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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案 盲山悲情7

  

  三十六

  捞了这么长时间的偏门,琼光磊也想回归正道,尤其是他刚把韩梅卖进山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选择一座新的城市隐姓埋名,也算逃避的一种方式。

  他在依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服装厂做缝纫工,工资虽然不低,但是全年无休,一天十一个小时的工作量让他有些吃不消。咬牙坚持了一段时间后,琼光磊换了第二份工作,去电子厂做流水线工人。这里每天的工作时长同样是十一个小时,但好处就是,在电子厂每周可以休息一天。

  缝纫工、流水线,这两个工种占依乌用工量的90%,不管走到哪里,都只有这两个选择,随着工作强度的增加,琼光磊的身体也开始每况愈下。

  2013年秋,是琼光磊来依乌的第4个年头。那天晚上,睡在员工宿舍的他突然感到一阵胸闷,紧接着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口唇也随之发紫。那种感觉就仿佛“鬼压床”般难受。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有几名工友还在打牌,听到琼光磊的呼救后,他们第一时间联系了急救中心。当晚,经医生诊断,是黄甲综合征引起的胸腔积液,需紧急住院抽液,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当年琼光磊被诊断为黄甲综合征时,他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那么早地到来。这次住院,从体检到抽液,一共花掉了3000多元,他一个月辛苦劳作也不过就挣2000多元。按照医生的说法,他的病一旦引起胸腔积液,后续就需要定期抽液治疗,具体抽液次数要看病情发展情况,医生的建议是,最好每个月来医院测量一次积液深度。

  办理出院时,医生叮嘱他辞去工作专心养病,否则长时间劳累,会在短时间内引起大量积液,他这么年轻就引起积液,跟他的工作强度有很大关系。

  琼光磊没有学历、没有背景,更没有人际关系,像他这种“三无产品”如果再失去工作,那他压根儿就无法立足。

  好死不如赖活着,人一旦把目标降低到生存线之下,那他的手段就只剩下一种,“不择手段”。

  4年过去了,拐卖“韩梅”的那笔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对琼光磊来说,既然无路可走,那只能铤而走险。

  出院后,琼光磊揣着2000元钱找到了工厂的人事部经理,他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对方给他安排一个人事部业务员的活儿。

  所谓“人事部业务员”其实就是工厂的招工头,有句话说得好,叫“铁打的工厂,流水的员工”,只有源源不断地招入新员工,才能补齐快速辞职的漏洞。招工业务员的薪资是基本工资加提成。而提成只有在招满一定人数后才会计算。业务员辛苦忙活一个月只拿千把元钱基本工资的大有人在,所以这份工作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很多人躲都来不及,走后门要做业务员的,琼光磊算头一个。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琼光磊之所以选择这份“出力赚得少”的工作,其实有他的计划。

  在这座遍地是外地人的城市,招聘业务员是唯一可以掌握打工者第一手信息的人。打工者不管是入职哪家工厂,必须要填写一份入职申请表。而通过这张表,业务员可以完全掌握打工者本人及家庭的详细信息。琼光磊表面干人员招聘的工作,实际上他却在暗中筛选那些来自偏远地区、单独务工的女性。

  选好目标后,琼光磊利用职务之便邀约对方,只要女方有意,他便开始用感情牌将对方牢牢圈住,等到两人的关系更进一层时,拐卖韩梅的套路又会重新上演。

  琼光磊之所以屡屡得手,是因为他有自己的一套手段。首先,长得漂亮的他不要,因为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其次,性格外向的他也不要,因为这种人善于言谈,人际关系很复杂,一旦失联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出手的频率不能太高,以每年2到3人为上,否则频繁交友,也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把握住这三点,基本不会失手。

  截至2017年初,经琼光磊之手“嫁”出去的女子就有14人之多,他也因此非法获利50余万元。不过“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2017年5月发生了一件事,让琼光磊彻底栽了跟头。

  那天晚上,琼光磊躺在出租屋中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工友转发的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张图片,画面中一位双鬓斑白的老人跪在某厂区门口绝望地抹着眼泪。图片下方还打着一行小字:

  “不远千里,寻找孙女,至今无音,祈盼回信。孙艳,你的奶奶在找你,赶快回来。”

  三十七

  孙艳这个名字太过普通,如果不是有特殊关系,估计很难有人会根据一个名字就找到什么线索。可这个名字对琼光磊来说,再熟悉不过,因为几年前他曾卖过一个女孩儿,就叫孙艳。

  虽然他不敢确定那个孙艳就是图片中老奶奶的孙女,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下是信息时代,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被媒体炒成热点,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发酵,琼光磊决定先下手为强,赶在媒体前面找到这位老人。

  照片拍摄于松花电子厂门口,那个地方距离琼光磊住处不足2公里,他骑着电动车在路人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照片上的老人。

  见四下无人,琼光磊主动上前搭讪。

  “老人家,你的孙女叫孙艳?”

  老人握拳扶于耳边:“你说啥?”

  琼光磊提高了嗓门:“我说,你是不是在找孙艳?”

  老人一个劲儿地点头:“对,孙艳,我孙女,你认识她?”

  “认识,你跟我一起,我带你去找她。”

  老人听言,激动得热泪盈眶,连道了三声“好”。

  琼光磊连蒙带骗把老人带到了住处,他先给老人煮了一碗面,接着又烧了一盆热水给老人洗漱。等与老人联络好感情后,琼光磊这才开始试图解开心中的疑问。

  “老人家,在依乌叫孙艳的人太多了,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儿?”

  “我孙女1997年出生,属牛,对了,我这里还有她的照片。”

  琼光磊从老人手中接过那张已经掉色的彩照,他仔细观察后百分之百确定,照片上的女孩儿就是他几年前卖掉的那个孙艳。

  “老人家,这张照片看得不太清楚,你还有其他照片吗?”

  “没了,我就这一张。”

  听对方这么说,琼光磊赶忙把唯一的证据捏在手心里,又问:“老人家,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我孙女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告诉我她在依乌工厂里上班,后来就没了联系。”

  “你孙女都这么大了,估计在外面赚大钱呢,你也别着急,说不定哪天她赚到钱就回去了。”

  老人噙着泪:“要钱没用了,她爷爷死了。”

  “爷爷死了和赚钱有什么关系?”琼光磊心生疑惑,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老人家,能不能说说你孙女的事情,越详细越好,这样我好帮你找人。”

  老人擦拭眼角:“40多年前,我们村发生山体塌方,半个村的人都被埋在了土里,这场事故,要了我三个儿子的命,当年要不是我和老头子去山外种田,估计我们俩也难逃一劫。事情发生后,村主任抱着一个女娃找到我,说娃的父母都没了,希望给娃讨条生路,我和老头子一合计,就应了下来,这个女娃就是我的孙女孙艳。

  “艳子打小就很懂事,可惜她爷爷身体不好,为了给她爷爷赚钱治病,她十来岁就跟着别人出去打工,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年前,她爷爷病重,就剩下一口气,村里的医生都说他快不行了,他还是硬挺了十多天,我知道,老头子就是想再见艳子一面,可一直到下葬,他都没能了了这个心愿。老头子他死不瞑目啊……如果找不到我孙女,我没脸回去见他,没有脸啊……”

  老人痛哭流涕,琼光磊跪在她面前安慰道:“老人家,你也别太伤心,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我给你留1000元钱,要是饿了你就出去买点儿吃的,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孙女。”

  老人连忙作揖:“小伙子,真是谢谢你了,谢谢!”

  三十八

  离开了出租屋,琼光磊找了一家快捷宾馆安顿下来,老人刚才的话在他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琼光磊打小就是苦命人,对于老人这种绝望,他是感同身受,他很同情老人的遭遇,但孙艳已被他卖进深山,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思来想去,他权衡出了一个最稳妥的法子。他决定亲自去山里一趟,拍几张孙艳的照片证明她还活着,然后再随便编个理由,亲自把老人送回家,以后这件事能拖一天是一天,能拖一年是一年。这样做,主动权就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可以将风险降至最低。打算好的琼光磊,用新号码联系上了买家刁文林,两人约定在两天后见面。

  按照琼光磊做事的一贯风格,只要交易成功,他与买家便老死不相往来,双方的联系方式也会在第一时间销毁。可唯独刁文林的联系方式他一直保留着,一方面是因为他从琼光磊这里“娶”过两房“媳妇”,另一个原因,是他曾经救过琼光磊的命。

  说起“救命”一事,还要从多年前开始聊起。那是琼光磊第一次与刁文林做买卖,女孩儿带到时已是天黑,刁文林主动挽留他在家中过夜。盛情难却,琼光磊就应了下来。可谁知两人当晚喝得有点儿高,女孩儿用脚趾钩到钥匙,开门逃跑了,但是刁文林睡得浅,听到了有人开门。发现女孩儿逃跑后,刁文林喊醒琼光磊,两人分头进山追赶,当追到山谷深处时,琼光磊一个趔趄摔进了地穴,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刁文林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若不是刁文林出手相救,琼光磊当晚便会被摔成肉泥。女孩儿追回来时,琼光磊为了报答救命恩情,只收了他1000元路费,其他39000元如数奉还。也正是有这层关系在,两人才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第三天中午,琼光磊如期而至,刁文林在家中备好酒菜,准备和他来个不醉不归。

  然而当琼光磊踏进院子时,他就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老刁,我给你娶的两房媳妇呢?”

  “哦,我经济条件有限,养活不了,让我送给亲戚了。”

  “送给哪个亲戚了?”

  “反正就是亲戚,你问这么多干吗?”

  见刁文林有些不悦,琼光磊只能实话实说:“老刁,你先别生气,你还记得那个叫孙艳的女孩儿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

  “这个女孩儿出了点儿问题,实不相瞒,我这次就是为她而来,你告诉我孙艳在哪里,我只要给她拍几张照片证明她还活着就成,拍完照片我就走。”

  刁文林眼角在不停地**,他恶狠狠地回答道:“不行!”

  琼光磊有些不解:“老刁,咱们可是旧相识了,你要理解我的难处,我要是因为她被抓了,你肯定也跑不了。举手之劳而已,干吗这么大反应?”

  刁文林头一扭:“抓不抓你我不管,反正孙艳肯定不能让你见!”

  “老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这个意思!”

  琼光磊眯起眼睛,冷冷地说道:“难不成,孙艳已经被你害了?”刁文林一怔,一把将琼光磊推倒在地。

  见对方反应如此剧烈,琼光磊就算再傻也猜到了实情,他坐在地上颤巍巍地指着刁文林:“老刁,你真把人给杀了?”

  刁文林站在原地目露凶光。

  “孙艳死了,那我卖给你的另外一个女孩儿是不是也被杀了?”

  “小子,你说得没错,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今天就送你去见她们!”刁文林抄起木棍就打了过去。

  木棍在空中发出“呼”的一声响,琼光磊光从声音就能判断出,对方已下了死手。

  事已至此,只有以命相搏才有生路,琼光磊也不是省油的灯,接连几个回合,对方也没占到多大便宜。

  交战了半支烟的工夫,两人体力均有些透支,琼光磊手握金属调压器紧靠南墙,刁文林则攥着木棍与他相对而立。

  多次喘息之后,琼光磊率先挪动步子,刁文林赤膊上阵,准备和他决一死战,然而就在刁文林迈步向前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刁文林脚底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不停地抽搐,嘴里也随之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喊声。

  琼光磊担心有诈,始终未敢上前,然而没过多久,躺在地上的刁文林彻底没了动静。

  屋内安静得有些诡异,琼光磊手持调压器慢慢向前挪步,然而就在他触碰对方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触电后的他这才发现,刁文林身下压着一根铜线。铜线曾连接调压器,琼光磊情急之中拽下调压器当作武器,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无心之举竟让刁文林中了招。

  找到了源头,琼光磊用木棍把铜线拨到一边。当确定刁文林的身体不再导电后,他开始用拇指疯狂地掐起对方的人中,可不管他用多大力气,都为时已晚。

  人死不能复生,琼光磊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保全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想起了多年前地穴求生的那一幕。

  地穴荒无人烟,把尸体扔进那里,天王老子也不会发现。想清楚后,琼光磊找到一个大号米袋把尸体塞了进去,等到夜幕低垂,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摸黑找到了地穴入口。

  抛尸,盗走财物,处理现场,一切都在有惊无险中进行。两天后,他回到依乌再次见到了孙艳的奶奶。

  “小伙子,你出去这么久,见到我孙女了吗?”

  “见到了。”

  “那她人呢?”

  “她现在跟着大老板,可能很长时间都不回来了,不过您放心,您以后就在这儿安心住下,由我来照顾您。”

  “你来照顾我?那怎么成?”

  “没事的奶奶,反正我也没有亲人,今后您就是我的亲人。”

  “谢谢你小伙子,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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