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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足(引子)

诡楼谜阵 猫子不二 4211 2024-10-19 10:06

  

  东门三流广场是彭城最老的广场之一,据说刚建城的时候就有了,比我岁数还大。每次记者问我,对彭城哪个地标最有感情?我总说三流广场。

  毕竟我第一次参加选秀就是在那里演出,后来正式出道,我们组合第一次举行粉丝见面会也在那儿。总感觉那地方是一个起点,但是说起来挺好笑的,“三流”嘛,好像我们很不上路。

  前些天我又上热搜了,关键词就是“三流布雷,三流说唱”。起因是我在微博上发了一小段自己写的说唱歌词,结果涌过来一堆网友骂我。

  我以为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正赶上“原创音乐人苏小白”在网上发起了一个“揭露选秀界黑幕”的话题活动,号召选秀出来的明星都去发言。

  我呢,不仅没发言,还自顾自发布了自己的新歌,网友们就生气了,义愤填膺地指责我“薄情寡义”。经纪人李哥也说我:“好歹人家苏小白还特意在微博上@了你,你们当初又是同一个组合里的,你就算不念旧情,也总该点个赞吧?”

  我“嗯”了一声,懒得理他。李哥是个好人,不过他刚刚接手我不长时间,对我过去在组合里的那段历史还不了解。两年前的11月7日,那场告别演唱会落幕之前,我站在舞台上说了一句话:“我是STAR的布雷,在这里跟大家告别。”

  台下几万名粉丝同时举起手向我挥动,我走下去没回头,因为我是说真的——从那一刻起,STAR组合解散了,而那个组合里的布雷也不复存在。此后的我是全新的,一个只为了自己的路而往前走的布雷。

  我不再跟STAR的其他成员联络,苏小白就是其中之一。这两年他在社交媒体上很火,有上千万粉丝。但我拒绝跟他互动,毕竟我的热度远不及他,说他点什么都好像是在蓄意“蹭热度”。

  只是他自己爱翻旧账,时不时会发布一些过去组合成员的合影,每次发起话题活动都会@我们。我一般不理会,只有祁梵会认认真真给他回复。哎,说到祁梵,今晚的年度颁奖盛典,我又会跟他碰面了。

  祁梵一直是个挺特殊的存在。他是STAR里的“门面担当”,说白了也就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一个。当然不是说他没有其它的才能,只能说他仅仅凭借外形所散发出的光芒,就足以把大部分人迷得死死的。就连我自己也是从海选的时候起就深深记住了他那张脸。

  至于组合里剩下的几个人:苏小白太过文弱,总有点病恹恹的样子;林泉虽然浓眉大眼,但看起来攻击性太强不够温柔;我就更不用说了,之前粉丝都叫我“坏小子”,大概是我长得天生不像好人。总之没有人能跟祁梵相比。我觉得无论男女都能爱上他。

  但是祁梵好像从来没有把他的相貌当回事。他练习唱歌、跳舞,比谁都更刻苦努力,公司安排给他做的事,无论大小,他从不拒绝。而且脸上还总是挂着无怨无悔的笑容,看久了总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据说他家庭条件不好,在彭城没有人脉资源,自己在娱乐圈打拼,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因为他在组合里最小,我又是年龄最大的,他就更黏我一点。组合刚出道的时候,他做什么都喜欢第一时间喊我,反正他喊林泉是“泉哥”,喊苏小白是“小白哥”,喊我就是一个字“哥”。我也特别护着他。那时候就有很多粉丝喜欢讲我和他之间的cp关系,写过不少我们两个的同人文,据说现在去网上搜“布梵”的关键词还能看到。

  坦白说,公司也一度很乐意来炒作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因为这样吸引粉丝的速度更快。但后来还是以失败告终。主要原因是我不配合。

  虽然我跟祁梵的关系很亲近,但兄弟之间的亲近被误解成别的,还有一堆人津津乐道地讲个不停,我心里就总是不舒服。跟我不一样,祁梵似乎倒是很乐意。

  他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天都在网上发布一张我跟他两个人的合影,还美其名曰“营业”。搞得我就很火大,加上那阵子组合的专辑制作也出了点问题,导致我一瞬间爆发,直接在一档直播的音乐节目上用现场说唱的方式怼了他。

  我还记得有一句词是说“兄弟就是兄弟,炒作没有意义,你拼命自己加戏,却只会让我生气”。后来我看节目回放,我唱这句的时候镜头切给了在一旁站着的祁梵,他原本是在用力地给我鼓掌,听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想听得更清楚一些。后来他又鼓起掌来,只是拍子就不大对了。

  那场节目下来,公司就找我谈话,批评我这样是“砸招牌”,会影响到我跟祁梵两个人未来的发展。我也有点后悔,但不知道怎么说。

  后来还是祁梵主动去跟公司疏通,说他也觉得捆绑cp炒作不是长久之计,才算没把所有罪状都算在我一个人头上。当时我们还一起住宿舍,晚上祁梵敲了我的门,我让他直接进来,但是他执意站在门口说,“哥,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做那些让人误会的事了。”

  这句话让我不敢看他的脸,我觉得那张好看的脸浮现出悲伤的神情一定会令人心碎。所以我天真地想,只要我当时扭过头,随便嘻嘻哈哈地应付过去,我就永远都不会见到那种悲伤。

  然而现实证明我错了。后来我又天真地以为只要我离开STAR,就能脱离开悲伤的阴霾,结果两年过去,我还是做不到。

  今晚的颁奖典礼我只是作为一个串场歌手出场,出乎意料,现场效果居然没有预想中那么惨淡。台下不仅有人大声喊出了我的名字,居然还零星看到有粉丝举着“布雷”字样的灯牌,那种久违的激动几乎让我热泪盈眶。

  一首歌曲演完,我在后台休息室里看到了正在候场的祁梵,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今晚会有粉丝那么激动,看来主要原因并不在我。

  “哥。”他还是老样子,站起身微笑着叫了我一声,“过来坐啊。”

  尽管早有准备,但我还是有些尴尬,“不了,”我摇摇手中的烟盒,“我去外面吸烟区。”

  “我陪你。”他不由分说,径直跟了过来。

  只有我们两人,肩并肩站在天台上。风有点大,吐出去的烟一直喷回到我脸上。我咳嗽了两声,问他,“你什么时候上去?”

  “倒数第二个奖项颁奖,没有演出,就说几句话,”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新染的发色像小麦一样在夜色里浮动,“大概再等二十分钟。”

  “那蛮好的,轻松收工回家。”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开朗一些,“我们年纪也大了,早睡养生……”

  “哥,”祁梵语气郑重,“你明天有有工作行程吗?”

  没有。按照官方说法,接下来的几天,将进入我的“个人创作阶段”,其实说白了就是没有接到工作安排。娱乐圈一年比一年蓬勃生长,总有新人替旧人,无处需要我。

  但我还是有些疑惑,“你有事?”

  “你看到小白哥的微博了吗?”他干脆把手机递到我眼前,“他约我们明天去老地方聚会,他还说,如果我们不赴约,小心他一个一个地把我们给抓去……”

  “他疯了吧?”我猛吸了一口烟,“你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整天除了发微博之外好像就没什么正经事了。还真以为自己在网上火了就可以想干嘛干嘛?叫我们去,我们就必须去?”

  “我想去,”祁梵注视着我,“明天日期,11月7日,我们也应该聚一次了。”

  我心乱如麻,两年了,我希望一切都可以平稳地烟消云散。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明白,每一次见面,只会加重我们对彼此的伤害?

  “我也给泉哥发了信息,但是他现在在国外,所以只剩下你和我了。”祁梵又对我露出可怜的笑容,让我浑身发毛。

  幸好此时有工作人员出来叫,“祁梵先生,准备进场了!”这句话暂时拯救了我,祁梵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答应了一声,“马上来。”

  “快去忙吧。”我勉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刚刚伸过去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就好像一只敏捷、却又时常受惊的驯鹿,让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哥,对不起,”他向我投来歉意的一瞥,“明天你也会来吧?就当是为了我。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的。”

  然后他走开了,留下我独自把烟抽完。这小子还是聪明,知道怎么说话能准确无误地砸进我心里。我可以不管别人,但我确实不能不管他。

  第二天傍晚时分,经纪人李哥忧心忡忡地给我打来电话,“你该不会真是要去搞什么STAR组合再聚首吧?很多媒体记者还有狂热粉丝都已经在东门广场旁边的居民区里蹲守了!”

  东门?我心里暗暗好笑。当年选秀结束后,外界疯传经纪公司把我们的宿舍安排在东门三流广场附近的小区里,所以在很多人心中,恐怕那里就是我们的“据点”。就连苏小白在网上约我们在“老地方”见面,也被默认为是那里。

  不过对不起各位了,也许我平时的表态也有误导大家,但我们实际的“老地方”在西城花园1107室。那是我们一起住过的地方,后来也一直作为“原创音乐人苏小白”的家。

  我让李哥放心:那些人的蹲守,最终只会换来一场空。在安抚过他之后,我迅速换好衣服,穿上最普通的帽衫跟运动裤,把手机跟钱包随意地塞进口袋,下楼打了一辆车,直奔西城花园。苏小白说的时间是晚上7点,我在车上给祁梵发消息,问他到了没有。他没回复,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车子停在西城花园的小区门口,我步行进去。这里算得上是彭城数一数二的高级住宅小区,是彭城首富沈西来名下的房产。

  据说沈西来特别信风水,所以把这里的几栋住宅楼都设计成三开门的形式,据说能最大限度地吸收附近所有财气,保证这里的居民飞黄腾达。经纪公司之前安排我们住在这,也说要借这里的运气,争取让STAR能一举爆红。

  现在回头想想,那些愿望确实可笑。我搭电梯上了十一楼,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1107号房,伸手按了门铃。

  “来了?”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想必我的脸已经经由摄像头出现在了房间主人的眼前,“门已经开了,直接进来吧。”

  我按下门把手,果然开了,我便推开门走进去。房间内光线昏暗,室外的暮色倾洒进来,里面没有开灯,寂静得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忽然看到地面上诡异的东西映入眼帘:一双光着的脚。

  右脚踝上有一块淡淡的文身,我感到自己呼吸急促:那是祁梵的脚。

  “祁梵!”我大喊一声。

  回应我的,只有身后沉重的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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