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蓝木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怔住了。她急忙透过玻璃墙去看林章,见林章也在看她。林章的一只手臂举起来,挥动了一下,然后停在空中。
洛波这个时候已经把车开到楼下的停车场了,“听说过幽兰契吗?”车载收音机里突然传出来这句话。他呆了一下,然后赶紧给萧景拨电话,给她直播。
“这位朋友您好,我听说过幽兰契的,您请讲。”林章的语调依然流利,但因为激动和紧张声音微微发颤。
然后,静了几秒钟。那几秒钟里,每个人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那个人又开口了:“很好。那么我想讲一个关于幽兰契的故事,绝对真实,而且保证是你们都没有听过的。”
林章说:“您已经吊起了我们的胃口,我们洗耳恭听。”
那个人“嘿嘿”一笑,继续说:“签订幽兰契的姑娘一共有四个,他们约定终身不恋爱不结婚,共同生活,若是谁违背了这个契约,就要付出极其昂贵的代价。可是,那四个姑娘正值青春年华,在这样灯红酒绿的都市里洁身自好谈何容易?几年之后,其中的三个姑娘都偷偷地恋爱了,只有一个仍然是单身。你们知道这个姑娘是谁吗?”
听到这里,几个人都有些迷惑。这个人显然知道内情,不是在胡诌,可是他为什么说有一个姑娘是单身?
林章镇静地回答:“我们不清楚,您告诉我们好吗?”
那个人说:“我不能告诉你她是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她后来为什么有了男朋友。”
几个人听得更加迷茫,甚至有些泄气了。这个人不会是故意捣乱的吧?
这个时候,洛波和萧景都收到了林章和蓝木槿发过去的短信,短信的内容是这个电话的号码。不是那个杀手号码,而是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萧景一边听着洛波的直播,一边向负责技术的同事发出指令,火速查询这个电话的地址。
那个人继续说:“那三个有男朋友的姑娘私下结成联盟,决定和平结束幽兰契,所以她们见第四个姑娘仍然单身,所以很着急。要想和平结束幽兰契,她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姑娘尽快有一个男朋友,这样她们就不必承担违约责任了。”
气氛瞬间又紧张了。
那个人的嗓音越来越怪异了:“于是,她们就慕名找到一个爱情高手,做了一个交易,如果那个爱情高手可以把钟夏搞定的话,她们会给他一笔钱,当然这笔钱比起违约金可谓是九牛一毛了。不过,其实那个爱情高手并不缺钱,当然也不缺女人,他只是喜欢征服女人的感觉,特别是幽兰契里的这个女人,给了他极其强烈的征服欲望。结果,他真的成功了。可是,幽兰契并没有因此而和平结束,而是以死亡终结了一切。”
这个人说到此处戛然而止,电话突然挂断。
萧景那边的进度也只是刚刚查到了电话地址,那是一条僻静街道的公用电话亭。
警方火速展开行动。
几分钟后,蓝木槿和林章坐进了洛波的车里。三个人的情绪高涨。洛波的无线电对讲机里正在进行着警情直播,警车已经到达那个公用电话亭,可是人已经走了。于是警方一边在四周搜捕,一边调取监控录相,查找打电话的人。
洛波的车在途中与萧景的车会和。在去现场的路上,四个人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洛波说:“原来周园是受那三个姑娘指使的,钟夏这姑娘真是太可怜了!可是周园已经成功了,为什么还要杀掉那几个姑娘呢?难道钟夏知道真相了吗?”
萧景说:“我早就说了,周园并不是幽兰契的凶手。”
蓝木槿说:“那是谁?”
萧景说:“钟夏。”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洛波问:“怎么可能是钟夏呢?第一,当晚的神秘电话打到电台的时候,钟夏已经死了;第二,几个姑娘里只有她是光着身子的,钟夏怎么会这么做呢?”
萧景说:“设想一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钟夏在幽兰契即将结束的时候知道了真相,原来和自己相爱的那个男人居然是她的同伴安排的。这对一向清高孤傲的她是极大的耻辱,足以令她毁掉一切,包括她自己。洛波,至于你说的那两条原因,我相信一定会有答案可以解释得通。”
林章问:“那么今晚打电话的人又是谁?难道是周园自己?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林章问的时候看着蓝木槿,只见她秀眉紧蹙,摇摇头说:“不是周园。他不可能做出这样哗众取宠的事情来。”
林章反驳:“我觉得并不是哗众取宠吧,说不定他是在自编自演这出戏,为自己开脱罪名呢。而且,这样隐秘的事情不管是真的还是编的只有周园最清楚吧。”
萧景说:“是不是周园我不能肯定,但我能肯定的是,这次打电话的人和上次打电话的人并不是一个人。这个人相当不专业,不但没有使用无法鉴别的变声设备,只是憋着嗓子说话,而且还使用了公用电话,街边的摄像头可以录下他的影像。”
洛波说:“老大,你说那会是谁呢?”
萧景说:“好好开你的车。”
汽车里就那么静了一会儿。真相似乎近了,但似乎更迷离了。
萧景的手机响了,是焦阳打来的。焦阳没有在无线电里说,只给萧景一个人说,说明有特殊情况!
萧景听了几句之后,挂了电话问:“有肚子饿的没有?”
那三个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景说:“咱们吃宵夜去,我请客。洛波,继续往前走,第二个路口右转,你还记得那家泰国餐馆吧?”
洛波莫名其妙:“泰国餐馆?那不是蔡滔开的吗?难道……”
萧景说:“不错,今天晚上打电话的人就是蔡滔。”
60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午夜,那条街有点冷清了。餐馆的门还开着,门外已经没有食客的车辆.一个门僮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
附近并没有警车,但据焦阳的电话讲,蔡滔就在里面。萧景并没有提前安排警力,担心打草惊蛇。她只想独自会会那个蔡滔,他那里一定有着更多的秘密。萧景本想让林章和蓝木槿留在车里,可是他们非要一起去不可。
萧景带着他们走进餐馆的时候,突然感觉此时此刻的场景就像一部电影的落幕,只是不知道结局到底是什么。她既是观众,又是演员。
他们刚刚走进餐馆,蔡滔就出现了。蔡滔穿着一套白色的中山装,虽然略显单薄但是气场十足。他把几位客人带进包间,亲自倒上饮料,然后端上来几盘精致的小菜。
“我已经料到你们要来了,只是比我想象得更快。我很奇怪,你们有这样的效率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破了幽兰契的案子呢?”气氛因为蔡滔的这句话略显尴尬,真不知道他是在夸人还是在贬人。
蔡滔上好菜,坐下来说:“我料到你们要来,特地准备了几道小菜做宵夜。既然是宵夜所以就清淡一些了,不过应该很可口,请慢用。这几道菜分别是咖喱虾、泰汁茄子、杏仁西米糕、凤梨炒饭和椰奶汤,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萧景说:“谢谢蔡先生的菜。你说料到我们要来,所以你今天的电话也算是光明正大的了。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这就是萧景的风格,凡事都会单刀直入。
蔡滔说:“我知道你会这样问我。实不相瞒,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这件事是因为我不希望影响徐菀苧的声誉。虽然她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但是一直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她已经不在人世,我更要让她干干净净地走。”
萧景说:“那么这件事徐菀苧是主谋喽?”
蔡滔说:“其实这件事是徐菀苧自己策划的,其他两位姑娘一点儿都不知情。她说没必要让那两位姑娘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露了馅。”
洛波问:“那她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蔡滔说:“因为她很信任我,我曾经向她保证过这件事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也是我一直没对你们讲的原因。”蔡滔苦笑了一下,接着说:“可是我今天听到我的客人们在谈论幽兰契案,他们都说当时没有死去的一个姑娘又死了,所以我感到非常不安。我想,如果我早点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也许可以对你们破案有帮助。如果凶手早点落网,那么就会少死一个人。于是我就打了那个电话,不但把线索给你们,而且还可以警告凶手,让他停止罪行。”
萧景问:“徐菀苧做的这件事情可留有证据?你知道她委托的那个爱情高手是谁吗?”
蔡滔说:“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人是徐菀苧的一个网友透露的,说他手段非凡,任何姑娘都能够征服。于是徐菀苧就有了主意,通过网友认识了那个人。不过我的手里没有任何证据,那个人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这也是我没有跟你们讲这件事的原因之一。你们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我看看自己认不认识。”
萧景说:“那个人叫周园,化名万项。”
蔡滔摇头,神情茫然,显然是毫无印象。
萧景说:“他是一家网络公司的IT工程师,可以把对方电脑上的聊天内容等数据清理干净,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证据。你再好好想一想,你能够提供什么线索吗?”
蔡滔说:“行,你们慢慢吃,我慢慢想。”
洛波说:“好,不过事先声明,我们不会白吃,该多少钱一会儿会付的,就算到我头上吧,今天我请客!”
蔡滔说:“我这顿饭就是向你们赔罪的,因为我犯错了嘛。”
萧景说:“你犯的错十顿饭都赔不回来!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能找到徐菀苧和周园联络的证据吧,只有这样才可以将功补过。”
61
周园一整夜都没有睡觉。天亮的时候,他只觉得大脑里空空的,像是什么也不存在一样。
他起床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一丝表情都没有的自己。眼睛里面也是空洞的,一直以来的霸气**然无存。
他昨天夜里也在听“夜心声”,从听完那个电话之后就是这个样子。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这是他每天早上的全部早餐,尽管只有一杯牛奶,可是能够持续供应一上午的能量。
然后,他站在镜子面前,一边喝牛奶一边看着自己:笔挺的深灰色毛料西服,宝蓝色领带,头发一丝不苟,皮鞋一尘不染。还有,眼中空无一物。
他在玄关处拿了文件夹,出门,上班。
今天虽然是周日,可是周园还要像往常一样上班。每周日上午公司的内部培训是雷打不动的,通常他都要讲一个小时的课。
周园去停车场取自己的车时,能够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这目光用眼睛是看不见的,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昨天夜里他睡不着觉的时候,没有开灯,像个幽灵一般站在窗帘后面,透过缝隙四处窥探。那个时候,他也能有现在的这种感觉。他明白自己已经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中。他一直以来的行为都是非常缜密的,可是百密一疏,那一疏正是因为蓝木槿。
蓝木槿并不知道,自幽兰契案发生之后,周园一共制定了多少种手法谋杀她。每一种手法都是天衣无缝的,只是他一种都没有使用。
为什么没有使用?如果蓝木槿问自己这个问题,不知道会不会有答案。
开车的时候,周园把放在档风玻璃前的蓝牙耳机拿起来,戴在耳朵上。不过今天这副耳机他不必取下来了,因为开会或者培训的时候也要戴着,这也是他众所周知的习惯。
前两个小时照例讲的是营销课。周园听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把手里的笔搁在摊开的笔记本上,然后离开了座位。在旁人看来,他大概是去洗手间,或者是去打一个比较紧急的电话。
去洗手间的路上正好经过自己的办公室。周园进入办公室,打开文件柜,从里面掏出一个大包来。他提着包走进洗手间,洗手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周园走进一个隔断,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一套深蓝色的工作服换上,还有一顶鸭舌帽,皮鞋也换成运动鞋。
他拿出一只瓶子,从里面蘸了点东西,然后涂在脸上,抹匀,这样他的脸就黑了许多。最后,贴上胡子。
他走出隔断时,洗手间里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他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相貌猥琐的修理工。重要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已经不复往昔。他相信,纵然蓝木槿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能认得出自己。
只是,仍有一处美中不足,他的耳朵上仍然戴着那只蓝牙耳机。他把耳机取下来,微微犹豫了一番。现在手机还不能丢下,时机不到。他把耳机放在衣袋里,里面还有他的手机。至于另外的两部手机和三张手机卡,他早已经处理得天衣无缝。
他掂着大包往外走,一直走出公司大门。穿过一道街,他向街边一辆破旧的吉普车走去。上衣口袋里有车钥匙,周园很快就开着这辆吉普车走远了。
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可是为什么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仍然存在?周园不断通过车窗和反光镜观察,可是并没有看到窥探的目光。但那目光就像利刃一般刺得他体无完肤。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他对自己说。等到一个小时之后,他就可以到另外一座城市,在那座城市里,有他已经布置好的另外一个身份,他会用那个身份走开,从此离青城远远的。
只是,他将再也看不到那个姑娘了。看到的,也许只有异乡那些孤独的木槿树开出的一树繁花。花期很长,从盛夏一直到深秋。
他并不难过,只是有一些遗憾。他不爱她,无法给她她想要的,却又不舍得她走掉。而他知道如何掌控她,那就是若即若离。虽然他知道这样迟早会失去她,但是,起码可以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他做到了。
同样,他也不爱钟夏。他只是喜欢征服像她那样优秀的女人。钟夏是他这辈子最难征服的女人,唯其如此,他觉得最有成就感。
他谁也不爱,除了他自己。
二十分钟后,他看到了高速公路的入口。零钱已经备好了,就放在档风玻璃前面。青河大桥就在前方,再过一会儿,他就可以把手机连同耳机一齐扔进青河里,连同他的过往。
就在接近高速公路入口的时候,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几辆警车从天而降。周园甚至都没有看清楚这些警车是从哪里开过来的,就已经到了面前。
在那么一瞬间,周园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部。他的脚往油门上踩,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哪怕和那些警车同归于尽,可是他的脚却鬼使神差地踩到了刹车上。
汽车在瞬间停了下来,惯性使得他的身体撞在方向盘上。痛楚本该让他清醒,但是他却更麻木了。
车窗外是萧景的脸。那个清秀却威严的女警察在喊他的名字。周园机械地打开车门,两位男警察把他拖出车厢,用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错了?”他还打算抵赖。
萧景说:“周园,你不要再伪装了。我们已经有证据了,找到了你和徐菀苧在网上的一段聊天记录。”
周园有点懵了。他心里似乎想的不是“我已经把所有的聊天记录都清除了,而且早就把徐菀苧放入了黑名单里了,怎么还会找到”,而是想的“今天的天气怎么突然转热了?太阳好炽烈啊”……
萧景说:“有一次你跟徐菀苧在网上报告你的进程,可是她的手提电脑出了点小故障,正好在她的男朋友蔡滔家,于是就用了一会儿他的手提电脑。可是很快,徐菀苧的电脑恢复正常了,于是就换了回来,因为时间短,你并未察觉。”
这个时候,周园的思路恢复了正常:“可是有聊天记录并不能代表什么,即使能证明跟徐菀苧聊天的人是我,可是能证明我有罪吗?和别人谈恋爱并不犯法吧,即使目的不算纯粹。”
萧景说:“可是当时你们聊天的时候,徐菀苧正在找钟夏的证据,需要你配合。于是,你们就各使用了一张专用手机卡,可以随时联络。你们交换了手机号码,号码就在那段记录里。”
周园仍然不服输:“那又如何?即使你们能够证明那张手机卡是我使用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萧景说:“可是,我们已经通过技术手段证实,你跟徐菀苧联络的手机卡,与幽兰契案当晚给电台节目打电话的那张手机卡,使用的是同一部手机。”
周园没有再说一句话,默默地跟着萧景上了警车。
洛波手边的电脑还跳跃着红色的信号,那是周园的轨迹。
周园这个时候还是没有想到,他就算乔装成外星人溜出公司,也照样无法逃脱追捕。就在昨天夜里,警方潜入了周园的汽车里,在他的蓝牙耳机上做了一点手脚。
62
两天之后,浮想书屋。
“筷子,这么冷的天你还喝可乐啊!”蓝木槿捧着一大杯热椰奶,看着林章喝冰凉的可乐。
“我就喜欢喝可乐嘛,看着你心里就热乎着,怎么可能冷呢?”林章的眼睛充满笑意。
蓝木槿忽然想起不久之前他们第一次在这里见面的情景。现在,林章的头发似乎长了一些。蓝木槿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抓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
“那你快点讲,快点讲嘛,周园都招了吗?真不公平,萧景和洛波非趁我忙着、你闲着的时候找咱们,我只能听你的复制版本。”蓝木槿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帅哥。
林章说:“萧景的猜测是对的,田溪确实是周园杀的,手法跟萧景推测的一样。话说萧景真是当代的女福尔摩斯啊。啊,木头,你不要吃醋啊,专心吃你的椰奶。”
蓝木槿没有理会椰奶,追问林章:“幽兰契案的凶手也是周园吗?”
林章说:“你别说,萧景又猜对了,幽兰契案的凶手并不是周园,正是钟夏。”
蓝木槿说:“我不希望周园是幽兰契的凶手,同样不希望是钟夏,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烟雾,“钟夏就是因为徐菀苧她们那么算计她吗?”
林章说:“是的。本来周园已经成功了,他准备一等幽兰契终结仪式完毕就撤退的,可是正是那个时候……”
“钟夏察觉到那是一场阴谋吗?”
林章说:“钟夏发现了周园和你的关系。”
蓝木槿睁大眼睛:“可是钟夏并没有跟我说什么啊!我甚至没有察觉到她有什么异常。”
林章说:“钟夏偶然看到周园和你在一起,所以才知道周园的真实身份。在这之前,周园是用万项的名字跟钟夏接触的。虽然周园非常小心,还是露了马脚。木头,你现在是不是明白了那段时间周园为什么对你那么冷淡了?”
蓝木槿怔怔地想了片刻,说:“也许那段时间周园对我冷淡有这个原因,但是以前呢?他的忽冷忽热是一贯作风啊。”
林章的手握住了蓝木槿的手,虽然那家伙在喝可乐,但是他的手却很暖:“木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忽冷忽热的,我会对你一直冷……啊不,一直热下去的。”
蓝木槿笑了笑,示意林章往下说。
林章说:“钟夏暗中调查清楚了周园的情况,逼问他为什么骗自己,并且提出来要跟他分手,态度非常坚决。周园了解钟夏的脾气,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不可能原谅他的。毕竟他们也有过一段感情,于是,他索性给她个明白。他告诉钟夏,他跟那几个姑娘有个交易,让她明白幽兰契只是个乌托邦,不要再继续受到蒙骗。钟夏非常恼怒,但她并没有把怨气发向周园,因为她知道周园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主谋是那几个朝夕相处的姐妹。其实,在他们商议终结幽兰契时,钟夏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是她还像演戏一样订好了蛋糕,很可怕吧?”
“然后钟夏就杀了她们?那她自己不是也死了吗?她是杀自吗?那她为什么没有穿衣服?”
林章说:“这是最关键的一点。钟夏当晚和祝若先回到老房子,那个时候田溪正在楼上看书。钟夏可能是趁祝若去洗手间的时候把毒药放进汤锅里,所以除了田溪之外,她们都中毒身亡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园到了。因为在那晚之前,钟夏跟周园说过,要与其他姑娘同归于尽,周园一直在劝她。那天晚上,周园给钟夏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不接,他怀疑她出事了,于是就去了老房子。到老房子之后,周园就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不希望真相被别人知道,不希望自己的那个交易曝光,所以他做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他把钟夏身上的衣服剥光了,造成钟夏不可能是凶手的假象,第二件事,他用一张隐秘的手机卡给电台打了个电话,让别人都以为凶手另有其人,因为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过了死亡时间。”
蓝木槿说:“原来那一晚周园也到过幽兰契现场,并且是第一个去的。”
林章说:“周园不但是第一个去的,而且一直没有离开。他躲在暗处,看着易连山、蔡滔和欧莫依次来过,然后才打了那个电话。这样,那三个人一定都会列入警方的怀疑对象,而他坚信,自己做得滴水不漏,警察不会找上门的。”
蓝木槿问:“那周园是不是也看到我去过?”
林章说:“你觉得呢?其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园知道你一直在帮警方调查幽兰契,甚至揭发他,可是他并没有为难你。”
蓝木槿说:“这是因为周园太自负了,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那天晚上,钟夏用来跟周园联络的手机就扔在客厅里,这也是他布置的一个疑阵吗?”
林章说:“是的。周园的失败在于他的自负。他相信就算暴露自己跟钟夏联络的那个手机号码警察也查不出他的身份。周园身上有三部手机和四张手机卡。第一套手机和卡是以自己的身份使用的,第二套手机和卡是与钟夏联络用的,第三套手机和卡是与徐菀苧联络用的,而第四张手机卡是备用的,幽兰契案当晚,他就是用第四张手机卡打的热线电话,使用的正是第三部手机。他自以为这部手机很安全,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那段聊天记录落到了警方手里,成为证据。”
蓝木槿问:“那周园为什么要杀死田溪?”
林章说:“其实周园那晚到老房子的时候,发现了田溪没死。后来,周园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不起钟夏。他知道钟夏对那三个姑娘恨之入骨,所以决定替钟夏完成幽兰契案,把最后一个没有死的人也杀死,这样他就不欠她了。他想办法跟田溪联络上后,打算把她引出来杀死。那天早上周园本来就打算杀死田溪的,但田溪那丫头太傻,居然听周园的摆布,反而把他放走了。”
蓝木槿不说话,只怔怔地出神。
林章问:“木头,想啥呢?”
蓝木槿说:“你说周园是不是真的爱上了钟夏?他都愿意替她杀人了!”
林章说:“你要是吃醋的话我也会吃醋的。”
蓝木槿说:“我不是吃醋,我只是奇怪。我一直觉得周园是个极度自我的人,只爱自己,他怎么会替钟夏杀人?除非他真的爱上钟夏了。”
林章说:“不管周园是不是真的爱上了钟夏,你都是不了解周园的。”
蓝木槿说:“说起来我真是失败,竟然爱过一个自己从来不了解的人。不过,你不觉得幽兰契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不管是旧版也好,新版也罢,全都是乌托邦。人这一生中不可能只爱一次,会爱很多次的,不过,我觉得爱过两个人已足够。一个是用来爱的,一个是用来懂得爱的。”
林章坏笑:“可是我只爱过一个人怎么办?”
蓝木槿说:“凉拌呗,今天晚上我给你做凉拌藕片、凉拌土豆丝、凉拌黄瓜、凉拌……”
他们一边说笑一边走出书店。是下午的光景,阳光的强度刚刚好。
林章说:“木头,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电台通过了我的申请,从明天开始,我不再是‘夜心声’节目的主持人了,会做白天的新闻和音乐节目,不用再上夜班,也不用再接那些令人纠结的情感热线了。我想通了,人的感情只属于自己,关于感情的对错和喜怒哀乐也只属于自己,别人无法干涉也无权干涉。”
蓝木槿说:“你说得对,我支持你的决定。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我也不再是访谈节目的编导了,从下周开始,我将编辑一档全新的生活服务类节目,那才是我的拿手好戏,你就等着瞧吧!”
他们手牵手走在路边,每走一步都把手臂甩得很高。路边花草树木的叶子都掉光了,花坛里却卧着两只小猫,懒懒地晒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