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网
吕竞男道:“只有两个敌人,他们想要避开我们的封锁。吸引我们的注意就更困难了,他们集体行动,不敢贸然分散开来,应该是没有通讯系统,怕分散开无法相互支援。而且他们一直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虽然我们看不见他们,但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具体布置。我想,他们也只是靠猜测来判断我们的部署,如果我们在他们想不到的地方重新布置,说不定有所收获。”
“不,”巴桑打断道,“他们看得见我们。”
“什么?”
“那些打开的窗户,不仅仅是迷惑敌人那么简单,那是我们蓝蜘蛛的镜光之舞。在我们蓝蜘蛛的制服上,哪怕再不起眼的一个东西,诸如一颗纽扣,或是一个军衔、军徽一类的装饰,都有它的用途。它们就好比汽车的后视镜一样,能够在特殊环境下为我们提供大量的信息。在那些打开的窗户旁边,只需要一枚小小的图钉,就能将我们暴露在敌人面前。而精通镜光之舞的蓝蜘蛛,根本不需要调整或测量,甚至在奔跑途中就能准确地布置数十枚图钉一类的反光器械,通过光线的层层反射,最后将所需要的信息传入自己的视野。”
“巴桑大哥,你是说,在我们的敌人中,有一个人是你们蓝蜘蛛特种部队的?”岳阳不解道,“你能肯定?”
巴桑道:“不错,你在窗户外对足印的判断是正确的,的确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使用的是我们蓝蜘蛛的踢踏舞步,在快速逃跑或行进中,用来迷惑敌人。他根本没有后退,所谓的踢踏舞步,就好像跳踢踏舞一样,通过脚掌连续的快速移动,原本常人奔跑时一步就能跨过的距离,我们能把它变成好像有十几人在这里踩过一样,而这种迷惑跑法的最大优势就是,它并不影响我们的奔跑速度。虽然步幅变小,而且增加了横向偏移,但是我们的起脚落脚的频率却大大提高。不过,这种踢踏舞步同样只适合于特殊环境,比如现在的泥地和适合藏身的红树林。”
张立突然道:“巴桑大哥,你说除了你之外,不是只有那一个……”
“嗯,西米,代号金丝蜘。”巴桑肯定道。
巴桑的话语中,透着某种兴奋。卓木强巴甚至能感觉到,那是一个嗜血的猎杀者遇到可以捕食的同类时,发出那种挑衅的兴奋的信号!卓木强巴问道:“那么,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变动?如果是你们蓝蜘蛛,你们会怎么办?”
巴桑冷笑道:“迷惑敌人!”
红树林里,西米玩弄着手中的一粒金属纽扣,突然,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远处的屋顶上有人匍匐移动,光线通过另一枚早就埋设好的反光器将信息传递过来。虽然在纽扣里,要分辨有没有人移动不会比分辨一根蛛丝的粗细更容易,但是西米的眼睛仿佛不属于人类,他就是捕捉到了这一微弱的信息。西米心中冷笑道:“终于发现在右侧架设狙击点的视野死角了吗?我的那位老朋友,也该发现我留给他的特殊信息了,他是那么的想置我于死地。他想要出乎我预料的话,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迷惑住我的视线,这样一来,就会调整位置。马索来不及去设定点布置,那个蠢货在半路就会被发现,但是他的实力应该还能支撑一阵子,那就是我要等待的机会。”西米很满意,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中。
马索瞅准一个机会,从红树林蹿出来,贴在了横向墙根下。他不敢在红树林里待太久,一是那里远离屋舍,越是靠近屋舍右边,在红树林里移动时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二是红树林里的声音越来越近,那是一种让他心悸的声音,这里没有半点伪装的成分。如今的位置应该是安全的,马索思考着,只要自己足够小心,就能抵达西米所说的位置。只是,到时候,西米真的会按照他们的计划登上箭塔,干掉一两个狙击手吗?马索又将西米的计划在脑海中构思了一遍,里面找不出破绽,似乎很合理。他犹豫着,是放弃西米还是继续与他合作?能有一个人挡在自己前面还是要安全些,反复权衡后,马索继续沿着墙根蹑行,就像一只鬼鬼祟祟的硕鼠。
刚走出两步,突然一抹灰飘落在马索的鼻尖上。马索突然像标枪一样贴墙站得笔直,屋顶上有人!虽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那细微的摩擦改变了原本灰尘的位置,导致最边缘的灰尘掉落下来。马索惊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同时他的思绪飞快地运转起来。为什么屋顶会有人?在他们的计划中,可没有预计敌人会四处活动,这不是暴露目标让他们打吗?除非敌人知道他们的人数和装备,还知道他们也在移动,而且是分散开来的。来不及思考了,马索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缓缓地抬起一条腿来,搭在窗户上,跟着手放平,身体重心移到手臂和那条腿上,向屋内翻过去,就像一只笨拙的乌龟,虽然缓慢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马索刚刚进入屋内,岳阳就沿着墙根转了出来,他一面警惕地看着红树林,一面顺着墙根搜寻足迹。马索在屋内还没喘过气来,张立也在屋内从另一面绕过来。此时的马索突然不再是那个战战兢兢的胆小鬼,他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屏住了呼吸,全身毛孔收缩,身体开始变得和墙面一样冰冷。他藏身在窗户下的绝对黑暗中,与黑暗融为了一体,身体的姿势像是床头柜,就算张立带着夜视镜恐怕也无法将他辨认出来,更何况他们没有夜视器材。
为了以防万一,马索的手已然握住了猎刀,他的眼睛就像毒蛇一样盯住自己的猎物,但那双眸子竟然没有一丝光亮透露出来,此时的马索,比绑架唐敏时更加可怕。张立持枪在屋内搜索着可疑的目标,不过按照强巴少爷他们的计划,这只是做个样子给敌人看看罢了,何况现在天色已经濒临黑暗,屋内到处都是视力无法穿透的死角。岳阳从窗外走过,跟张立打了个招呼,张立一笑,向窗户走去。马索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猎物越来越近,他握刀的手也渐渐握紧。
一步,两步,三步……马索的瞳孔在缩紧,他竭力让自己那狂跳的心平息下来。终于,张立在距马索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停下,他的脚尖只差一点就碰到马索的鼻尖,马索已经能闻到那鞋内传来的脚臭。“嘿,你说这个办法有没有效果?”张立道。
岳阳没有停下脚步,回答道:“你想听我的看法?我这样告诉你好了,或许只有蓝蜘蛛,才知道该怎么对付蓝蜘蛛。继续执行吧,你这样会被敌人看破的。”他从窗外走了过去。
张立将头伸出窗户看了看,红树林里没有任何异常。马索在张立脚下,他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就快憋不住气了,而那紧闭的毛孔也快无法控制了,一层蒙蒙细汗,正挣扎着从毛孔里钻出来。但他还在苦苦忍耐,不能杀这个人,他们有通讯器,哪怕发出一丝一毫响动,就会惊醒他们的同伙,到时候自己就成为众矢之的,而西米就有机可乘了。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调整?难道说,这一切也在西米的算计之中?他早就计算好了我会暴露出来?他根本就不打算上箭塔,他需要我为他争取时间让他夺船而逃?好极了,我原本打算利用你做挡箭牌,没想到你反过来利用我做了挡箭牌。西米,很好,你很好!此时的马索,哪里还有半分蠢态,那毒蛇一般的眸子,简直就和他的老板莫金一模一样!
张立渐渐远去,他没有感觉到马索的存在,岳阳和房顶上的巴桑也一样。如果他们知道,马索在他们三人的搜索网中的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落避了过去,不知会作何感想。
西米静静地等待着,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已经超出他预计的时间了。没有任何响动,卓木强巴等人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调整着位置,如果马索是按计划行进的话,不可能不碰到他们。难道说马索毫无声息地干掉了其中的一个?不,那群人可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在通讯器全开的情况下,哪怕一只蚊子接近其中的一人,其余的人也都会感应到。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马索躲开了他们!西米笑了,这个马索,竟然比他预料中还要强一点点。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另一套计划,马索那人对于计谋可以说很白痴,如果他能避开卓木强巴他们抵达埋伏点,原本该两边同时有所响动,如果自己这边没有反应,那么马索同样会成功地把这些人吸引过去。到时候,他要么以寡敌众,要么逃入红树林。你就自祈多福吧,马索……
吕竞男和亚拉法师依然守护在原来的地方,他们全神盯着左边屋舍,那是敌人最后要突破的防线。突然,身后有极其微弱的响动,亚拉法师低声道:“我去看看。”
吕竞男道:“小心点。”亚拉法师就像幽灵一样退下屋顶,这次连西米也无法从纽扣中捕捉到那远处的变动。
没多久,亚拉法师道:“我发现了他们中的一个人留下的半个机关,显然他们是想让大片的红树林同时发出响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但是这个机关布置者显然失败了,他不敢肯定他发出的响动是否惊动了我们,所以逃进了红树林。”
“不是那只蜘蛛。”巴桑肯定道,“蓝蜘蛛绝不会落荒而逃,如果疑似暴露,他会就地隐藏,伺机攻击。”
“那么说,逃走的是一个胆小鬼了。”岳阳道。
“红树林会成为他的好归宿。”张立轻松道。如今他们面对的敌人就只剩一个了,而且那个还傻乎乎地等着同伴完成计划,应该不知道他的同伴已经逃之夭夭了。
吕竞男道:“别放松,剩下的可能是蜘蛛,他们最后还是选择分散开来,看来是准备冒死一搏了。如果同时营造大量红树林晃动,加上现在的天色,的确可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问题是,分散我们注意力之后,他们下一步会采取什么行动?”
卓木强巴道:“他们可以利用这一间隙前往礁石滩,但是风险太大,他们应该知道,我们就算受到影响也不会放松盯着悬崖边缘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利用这一间隙抢占有利地形,这或许是我们容易忽略的。”
“箭塔!”吕竞男道,那原本就是他们考虑过敌人可能会去的三个地点之一。
“那我们可以抢先做好布置,可是,怎么才能让那只蜘蛛现身呢?”张立道。
“我们让红树林动起来不就知道了?”巴桑道。
岳阳道:“哦,将计就计,好办法。”
西米继续把玩着纽扣,计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他长舒一口气,调整着精神状态,就好像百米跑运动员一样。接下来,必须让身体和精神都达到最佳状态,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他仰望箭塔,那是昏暗天际的一柄标枪,西米的瞳孔散大开来,清晰地看到箭塔上每一块砖的缝隙,以及塔顶每一根蒿草,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有机会登上去看看也该不错,只可惜不是这次。
“哗啦!”仿佛是波浪涌过,对面的红树林发出了阵阵响声,马索得手了!西米开始加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悬崖边缘冲去,凹形房屋将阻挡卓木强巴等人的视力,这个机会将让他穿越狙击手的视野盲点,直到箭塔下面。接下来,他布置的机关又能为他提供一次机会,而暴露的马索也该分散敌人的注意,那么,他就能顺利抵达悬崖边缘了。
可惜,西米一现身,就马上被狙击手捕捉到了。岳阳道:“看到他了,去了箭塔。”
卓木强巴道:“缩小包围,无论如何,不能放过。”
“明白。”
西米靠在箭塔后,大口地喘息着,并不是急速奔跑让他感到疲惫,而是刚才发生的事情险些要了他的命。没想到,敌人一番调动之后,狙击手还是盯着这个位置,根本就不为那响动所袭扰。现在他只期盼敌人并没在瞄准器中看到自己,不过要想冲到悬崖边想来是不可能了,妈的,拼了!西米一发狠,开始向箭塔上攀爬。
西米计划着,如果敌人没有发现自己,那么可以观察敌人的动向,只要马索被发现,那么自己还是有机会;如果敌人已经看到了自己,那么抢先袭击狙击手,然后看看能不能搜寻到马索,如果帮他收拾掉一两个尾巴,这家伙将对自己感恩戴德,而这对居高临下的自己不过是小事一桩。然后就是硬对硬的攻防战了,那比的是谁的枪快、心狠、手稳……眼看箭塔哨所就快到了,突然上面竟然探出一个人来,是光头!那群人里最厉害的,而且还拿着武器!西米几乎没有多想,就直接放弃了攀爬箭塔,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跳了下去,落地时就势翻滚了两圈,卸掉了下坠力,这是伞兵都会的高空跳。
可是,当西米站起来时,身边又多了三支枪,而其中的一人,正是他那老战友,同为蓝蜘蛛的巴桑。西米惨笑,他知道,这次自己输了,输得很彻底,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他不明白。
西米的枪掉在地上,张立敏捷地拿过枪,接着打量着西米,那游移的眼神似乎在回想。
西米突然明白过来,是马索!马索没有按计划进行,他一定用了什么办法,让这群人注意到自己的意图,并反过来利用自己的意图包围了自己。可是,马索他自己呢?他唯一可去的地方就是红树林,难道他不怕那些食人的蜥蜴?难道说!难道说——那个家伙一开始就在伪装自己!胆小、愚蠢、缺乏思考和野外经验,不依附强大的存在就无法生存,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个家伙伪装出来的?天哪,他能跟在莫金身边那么多年,而莫金又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竟然完全没有留意这一点。不,是那家伙装得实在太像了!连操兽师也是听他说起的,说不定他真的知道如何躲避那些蜥蜴的袭击。而他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狼狈地逃,为的只是让别人注意到自己,而忽略掉他。可怕的家伙,简直不是人,和莫金在一起的都不是人!
巴桑冷冷道:“你输了!”
西米闭上眼睛,喉结上下耸动着,低声道:“你来迟了!”
巴桑道:“是的,我迟到了十八年!十八年前你就该死了!你为什么要留着那道耻辱的印记,卑微地活着?你还算金丝蜘吗?”
西米的双眼陡然睁开,厉声道:“因为我还不想死!谁他妈的想死在那些野兽嘴里?”旋即带着一丝惊奇,“马龙骑,你都记起来了?”
蓝蜘蛛对决
巴桑道:“虽不是全部,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我已经记起来了!十八年前,是你偷吃了狼崽,才引来狼的攻击!而后又是你出卖了所有的人,才能苟活下去。是你将我们引入了狼群的包围圈,是你给狼群留下引路的标记,全都是你干的!”
西米暴喝一声:“胡说!”跟着声音萎靡下来,喃喃辩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狼,绝不是因为我吃了狼崽才袭击我们的!我也一直在找,一定有别的原因,否则,我不可能活下来,你也不可能!”
巴桑斩钉截铁道:“我不管你怎么说,从雪山上活下来,我忘了很多,只有一件事,我一直记着,那就是杀了你!”
西米三角眼轻颤,终于道:“好啊!是该结束了!你以为这些年我好过吗?风蝎、斑漏斗、北极狼,他们死前的样子,我一直忘不掉,每天都活在噩梦中。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对蜘蛛们有个交代了。”
巴桑突然道:“强巴少爷,请把他交给我。”
“他是你的了。”卓木强巴能从巴桑的眼中看到怒火,然后他将视线移向西米身后的天空。圣域的天空就像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是深蓝色的,今夜是走不掉了。
巴桑从张立手里拿过缴获西米的佩刀,也是水滴状的尼泊尔弯刀,重新扔到西米脚下,道:“我给你机会,再活一次的机会!”
西米从地上拾起刀,戏谑道:“像从前那样?”
“我允许你作为一名蜘蛛死去!”巴桑点点头。
“不怕我逃了?”
“如果你真逃得掉,那你就一辈子做逃兵吧,你不再是蜘蛛了!”
“我们的战场在哪里?”西米那道伤疤微微地抖动着,巴桑的话仿佛令他蒙受了极大的侮辱!
巴桑将目光投向那排屋舍,在黑夜下就像一尊古代的青铜礼器,简约、神秘。
巴桑和西米开始检查身上的每一件器械,同时观察对方拥有的器械,小到一枚纽扣、一根丝线,都不放过。这时,其余人也都集中过来,吕竞男道:“巴桑,你们打算怎么做?”
巴桑道:“蓝蜘蛛的生死对决方式,持刀肉搏,以牙还牙,以血偿血。以那道拱门为界,我和他各去凹形房屋的一半,除了手中的刀之外,屋里的一切也都可以作为武器,不管埋伏还是进攻,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卓木强巴和吕竞男对望一眼,他们从未听过有这种对决,这应该是属于蓝蜘蛛的独有对决。这时,张立站了出来,对巴桑道:“我,要加入这场对决。”
巴桑抬头看了他一眼,张立的声音仿佛来自冰雪世界:“我也有必须杀死这个人的理由!”
西米讥笑道:“我不和小孩子玩游戏。”
巴桑道:“理由。”他从未见过张立如此的怒容,却又如此的冷静,这是一名杀手成熟的标志!
张立看着西米,一字一句道:“你还记得十八年前,雪山下,一个叫张怀成的人吗?”
“张怀成?那个救了我,后来被我干掉的雪山科考队员?”西米轻蔑地笑道,“像,我竟然没看出来。不过小鬼,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决斗?”
“中国特种兵!”张立一字一顿道。
西米收起笑容,这五个字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不过很快,他又露出嘲弄的表情,道:“不过,你别以为有马龙骑帮你,你就能捡到便宜。”在黑暗的环境中,实施偷袭和暗杀,并不是人越多越有优势。相反,西米比张立和巴桑早到一天,一天的时间,足够他熟悉房里的每一件摆设,而且,他还提前做好了准备。
张立不为所动,压抑着怒意答道:“杀你,一把刀就足够了!”
巴桑已经检查完毕,站起身道:“好了,我们开始吧。”
“我要……右边!”西米的眼睛盯着地面道。
当天色陷入更深的黑暗中时,三人各自走进了房屋,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双方都没发出一丝声响。
岳阳嘟囔道:“真的不怕那个西米趁机逃走吗?”
卓木强巴道:“不,我看得出来,这是蜘蛛对蜘蛛,他们赌上荣誉的对决,甚至比性命还要重要!”
岳阳道:“真的要为了所谓的荣誉,不惜赌上一切吗?”
吕竞男淡淡道:“这,就是职业军人!”岳阳摇摇头。这和他们这些卧底侦察兵完全不同,他们所受的训练需要灵活多变,要在各种复杂的情况下保全自己,才能更有效地打击敌人。
战斗一开始,香巴拉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在接下来的大约半小时内,能听到黑暗中传来零星的打斗声,有时传来砸损器物的巨响,而更多的时候,则和香巴拉的夜一样,黑暗中,只剩下绝对的安静,安静得令人不安。
最后,屋舍里发出惊天巨响,火光冲天而起,火舌席卷了屋舍。就在岳阳震惊地站立起来时,张立和巴桑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卓木强巴等人迎了上去,吕竞男询问道:“结束了?”
张立道:“结束了,西米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的敌人名单上。”
岳阳道:“你看你,怎么搞成这样?”
张立一身是血,眼中露出复仇的快意,笑道:“我没事,是我干掉他的。”
巴桑道:“是西米的血,我们都没受伤。休息一晚,明天就恢复了。”说着,很古怪地看了张立一眼,似乎带着赞许。
岳阳还从没见过巴桑赞许过谁。
卓木强巴道:“最后的爆炸是怎么回事?是在你们布置的房间内爆炸的。”
巴桑道:“应该是我们布置之前就安装好的黑色飓风,估计西米是打算自己逃走后,趁我们放松时搞一次意外爆炸,定的时间比较长。这也是蓝蜘蛛的延时行动,我们通常称为战斗后的安魂曲!其实在爆炸发生前他已经告诉我们了,不过就算他不告诉我们,我也能想到。”
岳阳不禁冷战道:“好歹毒的计划,还好他总算死了!”
张立却道:“对了,西米在死前告诉我们一件事,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吓唬我们。他说,小心与他同来的那个人。”
巴桑道:“马索。”
岳阳以为西米是被炸死的,现在听起来好像不是,他死前还说了些告诫的话,不由问道:“西米是怎么死的?”
巴桑又用赞许的目光看了张立一眼,道:“被刺杀,被一把来自黑暗的匕首刺杀的。”
岳阳惊愕地看着张立。这家伙竟然说到做到,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用匕首刺杀了西米这个蓝蜘蛛,怪不得巴桑大哥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张立轻轻道:“好累,现在我想休息。唉,今晚我们只能在这里露营了,房子被烧了……”
远处的红树林,马索躺靠在树梢,突然远方闪起一片红光,马索摇摇头,心道:“西米完蛋了,如今先头伞降的人,恐怕就只剩下自己了。真该死,当初不该邀功急进的,如果和老板一起下来,就安全多了。”
错日广场,火焰高照,卓木强巴看着那火焰,仿佛在自己的心尖燎烤,明天一定不能再出现意外了。
同时,在雀母的石屋内,烛火摇曳,唐敏小心地给胡杨队长换下纱布。伤口愈合很好,再有一两周就可以痊愈了,虽然会留下道疤,不过胡队长一定会将它当作自己的战绩。胡杨队长看着这个为自己包扎纱布的小姑娘,心里涌起了和方新教授同样的感觉,自己过去那么粗鲁地对待这个小丫头,或许,的确是以貌取人了。
“我自己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胡杨队长声音亲和道。
唐敏摇了摇头,依然轻轻地、一丝不苟地,为胡杨队长包扎着。忽然,她轻轻问道:“胡队长,你说……强巴拉,他明天会回来吗?”
胡杨队长道:“放心吧,明天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唐敏道:“可是,不是说,最多只需要三天时间吗?”
“呵,是你太想念强巴拉了吧。他们或许遇到了暴风雨,或许在雅加多待了一会儿,明天他们一定会赶回来的。你应该知道,在强巴拉心里,你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唐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脸上飞起一抹红霞。
可是,他们一直等到第二天正午,也不见卓木强巴等人回来。唐敏有些慌了,她又来到胡杨队长的房里,焦虑道:“他们还没回来呢。”
胡杨队长正想着该怎么安慰这个小姑娘,门口突然站了一人,只见郭日念青笑眯眯地说道:“我们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哦,两位,请准备一下吧,我是来请你们上祭坛的。”他那只瞎眼眯成了一条缝。
“什……什么上祭坛?”唐敏慌了,问道,“今天还没有结束呢!”
“没错,”郭日念青道,“今天的确还没结束,不过,按照我们的协议,今天天黑,就是你们断气之时,我会严格按照协议来执行的。而且,祭坛正是我们雀母最高的地方,在那里可以最先看到你的强巴拉是否已经回来了。”
胡杨队长皱眉,看起来,情况不像想象中那么乐观。只听郭日念青还在说:“我想,卓木强巴他们已经扔下你们不管了。为了防止你们逃跑,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措施。”
唐敏摇头道:“不会的!强巴拉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你们这里把守得这么严,我们怎么跑?能跑到哪里去?”
郭日念青不再解释,手一挥,让士兵将唐敏和胡杨队长捉住,带往祭坛。但他自己并没有离开房间,等唐敏和胡杨队长被带走后,黑暗中有人道:“士兵应该已经到了。”
郭日念青对着黑暗道:“你确定他们真的已经带来了戈巴大迪乌?”
黑暗里的人道:“不错,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他,而且他还帮着他们破掉了我多年的机关。”
“那个叫牛二的甲米人怎样?”
“这件事坏就坏在他身上,他和那个叫卓木强巴的有仇,这次要不是他一心报仇,我们本可以顺利地拖延他们与戈巴大迪乌见面的时间,也不至于让戈巴大迪乌毁掉了我的机关阵。”
“好了,那个甲米人最后怎么样了?”
“不知道,多半死了。”
“嗯,那很好,我的计划依然没受到什么影响。”
黑暗中的人心中暗骂:“你的计划当然没受什么影响,我可全毁了!”不过他嘴上却关切询问道:“那些士兵,能拦住他们吗?”
郭日念青笑道:“放心好了,我亲手培养的暗夜士兵,就算他们渡了海,今天也来不及了。好了,该去上刑了,我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和我作对的人!”他的笑脸突然变得凶狠,变化之快,让黑暗中的人心头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