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曾怀明却说了一句让韩青黛不爱听的话:“青黛,27岁不谈恋爱有很多原因,你也27岁了,你也没有谈过恋爱。”
韩青黛刚要解释什么,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没有解释的必要,一旦解释,最终会导致曾怀明又说一大堆车轱辘话,这跟案情本身也没什么关系,私人的东西没必要牵扯进来。
韩青黛不接曾怀明的话茬,反倒是说:“我想说的是,这个凶手会不会是章柳无法公开的男朋友?”
王逸柯猜测:“这么说来,极大可能还是情杀。”
报告最后阐述了对凶手的侧写:嫌疑人男性,年龄应在30岁到40岁之间,有犯罪史但没有案底,此次作案与上次作案相隔时间较长。之所以定义这个年龄段,是因为从现场布置的方式以及相关行为决定的。成熟这个概念虽然因人而定,但心理学上男性的心理成熟年龄为30岁。
嫌疑人工作和生活稳定,有良好的生活和工作环境,成熟稳重,谦和大方,但实际上非常自负,以自我为中心,有控制欲,有一定程度的心理疾病,不排除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也是因为得出这样的心理侧写结论,才认为凶手肯定没有同谋,因为这类人不会与人合作。
韩青黛看完报告后,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一张面孔——桑落。如果桑落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么所有的侧写都符合他。而且章柳死前所服下的那种药物,恰恰也是桑落正在服用的。
真的有那么巧合吗?
王逸柯道:“我推测,凶手应该是有家室的男人,而且无法离婚,极大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成功与妻子娘家有直接关系。这个人不爱妻子却深爱章柳,加上本身有精神病,在与章柳发生冲突后,一时冲动将其杀死。”
曾怀明皱眉看着王逸柯:“你今天怎么了?尽说胡话,你刚才说的那些毫无逻辑可言。光是那现场的布置,还有选择的行凶地点,就可以看出凶手早有预谋,绝非**杀人。”
王逸柯嘟囔道:“那这份报告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曾怀明皱眉:“心理侧写报告只是一个参考,提供一个方向,事实证明,从我国开始重视犯罪心理侧写开始,就据此破获了很多案件,这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有共识的。”
韩青黛放下报告:“明叔,以章柳的社会关系而言,符合凶手侧写的人应该不少。现在章柳的社会关系大致分为两个区域,第一个就是银行工作中接触的那些客户,第二个就是剧本杀朋友圈。我主要调查的是后者,而在后者中符合侧写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桑落,一个是陈向恒。”
王逸柯立即道:“严格来说,桑落都不认识章柳。而且,桑落是两年前来九原市的。”
韩青黛反问道:“互联网时代开始于二十年前,也许过去几年中,桑落和章柳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呢?也许,桑落来九原市就是因为章柳呢?”
王逸柯继续道:“但是桑落有不在场证明,这还是你亲自找到的。至于陈向恒,你也调查过了,他虽然与章柳认识,但是与章柳关系极好的是他女友蓝桉。如果不是因为那篇文章提到了沿江街67号,我们也无法找到那些欠条还有那束花,欠条上的确写了章柳欠陈向恒的钱,但那是打印出来的,上面也没有指纹。再退一步说,如果陈向恒是凶手,他干嘛把线索留给我们?”
的确,如果不是那封神秘邮件,谁能想到一条街外的沿江街67号自建楼中放着那些东西?但,如果那又是凶手为了转移视线而做的呢?
王逸柯坚持认为,凶手不在剧本杀朋友圈,他认为那完全就是凶手在转移视线,真正的凶手藏在章柳在银行工作认识的那些后来被她诈骗的客户中。
曾怀明摆手让两人停止争执:“你们分头调查,青黛,你也不要一个人行动,多带几个人,再把剧本杀朋友圈里这些人的不在场证明调查一遍,如果发现有问题的,直接带回来。”
韩青黛立即道:“然后进行高强度审讯?试图让嫌疑人自己招供?如果嫌疑人就是不招供呢?我们没有证据,只能放人,这时候人跑了怎么办?没有确实的证据,怎么向检察院提请批捕?”
曾怀明这回的确是着急了,因为过去很多案子,在锁定嫌疑人后都先带回来进行审问,在高强度审讯下嫌疑人的心理防线都会崩溃,这就是传统办案方法。这样的方法或许对付一般的嫌疑人有用,但对该案中这个心理素质强大的嫌疑人除了打草惊蛇外,没有任何意义。报告上也写了,嫌疑人有心理疾病,不排除有精神疾病。
一个人患有精神疾病不代表这个人是个傻子,反而其智商可能高于其他人。
曾怀明听完韩青黛带有情绪的话,没有发火,而是立刻冷静下来:“现场还有五组DNA还没有匹配到人,先采集他们的DNA做对比,不在场证明还要继续查,必须再次确定。站在我个人的角度,心理侧写报告只是参考,我们不能真的就排除女性作案的可能。”
韩青黛赞同:“我也这么觉得,不一定就是男性,我们不能把思维限制在特定区域内。”
王逸柯点头立即离开投身工作去了,因为他那边要调查的人实在太多了,大致算了下,要查清楚这些人的不在场证明,少说要三天时间,还不算上采集DNA以及比对的时间,时间紧迫,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韩青黛抬手看表:“明叔,我两天没回家,再不回去我爸该着急了。案子的事我没跟他说,骗他说我出差去了。”
曾怀明沉吟片刻道:“青黛,过几天就是你母亲的忌日。”
韩青黛道:“我知道。”
韩青黛却不明白曾怀明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看着曾怀明。
曾怀明看着韩青黛道:“我每年都会去,去年就遇到你和你爸,还发生了争执。你也知道,我和你爸不对付,所以,这次我想把时间错开。”
韩青黛明白了:“我和我爸定好时间再告诉您。”
曾怀明微微点头:“行,那你去忙吧,千万别让你爸知道你被我借用过来的事情。”
韩青黛摇头,她怎么敢让父亲知道,如果让韩墨知道,估计会翻天。
此时正好谈到母亲,韩青黛又想问关于98年那桩案子的内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曾怀明不会告诉她真相。她实在不明白是为什么?那件事困扰了她和父亲二十来年,对两人都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如果不搞清楚,韩青黛和韩墨这辈子都会被谜团束缚。
曾怀明此时也在思考,自己想把韩青黛调到侦查总队来,到底是因为觉得韩青黛真的适合做刑警,还是因为自己对她母亲的执念?至少现在看起来,韩青黛在工作方面远不如她母亲闫琼华。
——
桑落入睡前,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住在酒店的舒佩发消息聊天。实际上桑落很烦躁,因为舒佩的话语中藏着的意思都是让桑落过去陪她。桑落肯定不愿意去,但是又知道自己的不愿意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符合逻辑。天底下怎么会有男人主动拒绝这种事呢?所以,桑落只能找借口说,自己要与朱律商量关于舒佩工作的事情。
坐在桑落对面的朱律,看着桑落电脑上记录下来的那些已知的案件细节。其中不少的线索后面有括弧写上了不确定三个字。
朱律看着桑落问:“我现在明白了,你不是真的对案子感兴趣,而是心里巴不得这些案子与舒佩有关系,应该说,你期望舒佩与凶手有关系。”
桑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大概就是你了。”
朱律道:“可就目前来看,舒佩只是被牵扯其中的人。”
桑落摇头道:“不是单纯的被牵扯,应该是有某种联系。首先从章柳案来看,为什么要把舒佩叫去?为什么不叫其他人?还有,杨树的文章里写了,凶手杀人的方式很奇怪,这是我至今为止最想不明白的一点。”
朱律立即道:“等等,你确定杨树文章里写的就是真的?万一那是假的呢?除非是执法人员告诉你的,但是他们怎么可能告诉你这种事?”
桑落道:“凶手在现场留下的所有线索,看似在混淆视听,在转移视线,但实际上就是在告诉执法部门,应该查章柳的剧本杀朋友圈。把舒佩叫去,现场留下的剧本杀店里也有的鬼手图案,我现在可以确定,那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因为在这之前,我只认识舒佩,与其他人都没有任何联系,再说了,我们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交际,所以,基本不存在与人结怨的可能。”
朱律分析:“那这是什么意思呢?凶手的动机就很奇怪了,杀人之后都要隐藏,但这个人却留下线索,指明方向。难道说剧本杀朋友圈里还藏着其他什么事?”
桑落皱眉:“我就是这么想的,从舒佩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有什么事,而且,我今天在酒店故意提到摄像头的时候,舒佩的反应很大,看样子,那件事与她有直接关系,她并非不知情,这反而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朱律也是一愣:“你是说,当年的事情,舒佩从头至尾都参与了?”
桑落深吸一口气:“对,看样子应该是。”
朱律注视着桑落:“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趁着这个案子,把舒佩给……”
桑落猛地抬眼瞪着朱律,朱律没有再说下去,却是满脸的惊恐。
桑落起身走到窗户边:“我知道是她,百分之百是她,我得抓紧时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朱律起身问:“我能做什么?”
桑落转身看着朱律:“为我祈祷。”
这一夜,桑落没有吃药,因为他想要那个噩梦再次出现,但是,等到凌晨两点,他都没有任何困意,自然也无法做梦。所以,他不得已只能服药,服下那种能让自己精神恍惚的药物,然后躺在**,亲手打开关着噩梦房间的门。
门开之后,桑落看到了满身血污的张沐瞳。她就站在那里,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满眼都是怨恨。桑落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上前,但是张沐瞳这次并未主动扑上来,而是缓步后退,明显在拒绝桑落的靠近。
桑落不得已驻足:“沐瞳,你再等等,很快了,好吗?”
张沐瞳依旧用那种怨恨的眼神看着桑落,桑落并不害怕,而是难受,发自内心的难受。
桑落的呼吸变得紊乱:“对不起,是我的错,真的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死,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张沐瞳没说话,只是注视着桑落,整个人又如从前的噩梦中一样慢慢的变成了一地粉末。
不,那是尘埃。时间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