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画师”案拖了太久,就连市公安局宋局长也坐不住了。几个月来,尽管公众并未对“大画师”案有真实全面的了解,但网上捕风捉影的八卦着实不少。省厅给市局一次次施加压力,都被宋局生生扛住。可眼看“大画师”已经连续成功作案四起,警方却还没快抓住对方的意思,宋局再也无法护犊子,让卢克立军令状,如果一个月内不能抓住“大画师”便直接引咎辞职。
“切,一个月,那时候‘大画师’想杀的人都杀尽了,抓不抓住他还有什么意义?还说不护犊子,我看他八成没死心,还想把自己宝贝女儿嫁给你,哈哈哈哈!”左汉一屁股坐在卢克办公桌上,趁着他的队长办公室里没别人,吊儿郎当道。
“你瞎说什么!”卢克对着左汉的屁股低吼。他已经感觉火烧眉毛,根本没心思理那个突然塞到面前的屁股。
左汉用眼睛的余光看见卢克正假惺惺地翻着材料,摇头叹道:“哎呀,只可惜人家姑娘瞧不上你,穷也就算了,居然每天比国家元首还忙……”
“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滚回去干你的事,再浪费时间我打人了!”卢克说着站起来,目露凶光。
因背对着卢克,左汉并没有看到凶光,却实在感到脊背发凉。他出于动物的本能退避三舍,转过身来对着卢克正要开始长篇大论,却听见有人敲门。
“进来。”卢克声音很大,似乎顺便警告左汉休再放肆。
来人是郭涛。
“卢队,我们已经按你说的观察赵抗美好几天了,他确实没有再与香港和美国那边联系,你看……我们还要再盯吗?”
卢克沉吟半晌,道:“别盯了,我去和他摊牌。”
说着,卢克拉上一脸莫名其妙的左汉,再度造访宏美制药集团总部。
“哎哟,瞧瞧这是谁来了,卢大队长!”赵抗美阴阳怪气地寒暄。
面对眼前的商界大鳄,这次卢克异常强势,上来便道:“赵总,我们最好尽快结束对话,我没有时间和你周旋。目前《渔庄秋霁图》下落不明,警方手里已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它现在何处。我善意提醒你,自己交出来和我们说出来,是两个不同概念,两种不同结果……”
赵抗美发现今番这枚小警察没有用尊称“您”而用了“你”,像蟑螂进了裤子里一样不爽:“哎,我说你,卢队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进门前不看看这楼的牌匾吗?你以为这是你公安局啊?”就在这短短一段话里,他说的每个“你”字都重读,赵老板仿佛化身一位德艺双馨的小学语文老师,表面上在教书,其实在教他做人。
左汉也不想跟着学习做人的道理,于是帮腔道:“赵总,我提醒你一个事实,目前和《渔庄秋霁图》遗失案相关的人——齐东民、胡求之、刘清德、周堂——他们全都死了,这画可不是什么吉祥物。有个连环杀手已经追踪这画很久,如果他知道画现在在谁手里,你说,他会怎样?我想你这样的人物,应该不缺钱吧。对你来说是一张画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卢克觉得左汉已经把意思表达清楚,两人扭头便走。
赵抗美的脸已经略带猪肝色。
半只脚踏出门外的时候,卢克不咸不淡地来了句:“赵总,我们公安局门口每天快递很多,门卫大爷记性不好。”
话音还在远处飘**,两人的身影却不见了。
赵抗美怔怔望着重归寂寞的门口,思绪难平。他还从未在任何人的威胁下将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这甚至和利益无关,纯粹出于一个强者应有的姿态。然而当前形势让他不得不思忖再三。无论是卢克还是“大画师”,任何一方单独威胁他,他都不会轻易屈服。可如今明里的人、暗里的人都把他盯死,腹背受敌不说,还可能因此而耽误他的集团挣大钱。为一张画,何苦来哉?他难得为一件事纠结了一天。
卢克在次日收到一个包裹,上面没有写任何寄件人的信息,甚至连快递公司都没有,只有卢克的名字和电话。打开一看,不是《渔庄秋霁图》还是什么!
经左汉初步鉴定,是真迹。左汉又叫来省博金馆长和第一个认出假画的美院国画系主任薛康林,两人均确定此为真迹。金馆长不停鞠躬,不停甩着他稀疏的头发,嘴里是千恩万谢,一口一个再造父母。左汉生怕这老家伙好心办坏事给自己折寿,急忙劝止。
终于,虽然“大画师”尚未抓捕归案,但国宝失而复得,也算大功一件。
现在,整个刑侦支队的工作重心都放在抓“大画师”上。
左汉的任务就是成天泡在物证室,研究那四幅风格迥异的血画和“大画师”留下的诗。他想到,中国画和西画不同,它最重要的元素是线条——无论是山水、花鸟还是人物,所有画种在线条这个问题上都是相通的。
无论他们画的是花鸟还是山水,吴昌硕和齐白石那金石气十足的线条都能让人一眼认出它们的作者。在中国画的语境里,与其说造型是一个艺术家的风格,倒不如说线条即风格。线条就是中国艺术家的签名。
他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形势逼人,只能试试看。他让卢克将上次没有征集来的本市人物画、花鸟画的画家和学生的作品及照片,也按上次一样的数量要求征集过来。卢克此次雷厉风行,要求各单位和个人必须两天内全部提交警方要求的材料。左汉大喜,同时也祈祷“大画师”真的在这拨人里面。
一天夜里,为破案几乎抓破头皮的左汉决定出门透透气,于是叫上曹槟等人,再度相约渌水串吧撸串喝酒。
这时候,左汉愁“大画师”的案子,曹槟愁毕业论文的开题,苏涣愁导师刚去世还要与学院分配的新导师磨合,连飞舟愁经济不景气波及书画投资,崔勇愁自己探索的新画风接连被导师和同学否定。几人各怀心事,愁云惨淡,居然许久无人开口,纷纷闷闷喝酒。
左汉靠在椅背上,半仰着看天。今夜的月亮弯得妖娆,像一只小狐狸眯起的眼睛。月光黯淡,星光却明朗,一闪一闪的,像是无数个婴儿在一起呼吸。
“夜色真好。”曹槟道。
世人皆知英国人热衷谈论天气,这乃是岛国风云莫测的缘故。但左汉并不同意这种说法,而是觉得英国人定是待在一个无聊的小岛上感到持久的无聊,只能下意识地蹦出此话,以显得人与人之间并不尴尬。这和中国人爱互相问“你吃了吗”是同种逻辑。事实上“天气真好”和“你吃了吗”听在左汉耳朵里,几乎等同于“我和你无话可说”。
五个人确实无话可说,但他们已经毫无互动地喝掉一箱。若一直这么安静地喝下去,别人可能以为边上坐着一群失去了新陈代谢功能的哑巴。
“天气这么好,要不,咱办个诗会怎么样!”曹槟又道。
可是众人似乎深陷自己的烦恼和思索,竟没一个人哪怕“嗯”一声。曹槟好容易调动起来的表情瞬间凝固,真是尴尬儿子做棺材——尴尬死了。
好在老板上了最后一拨羊肉串,招呼大家慢用,所有人的思绪终于被拉回滚滚红尘。左汉意识到今天出来本是为了放松,还想那“大画师”作甚,于是开口和曹槟说话。此举逐渐带动了旁人,于是这个安静得不正常的桌子总算融入聒噪不堪的露天烧烤摊。
“要不今天咱举办个诗会吧,怎么样?”曹槟不死心,像个价格没谈拢的钉子户。
“你看看今晚的月亮,这么细这么弯,不是写诗的好时节啊!”崔勇道。
连飞舟也附和:“是啊,古人咏月诗词,写得好的大都在咏满月,而这残月……”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苏涣马上吟出一句十分应景的词。众人正是坐在杨柳岸边。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左汉也助阵。
“好句子肯定是有的啦,但不得不承认,在数量上还是没法和那些咏满月的相比。对于不顺意的人来说,看到圆满的东西,终究比看到残缺的东西更令人伤感。”连飞舟道。
无人反驳。他们真心觉得,如果今夜面对着的是一轮满月,他们一定会郁闷到想作诗。可惜不是,世界上又少了五首烂诗。
“哎,你们发现没有,前几次咱出来时,好像几乎都是满月之夜啊。”曹槟道。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想想,似乎的确是这么回事儿。但这句话对于左汉来说,震撼力却尤其大。他依稀记得,之前数次出来喝酒,都是在“大画师”作案前后,难道……
他立即放下手中所有吃的喝的,掏出手机查看万年历。随后的发现把他惊得舌挢不下。他毫无征兆地站起来,却半晌无言,众人都不解地看着他。
“你们吃着,我得先撤。”左汉说话间,抽出两张纸巾将油腻的手和嘴擦净。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啊。”苏涣叹息一声。
左汉头也不回地冲向警局。
此时卢克正对着一堆资料冥思苦想,专注异常,让人误以为此人分分钟能进账几个亿。但在左汉眼里,他就和古希腊雕塑《掷铁饼者》一样,看似要把人砸死,但你等半天他还是一动不动。左汉明白,今晚他又得推一推这尊一动不动的雕塑了。
“卢队长,你快下令马上开会。”
卢克从一堆纸中抬起头:“为什么?”
“惊天大发现!”
也许是到底太信任左汉的缘故,卢队长闻言没有多想,直接走到大办公室召集全体开会。
“好,人都到齐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左局指示我喊大家来开会。”卢克道。
众人明白此“左局”非彼左局,卢队长这是在嘲讽左汉。左汉给这位队长翻了个傲娇的白眼儿,摆出一副厅长的架势道:“感谢卢队长的隆重介绍,我话不多说,先和诸位分享最近的一些想法,抛砖引玉。”他很好地把握了最近领导们的话风,低调地抛玉。
卢克腹诽,恨不能马上搬来宋局打假。
只见左汉捡起一支红色马克笔,在之前画的那个表格中吭哧吭哧地忙活。不一会儿,案发时间下出现一排红色小字,表格被进一步丰富:
添加完内容,左汉马上道:“大家可以去查万年历,非常凑巧,之前的四起案子均发生在农历每月十五,也就是月圆之夜。虽然按照公历来算,30、29、28、27这样的等差数列也恰巧构成一定规律,但对‘大画师’这种基于传统文化来思维的人而言,我认为他选择每月农历十五,也就是月圆之夜作案,更合情合理。”
卢克眉头微皱,左汉所说不无道理。以史为鉴,他首先想到这对阻止下一次杀戮意味着什么。
“你查过没有,本月的日期,是否也符合这一规律?”
左汉显然做足了准备,道:“当然查过。可是在本月,这两个日期并不重合。农历七月十五那天是公历8月25日,而非26日。看来我们得押注了。”
“这需要押注吗?只相隔一天,每天都一级戒备!”
看着卢克那狂跩酷炫吊炸天的模样,左汉露出了类似于慈祥而欣慰的笑容,卢克虽然胸无点墨,却是好汉一条。
不过左汉还是低估了这位警界精英。虽然卢克和李妤非一样,基本对书画艺术一窍不通,更是没有左汉的传统文化修养,但这只是因为他们之前鲜少接触而已,事实上两人都很擅长学习新知识。
左汉老早就将一堆研究五行、八卦、风水的书籍和文献堆在自己的临时办公桌上,只是卢克作为一名党员,起初始终表示不屑一顾。可随着“大画师”杀的人越来越多,案子越发错综复杂,他也淡定不下来了,遂抱着研究嫌疑人心理的想法,终于开始偷偷阅读这些被他认为是“封建糟粕”的东西。这一看不要紧,他很快对其中一些内容产生浓厚兴趣,甚至沉醉起来,也发现自己越发理解嫌疑人的犯罪心理和思路。
自打左汉这只鲶鱼突然打乱众人今晚的工作,警局男男女女的工作热情也诡异地高涨起来。李妤非甚至又给所有人叫了咖啡,大有今夜不要睡觉的意思。卢克是其中最兴奋的一个。现在每发现一个关联点,就离破案更近一步。
这个表格中,一个很重要的元素就是血画和尸体被发现的地点。“大画师”煞有介事地将二者分不同地方来放,一定不是想要锻炼身体。从前三起案子来看,血画的摆放地点都在余东市中轴线上,位置很正,只是第四起案子中的社区图书馆“歪了”,略微让人费解。
如果一条规律与事物的发展有出入,那么说明它是错的,该另行总结一条规律了。
卢克将四个发现血画的建筑物的照片,分别吸在表格中长夏、春、夏、秋四栏中。
再看四个抛尸地点——滨湖公园、风能研究中心、碧漾游泳馆、活性炭厂,虽然都满足抛画后就近抛尸的原则,但他为何不选择其他临近地点,而偏偏选了这四处?既然“大画师”故意将抛尸和抛画的地点分开,那么如果抛画内含深意,说明抛尸地点的选择也一定有某种道理。
卢克又将四个抛尸地点的照片,分别吸在刚才四张照片的下方。
现在八张照片已在各自所属栏目就位。卢克姑且认为第四起案子中出现了小意外,比如“大画师”看到他们在金安商场的警力,了,无奈摆偏。那么“大画师”原本就是计划将抛画地点选在正中、正东、正南、正西、正北二环。好,此事先放一边。现在的研究重点,就是下面那一排抛尸地点,他不相信这些地点是随意选择。卢克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左汉听,左汉也拿不定主意。
又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卢克突然记起某本书上对五行的一段阐释,看着下排那四张照片,他萌生了一个诡异但又令他自己觉得非常可信的想法。
“左汉,”他转头看向身边也盯着白板思索的左汉,眼里喷涌着兴奋的泥石流,“你记不记得,五行对应的五气是什么?”
“卢队长要考我?”
“难道记不清了?”
左汉哪里会忘,道:“五气乃风、暑、湿、燥、寒。具体到对应五行,风对应木、暑对应火、湿对应土、燥对应金、寒对应水。”
“很好!”卢克倒真像一位听到学生说出正确答案的老师。左汉气极反笑,怎么感觉像是到酒吧调戏小姑娘,却被对方反攻了。
卢克拿起红色马克笔,将刚才那五气分别标在抛尸地点一栏里,包括尚未发生的第五列。这时候,各种关联再明显不过。饶是左汉不愿承认,卢克确实指出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点。老祖宗的做人哲学诚不我欺,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滨湖公园被小金湖包围,常年气候湿润,这对应了湿;风能研究中心太明显了,对应了风;碧漾游泳馆看上去像湿,但游泳馆的生意多在夏天,对应暑;而活性炭厂也不难理解,活性炭本身就是干燥剂的重要原料。”卢克洋洋洒洒说了一通,“所以第五起案子的抛尸地点——当然,我希望他最好不要成功——这次的抛尸地点一定和寒有关,而且在正北二环附近。”
说完,卢克就听到身边传来啪啪啪的掌声。左汉确实感觉卢克让自己茅塞顿开一次,由衷认为孺子可教,但没再多说表扬的话,怕卢队长骄傲。
喝了好心人李妤非的咖啡,众人现在是想睡也睡不着。凌晨2点半,大办公室里依然灯火辉煌,一众人民警察在各自的岗位上艰苦奋斗,谱写了一曲让左汉无语凝噎的英雄赞歌。
左汉虽然最困,但看看迎头赶上的卢克和李妤非,想想自己好歹是左明义的儿子,只能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咬牙坚持。
“困了就去睡,左专家本就是来帮忙的,累坏了专家的身体,本队长罪大恶极。”卢克道。
“你关心我啊?”
“脸皮真够厚的。”
“关心我就给我涨费用啊。”
“卖一张画就超我一个月工资的人,至于这么贪财吗?”
左汉发现在这句话中,卢克充分体现了他的自知之明,于是满意地点点头,决定不再占他便宜。
可是一旦停了俏皮话,左汉只觉自己的战斗力急剧下降。这怪不得他,其实他一整天都在埋头研究典籍和卢克征集到的画作,脑力消耗巨大,虽然表面嬉皮笑脸,其实已在硬撑。
卢克发现抛尸地点的秘密之后,左汉把所有思绪都集中到抛画地点上来。如果只发生了前三起案子还好说,可是第四起案子的抛画地点并非在正西二环。左汉依然坚信,以“大画师”的完美主义行事风格,他不可能“歪”。如果他的目的地真是金安商场,那即便发现金安商场被警方严防死守,他也一定会带着血画闯进去。
那么,如果“大画师”遵循的不是正东南西北的规律,又会是什么规律呢?
他盯四张抛画地点的照片久了,上下眼皮不停打架,只觉得眼前五颜六色缤纷一片,催他睡觉。
可就在即将合眼的一刹那,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令他突然虎躯一震,两眼一瞪。
“五色!果然五色令人盲啊,我之前真是瞎眼了!”左汉的一声惊呼,差点儿让余东市警察队伍损失惨重,因为是个人都可能被他吓出心脏病,“正北二环附近有没有外观是黑色的建筑?”
卢克的表情说明他现在非常蒙,更是不知如何回答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五行还对应五色。土对应黄、木对应青、火对应赤、金对应白、水对应黑。你们直接看四张抛画地点的照片就可以看出来。”说着,左汉一一指着照片解释,“省博是一栋土黄色历史建筑,奋进大厦被深蓝色的外玻璃包裹,时代文创产业基地是上世纪工厂改建,外观依然保留砖红色,而这个不在正西二环的社区图书馆,外观是白色的,这就是为什么‘大画师’不在金安商场抛画的原因,金安商场的外观是金色的!另外,按此推理下去,第五起案子的抛画地点一定是正北二环附近的一栋黑色建筑物!”
这个想法合情合理,卢克面露喜色。
很快,左汉将目前已推出的所有线索重新排列,得到一个接近完整的表格。
这个表格一出,下一起案子的大多细节已经明朗。
“所以,”左汉的困意一扫而空,“‘大画师’将会在公历8月26日,抑或是农历七月十五,即公历8月25日,谋杀一个和酒有关的人,杀人方式和水相关,例如将其淹死,并在正北二环附近一栋黑色建筑物抛画,然后将在附近某个和寒有关的地点——比如,从事冰箱、空调、冷冻水产等相关行业的公司或市场——抛尸。他将给我们留下一张血红色的《雪景寒林图》。”
“没错,没错,我们已经十分接近‘大画师’的完整计划了!”卢克笃信这一点,而此刻他终于想起刚才左汉的问题,“快,郭涛,马上调取正北二环建筑群图片!”
郭涛领命,立刻奔向自己的电脑,不少人也兴奋不已,前去围观。
此时,卢克展示了他作为一位领导者的冷静,无数思考的碎片不断在他脑海里重组、拼接。他甚至已经隐隐猜到某个结果,因为他前不久刚去过那里。
“卢队!”不远处传来郭涛兴奋的叫声,“正北二环恰好有一栋巨大的黑色建筑物,你猜是……”
“赵抗美的宏美制药大厦。”
与卢克并排而立的左汉也沉声提示道:“赵抗美最近刚刚完成对覃州酒业的收购。”
“天呐,‘大画师’的下一个目标是……赵抗美!”李妤非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