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伯听了张玮桐提起案发当日有人在过道发羊癫疯的事后，频频点头：“啊，对啊，你们不提，我还真忘了，当时是有这么一个人，年轻人，不过，23,24岁吧，他是说来拜访六楼的住户的，就走到这里，然后就发作了，滚到地上，唉哟，喊得那叫一个凄惨，很多人都看见啦，有不少人都到这里看热闹呢！”

　　张玮桐打开了手机里的视频，递给了王老伯：“就是这个家伙？”

　　王老伯不解：“这是？”

　　“这是我们刚从一个那天也看到了这个情况的住户，他拍下了当时的视频，我让他发了给我，你看看，是不是就是那天发生的事？”

　　王老伯接过了张玮桐的手机，看着录下来的视频，点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小伙子，那一天就是他。我要给他叫救护车的时候，他抓住我的脚踝，说是好了，不用叫车了，他家族遗传的病，总是时不时地发作，习惯了，让我别小题大做。”

　　手机屏幕上定格的画面，是豆子的那张脸。

　　张玮桐看着这张脸，问：“那，你有登记这个家伙的来访记录吗？”

　　“哟，那倒没有，当时大家都挺关心这家伙的，我看他没发作了，听他说要去六楼探望一个朋友，也没多想，就让他上去了。”

　　张玮桐看了莫老大一眼，无奈：“六楼？六楼的谁你还记得吗？”

　　王老伯想了想，摇摇头。

　　张玮桐：“这家伙。”

　　王老伯看出两人不满，赶紧提议：“唉，我再走一趟，看看六楼有谁认识他。”

　　“我们去吧！” 张玮桐与莫老大一起走出了管理处，张玮桐转过头来：“对了，王老伯，我记得，你说过案发当天，你曾经带了一个清洁大妈去了302，对吧？”

　　王老伯慌忙点头：“对，对。”

　　“你怎么没叫她来找我们？”

　　王老伯面露难色：“哎，这？”

　　“这什么？”

　　“张警官，你看这，那风树公寓都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而且你们警察不是都封锁掉302了嘛，所以那林嫂，也用不着来搞卫生了，还来这儿干嘛啊？”

　　“那她也是案子的相关人员，更何况她跟你都在案发当天去过302，我们得找她问话，落实情况啊。”

　　“啊这！这，那林嫂也没回来公寓这边啦，你们真要找她，那找陈琳小姐，或者是陈太太吧！”

　　“你这什么意思？”

　　“哎，听陈琳小姐的意思，那林嫂啊，是陈太太请来给她公寓搞卫生的，那天她也是上来给陈琳小姐的公寓清洁过了，才去……”

　　张玮桐怔了：“你说什么？”

　　王老伯也慌了：“啊？我说了什么？”

　　张玮桐让王老伯确定：“你说那天，林嫂给陈琳的公寓搞过清洁？”

　　“哎，是啊！”

　　“哪一天？”

　　“就是你们说的，案发当天？就是那个，发现死者那个夜晚的白天？”

　　张玮桐与莫老大均愣住了，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张玮桐追问：“王老伯，你是说，杜少鹏死那天的白天？”

　　王老伯点头：“哎！”

　　“上午下午？”

　　“下午啊！”

　　“具体什么时候？”

　　“不清楚，就记得，她从陈琳小姐公寓下来找我去302的时候，是五点多了。”

　　张玮桐理清了一下时间：“所以，那天下午五点多之前，三点多到四点，这个林嫂是在301公寓搞清洁？”

　　“对对，应该是这样。”王老伯想起了自己带陈琳影迷上去公寓后发生的情景，心虚地连连点头。

　　“陈琳或者是她母亲，知道林嫂的联系方式？”

　　“没错啊，人是陈太太请回来的，她当然知道吧？”

　　上去六楼的电梯里，张玮桐依靠在电梯楼层的显示按键这一边，莫老大依靠在安全标识的另一边，各怀心事。

　　终于还是张玮桐忍不住了，问，莫老大：“你怎么看？”

　　莫老大转头看着张玮桐：“什么怎么看？”

　　“那个林嫂？”

　　莫老大晃了一下头：“嗯哼，interesting！”

　　“我也觉得interesting！”

　　莫老大看着张玮桐，张玮桐如同受到鼓励一般有条不紊地推理起来：“想想，老大，杜少鹏确定是案发下午两点到四点毙命的，案发现场是在302，而这个林嫂却在301搞清洁，就在两隔壁啊，说不定这个林嫂注意到了302的异常，比方说，杜少鹏被人杀死的时候的声响啊，或者叫救命的呼喊声呢，啊，对，没错，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个林嫂后来才叫王老伯带她到隔壁302查看情况的，到后来又不敢回东雅公寓露面了，因为她发现了凶手是何许人也，怕凶手报复。”

　　“那她知道凶手是何许人也，可以直接跟我们警方联系啊，尽早捉到凶手不就不怕凶手报复啦？”

　　“那……，老大你怎么看这个林嫂呢？”

　　莫老大冷哼一声：“你看看，302嘛是凶手处理杜少鹏尸体的地方，但我们从来没有确定302就是杜少鹏的第一遇害现场，302与301就两隔壁嘛，反过来想想，要是杜少鹏的遇害现场是301，而后再被人转移到302的话……”

　　张玮桐眼睛一亮：“老大你是怀疑，人是那个林嫂杀的？”

　　“很有可能吧？案发当天进过302又进过301的，现在据我们所知就只有这个林嫂了，一定得找到这个林嫂问清楚她当天在301的情况，另外，我们也得跟陈琳知会一声，然后向局里申请鉴定科的人给301做个全面鉴定。”

　　电梯显示停在了六楼，叮地一声开了门。

　　宗谷华轻轻地将左手胳膊上的纱布拆了下来，露出了胳膊上被羽翎剪刺伤的伤口，她看着那道伤口，想起了不久前，听张玮桐的意思，想要让女儿调查公寓的时候，她为了不让他们得逞，急中生智，拿起墙壁上挂着的那把羽翎剪，用剪子的刀刃划破了自己的胳膊，当血流了出来，她还移动胳膊，捏着划开的伤口，让血滴到了梳妆台上、地板上，以便覆盖掉之前死去的杜少鹏留下的血迹。

　　陈琳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看母亲神情恍惚，忍不住叫了一声：“妈？”

　　宗谷华回过神来，看着女儿，勉强笑了笑：“呀，琳琳。”

　　陈琳看了看母亲的手，轻轻地抓了过去：“你伤口怎么了吗？我看看。”

　　宗谷华把胳膊缩回去：“没事，妈没事，又不是什么大的伤口。”

　　陈琳使劲抓住了母亲的：“伤口是不深，但也流了那么多的血，还说是做护士长的人呢，那么不小心。”

　　宗谷华苦笑，看着陈琳用拧开了膏药，细细地给自己的伤口上了药，再轻轻用纱布包扎起来，苦笑渐渐缓和下来。

　　陈琳包扎好母亲的伤口，将膏药绷带放好：“最近我可真倒霉的，公寓碰上那样的事，害得妈你也无原无故地就受伤了，都是血光之灾呢，一点儿都不吉利。”

　　“所以你搬回来住是对的，那宅子啊，肯定是风水不好。”

　　陈琳叹了口气：“绝对就是风水不好，我还等着那个勒索电话呢！”

　　宗谷华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就刘燕予那种不雅视频啊，我估计我接到这种电话是迟早的事情。”

　　宗谷华摇头：“怎么会呢？不会的。”

　　陈琳忧心忡忡：“怎么不会呢？这种事谁也没办法保证啊，要是我的这种视频也被传到网上，我就完了。”

　　宗谷华看着女儿，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琳琳！”

　　“妈，你说，要是我也被勒索的话，要怎么办呢？报警吗？可刘燕予报警了吧？结果视频还是流出来了，不知道他们会找我要多少钱？我给不给得起呢？”

　　宗谷华心疼：“琳琳！”

　　“到时候会没人看我演的戏吧？也不会有人找我拍戏了！”

　　宗谷华将陈琳拥进了怀里：“……，琳琳，你别胡思乱想了，事情都没发生呢！”

　　“我就下意识地觉得就会发生了！”

　　“不怕，琳琳，妈妈……妈妈不会让这种败坏你名声的事情发生的。”

　　陈琳在母亲怀里，惊疑：“妈？”

　　“妈妈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玷污你的名声的，琳琳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保护你的。”

　　陈琳听着宗谷华的声音，脸色渐渐缓和：“妈！”

　　宗谷华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女儿的头发：“妈妈我啊，就只剩下你一个女儿了，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相信妈妈，琳琳。”

　　陈琳点点头：“嗯嗯！知道了，妈！”

　　宗谷华想起了什么：“对了！琳琳？”

　　陈琳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什么？”

　　“你找到那个李副导了吗？”

　　“哪个李副导？”

　　“就昨天来我们家的那个导演啊？找你拍戏的那个？ ”

　　陈琳摇摇头：“等我明天上班再去找笑笑问清楚。”

　　宗谷华的脸色一沉，她想起了那一天，她听到的那一声“哟，陈琳妈”，以及回过头后见到的那个叫做黑猫的男人的那张脸。

　　宗谷华使劲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或许露出了破绽，身体一僵。

　　她想起了事发当天，她伪装成清洁工人，对王老伯与黑猫说：“真的，要不，你们直接打电话问她？”的时候，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殷勤地递给了王老伯。

　　是手机。

　　宗谷华脸色苍白，用手捂住了下巴。

　　当时，医院外面，她在黑猫面前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还特意指了指手机这才接了丈夫的电话的。

　　破绽，是手机。

　　宗谷华几乎站不住，身子一软，她赶紧靠在盥洗池边上，拍了拍胸膛，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