门口了,你是追还是不追?”
“我想勇敢一次,当然要追!”
“得,我帮你!”女孩儿拍了拍手,撒开腿地朝校门口跑去。
就这样,刚准备上公交车的沐云轩,被一把拉了下来。
“你是谁?你拉我干吗?”沐云轩一转头看见一个男人模样的女人,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信纸都收了,你说我拉你干吗?”
“咯噔!”沐云轩仿佛被一桶冰水浇得透心凉,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信、信、信纸是你的?”
“别那么多废话,跟我走一趟。”
“我晕死,信纸要是你写的,我还给你就是了。”
“哎,我说,你是不是爷们儿,长得跟电线杆子似的,胆子那么小。”
这句话直接戳到了沐云轩的软肋:“你说谁胆小?走就走!”
“女汉子”撇撇嘴,慢悠悠地将沐云轩带进了一个胡同。
“人我给你带来了,你们俩聊,我走了。”
“女汉子”转身之际,沐云轩这才发现,原来胡同里还有一个女孩儿。
“我×,正点!”
“你好。”
“真是从前面看想犯罪,从后面看也想犯罪。”沐云轩的内心激起千层浪,连女孩儿的示好都完全忽略了。
“你……你好!”唐婉婷提高了嗓门。
“哦、哦,你、你、你好!”沐云轩忽然回过神儿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个故意掩饰尴尬的举动,在唐婉婷的眼里却成了“大男孩俏皮的娇羞”。
“信,是我写的。”
“我×,正点,**!”沐云轩感觉一股热血已经冲到了天灵盖儿,一时间他已经无法用词语去形容自己内心的喜悦。
“同学,同学,你怎么了?”
唐婉婷逐渐清晰的声音,让沐云轩慢慢冷静下来。
“你好,我叫沐云轩,十八中高一(一)班的。”
“你好,我叫唐婉婷,十二中高一(四)班的。”
“好巧,我们都是高一的。”
“嗯,是蛮巧的。”
“那个……”
“你是……”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你说。”
“要不你先说?”
“女士优先,你说吧。”
“嗯。”唐婉婷腼腆地点了点头,“那首《同桌的你》,你唱得比老狼好听。”
“谢谢,可能是我对这首歌的理解和老狼有些不同。”
“你是怎么理解的?”
“对我来说,这不单单是一首歌,还是一种情怀,是一种回忆,是一种向往,是一种青春的冲动。”
听到沐云轩的回答,唐婉婷惊呆了,她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但她就是感觉沐云轩这个人很有境界,这种境界是同龄人无法达到的高度,这种高度,也只有《意林》杂志上那些大师才配拥有。
“我能再听你弹奏一遍吗?”唐婉婷感觉自己好像提出了一个极为“过分”的要求。
“很乐意为你单曲循环。”
“谢谢。”唐婉婷激动得差点儿落泪,在别人眼里,沐云轩可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儿,而在唐婉婷的心里,他却是带着自己的偶像光环。“单曲循环”是多么大的荣幸,沐云轩的地位在他说出这四个字时,又一次在唐婉婷心里得到升华。
晚饭之后,两人相约在泗水河边。
沐云轩动人的琴弦仿佛拨动了河面,伴着月光,唐婉婷沉浸在歌声中如痴如醉。
一遍,两遍,三遍,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一次,两次,三次地缩短。
终于,唐婉婷的那句“曲终未必人散,有情自会重逢”变成了现实。
回家的路上,两人已经十指相握,难分你我。
“我×,老子终于脱单了!”沐云轩的喊叫声,差点儿把出租屋的房顶掀翻。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唐婉婷也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回味着这一天的奇妙经历。
7月1日,香港顺利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唐婉婷也顺利地被沐云轩骗入了自己的怀抱。
人们都说,恋爱中的女生智商为零,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
究其原因,就是女生在恋爱中可以幻想好多好多事情,或浪漫,或甜蜜,或温馨。
而男生在恋爱中头脑却异常清醒,因为他们只会朝着一个目标进发,那就是如何把“只在外面蹭蹭”变成“我会对你负责任”。
香港回归以后,沐云轩返回了自己的学校,距离的隔阂让两人只能聚少离多。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两人每次的私会,都是一幅“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画面。
这种经常离别的爱情,曾被人定义为“弹簧爱情”。
弹簧我们都知道,拉得越长,弹力越大,所谓“弹簧爱情”也是这个道理。
你要说每天都黏在一起,还真不一定能发生点儿什么。
你要是十天半个月见一次,那效果来得绝对热烈。
这也是为啥电影上老放那种桥段,男女主角在阔别多年再次相会时,都会发生点儿“不可描述”的情节。
长期的“弹簧爱情”最容易冲破底线,这是在多年实践中得到的真理。
而这一真理,也在沐云轩和唐婉婷身上得到了印证。
高三下半学期,每个学校的毕业班都进入了冲刺阶段,这时候老师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上进”学生的身上,对于那些自暴自弃的“学渣”,老师也只能放任自流。
“高三了,再不下手就没有机会了。”
“高三了,分开以后他还会爱我吗?”
高考倒计时还有15天,云汐市所有高中全面停课,这也成了沐云轩和唐婉婷最后的半个月。
对离别的惧怕与感情的不舍,让唐婉婷听信了沐云轩编织的谎言,她借口在同学家留宿,当晚却留在了沐云轩的出租屋。
晚上12点,原本睡在地上的沐云轩,把唐婉婷压在了身下。
“云轩,你……”唐婉婷浑身在瑟瑟发抖。
“婉婷,你不爱我吗?”
“不是说好结婚的吗?”
“女人的第一次,会刻骨铭心,我想让自己永远活在你的心里,行吗?”
“我……”
“爱一个人很容易,一辈子爱一个人却很难,我能做到,难道你不行吗?”
“云轩……”受到感染的唐婉婷一把将他搂在怀中。
唐婉婷的反应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让他可以下手的信号。
深吻之后,两人的衣服被一件件褪去,凌晨2点,唐婉婷完成了从女孩儿到女人的蜕变。
“云轩,你以后会不会不要我了?”唐婉婷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依偎在沐云轩的怀中。
“怎么会?除非我死了。”
面对如此深情的回答,唐婉婷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她把抱着沐云轩的手臂又使劲儿地紧了紧,直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她才放心地睡去。
高考结束,估分填志愿时,沐云轩选择了一所外省的大专,唐婉婷本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她的提议却遭到了沐云轩的强烈反对。
“你的成绩比我好,你要是上大专就废了,你不能为了我放弃前途。”
“你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为什么不能为你放弃前途?”
“婉婷,咱们这又不是生离死别,现在交通工具那么发达,咱们上高中时不也是半个多月才见一面吗?高中3年我们都忍过来了,再忍4年其实也没什么。”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你想想,我们上高中时还有家长拦着,到了大学,我要是想见你,我一星期跑一趟。”
唐婉婷哽咽:“那你不是很辛苦?”
“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这点儿辛苦算什么?”
“云轩……”
“现在的离别,为的是以后的相聚,只要我们彼此牵挂着对方,物理上的距离不会撼动我们的爱情。”
“嗯!一定不会!”唐婉婷红着眼圈,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两个月后,沐云轩如愿收到了外省一所大专院校的录取通知书,唐婉婷则留在省内上了一所普通二本。
刚开学的日子,沐云轩几乎把所有的生活费都花在了打电话上。
而对唐婉婷来说,和沐云轩煲电话粥几乎成了她大学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可没过多久,经济上的巨大负担,让沐云轩渐渐地减少了通话时间。
从起初的每天3个小时,到后来每天2个小时,1个小时,半个小时,10分钟,2分钟。
上千公里的距离,短暂的通话,感情得不到宣泄的沐云轩,渐渐地对这段异地恋有些疲惫了。
大二下半学期的一次醉酒,让胡小倩肆无忌惮地闯入了沐云轩的生活。
胡小倩每天晚上“解锁”的各种姿势,让沐云轩天天欲仙欲死。在踏了半年的两只船后,沐云轩终于擦枪走火。那天唐婉婷悄悄地来到了沐云轩的大学,在他室友的告知下,唐婉婷推开了小旅馆的木门。
“沐云轩,你个王八蛋,你竟然背着我干出这种事儿?!你不是说可以为我去死的吗?现在呢?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却还给我一个惊吓!”
“沐云轩,你他妈这是什么情况?这女的是谁?你是不是把老娘当婊子了?我×你妈!”
一个无语的男人、两个咆哮的女人、十几个旅馆中的吃瓜群众,把这幅狗血画面演绎得精彩绝伦。
一天以后,沐云轩成了单身狗。
强烈的落差,让他重新拿起吉他,一遍又一遍地翻唱着那首《同桌的你》,那种感觉,好像自己被无情抛弃一样落寞。
好就好在,大专不像是本科,3年制的学期,还包括1年的实习。
这所大专院校的实习,说白了就是去一些工厂给人当流水线工人。沐云轩不远千里前来上学,第一是为了体验一下外省妹子的滋味,第二就是为了混上一张毕业证。
来上学之前,沐云轩的大舅就已经给他打通关系,只要毕业证一到手,就可以回家里的国企上班。
“与其当流水线工人,还不如回国企上班。”
在给班主任塞了两条软中华之后,沐云轩返回家乡,开启了独自一人的跟班儿生活。
沐云轩大舅给他介绍的企业主要生产太阳能电池板,一般大专院校的学生毕业,要经过车间工人、车间管理员、产品经理、市场总监四道门槛。
不过“朝廷有人好做官”,有了大舅的帮助,沐云轩直接跳过了“车间工人”这一环节,他在实习期间就已经穿西服、打领带,跟着自己的师傅人模狗样地训斥员工。
俗话说,“跟好学好,跟叫花子学讨”,有了大舅撑腰,沐云轩的脾气也变得越发暴躁。
“看什么看?你还不服了?告诉你,你们生产的这些产品,有一半儿都是被我大舅买走的,我要是不监管严一点儿,怎么跟我大舅交代?”
“你,你,你,做的不合格,给我拿去重做!”
诸如此类的话,几乎每天都在生产车间无限循环,很多车间工人都对这位“实习生”敢怒不敢言。
可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多久,沐云轩的大舅因为涉嫌行贿,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趾高气扬的沐云轩没叫唤几年,就被打成了蔫黄瓜。
沐云轩平时玩儿得有点儿过,这下没有大舅撑起的保护伞,他的前途也只能止步于“产品经理”了。
他本以为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坎儿,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才只是个开始。
2006年,经人介绍,他和兄弟企业的一名女员工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2007年,老婆怀孕,在做B超确定孕周时,他才发现,这颗种子竟然提前一个多月就已经种下了。事实面前,他的老婆终于承认,孩子的亲生父亲是“经理老王”。
接连的打击,让沐云轩彻底败给了现实,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这也让他看不清以后的方向。
拿到离婚证那天晚上,他把自己关在KTV里喝得烂醉,手里的麦克风一遍一遍不停地传出:“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没有了学生时代的木吉他,沐云轩却更加懂得了这首歌的意义。
渐渐,醉意让他开始分不清虚幻和现实,青春校园里,他和唐婉婷手拉手的画面,不停地在他的眼前回放。
“唐婉婷,对不起。”
“唐婉婷,你在哪里……”
呢喃之中,沐云轩深深地陷入了回忆。
醒酒之后,沐云轩变得异常清醒,他疯狂地搜寻着关于唐婉婷的所有讯息。
好就好在,他们两人之间还有共同的纽带,就是那个曾经把他拉下公交车的“女汉子”——姚丁。
如果贸然前往,沐云轩多少会觉得有些尴尬,要想知道更多关于唐婉婷的消息,从她的闺密下手,那绝对是捷径中的捷径。
沐云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了十八般借口终于把姚丁约了出来。
“哇,真是女大十八变,姚丁,你现在绝对是女神级的。”
“别废话,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儿?”虽然姚丁外表有了巨大的变化,这男人的性格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好吧,我想知道关于唐婉婷的一些消息。”
“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没有打搅她生活的意思。”
“哎哟喂,看你这西装革履的,是不是日子发达了,这思想境界也提高了?”
“姚丁,你听我说,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事儿很王八蛋,但谁没犯过错?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搅唐婉婷的生活,我就想知道她过得好还是不好。”
“你真的想知道?”
“想。”
“好,那我告诉你,唐婉婷过得不好,非常不好。”
沐云轩心口忽然一紧:“唐婉婷怎么了?她怎么了?”
姚丁盯着沐云轩半天没有说话。
“你说啊,她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遇到麻烦了?你快说啊……”
“唉!”姚丁长叹一口气,“看来你是真的关心她。”
“她到底怎么了?”
“唐婉婷现在在保险公司上班,嫁给了一个公司小老板,怀了两次孕都流产了,她的丈夫打那以后就开始对她拳打脚踢,现在她和丈夫分居了,我只知道这么多。”
“那他们两个离婚没有?”
“没有,我也劝唐婉婷离了得了,可她丈夫死活不同意,两个人现在就这么僵着,据说她丈夫三天两头地打她。”
“妈的!”沐云轩一拳砸在桌子上,“打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跟我想的一样,我本想替婉婷出手,可她就是不说她丈夫在哪里。”
“她丈夫叫什么名字?你把你能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我。”
“叫武亮,他们没结婚前,我们经常一起吃饭,我这里有他的手机号码,我还知道他爸叫武刚,他妈叫秋念菊,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武亮、武刚……”
“我说沐云轩,你替我教训他一顿就得了,千万别搞过头了,我这要不是肚子里有宝宝,我也跟你一起去。”
“你有宝宝了?几个月了?”
“大的3岁了,这是小家伙,才两个月。”
“那你一定要注意身体,武亮的事情就交给我,等我消息。”
“嗯,沐云轩,这次一定要像个爷们儿!”
“放心,肯定。”
十二
对沐云轩这样三十四五岁的成年人来说,早就已经过了脑子一热的年纪,就目前的形势来分析,他和唐婉婷或许还真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沐云轩现在的身份是产品经理,也是公司接触面最广的一个职位,有时候为了获取敌对公司的资料,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或许有很多人还不知道,虽然在中国“私家侦探”还不合法,但是在地下的秘密交易中,它已经占有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沐云轩经常和这一行当打交道,当天晚上,他就找到了云汐市这一行的鼻祖,谈妥了5000元的费用后,对方约定在一个月后告诉其结果。
在等待消息的一个月中,沐云轩如坐针毡,他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唐婉婷和武亮之间的矛盾,是否足以让他们两人分道扬镳?他最怕的就是他们两人之间只是“两口子的小矛盾”。
比约定时间提前一周,私家侦探就主动与他约见了。
“你是我们侦探所的老客户,为了能搜集最全面的资料,耽误了点儿时间,抱歉。”
“不耽误,不耽误,说好的一个月,这都提前了。”
“行,那我们就开门见山了。”对方拿出了一沓资料,递了过去,在沐云轩阅读的过程中,对方主动介绍起具体情况:
“武亮,男,36岁,自己开了一个建筑外包公司,多年前开始吸食海洛因,他的老婆叫唐婉婷,在市保险公司上班,两人没有孩子,结婚时的婚房在惠利草原小区,目前这栋房子已经被出售。武亮现在独居在金华苑小区的老房子里,他老婆租住在春晓名居小区的一套单身公寓中。两人分居,但没分户口。
“另外,我们还查出,武亮的毒品全部来自一个叫‘马四’的毒贩,这个人黑道白道都在找他,我们也掌握了些信息,这次就当是赠品,我也一并给你打印在纸上了。”
“行,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有机会再合作。”
“吸毒,吸毒,武亮这孙子吸毒!”沐云轩如释重负。
“他们已经不可能了,是该我出手了。”
在姚丁的帮助下,沐云轩成功地约到了唐婉婷。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沐云轩已经断定,唐婉婷心里绝对还有他的位置。
“怎么会是你?”
“婉婷,你别走!”沐云轩一把拉住了对方。
“松手,你给我松手!”
“婉婷,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也得到了惩罚,你过得苦,我心里清楚,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求我?当年你口口声声说,可以为我去死,但是你做了什么?要不是我省吃俭用攒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屁颠屁颠地跑到学校去见你,我还真不知道你在学校还有一个女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你对我还有恨?”
“恨!恨之入骨!”
“好,好,好,有恨好,有恨说明你心里还有我,如果在你心里,连恨都没有了,那我们就真的不可能了。”
“可能?我们有什么可能?我是有丈夫的!”
“丈夫?谁?武亮?那个瘾君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听谁说的?”
“这个包间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们的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沐云轩,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听谁说的?”
“我找过姚丁。”
“编,接着编,我当年就是信了你那套鬼话,才傻到高中时就把自己给了你!我告诉你,武亮的事儿除了我还有他父母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姚丁!”
“我不光知道武亮吸毒,还知道他把你们的婚房都卖掉了,还有就是因为他吸毒,你足足流产了两次!”沐云轩咬牙切齿地讲完了这番话。
“你、你怎么都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你说,你说啊!”
“我从姚丁那里知道了关于你的只言片语,然后我又去找了私家侦探。”
“沐云轩,你个王八蛋,你找私家侦探调查我!”
“婉婷!”沐云轩突然跪在了她面前。
“你、你干什么,你快起来!”
“婉婷,我们两个相处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这个人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但是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你起来,你倒是起来啊!”
“我知道,我错过了一次,我真的不想再错过这一次,如果你过得很好,我绝对不会破坏你的生活,但是你现在过成这样,我就不能袖手旁观,我们才三十几岁,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还有可能。婉婷,我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起来,起来吧。”唐婉婷的语气已经渐渐地趋于平静。
沐云轩乘胜追击:“你答应给我一次机会了?”
“云轩,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能不能别再搞小孩子那一套,别说一次,我给你10次你又能怎么样?”
“武亮都是老毒鬼了,你干吗不跟他离婚?”
“你以为我不想?但是他不同意我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打电话举报他吸毒,让公安局把他抓起来,而且我查过,夫妻双方有一方吸毒,另一方就可以起诉离婚。”
“你这样说,说明你不了解武亮的为人。他是个亡命徒,吸毒罪不至死,但他如果从公安局出来,绝对会杀了我!”
“这……”
“所以,谢谢你的好意,这些年我们经历了,也都成长了,谁都有可能犯错。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先从朋友做起。”
“谢谢,谢谢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
“虽然我可以原谅你,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你就这样闯入我的生活,我们都是失败者,起码要有尊严地活着。”
“我懂,除非你可以真正地接受我,否则我情愿当你身边的过客。”
“谢谢。”唐婉婷撩起了鬓角的长发,“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有些事情,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嗯,放心。”
十三
回到家里的沐云轩,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和学生时代相比,唐婉婷更加丰满、端庄了,那种成熟女人的魅力,让沐云轩心中的欲火久久难以消退。他像一只闻到腥味儿的猫,焦急地想闯进那扇窗,一饱口腹之欲。
他想了很久,但唐婉婷看得更透,武亮就算是被抓,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现在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就只有让武亮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过沐云轩并不是傻子,如果让他为了唐婉婷去杀人,他绝对不会干这样的蠢事儿。
对离婚多年的他来说,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怎么再次捅破这层窗户纸,尝到荤腥,才是首先要解决的个人问题。
就在他苦思不解之际,幸福却悄然降临。
那天晚上沐云轩刚一下班,就接到了姚丁的电话:“唐婉婷被客户骚扰了,刚才她躲在卫生间给我打电话求救呢,我怀着孕,老公不让我出去,你快去找她!”
“在哪里?几个人?”
“在帝豪KTV315房间,对方就一个人。”
“好,我马上就去。”
沐云轩在身上揣了一把菜刀,便狂奔而去。
推开包间房门,一位年过50的男人,正眼神迷离地拍打着卫生间的房门:“妹子,你今天晚上要是跟我睡了,那单子我签了。开门,快开开门啊!”
“我睡你妈×!”沐云轩一把将男子拎起。
“你是谁?你干吗的?”
“我是谁?敢动老子的女人,看我不砍了你!”沐云轩凶神恶煞地举起手中的菜刀。
“云轩,住手!”唐婉婷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婉婷,你有没有事儿?”
唐婉婷语气低沉:“老黄,你走吧,今天晚上的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
“哎哎哎,行行行,只要不伤害我,单子我签。”
男子的妥协并未让沐云轩消气,他依旧攥紧对方的衣领。
“放开他,让他走!”
沐云轩上下打量了一眼衣着整齐的唐婉婷,骂骂咧咧地松开了手:“给我滚!”
男子弓身狼狈而出。
“谢谢你!”惊魂未定的唐婉婷坐在沙发上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口。
“婉婷,你天天就跟这些人打交道?”
“他是我的客户,我得指着他们吃饭。”
“吃饭?这样的饭有什么吃头?”沐云轩一把将她手中的水杯夺走,使劲儿摔在了地上。
“怎么,难不成你养我?!”
“我他妈就养你了怎么着?!”沐云轩带着怒气,一把将唐婉婷搂在怀里,“18年前你是我的女人,18年后我要让你重新做我的女人!”
“云轩……”
随着唐婉婷略带醉意的一声喊叫,沐云轩的欲火瞬间被点燃,他一把撕开唐婉婷的黑色丝袜,包间里很快传来了两人缠绵的呻吟。
那一夜,对他们来说,是那么地幸福和短暂,KTV的“战火”刚一平息,爱的火种又烧到了沐云轩的家中,一次,两次,三次……就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来回,直到双方都感觉到精疲力竭,这场**暧昧的“战争”才落下帷幕。
清晨的阳光,最先唤醒了沉睡中的唐婉婷,她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房顶的天花板。
“怎么了?想什么呢?”沐云轩的睡意也在日光中消散。
“忘了这一夜,好吗?”
“什么?你说什么?为什么要忘?你是我的女人!”
“不,只要还没离婚,我依旧是武亮的女人。”
“武亮,武亮,又是那个该死的吸毒鬼!”
“武亮是该死,就是因为他,我的两个孩子没了;就是因为他,我的家没了;还是因为他,我什么都没了。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他死,我有时候做梦都在想,他要是吸毒能吸死该多好!”
“妈的,这狗日的,要真能吸死就省心了!”
“我要是能弄到毒品,我绝对会一针打进武亮的血管,那些吸毒鬼,到最后都是这个下场!”
“打进血管?”沐云轩忽然没有再接话。
唐婉婷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漱穿戴整齐:“昨天晚上的事情忘了吧,以后没事儿不要再联系我了。”
“婉婷你……”
“还是朋友!”
十四
唐婉婷走后,沐云轩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停地重复着四个字:“打入血管……”
尝到荤腥的他,绝对不甘心只能吃上一口,要想拿到“免费券”,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唐婉婷无意间的一句话,瞬间激起了沐云轩的灵感:“武亮本身就是吸毒鬼,如果能制造他吸毒死亡的假象,那这张‘免费券’就能十拿九稳了。”注射吸毒的危害,沐云轩曾在电视上看过,按照他的想法,就算是弄不死武亮,最少也能让他死得快一点儿。
他有毒贩的联系方式,搞到毒品并不是难事儿,可难就难在如何取得武亮的信任。
常年做产品经理这一行当,让沐云轩养成了未雨绸缪的习惯,既然要在毒品上下功夫,他必须先弄到毒品才可以。
他按照私家侦探提供的信息,拨通了“马四”的电话。电话刚接通时,“马四”并不承认自己卖货,直到沐云轩自称是武亮朋友时,对方才打消了疑虑。
他没有买过毒品,为了图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兆头”,他一次性买了10克。
而就在他说出购买数量时,“马四”有了些警惕:“兄弟,你刚玩儿不久吧?”
“刚被带上路,才玩儿一两次。”
“才玩儿就买这么多?”
“关键朋友玩儿这个的多,不光是我自己玩儿。”
“哦,那要照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回头我给你发一个支付宝账号,你先把钱转过来,我再告诉你取货的地点。”
“好嘞!”
按照“马四”的流程,沐云轩顺利地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为了能掌握武亮确切的消息,沐云轩又找来了私家侦探,开启了最贵的“套餐”——“24小时跟踪模式”。
沐云轩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动力,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与唐婉婷的关系有些回暖。他没想到的是,自从那次翻云覆雨之后,唐婉婷竟然主动通过姚丁约了他几次。
虽然都是一些陪着散心、陪着吃饭的消遣,但至少证明一点,唐婉婷现在急需一个男人来依靠。
沐云轩现在的心情就如同饥肠辘辘之时,有人突然给了他一碗极其鲜美的参汤,当他想接着来第二碗时,服务员却告诉他:“你面前有块玻璃墙,你只要砸碎它,里面所有的食物都是你的。”
对沐云轩来说,如果他看到的是砖石墙,他可能会掉头就走,可当他看见是玻璃墙时,他就想抱着侥幸心理试一试。虽然玻璃都是透明的,但防弹玻璃兴许会比砖石墙更能让人头破血流。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极容易为外界条件所迷惑,他们总会在心里告诉自己“倒霉的不一定是我”。
尝到甜头的沐云轩更是如此,每当他想到和唐婉婷在**翻云覆雨的画面,他就恨不得一刀扎进武亮的心脏。不得不说,沐云轩彻底中了唐婉婷的爱情毒药,一种比毒品还毒的毒药。
几天后,私家侦探所给他来了电话。
“兄弟,最近几天你不要给我们付钱了。”
“什么意思?”
“从前天开始,武亮就已经宅在家里足不出户,咱们都是老客户,他在家里,我们就没办法打探到什么消息了,所以‘无功不受禄’啊。”
“他怎么了?难道是生病了?还是……”
“不是,主要是因为最近云汐市开始扫毒,毒品紧俏,很多吸毒鬼一到这个时候就基本上足不出户,估计武亮也是,在家里‘熬瘾’呢。”
“‘熬瘾’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家里躺着,吸毒鬼都知道,如果毒瘾犯了,最好哪里都不要去,越是活动,毒瘾发作得就越快。如果实在熬不过去,就要去喝美沙酮,但美沙酮可不是谁想喝就能喝的,只有被公安局‘处理’过,并且自愿戒毒,才能去购买。换句话说,这些人都是备了案的。”
“武亮是什么情况?”
“我们查过,他虽然吸食了不少年的海洛因,但是从来没有被‘处理’过,他没有资格去买美沙酮,只能在家里干熬,估计要熬到禁毒行动的风刮完。按照我们推测,没个十天半个月行动不可能结束,所以我们不能白拿你的钱。”
“哎呀,老哥,你们真是良心公司。”
“哪里,干我们这一行,信誉最重要。”
“行,等有需要我再联系你。”
沐云轩挂掉电话,紧接着又拨通了“马四”的手机。
“大哥,最近有没有货?”
“一个月之内,不要跟我联系,最近风声紧。”
“大哥,真的没有货吗?我那几个兄弟都快吃人了。”
“忍着,最少要半个月!”
“嘟嘟嘟嘟……”
沐云轩挂断电话以后,激动得差点儿落泪:“妈的,机会终于来了!”
动手的日子,选在了他阳历生日那天,一大早,他在家里摆上供果,拜了关二爷后,便劲装出了门。
按照原定计划,杀人时间是定在午夜,因为他觉得晚上人少,天又黑,不容易被人发现。可他仔细一想,这万一武亮不开门,自己不就白忙活了一趟?他这次是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决心来的,如果无功而返,他真的很难保证自己下一次还能有勇气出门。
“估计只有让武亮看清楚我的长相和毒品,他才会给我开门,所以作案时间必须在白天。”
想通这一点,武亮绕了一大圈,跑到另一个行政区的大药房购买了针头和手套。
一切准备就绪,他选择了一天之中阳光最好的中午,来到了武亮的家中。
“咚咚咚。”敲击木门的声响和他紧张的心跳几乎达到了共振。
“谁?”门那边显得十分警惕。
“送面粉。”
“你说什么?”
“‘马四’,面粉。”
沐云轩刚报出两个关键词,就听见门那边丁零当啷的响声。
很快,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但缝隙之间还拴着5条拇指粗的链条。
沐云轩透过门缝,只能看见对方的半边脸,他试探性地喊道:“‘亮子’,是你吗?”
“你是谁?”
“‘马四’的跑客仔。”
“跑客仔?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沐云轩冷笑一声:“要是什么都被你知道,我们还做什么生意?马老大最近被盯上了,所以让我来派货。”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地址?”
“呵呵,如果不是对你们知根知底,我们敢卖东西给你们?这万一你们是‘条子’,我们不是死定了?”
“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条子’?”
“确实,强制戒毒两年,也不是谁都受得住,尤其像你这种不缺钱的主儿。”沐云轩说着拿出了一个塑料自封袋打开,“你可以先闻闻味道。”
武亮隔着门缝,深吸一口气:“味道对,是‘马四’的货。”
“多少钱1克?”
“虽然最近风声紧,老大还是让我们不要涨价,300元1克。”
当武亮听到对方的报价时,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他是“马四”的常客,“马四”卖的货有两种,一种是“吸货”,一种是“针货”。两种货的味道不同,价钱也差异很大。“吸货”行情价300元,“针货”要卖到500到800元,既然对方能准确地对上货的成色和价格,那绝对是行内人。况且吸毒者那么多,警察也不会为了他一个人费那么大周折。
想明白后,武亮放心大胆地去掉了门口的挂锁。
“请进。”
沐云轩抖了抖西装,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武亮见对方已经在客厅落座,他又着急忙慌地把门锁重新挂上。
“你准备买多少?”
“给我来5克。”武亮报出了自己经常购买的克数。
“我这里有10克,你确定只买5克?我告诉你,最近可是严打,货紧俏得很。”
当武亮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时,警惕心顿时又上升了。只要是吸毒圈里的人都知道,一次购买10克算是非法持有毒品,可是要被判刑的,他作为吸毒者都知道的事儿,他一个贩毒的不会不清楚。
武亮借故去卫生间打电话,想跟“马四”核实此事,可无奈对方手机关机。就在他纠结该怎么办时,忽然灵光一现,冒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不管对方是不是警察,这人已经进来,自己想跑也是没有机会了。而且最近几天毒瘾发作,已经让他生不如死,如果再不弄两口,他真不知道后面的日子还能怎么过。
所以综合这两个方面的原因,他想先抽上一口,等过了瘾,再把剩下的一起买下来,这样就不用担心触犯刑法的问题。
“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
“嗯?怎么说?”
“我给你加300元钱的跑腿费,你能不能等我先抽上一口,我这毒瘾发作得难受。”
“300元?”
“500,我给你加500!”
“行,反正上午也就你这一趟,我等你。”
“谢谢兄弟,谢谢兄弟!”武亮热情地倒了一杯水放在桌面上:“兄弟,喝水。”
“嗯,先放那里。”
“那个……”武亮搓了搓手,贪婪地看着对方手里的粉包,“能不能先给我搞点儿?”
“钱!”
“钱我有,钱我有。”武亮冲进卧室,掏出一沓百元大钞。
沐云轩佯装满意地点点头,接着把粉包扔在了桌面上:“请享用。”
得到许可的武亮像饿狗扑食一般,将粉包一把抓住,接着快步返回卧室。
沐云轩则站在门口看着武亮的一举一动。
几分钟后,过足毒瘾的武亮渐渐地昏睡在**。
“机会来了!”
沐云轩快速掏出手套,把自封袋中的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入一次性塑料针管,接着他又抽取少许自来水,把两者混合摇匀。
在几次尝试之后,乳白色的**被注入了武亮的体内。
沐云轩眼睁睁地看着武亮在**不停地颤抖和抽搐,前后不到半小时,武亮就彻底没了呼吸。
杀死武亮之后,沐云轩把他触碰过的地方全部擦拭了一遍,接着他把剩下的毒品扔在桌子上,便离开了那里。
这件事儿,沐云轩做得悄无声息,除了他自己知道以外,他不曾向任何人透露。按理说,这应该是跟唐婉婷邀功的最好机会,可他并没有告诉唐婉婷的打算。因为他不想让唐婉婷知道他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就在沐云轩幻想着以后可以和唐婉婷正儿八经地享受“**”时,他却再也联系不到令他魂牵梦绕的唐婉婷了。
任何人都有不可告人的一面,唐婉婷也是。
自从她与沐云轩分手时,她就已经不再相信爱情,她非常能理解那些“拜金女”为何会跟比自己爸爸年纪还大的男人上床。其实人追求的目的不一样,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就不一样。
这就好比你口渴,你的眼里只有水;你饥饿,你的眼里只有食物一样。缺什么补什么,这是人的本能。至于使用什么途径获得,只能因人而异。
唐婉婷的精明之处就在于,她并没有失去底线,自从感情这扇窗被关闭之后,她的追求就只有物质享受了。
所以她相亲时,最看中的就是对方的物质条件,于是综合各方面考虑,她最终选择了武亮。
得知武亮吸毒后,她没有生气,相反还有点儿窃喜;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武亮死了,那他剩下的财产就可以划归到自己的名下了。
武亮吸毒被发现后,曾主动向唐婉婷提出离婚,但被她严词拒绝。她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武亮手里还有一块堪比黄金的土地。
如果现在离婚,按照《婚姻法》,她只能得到原先的地价,算起来最多也就百八十万。可武亮曾经跟她说过,那块地已经有人相中,过两年开发,到时候最起码是上亿的分成。
上亿的分成,唐婉婷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而武亮也不是傻子,自从和唐婉婷结婚后,他就深刻地感觉到了对方的物质和拜金。他心里清楚,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已经没有感情,她现在等的不过是几年后的那块肥肉。
武亮打心眼儿里恶心这样的女人,所以两人几乎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令武亮没想到的是,唐婉婷竟然把他吸毒的事情告诉了他的父母。
这件事儿绝对触碰了他的逆鳞,武亮一气之下,将唐婉婷赶出了家门。
而对唐婉婷来说,她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她就是想博得公公婆婆的同情,把屎盆子全部扣在武亮身上。因为按照正常的思维,吸毒鬼绝对不会和“好人”画上等号。
唐婉婷没有想到武亮能做得这么绝,为了扳回一局,她选择出售婚房,因为在结婚时,房产证上写的是唐婉婷的名字。
房款到手后,她又去婆婆那里参了一本,说武亮吸毒把家财败光,现在又把婚房给卖了。因为自己的儿子吸毒,所以不管武亮怎么解释,老两口始终认为儿媳妇的话真实可靠。
气急败坏的武亮,从那以后,只要见到唐婉婷,绝对免不了一顿暴打。
打着打着,周围的所有人都觉得唐婉婷变成了被凌辱的羔羊。
武亮的母亲觉得对不起唐婉婷,出手给了她20万,让她先找个安身之所。
从那以后,唐婉婷就过上了等着分钱的日子。
直到沐云轩的出现,她的整个计划才全部改变。
那天姚丁给她打电话,说沐云轩现在很关心她时,她第一个感觉是恶心,但紧接着又变成了欣喜。
她恶心的是,她完全了解沐云轩的为人,如果把沐云轩比喻为陈世美转世,绝对不为过。
而她欣喜的是,她的另外一个设想或许可以尝试一次。
“如果武亮死了,那自己完全不用再分一半儿,公公婆婆那里还有上千万的存款,到时候肯定都是我的。”
想的虽然好,但想要武亮死哪儿有那么简单。所以唐婉婷也只是把它停留在幻想层。
但沐云轩的出现,让她有了把梦想照进现实的冲动。
她背地里找人调查过沐云轩,得知他被戴了绿帽子还是光棍儿一条时,她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了信心。
要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她和沐云轩之间绝对不能有任何瓜葛,否则一旦暴露,她难逃嫌疑,这是其一。
其二,要想让沐云轩为她卖命,必须让他尝到甜头,但这个甜头还不能那么轻易让他吃到,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天天去想。
其三,要在不经意间透露一点儿消息,而且不能点透,蜻蜓点水后,剩下的事情让他自己去参悟。
想通了这三点,唐婉婷便开始付诸行动。
姚丁在计划中充当了她的传话员,这样自己就可以撇清关系。
“KTV骚扰风波”,也是她自编自演的苦情戏。
“**一夜”算是唐婉婷给沐云轩的一点儿甜头。
后来的主动相约,只不过是这场行动的催化剂。
唐婉婷把自己变成烤鸭,无时无刻不在给沐云轩传递着美味的信号,她急切地等待着,希望沐云轩能冲破武亮这个阻碍,狠狠地咬上自己一口。
当然,她不会傻到坐以待毙,等沐云轩真的付诸行动时,就是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时刻了。
唐婉婷知道,要想让沐云轩这样的人牺牲,绝对要沉住气,她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可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半个月还没过,警察就已经找上了门,虽然她已经兴奋得无以言表,但她还是要做戏做全套。
她不能把沐云轩供出来,否则一旦把自己牵扯进来,只能越描越黑。
沐云轩动手时,并没有告诉她,无外乎就是怕落个把柄在她手里,这样一来,唐婉婷反而落了个自在。
武亮死后,唐婉婷的心始终悬着,虽然她很有自信警察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但她还是想亲眼看着沐云轩被抓才会安心。
“祈盼警察抓人,知道情况又不能说出口。”等待,让唐婉婷备受煎熬。
直到有一天,一群警察找到她的住处,拷走了沐云轩给她拍的照片时,她才隐约地感觉到这种煎熬可能就要到达尽头了。
送走了警察,她站在小区广场上,长舒了一口气。
广场舞的音乐在此时响起,那是一首她很喜欢的口水歌,名叫《爱情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