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婆婆的儿子在两年前离开了村子,从此以后渺无音讯,可老婆婆一直认为她的儿子还在这个村子里。她天天在那棵大树下等待着儿子,日积月累,人也开始变得疯疯癫癫,而且她从不吃村里的食物,她抓一些野猫来生吃,这个村里的人都象看见瘟神般畏惧她。”
说话的是诸葛警官,他正坐在东清村旅馆的**,拎着衣襟往胸口里扇着风,经过刚才的折腾,他红色花纹的衬衫因为汗水都贴在背脊上,白色的裤子沾染了不少的尘土。
“你是怎么知道的?”左庶问道。
“是几个村民告诉我的。”
左庶听完回答后,陷入了沉默,只是自虐般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掌,他好象在试验着什么。
“村民的话,也许根本不可信。”唐晓怡一语道出了左庶思考的问题。
“的确如此。从老婆婆偷偷将卢佳程的随身物件交给唐小姐来看,她似乎刻意回避开某些人,想要对唐小姐传递些什么信息。”左庶将他的怀疑解释地有理有据。
“莫非老婆婆儿子的失踪和唐小姐男友的失踪有内在的联系?”诸葛警官意识到这起事件远不止想象中那样简单。
“我想老婆婆不是真的疯了,而是出于某种目的在装疯。”唐晓怡说。
左庶把玩着衣服的拉链,平静的说:“这个村庄,不仅隐瞒了卢佳程的去向,或许还隐藏着更为骇人的真相。”
“可我们没有证据。”在场唯一的官方人员,把目前最大的问题明明白白摆到了左庶的面前。
“你不觉得这个村庄缺少什么东西吗?”左庶反问道。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沉闷的敲门声中断了他们的交谈,一个女人的声音穿透门板:“开饭了。”是服务员来通知住客开饭的时间。
这座旅馆是东清村食物的中转站,所有的村民只有在这座旅馆里才能拿到自己所需要的食物。每周会有固定的运输车来此进行食物的配送。来自村外游客的伙食问题就全由旅馆解决了。
“我回房间洗个澡,你们先去餐厅吧!”唐晓怡的房间就在隔壁,她打算暂时留下来,首先从老婆婆的身上寻找突破口。
两位男士理所当然的陪同着她,虽然他们身份不同,但有着一致的目标。
但就像灾难一样无法预料,这次分开以后,诸葛警官就在也没有在东清村见到过唐晓怡了。
唐晓怡的离奇失踪毫无征兆,诸葛警官和左庶发觉她并没有来餐厅吃晚饭,于是敲了她的房门,可没有人回应,当服务员打开房门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从旅馆的前台处得知,在她回房间的时间里接过一个电话,而这通电话距离现在已经有四个小时了。
看来有人把唐晓怡叫了出去,从她走得如此仓促来看,也许是有了她男友的什么消息。但大家必须了解一点,村里除了那位看过照片的老婆婆之外,谁会了解唐晓怡的真正身份呢?
医生!这想必是大家的第一反应,因为他是唐晓怡接触的唯一一名村里的人,当然知情的老婆婆除外。
唐晓怡的情况不明,诸葛警官决定采取行动,他通知了上海东区警局,要求联系东清村所在管辖区的警局,立刻采取搜寻行动搜查对象定为了唐晓怡的男友卢佳程,因为他的失踪时间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了。
可就在刻不容缓之际,左庶却在旅馆的房间里玩起了电脑,专注得如同沉迷网游的小学生。
诸葛警官无奈的摇着头,谁也不会了解埋藏在那堆枯乱头发下的智慧在何时咋现,也许它也有失灵的时候,警察还是必须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赶来参与搜查的警察人数并不多,或者说是少得可怜。由于时间已接近凌晨,前来的是两位值班民警,稍微年长的那位开着车,年轻人则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象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诸葛警官对此表示理解,用一贯的官腔说道:“辛苦你们深夜跑一趟了,我觉得有必要对东清村的医院进行一番搜查。”
两位民警不解的看着这个穿着花衬衫的大叔,听他的口气不象是普通的游客,两人一下子搞不清是什么来头。
直到诸葛警官掏出了证件,才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三人并肩朝医院的方向徒步走去。
“其实那里我们搜查了不止一次,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过。”年长的警员叹气道。
“难道这个村子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吗?”诸葛警官惊诧的问道。
年长的警员挤出了一脸的皱纹,苦笑着说:“第一次发生游客失踪案是七年前,我们动用了全部的警力展开了搜查,连山后的那条河都进行了打捞,整整一周毫无发现,而警方对东清村的封锁调查却引发了村民的不满情绪,敌对情绪逐步升级成了村民与警方的冲突。”
“为什么村民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呢?”诸葛警官问。
“警方的搜查行动对东清村赖以为生的旅游业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村民认为警方这样大张旗鼓的搜查,无异于断了他们的生计。没饭吃了,还不找你拼命吗?”年长的警员有意无意的摸了摸额头的伤疤,岁月的痕迹残留着痛苦的记忆,他接着说道,“最后,双方约定三天内再无法找到失踪的游客的话,警方就必须向东清村作出公开的道歉,恢复东清村的声誉。”说到这里,警员不再说下去了。
从警员懊丧的脸孔和东清村如今繁荣的旅游业,就足以影射出当年事件的结局是不了了之的。
“那么之后的案件又是如何处理的呢?”诸葛警官转而询问后续的案情。
“之后陆续又发生了五起失踪事件,其中两起被证实是男友为了抛弃女友,而故意来到东清村制造的失踪事件。”
“看来东清村果然是‘声名远洋’啊!”年轻警员打趣道。
可诸葛警官仍严肃的追究着案情:“也就是说,几年以来已经有四起没有破获的失踪案了?”
“是的,可以这么说。”年长警员点头道。
“看来东清村发生失踪案,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了。”诸葛警官似乎在嘲讽着自己的大惊小怪。
谈话间,已经走进了医院彻夜不眠的灯火中,各类飞虫争先恐后的扑向门厅上的那盏吸顶灯,仿佛要把它染成黑色似的。
年轻警员用有力的指关节敲击着白色的医院木门,站在台阶上的诸葛警官不停驱赶着想在他花衬衫上降落的昆虫,这弄得年长警员十分烦躁,也加入了敲门的行列中。
“来了。”门打开后,还是那张麻皮脸映现在诸葛警官的面前,他平静地象非洲草原的湖面,对警察的拜访好似早有准备。
“魏医生,我们接到报案,今天有人在你这里失踪,所以现在前来调查,希望你能配合。”年长警员委婉的表达了搜查医院的请求,反正终究还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没必要撕破脸皮。
“胥警官,你身边的这位就是报案人吗?”医生用轻蔑的口气提到诸葛警官,他白天的热情态度**然无存。
“没错。”胥警官说道。
“难道他们白天来过这里,他女伴的失踪就要归咎于我吗?”医生下意识的用身体挡着门,看起来是不准备让路了。
眼看陷入僵局,沉寂的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安详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女伴失踪了?这几位警察先生都没有提到过失踪者的性别和身份。”
医生凝望着灯光之外的黑暗,声音的主人缓缓褪去一袭黑色,取而代之是略显疲惫的左庶。
医生被踩住了狐狸尾巴,诸葛警官继续摧残他残存的顽固:“虽然目前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但我有理由怀疑东清村正发生着恐怖的事件,你已经列在了嫌疑人名单的最顶端。”
诸葛警官顺势掏出自己的证件,带头走进了医院的门,目瞪口呆的医生成为了一件白色的雕塑,无力再阻挡他们了。
在走廊诸多的房间里,左庶毫不犹豫的走向发出声响的密室,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响。
可能医生刚才就是从这个房间里出来的缘故,房间的门没有上锁,房间里的冷气从门缝中泄露出来。
伸手推门的一刹那,左庶坚信不移自己会这间房间里找到事件的真相。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只有一组不停起伏摇摆的机械,机器里装满了深色的**,发出犹如人类哀嚎的声音。
左庶狠命的挠了挠浓密的枯发,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哪里出错了?”
“这些都是什么机器?”诸葛警官询问起身边的民警。
“这些是用来保存血液的机器,为了使血液不凝固,需要不停的摇晃它。”
“原来是个血库啊!”诸葛警官拍拍左庶的肩膀,“难怪会锁得那么严实。”
“可是,一个小小的村庄需要那么多新鲜血液的库存,还要偷偷摸摸将这房间标示为‘育婴房’,为什么呢?”盯着门上的门牌,左庶再次产生质疑。
侦探低头不语,慢吞吞的走进先前接受“测试”的房间。那位医生也同时走了进来,他从白大褂里掏出口罩挂上耳朵,遮挡了一大半脸上的麻皮,两只眼睛不安分的左顾右盼。
左庶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学着医生的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口罩,也带了起来。他来到窗边那排盆栽旁,俯身端详起这些鲜艳的植物。
三位警察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位戴口罩的男人,虽然村庄给人异样的感觉,可搜查失踪者的工作却无从着手。
“这些都是什么花?”左庶用瓮瓮的声音问道,这个问题似乎是抛向医生,似乎又是问年长的胥警员。
医生的额头有一滴汗划过,他的口罩动了几下,可最终还是胥警员先回答了问题:“这是东清村特产的植物,学名‘乾闼婆’,传说中的‘乾闼婆’是一种不吃酒肉只寻香气作为滋养,且会从身上发出香气的男性神灵。因为这种植物的香味飘渺隐约,难以捉摸,故得此名字。”
“它生长在哪里?”
“就在溶洞里。”
左庶得到答案后,摘下口罩,先对那位年轻的警员说:“麻烦你封锁这个医院,暂时不能让医院里的任何人离开,尤其是这位医生。”随后他转向诸葛警官和胥警员:“我们赶紧去溶洞,晚一步的话恐怕就会发生难以挽回的惨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