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柯在中午如愿以偿吃上了韩青黛请客的午饭,只不过是在派出所食堂里。为了表示“歉意”,韩青黛也请他喝了一杯橙汁。
王逸柯喝了一口橙汁,反讽说:“真是让你破费了。”
“不破费。”韩青黛面无表情回答,“你喝的这杯橙汁,就是用你买给我那杯,再兑上一些自来水。”
王逸柯懵了,看着杯子,又看向韩青黛:“好歹也应该加矿泉水纯净水之类的吧?”
韩青黛看着王逸柯那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那么抠门,你喝的那杯橙汁是我昨天剩下的。”
王逸柯闻言整个人都麻了,差点呕出来,韩青黛见状更是笑得不能自已。
王逸柯注视着韩青黛:“能在工作期间看到你带着这种笑容,我都以为在做梦。”
“现在是午饭时间。”韩青黛说完话题一转,“师哥,章柳那案子,走访调查和周边监控的情况查得怎么样?”
王逸柯只是摇头,也不说话。
韩青黛疑惑:“你摇头什么意思?”
王逸柯还是摇头。
韩青黛放下筷子:“你存心的吧?”
王逸柯一脸为难:“这是大案要案,在没有侦破之前,是需要保密的,不要为难我。”
韩青黛笑了笑:“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说,如果我想知道案情,那我就得调去侦查总队。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王逸柯瞪着韩青黛:“没安好心?你的意思是把你调过去还委屈你了?”
韩青黛不说话,低头拿筷子戳着饭菜。
王逸柯又道:“大案要案那是实情,保密也是工作需要,你也是执法人员,你应该明白。还有,我知道,不是你不愿意去,是因为你爸不让你去。”
韩青黛脸色沉了下去:“师哥,我妈去世后,我爸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他允许我当警察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了,如果我当刑警,他肯定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心我会像我妈一样。”
王逸柯道:“这些我理解,但是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在我师父心里,就觉得非你不可呢?我真没觉得你比我聪明。”
韩青黛诧异地看着王逸柯:“你认真的?还是在用激将法?”
王逸柯点头:“认真的,这是我职业生涯中最不解的一件事,要不,你帮我解惑?”
韩青黛却是心平气和地回应:“我也没觉得自己多聪明,答案你得问明叔。”
王逸柯叹了口气,摆手道:“说正经的,我没那么多时间,现在侦查总队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查那些现场的线索,还有章柳的社会关系,因为她的社会关系特别复杂。”
韩青黛问:“章柳不是银行职员吗?能有多复杂?”
王逸柯叹气道:“上午据她工作单位的人说,章柳认识的人特别多,而且她还兼职做保险理财,最重要的是两点。第一,传闻章柳的私生活很混乱,这个有待证实。第二,章柳涉嫌诈骗,而且金额还不小,这个已经确定了一部分。”
韩青黛闻言脑袋嗡地一下,就好像要炸开了一样。因为她知道,这两点虽然可以确定章柳被杀害无非是仇杀或者情杀,可是嫌疑人的范围也扩大了,光是调查这些人,就是一项繁琐庞大的工作。
韩青黛问:“涉嫌诈骗是怎么回事?”
王逸柯道:“她死前一个星期银行就接到了举报,说她以投资理财为由,骗取客户钱财,虽然还出具了相关的手续,只不过手续被证实是伪造的。章柳被杀后,有人就把章柳诈骗的事情也发在了网上,现在银行那边是一团乱麻,多少人被骗以及具体的金额,都还没有统计出来。”
韩青黛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她遇害的理由?”
王逸柯道:“我认为,章柳遇害无非就是情杀或者仇杀,亦或者两者都有。”
韩青黛看着王逸柯:“你是说,凶手是一个和章柳有私情,又被章柳诈骗了大量钱财的人?如果是这样,范围就缩小了。”
王逸柯点点头道:“我现在的主攻方向就是这个。”
韩青黛却摇头:“不应该。”
“为什么?”王逸柯显得很好奇,“你给我一个理由?”
韩青黛解释道:“我们先站在凶手的角度来思考。假如我是凶手,我被章柳欺骗了感情,还诈骗了钱财,我肯定怒不可遏,这种情况下最容易发生的就是**杀人。但从现场情况来看,这起案子明显是预谋杀人。”
王逸柯立即反对:“就算怒不可遏,也未必会**杀人,一样会预谋杀人。”
韩青黛点头:“你听我说完,一个能将现场布置得如此巧妙,故意留下那么多假线索,做事这么有逻辑且条理清晰的人,怎么会被章柳耍得团团转?”
王逸柯刚要说什么,韩青黛又接着道:“我们再说被害人,也就是章柳。既然存在欺骗,不管是感情还是钱财,章柳肯定是握有主动权的那个,她怎么会那么听凶手的话?不仅给舒佩发消息让她来,还乖乖地在现场换上一套红裙子,并且吃下凶手给的精神类药物,最后让凶手活生生吊死自己,这不符合逻辑。”
王逸柯听完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也许舒佩不是凶手叫来的,而是章柳事先觉得情况不对,偷偷叫了舒佩来,凶手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舒佩是这个案子中对凶手而言唯一的不确定因素。”
韩青黛点头:“这点我赞同,但只赞同百分之五十,总之,我认为凶手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王逸柯皱眉:“不是普通人是什么意思?”
韩青黛思索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下定义,但现场的情况就给我这种感觉。”
王逸柯道:“行了,我就不兜圈子了,我之前已经跟你们陈所长谈好了,在不变动你的单位和岗位的前提下,把你借用到侦查总队,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韩青黛没有立即表态,满脸为难。
王逸柯又道:“这件事,除了你们陈所长之外,你们所里谁也不知道,所以,不会有人走漏风声。”
韩青黛没有明确表态,只是道:“我下午去见见舒佩。”
王逸柯笑了:“完事晚上我请你吃饭,橙汁管够,而且不兑水。”
韩青黛冲王逸柯挤出一个假笑。
舒佩还是如约来到了易嘉月的工作室,所谓的工作室只是在某小区的公寓内,这个小区正是上次桑落跟踪易嘉月到过的地方。公寓的具体位置很好找,舒佩几乎没费劲就来到了门口。不过在抬手敲门前,舒佩又发了一条消息给桑落,告诉他自己到了,言下之意就是希望桑落可以早点出现。
桑落自然是没有回复,虽然这在舒佩的意料之中,但她依旧抱着一线希望。
舒佩敲门后,易嘉月很快开门,门打开那一刻,两个女人自然而然地互相打量着。舒佩在看到精心打扮的易嘉月后,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桑落不会喜欢的是这样的吧?这个女的和桑落是什么关系?
易嘉月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舒佩是吧?请进。”
舒佩轻声道了“你好”后,进门换鞋,换鞋的时候发现鞋柜里摆着三双不同款式和颜色的高跟鞋,一双靴子,一双运动鞋以及两双男女拖鞋。除了有一双男士拖鞋外,其他的都是女士鞋。
舒佩换鞋的时候,易嘉月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同时问:“要喝点什么吗?”
舒佩赶紧道:“白水就行了。”
易嘉月道:“这个时间段可以适当喝点茶,我这里什么茶都有。”
换好鞋的舒佩显得很拘谨:“我不是很懂茶叶,您决定就好了。”
易嘉月笑道:“那就红茶吧,你随便坐。”
舒佩走进客厅,客厅内除了壁挂电视外,就只有组合式沙发以及茶几,茶几上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趁着易嘉月背对着她,她又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卧室,卧室的门是敞开的,里面除了一张单人床之外还有一把看起来就很舒服的电脑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虽然开放式厨房的台面上摆着咖啡机,煮茶器,但台面非常干净,没有一点油污,所以,这个一室一厅的公寓应该只是易嘉月工作的地方,她并不住在这里。
舒佩坐下后依旧四下看着,但在易嘉月转身的时候,立即收回目光,带着腼腆的微笑。
易嘉月将茶杯放在舒佩面前,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舒小姐,你是桑先生的女朋友吧?”
舒佩闻言一愣,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奇妙的感觉,难道说桑落告诉易嘉月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不会吧?真的吗?
易嘉月见舒佩犹豫着,又道:“抱歉,我看桑先生挺关心你的,所以,我就猜你应该是他女朋友。”
舒佩只是腼腆地笑着,不承认也不否认,同时之前笑容里的担心消失了,因为易嘉月的问题让她意识到,易嘉月与桑落应该没有别的关系。易嘉月也从舒佩的笑容中推测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又问:“桑先生跟我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我现在想知道,你对昨天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感受?”
“感受?”舒佩闻言收起笑容,神色有些不自然,“就是害怕。”
易嘉月道:“害怕是正常的,除此之外呢?”
舒佩摇头:“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易嘉月问:“没有愧疚吗?”
舒佩有些诧异:“我为什么要愧疚?”
舒佩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闪现出一些关于自己和章柳的零碎片段。
易嘉月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没有救下朋友,所以心里很愧疚?”
舒佩迟疑了下道:“有一点,但是,事情太突然了,我也没办法。”
舒佩此时并没有明白,易嘉月的话带着引导性,而这种引导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窥视舒佩的内心。就这种事而言,如果舒佩与章柳的关系很好,那么她肯定会产生愧疚,就算她心里清楚自己只是被卷进这件事之中,自己对章柳的死无能为力也会愧疚。反之,如果舒佩与章柳关系并不好,那么舒佩不会愧疚,但是面对他人的询问,她直接否认自己不愧疚,那就说明她很在意周围人对自己的看法,不管是熟人,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例如易嘉月。
而且,从先前易嘉月故意问舒佩是否是桑落女友时,舒佩那种模糊不清的反应可以看出,舒佩是喜欢桑落的,但绝不是桑落的女朋友。当然,易嘉月感兴趣的并非是舒佩,而是桑落。她想从桑落周围的人入手,搞清楚桑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与其说是心理咨询,不如说是女人之间的心理窥探,但这种窥探并没有继续下去,很快就被开门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