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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百日宴

与卿行 安妮薇 8975 2024-10-19 10:03

  

  又是一年的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万物复苏。盛京近郊的山头染雪, 山腰的杜 鹃等春。

  大南的朝堂上,自又是另一番的光景。

  太极殿前的百级台阶上,紫绯绿青各色官服的文臣武将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不时交头接耳地聊一聊近来朝中的八卦。

  刑部尚书快步追下阶梯, 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御史大夫, 小心打听: “听说苏

  大人家的千金,近日要办百日宴了?是哪一天来着?”

  御史大夫掐着手指,仰头思忖片刻道:“算着时间,大约就是这两日了吧。”

  另一边, 吏部尚书凑了个头过来, 笑嘻嘻道: “想不到御史大人平日里高风亮节、 不染一物,竟然能将苏大人千金的生日记得如此清楚。”

  说完他还啧啧两声,眼中带着几分调笑。

  御史大夫听了却不当回事,反唇相讥道: “也不知是谁, 前些日子为了讨苏大 人欢心,将国子监里的年轻直讲统一换成了四十上下的男子,啧啧……还好意思说 我……”

  “……”吏部尚书脚步一顿, 登时红了脸,怒目圆瞪着要再掐回去,却被凑过 来的户部尚书给拖到身后去了。

  户部尚书笑着打哈哈: “都是在朝为官, 谁不是跟着上面的意思在做人。世子 妃才怀上的时候,太后就让皇上吩咐户部,先将百日宴要用的银子都备好了。”

  众人一顿,不可置信地看他,暗道苏大人的后台果然硬得出奇。

  这也让众人进一步陷入了沉默,纷纷在心中暗自盘算着,要怎么才能把苏大人 的大腿抱得更紧一些。

  然而,苏陌忆已经泡在大理寺里足足两月有余了。

  近日来,大南边境不安,常有细作活动,所以各州官府上报的重大案件便比平 常多了三倍有余。

  他一向是个凡事亲力亲为,绝不含糊的性子。

  故而陪着林晚卿出了月子,苏陌忆便就忙着加班加点。

  好在林晚卿如今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女儿身上,根本没空搭理他,他也就少了几 分负罪感。

  “大人,”叶青端着一沓案宗走了进来,“这是今日的卷宗。”

  苏陌忆抬头看了一眼,又是十多份。

  他叹口气,停下手中的笔,往后仰了仰身子, 揉着额角,懒洋洋地问: “今日 是什么日子了?”

  叶青想了一会儿,道: “回大人,若是属下没有记错的话,今日应当是三月 十六。”

  “三月十六……”苏陌忆重复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于是他偏头问叶青:“那……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日子?”

  叶青一脸不解,歪头思忖片刻,而后猛地将手一拍,惊道: “哎呀!你说这么 重要的事,属下怎么就给忘了呢?!”

  “怎么?”苏陌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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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几日,就是三月二十四了啊!”

  “……”苏陌忆想了想,“然后呢?”

  “然后?”叶青反问,略有些嫌弃道:“三月二十四,就是立夏了啊!”

  苏陌忆蹙了蹙眉, 觉得不对劲, 但又说不出来, 只问: “立夏有什么重要的?”

  “啧! ”叶青一脸高深莫测,凑到苏陌忆耳边道: “立夏之后,南海的第一批 荔枝就熟了呀!林录事……哦不! 世子妃那么喜欢吃荔枝,再加上她又刚生了大姑 娘,大人当然要弄点荔枝让她高兴高兴。”

  “哦……”苏陌忆恍然大悟,点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遵命。”领到任务的叶憨憨跑得疯快,刚跑到门口,又被苏大人给叫住了。

  他抿了抿唇,思忖道: “小白快生了,你得空了记得去找个熟练一点的稳婆 过来。”

  “哦!”叶青应得飞快。

  “还有……”苏大人眯起眼, 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了片刻实在是想不起来, 只 得摆摆手,“算了,就这样吧。”

  另一边,世子府。

  早被抛之脑后的母女俩,正慵懒惬意地躺在坐榻上。

  春日温暖的阳光透过菱花窗照下来,在小团子粉嫩嫩、肉乎乎的小手上留下一 个亮色的光斑。

  小家伙不明白这是什么,睁着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睛,挥舞着小手要去抓。

  可每次都抓得一手空,她却不气馁,咯咯笑得很是开心。

  林晚卿撑着头看她,也跟着笑起来。

  “我们家七七真爱笑。”小团子的另一边,是同样侧身斜躺着的太后。

  她眉眼弯弯,眸光温柔地落在曾外孙女的小脸上,感慨道: “就跟她奶奶小时 候一样。”

  林晚卿闻言一怔,点点头:“能像景澈的母亲,是七七的福气。”

  苏陌忆和林晚卿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因为生于十二月初七,取了个乳名叫七七,刚好与安阳公主的小名琦琦一样。

  林晚卿知道,苏陌忆这么叫她,也是为了圆太后一个愿望。

  要说太后对七七的宠爱,那当真是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七七才出生不久,太后就让永徽帝给她赐下了郡主的封号,满月的时候更是险 些将国库搬空。

  苏大人好说歹说劝不住,最后只得串通御史台上书弹劾了自己好几次,才勉强 将大南的国库给稳住了。

  谁知太后还是不依不饶,又把自己的私库搬了出来,说要给七七修建府邸。

  吓得苏陌忆祭出自己为官数载的清名,一顿好说歹说,才打消了太后欲将他坑 成个遗臭万年的贪官污吏的念头。

  七七深得太后喜爱,自然是不愁衣食、不缺宠爱。

  林晚卿在月子里的时候, 太后几乎住在了世子府上。她不仅找来盛京最好的奶 娘, 还为林晚卿请了最好的产后调理女医,甚至亲自上手照顾母女二人。

  可太后到底被人伺候惯了,哪儿会伺候别人。

  在几次弄巧成拙,被苏陌忆劝诫一番之后,才怏怏地收了手,答应不再掺和。

  然而,这七日后的百日宴,太后说什么都要大肆庆祝一番。

  故而她于日前就让人向朝廷众臣和皇室宗亲发去了邀贴, 还拿出自己的私房钱, 置办了好些物件。

  林晚卿本来想劝, 但见老人家难得如此开心, 无伤大雅的东西, 也就由她去了。

  “你跟景澈最近怎么样?”太后捏着七七软乎乎的小手,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嗯? ”林晚卿倏地被这么一问,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有些日子没见过苏陌 忆了。

  也不知道他是长胖了还是长瘦了。

  于是她也实话实说道: “他最近好像很忙,经常回来的时候我和七七都歇了, 倒是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了。”

  “什么? ”太后一听猛地坐了起来, “你出月子都两个多月了, 这么久都没见 过他?”

  林晚卿想了想,点头道:“好像……见过两三次?”

  “哎……你! ”太后叹气,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追问: “怀孕的时候你们就很 少同房吧?”

  “啊、啊?”林晚卿面上一红, 有些不好意思, “是、是呀……他一向谨小慎微, 怕伤着孩子,故而也没有……”

  “坏了! ”太后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怀胎十月,月子一月,之后的两月,你 们都没有同过房?”

  林晚卿咬着唇转了转眼珠,僵硬地点点头。

  太后看着她一脸忧色,喃喃地道: “你说这小混蛋会不会……在外面有了别人 了?”

  “哈?”林晚卿倾身过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后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提醒道: “想当年, 哀家怀孕那会儿, 先帝后宫接 连传出数十道喜讯。这男人, 嘴上说得好听, 可能不能管住自己, 那可就不一定了。”

  308

  “数、数十道……”林晚卿抽了抽嘴角, “这也太厉害了吧?所以……先帝是 行走的蒲公英吗?”

  到处播种。

  “所以什么?”太后没听清后一句话,凑近了问。

  “没、没什么……”林晚卿笑得很尴尬,低头理了理女儿蹭乱的头发, “可皇 上不是挺专情的吗?我记得我姑姑自从进宫以后都是独得圣宠,去世三年之后,皇 上的后宫才有了动静。”

  “那是因为皇上像哀家。”太后挑着下巴, 理直气壮, “可你怎么知道景澈是 像他的色胚外公多一些,还是像洁身自好的哀家多一些?”

  林晚卿咽了咽口水,到底是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

  苏陌忆是什么样的人,太后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吗?

  想当初她想以色交易,苏大人可是差点憋出了终身残疾都不肯乱来的。

  太后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好意提醒道: “哀家是个公正讲道理的人, 必不 会因为景澈是哀家的亲外孙就偏袒他多一些。你看你出了月子以来,他不怎么关心 不说,连七七都不怎么过问。七日后就是七七的百日宴了,他也不声不响的,没个 动静。”

  林晚卿默不作声地听着,眉宇间到底还是爬上了一丝忧色,觉得心头一空,略 微烦躁起来。

  太后看在眼里, 又补了一句: “不信你今晚问问他, 看他还记不记得七七的百 日宴。”

  林晚卿思忖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苏大人:诶?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来着?

  叶憨憨:有啊!东市的小马家要打折了, 西市的小刘家要甩卖。永兴坊的李寡 妇要生儿子了,平康坊好像又来了几个新的小倌。哦!还有小白!小白也快生了。

  苏大人:哦!原来是这样……

  苏陌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子时,林晚卿早已趴在案上睡熟了。

  头顶的烛光被一片阴翳所遮挡,她听见苏陌忆伏在耳畔轻声唤她。

  林晚卿撑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苏陌忆解下身上的披风搭在她身上, 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洗过了?”他问,鼻息停留在她带着皂角和兰香的发顶,轻轻嗅了嗅。 “嗯。”林晚卿点头,打了个哈欠,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不说话。

  “你……”苏陌忆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下意识地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 “你这

  么看着我干什么?”

  怪吓人的……

  “哦? ”林晚卿爬上床, 往里面滚了一圈,看着苏大人反问: “大人多久没见 过我了?”

  苏陌忆一怔,从这句普通的询问中听出了一股怨气。

  毕竟,林晚卿只有在生他气的时候,才会一口一个大人叫不停。

  他霎时觉得有点心虚,在脑中把近来的事情都过了一遍,确定无事之后,才稍 微安心道:“近来公务繁忙,对你和七七都多有疏忽。”

  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哄道: “过些日子就好了,到时候我带你和七七去江南 走一圈,好不好?”

  “哦。”林晚卿点头,还想再提醒什么。

  苏陌忆却揉了揉她的头,温柔劝道:“你快先睡,我去洗一洗就来。”

  林晚卿只得先和衣躺下了。

  许是怕她等久了,苏大人动作很快,一盏茶的工夫就从净室回来,见林晚卿还 没睡下,面上责备心中甜蜜地叹了口气,吹灭了烛灯。

  寝屋里暗下来,月光皎洁,落在床前像一层白霜。

  林晚卿见他放下床帐,翻身上榻,直到他躺下去以后,她还是保持着抱膝而坐 的姿势,不动声色地看他。

  “……”一头雾水的苏大人被瞧得背脊生凉。

  “咳咳……”他干咳两声, 见林晚卿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看他, 像一只蹲守猎 物的猫儿,不由得心下一紧,干脆也一股脑儿地爬了起来。

  “你……咳咳……干什么这样看我?”

  这是苏大人第二次问这个问题,语气明显比第一次心虚了许多。

  林晚卿心下不悦,将脸凑近了一点,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道: “大人是 不是忘了点什么?”

  苏陌忆蹙眉思忖,不确定道:“什、什么……”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但苏陌忆明显感觉到她的气场冷了一截,不由得打了个 寒战。

  林晚卿也算是好脾气的, 见苏大人这木脑袋不开窍, 再次善意提醒道: “大人 还记不记得三月二十四是什么日子?”

  苏陌忆一听,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还当是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原来就是三月二十四的事呀!

  于是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将林晚卿揽入怀中,温声哄道: “这个日子我当然

  知道, 惦记着呢,放心吧。”

  林晚卿这才心满意足地任他抱着,沉沉睡了过去。

  七日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百日宴那天。

  这七日苏大人还是很忙,每天早出晚归的,林晚卿根本见不到他一面。

  太后已经将请帖发了出去,期间也跟林晚卿确认过,苏陌忆是不是还记得百日 宴的事情,得到的答复都是—

  “他说他当然记着,让我放心呢。”

  两人便都没有再多问一句。

  直到百日宴当天,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的马车都停在了世子府门口。

  太后和林晚卿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来,这宴会貌似还少了一个顶重要的人物。

  “太后、世子妃, ”叶青向她们行了个礼, 侧身指着身后一筐一筐的东西, “这 是大人让人送来的,嘱咐说一定要送到世子妃手上。”

  林晚卿看了看太后, 两人都甚是不解的样子, 直到叶青命人撬开了竹筐的盖子。

  “这是干什么?”林晚卿问。

  叶青扶着自己腰间的佩剑,笑得一脸得意: “哦!这是大人专门为世子妃准备 的荔枝啊!大人说今日是夏至,南海荔枝熟了,故而命人……”

  “等等!”林晚卿挥手叫停了他,问:“他记得今日是夏至?”

  叶青不解,点头道:“嗯、嗯,记得呀。”

  林晚卿觉得心中一股邪火开始乱窜, 但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继续问道: “除 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叶青被问傻了,呆愣愣地看着她眨眼睛,想了半晌才道: “就 没了啊!”

  林晚卿闭眼深吸了几口气,暗自握紧了拳头:“你家苏大人现在哪儿?”

  叶青看了看一旁不言不语的太后, 摸着脑壳道: “……大约是在平康坊, 大人 方才说要去。”

  林晚卿震惊,咬牙重复:“平、康、坊……”

  “嚓— ”

  一声嚓响,林晚卿从叶青腰间抽出了那把佩剑,沉着脸吩咐: “备车!去平 康坊!”

  然后她拎着长剑就冲了出去。

  一旁的太后见状吓了一跳, 无奈抱着七七行动不便, 只得吩咐叶青带人跟上去, 不要出了问题才好。

  平康坊,南曲。

  苏大人其实是过来寻东西的。

  前日下职,因为有案子要交刑部,刑部尚书又是个爱玩爱风雅的,几番盛情邀 约他前往南曲品茗,他拒绝了数次之后,终于妥协了。

  可喝完茶出来,才发现去年生辰,林晚卿送他的那块亲自打磨的玉佩不见了踪影。

  苏陌忆怀疑是吃茶的时候将东西落在了南曲。

  他一向洁身自好,派人去寻怕太过于声张,惹出什么不必要的流言蜚语,于是 决定自己偷偷去一趟找找。

  可是他方才迈入大堂,还来不及问小厮问题,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卿、卿卿? ”苏陌忆一怔,看着一脸怒气的林晚卿,一脸的莫名, “你来这 里做什么?”

  林晚卿被他这句话给气笑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于是她既生气又委屈, 看着苏陌忆反问: “我 怎么来了?自然是来感谢大人千里迢迢送的荔枝呀!”

  苏陌忆的眼神落在她持着长剑的手上,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今日穿了件洒金百鸟朱红吉服,广袖金线绲边,腰际一枚赤金色流苏佩。这 原是太后的嫁妆,七七出生的时候,她便赏给了林晚卿。

  “……”苏陌忆咽了咽口水,如梦初醒— 三月二十四是什么日子, 他终于想 起来了。

  可惜为时已晚。

  铁器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晚卿冷着脸靠近,将长剑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拉痕。

  “卿卿……”苏大人自知理亏,无话可说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听我说, 我可 以解释……”

  “咔嚓”一声巨响。

  苏陌忆只见一道冷光兜头劈下,朝着他的面门直袭而来。他侧身一闪,扶住身 旁的一个博古架,后面那张梨花木镂空雕花四件套应声而裂……

  苏陌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平静的女人。

  “卿卿你听我说……”

  “哐啷”一声。

  耳边响起嗖嗖剑鸣,苏陌忆手上一空,方才靠着的那个博古架也碎成了渣渣。

  “……”他心下一凛, 知道再这么下去, 他不是被这女人劈死, 就是要赔钱赔死。 故而一个箭步上前,趁林晚卿再度挥剑之际抢先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

  312

  “你放开我! ”林晚卿不依,无奈力量和武力过于悬殊, 被苏陌忆压制得动弹 不得。

  “这么久了,我每日连你的面都见不到不说,七七百日宴当日,你竟然敢来这种 地方鬼混!要不是亲眼所见, 我还真不敢相信, 苏陌忆你居然是这种人!你松手!”

  见她正在气头上,苏陌忆哪敢松手,只能死死抱住她解释道: “卿卿,你误会 了……我今日是来寻东西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晚卿还是很生气,怒道:“那你女儿的百日宴呢?不是给忘了吗?”

  苏大人一愣,倒也老实,承认道:“我确实是忘了,是我不对。”

  说着他将林晚卿挥舞的手,也圈进了臂弯里。

  门外的叶青站了半天, 伸着个头看热闹。眼见林晚卿被制服, 他才敢摸着进来, 去扯她手上的佩剑。

  “林录事你听我说……”他嗫嚅着, “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心细如发,连 小白的产期都记得,还让我去请稳婆呢。”

  一席话说得林晚卿泪眼婆娑,哽咽道: “苏陌忆! 你连小白的产期都记得, 为 什么不记得我的?”

  苏大人:“……”

  叶青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落井下石的……

  “不不不……林录事, ”叶青见林晚卿更生气了,慌忙继续解释, “而且大人 今日真不是来这里找花娘的,他上次过来把你送他的礼物落下了,今日是特地来 寻的。”

  “苏陌忆!”

  林晚卿哭得眼泪鼻涕流满脸,用几乎是咆哮的声音道:“我要跟你和离!”

  “……”被叶青埋进天坑的苏大人,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窒息……

  “林录事……”叶青还想解释什么,却被苏大人用恳求的语气打断了。

  他看着叶青,欲哭无泪道: “我求求你,别解释了……要是真的想帮我, 就拿 着这把剑出去吧……”

  “哦、哦……”叶青点点头,拿着剑,垂头丧气地走了。

  临了关上门,为了确保苏陌忆能有机会向林晚卿解释清楚,走的时候,还不忘 上了个锁。

  屋里果然一顿噼里啪啦,有瓷器碎裂的声音,有桌椅被砸烂的响动,还有苏大 人服软解释的话语。

  “啊!”随着苏大人一声惊天惨叫,一切终是归于沉寂。

  苏陌忆搂着怀里的人,看她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上, “咔嚓”一声,骨头都快

  断了。

  这一招,她是跟司狱学的吗?

  可常年浸**官场,与各类人物周旋的苏大人当然明白,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是 不会听劝的。这时要做的事不是费力不讨好地解释, 而是先设法让对方冷静下来。

  于是他干脆也不挣扎了, 将手往林晚卿口中一递, 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道: “咬吧, 只要卿卿能消气,就算咬死我,我亦甘之如饴。”

  怀里的人果然怔了怔,下嘴的力道松了一分。

  苏陌忆当即虚弱地闷哼一声,蹙着眉闭上眼。

  手臂上牙齿的力道再松了一分,林晚卿抬起头,一顿,看着他手上那一排紫红 的牙印,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不知是气急败坏,还是后悔这一口下得着实太 狠了些。

  苏陌忆倒是不介意。

  他知道林晚卿自从怀孕以来,整个人变得比以前感性,比起之前什么事都爱自 己憋着,在他面前掉眼泪是常有的事。但他总是乐得哄着她,胡闹也无妨。

  两人各自平静下来,苏陌忆就这么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怀里的人终于平复了心情,仰头睁着一双水亮红肿的眼睛瞧他。

  “还生气吗?”苏陌忆问,一边扯过自己的袖子替她擦脸。

  林晚卿撇嘴,抽抽噎噎地点头,瞪着他“嗯”了一声。

  “那你再咬一口。”他说着话,又把手往她嘴边放。

  林晚卿想躲,一扭头,额角抵上两片柔软的嘴唇。

  苏陌忆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柔声解释道: “不记得七七的百日宴确实是我不对, 今后一定不会了。但我今日来这里也真的不为寻欢,确是上次跟胡尚书议事,将东 西落下了。”

  好在林晚卿从来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他认错服软,心里的委屈倒也去了 一半。

  苏陌忆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眼中的虔诚和怜惜让林晚卿心中一颤。

  “我心悦你。”

  她听见他说,低沉得像是呜咽。

  林晚卿恍惚了一瞬,时光仿佛在这一刻被回溯,她想起两年那个初雪夜,苏陌 忆第一次对她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

  那时的她心结未消,不敢正面回应,如今回忆起来,她倒是明白了几分他那日 反常的情绪了。

  “我也心悦你。”

  林晚卿倏尔一笑,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那一天,两人回到世子府的时候,百日宴已经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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