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秋夜死别
中土机械厂,一片荒芜残败景象,角落里的一扇窗户隐隐透着光亮。众人奔着亮光处跑去,看到灰色的墙体上用红色油漆涂着“库房重地”四个大字,想必孟凡军应该就在这废弃的库房里。
众人绕到大门处,看到两扇大铁门关闭着,门上挂着老式的大插锁,但并没有锁头。杜英雄跑上前,拉开插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张宏斌等人随即冲了进去。
空空****的废仓库里,灰尘乱飞,蜘蛛网结得到处都是,就见一束圆形的追光灯投射在中央位置的地上,在一大摊水中蜷缩着身子躺着一个人。众人跑上前去,看到正是孟凡军,不过好像已经没了意识。
顾菲菲把了把孟凡军的腕脉,又翻了翻两边的眼皮,长出一口气:“没死,估计要么是从上面摔下来摔昏的,要么就是被吓晕的。”
话音落下,众人七手八脚帮忙解开孟凡军身上的绳索,撕下嘴上的透明胶带,顾菲菲便着手开始做急救,没多大会儿,孟凡军果然微微睁开了眼睛。刚一睁眼,可能看到周围有穿警服的人,便像见到亲人似的,“哇”的一声从地上坐起来,哭喊道:“你们……你们可算来了,他谁啊?神经病吧?呜呜……”
“不是你偷了人家的媳妇吗?”杜英雄语带讥诮地说。
“狗屁,我根本不认识他!就是个神经病,吓死我了!呜呜……”孟凡军歇斯底里哭嚷道。
“那他干吗这样对你?”艾小美试着问。
“我……我怎么知道?”孟凡军咳嗽两声,嗓音嘶哑地说,“水,有水吗?给我点水喝。”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带水,张宏斌只好说:“先扶他起来,带回队里再说。”
“要不要先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韩印不无担忧地问。
“没事,看他嚷嚷这劲头,问题不大。”顾菲菲说。
坐到大办公间里的长条桌前,孟凡军已经把自己全身上下拾掇干净,也喝足了水,只是仍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不时还抽两下鼻子。
“说说吧,到底怎么个情况?”张宏斌身子歪靠在椅子扶手上,冷声冷气地说。
“我……我真没跟别人老婆**,肯定……肯定是打击报复,我经常在微博上为网友仗义执言,可能得罪到什么人了。”孟凡军支支吾吾地说。
“哼,你可拉倒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问话前张宏斌随便翻了翻孟凡军先前发的一些微博,发现他其实就是那种整天在微博上散发断章取义的新闻,哗众取宠骗取关注度,以达到最终牟利的营销号博主,可以说时下很多假消息和假新闻都与他们这些不负责任的所谓的营销号和自媒体有关联,所以他问话的口气便多少有些生硬,“实话跟你说,你是什么货色我们都知道,给你交个底,绑你的人事先准备很充分,那厂子里没有电,人家特意弄个蓄电池移动电源过去,还带上一个便携式的追光灯,足以见得这一次不是你运气好,是人家故意放你一马,给你个教训而已,下回恐怕就不会这么手下留情了。你还是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讲清楚,帮着我们把人抓到,对你以后安全也有个保障。”
“好吧。”孟凡军想了想,咬了下嘴唇,犹犹豫豫地说,“今天中午,有人在微博上私信我,说要给我爆个大料,说他有某银行行长与下属通奸的照片,问我有没有兴趣要。我当然说好了。然后那人就说要当面聊聊,便约好傍晚6点在中土路老机械厂门口见。然后我如约去了,看到那机械厂门前停着一辆奔驰吉普车,我试着敲敲窗户,那人便摇下窗户,对我说存照片的U盘在后备厢里,让我自己过去拿一下。我听了他的话,就走到后备厢那里,他把后备厢打开,我看到里面放着一个大冰块,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便挨了一闷棍,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吊起来了。然后那精神病拿着我的手机一直在拍我……”
“车号多少?”叶曦问。
“没仔细看。”孟凡军说。
“那人说没说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叶曦说。
“我……我被吓晕前,模模糊糊听他说什么也要让我尝尝在微博上被冤枉的滋味。”孟凡军又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怎么冤枉他了?”张宏斌问。
“我哪知道,我每天至少发两三条原创微博,连续发了好几年。有的是某些个人或者商家给我钱,让我黑仇家或者竞争对手的,有的是我根据本地时事新闻胡乱改编的,要说无形中得罪什么人,那可没边了。”孟凡军咧着嘴说。
“那人长什么样你看到了吧?”张宏斌问。
“他戴着帽子和黑口罩,根本看不清脸。”孟凡军说,“噢,对了,他是个瘸子。”
“是个瘸子?”一直围坐在桌前抱着看热闹心态的韩印,脑子里猛地一个激灵——中土机械厂、戴帽子和黑口罩、腿部有残疾,难道……“那人哪条腿有残疾?”
“好像是……”孟凡军想了下,“是左腿。”
“看看跟这个人轮廓像不像?”艾小美迅速调出先前根据“抛皮视频”绘制的凶手模拟画像,然后将电脑屏幕冲向孟凡军问道。
“很像,帽子和口罩一模一样!”孟凡军瞪大眼睛,指着屏幕说。
“微博直播杀人”竟然与“抛皮案”出自同一人之手,这着实令在场所有人都大感意外,张宏斌与支援小组几个人对了对眼神,尤其眼睛盯在韩印脸上的时间要比其他人稍微长些,因为他知道在支援小组的队伍里,韩印是最核心的人物,也是最能在纷乱复杂的案情中捋出一条头绪的人。
而韩印已经陷入深深的思索当中。凶手自称在微博上诬陷和戏耍孟凡军,是想让他“也”尝尝被冤枉的滋味,他用了这个“也”字,说明先前他曾经被孟凡军在微博中诬蔑过,这有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思。由此再去审视这同一个凶手在“杀人抛皮案”中的行为举动,该案中三名受害者曾因利用五行选号法中过一注彩票,而凶手同样利用五行学说,将受害者中彩票的事件展示给世人,单单从这一特征来看,该案中同样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味。关键一点,程强等三名受害者因何伤害到凶手仍不得而知。孟凡军有罪,但罪不至死,所以凶手放了孟凡军一马,可他却毫不留情地杀死程强等三人,说明程强等人对他犯下的是一个死罪。
“把电脑给他。”韩印冲艾小美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脸严肃地向孟凡军说道,“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管你发过多少条缺德的微博,哪怕你一条一条翻,也给我仔细想想,有没有因为你发的某条微博,而和春海本地或者长住的网友,发生了纠纷和冲突的事件?”
“好,好,好。”孟凡军一连串点着头,继而缩了缩身子,紧着鼻子说,“警察大哥,说实话,私信骂过我的、威胁过我的、要和我约架的本地网友太多了,而且大多私信都被我删除了,人也被我拉黑了,所以您别着急,给我点时间,容我仔细想想。”
“不,我们要找的人和你说的那些人不一样,他不会骂爹骂娘和说任何难听龌龊的话,更不会约你打架,他会不厌其烦地跟你讲道理、诉说事实,就算威胁你也是从法律层面的。”韩印提示道,“简单些说,你会感觉他是个相当有素质的人。”
“要是这么说的话……”孟凡军歪了下脑袋,眼神有些呆滞,似乎在用力搜索记忆,“好像还真有一位,起因是一起发生在海滨路的车祸事件。车祸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当时我并不清楚,只是看到出事车辆是一辆名贵轿车,车里是一男一女,而且海滨路那一段路搞车震的特别多,本地人都戏称是车震胜地,以我多年网络营销的经验,网络上有很多人乐于看到权贵和富裕阶层的倒霉事件,尤其再加点**情色的噱头,那关注率和点击率肯定会非常高。于是我就在微博上发了几张车祸现场的图片,并附文说‘土豪与小三海滨路搞车震,**忘我时误放手刹,豪车冲断护栏报废’。此后大概过了一周,有个男的,微博名叫什么我记不住了,他给我发了几条私信。大意就是指责我编造假新闻,说他自己是车祸当事人,车祸当时坐在车里的女人是他的妻子,说他们只是到海边看夜景,被别的车撞了,对方逃逸了,他们是受害者,让我删除微博并公开发布一条道歉声明,不然就找律师告我诽谤,等等。这种私信我见多了,便没怎么搭理他,后来就把他拉黑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张宏斌问,“你亲眼目击了车祸事件?”
“没,我也是在网络上看到的,大概是去年秋天的事。”孟凡军说,“难不成今天绑我的就是那个人?”
“别废话了,赶紧把那条微博找出来给我们看看。”顾菲菲指着孟凡军身前的笔记本电脑说。
孟凡军对着电脑摆弄了五六分钟,然后把电脑推给坐在对面的顾菲菲。顾菲菲将电脑屏幕转到自己和韩印这一侧,便看到了孟凡军刚刚说的那条微博,微博下评论和转发都有几百条记录。
时间点显示的是去年10月29日上午10点04分,微博文字下配有四张记录车祸场景的图片,只是大致能看出一辆名贵轿车撞在路边的山体上,车内的人影也很模糊,图片清晰度都不是很高,有明显编辑过的痕迹。
“这四张配图是你翻拍的吧?”艾小美皱着双眉冲孟凡军问。
“是,是,我从一个叫大丽丽的网络主播的直播视频中翻拍的。”孟凡军撇撇嘴,“这妞心也够大的,大晚上跑海边做直播,遇见车祸只顾着自己做直播,也不搭把手救人,围着车磨磨叽叽直播了十多分钟,才在网友的催促下打电话报警。我就是在当时翻拍了视频,然后隔天上午发的微博。”
“大丽丽主播?”张宏斌急促地在桌上堆着的材料中翻了翻,找出一张照片举到孟凡军眼前,“是这个女的吗?”
“就是她,前两天还直播睡觉破纪录来着,网络上都传她睡死过去了,是真的吗?”孟凡军眼睛里放着光问。
“她那案子查得怎么样了?”韩印紧跟着冲张宏斌问。
“我交给二大队办的,没什么进展。”张宏斌愣愣地说,显然没料到孟凡军的案子中会扯上张丽。
张宏斌随后登录内部查询系统,查到在去年10月29日凌晨,110报警中心确实接到过一起车祸报警。系统中登记的案件信息显示:被撞车辆为某名贵轿车,车主也即是车祸当时的驾驶人,叫张家声,31岁,广城省明泽市人,当时轿车中另一乘客叫夏晴,31岁,河阳省宁乡市人,为张家声妻子,已死亡。肇事车辆为金牛牌轻型客车,车牌号为DB65325,系被盗车辆,肇事人逃逸,身份不明。目前该案件由春海市沙河区交警大队负责查办。
“肇事车辆也是被盗车辆?”听完张宏斌念完系统中的信息,韩印第一时间问道,“车辆在哪儿丢失的?什么时候的事?”
“系统中登记的只是简要信息,具体情况还得找交通队方面,案件卷宗应该都存在他们那儿。”张宏斌答道。
“能不能现在就联系他们,我们想尽快看到卷宗。”韩印说。
“那么急?”张宏斌看了下表,已经是凌晨2点,沉声问,“你怀疑目前的三宗案件都与车祸有关联?可是动机呢?”
“以我的经验,当时车祸的情形,每一分钟对伤者都至关重要。”顾菲菲先接下话,“张丽虽然是报案人,但她先前只顾着自己的网络直播,有可能耽搁了夏晴的抢救时机,或者说夏晴的丈夫张家声是这样认为的,那么他就会觉得张丽必须要为妻子的死负一定的责任。”
“如果在张家声心里将张丽做‘直播’与夏晴之死画等号,那么张丽被诱骗服下过量的安眠药,于‘直播’中逐渐死亡,是不是也有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味?”韩印冲顾菲菲笑笑,显然两人默契地想到一块儿了,然后继续说,“当然,说到这儿,问题就又绕回到原点,中彩票的那天晚上,程强他们可能会与车祸扯上关系吗?我们不妨大胆假设一下,把盗窃轻型客车与程强等三人关联在一起,这样一来车祸事件中缺失的肇事者是不是就有了?如此,便也能将三宗案件串并在一起——程强等人制造了车祸,张丽因沉浸直播而贻误抢救伤者时机,孟凡军利用‘看图说话’、编造假新闻对车祸当事人造成二次伤害,所以他们都受到了以牙还牙的惩罚。”
“推理得不错,事不宜迟,我这就给交警那边的大队长打电话,让他们把卷宗立马送过来。”说话间,张宏斌已经把手机放到耳边。
凌晨3时45分,沙河区交警大队大队长亲自带着案件卷宗赶到刑警支队。放下卷宗,大队长指着随同的一位中年人介绍说,那是他们事故逃逸科的程立科长,案子是他主办的,有什么想了解的情况尽可以问他。张宏斌赶紧请两人落座,支援小组几个人也过来和他们握手寒暄。
“麻烦您先介绍一下那次车祸的整体情况吧。”顾菲菲首先说道。
“这样吧,我先从时间点开始说。”程立科长也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对着屏幕整理下思路说,“车祸发生在去年10月29日凌晨1点06分左右(据车祸当事人张家声笔录),报案人张丽路过车祸现场时间为深夜1点48分(张本人承认、有录像做证),110报警中心接到车祸报警时间为深夜2点01分,从2点25分至2点30分左右,巡警、值班交警、救护车相继到达现场,三方合力将两位伤者从车里救出,抬至救护车上,送往就近的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救治,遗憾的是女伤者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接着说撞车经过。通过与张家声问话,以及现场勘验显示:发生车祸的位置为海滨路西段第七弯路处,当时张家声驾驶自己的私家车由东向西行驶,肇事车辆为由西向东行驶,肇事车辆因超速行驶在拐弯处失去控制,冲撞到对面而来的张家声的私家车的左侧车头部位,致使车辆冲出路基撞上右侧山体。因张家声的私家车当时属被动相撞,故车损较重,主副驾驶座位的安全气囊均弹起,而肇事车辆显然车损较轻,迅速逃离了现场。随后我们抽调警力在海滨路沿线追查肇事车辆,结果并没有收获。直到早晨6点,有群众举报,距离车祸现场9公里外,一处悬崖下的海里,发现一辆汽车。我们立刻组织人力打捞,打捞上来之后证实正是肇事车辆。由于海滨路沿线交通监控摄像头安装得比较少,仅有的几个监控点的录像中并没有出现可疑人员身影,怀疑肇事人将车推下悬崖后,由山路返回市区。
“再来说肇事的金牛牌轻型客车,系案发当晚被盗车辆。据车主说:10月28日晚11点40分左右,他将车停在沙河区西安路279号楼自家楼下的车道旁。停下车后他接了个电话,因为聊得太投入了,他把车钥匙落在车上,车窗也半敞着,就回家了。回家之后,他洗了个澡,玩了会儿电脑,突然想起车钥匙还在车上,等他下楼时,车已经不见了。当时是10月29日0点45分左右,前后一小时多点,车就被偷了。我们从附近路口一处交通监控拍到的画面中发现,该车在当晚0点40分时经过该监控点,向西南方向驶去。
“最后说说车祸受害者张家声和夏晴这夫妻俩。两人是外地人,大学毕业后留在春海创业,共同经营一家叫作‘定情海旅行社’的旅游公司。据张家声说:案发当天是他和夏晴的结婚纪念日,两人去西餐厅吃了晚餐,然后又看了场午夜场的电影,电影散场之后夏晴提出想到海边兜风,结果便遭遇了车祸。车祸情况大致就是这些。”
“张家声的车上没有行车记录仪吗?”杜英雄问。
“有,但据张家声说,案发前两天他公司一个姓赵的副总借了他的车用,用完去洗车时,洗车工人不慎把行车记录仪弄坏了,他还没来得及去4S店修。”程立科长说。
“那么巧?”韩印问。
“我们一开始也觉得太过巧合了,包括肇事车辆系被盗车辆,都让我们觉得很像是一起精心策划的事故,但随后经过一系列深入调查,最终排除了这一可能。”程立科长说。
“我插一句,”张宏斌道,“肇事车被盗前停放的地点距离先锋KTV很近,也就在KTV背后的一条街上,所以我觉得韩老师先前的推断没错,可能程强等人当晚从KTV出来之后,在街上乱溜达,偶然发现该车没有上锁,便在酒精的作用下偷了车,企图把车开到海滨路上兜风,未承想出了车祸。并且时间点也很吻合。”
“程强等人的确太有嫌疑了,”顾菲菲冲程立科长问,“对于肇事者,张家声有何说法?”
“他说当时被撞晕了,没看到肇事者。”程立科长说。
“他的伤势如何?”叶曦问。
“我特意到医院了解过他的伤情,他有些轻微的脑震**,也有失血过多的问题,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还有双前臂均发生骨折,以及左跟骨严重粉碎性骨折,医生说手术还是比较成功,只不过需要漫长的恢复期。”程立科长说。
“看来张家声左脚骨折至今仍未痊愈,得靠服用尼美舒利止痛,所以走路才会一瘸一拐的。”顾菲菲说。
“可惜了他媳妇,还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医生说哪怕再早十来分钟,大人还有救过来的可能,一尸两命,太可怜了!”程立科长叹道。
“看来真让你们说着了。”张宏斌赞许地指指韩印和顾菲菲,然后说,“张丽做直播那十多分钟,果真是害死了一条生命。”
“你说现在这些小年轻的,玩网络都玩魔怔了,我觉得这张丽还真不是心眼坏,她是心眼不够用,分不清个轻重缓急。”程立科长摇摇头,无奈地说。
“网络经济发展得太迅猛了,一切都向钱看,人心容易浮躁,你看看网上有些人,为了名利炒作,啥厚颜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张宏斌叹口气,“咳,那些人连脸都不要了,你还指望着他们有道德底线?”
“您可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艾小美微笑着打趣道,“其实现在就是泛娱乐化的东西太多,年轻人爱追个潮流而已,其实利欲熏心、不知廉耻的只是个别现象,更多的90后和00后网民,在大是大非面前三观都还是蛮正的。”
“唉,就怕时间久了,社交平台不断渲染,好孩子也被带坏了。你看时下的一些不靠谱的新闻导向,经常是谁有钱、谁长得漂亮、谁名气大、谁背景深,谁说的话就是真理。”程立科长毕竟年岁比小美大着近两旬,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内心的感触便也无法苟同,“不说了,咱还是说回案子,我这有段张丽当时直播车祸现场的录像,放给你们看看。”
随着程立科长将电脑屏幕转向众人,大家便看到车祸现场的惨烈景象,安全气囊背后是两张血淋淋的脸庞,女伤者身子歪倒在一侧、脑袋无力地垂着,一动不动,而男伤者脑袋微微晃着,眼睛不断地眨着,嘴里含着血,嘴唇颤抖着,似乎极力在说着什么……
“从视频上看,夏晴的伤是在头部,张家声其实只是鼻子和嘴出血了,血液溢满了口腔,以及倒流到喉头,所以说话困难,意识还是清醒的。”顾菲菲盯着电脑屏幕说。
“这就是说,如果程强等人肇事后曾下车查看过,他们的脸很可能被张家声看到了,并记住长相。他在医院醒来后,听到妻儿的噩耗,便下决心要复仇,所以对程科长谎称未看到肇事者模样。再到两个月前,因频频中奖,程强的照片随着新闻报道传到大街小巷,也让张家声认出他就是当晚的肇事者之一。”韩印拧着双眉,幽幽说道,“还有,夏晴的车祸伤主要在头部,所以张家声以牙还牙,用锤子把程强等人的脑袋砸烂。”
“也许这位韩老师说对了当时的情形,我们在勘验现场时采集到两滴不属于两名车祸伤者的血迹,也怀疑肇事者撞车后下过车,不过DNA录入数据库中至今也未发现相匹配的数据。”说着话,程立科长从卷宗中取出一张血迹存证照片递向韩印。
顾菲菲主动将照片拿到手上,观察片刻道:“从形态上看,是滴溅型的血迹,旺海老菜馆老板说过程强当时手受了伤,也许这两滴血就是程强的。”
“程强的DNA做过检测了吗?”韩印问。
“图谱已经有了,正等着家属来做进一步的比对认定,还没录入到数据库中,否则应该会有警报,我去鉴定科落实一下。”顾菲菲霍地站起身,扭身便向办公间大门走去。
身后的程立科长一脸兴奋地说:“太好了,真能比对成功,那我们交警这边就有结案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