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董明刚从局里回到家里,已是晚上7点多了。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包方便面,冲了些开水,这便是他的晚饭了。他这几天似乎有些儿心神不定,总觉得好像要出事。已经有好几个月没与女儿好好谈谈了,每次打电话给女儿,她总是说,没什么事,忙得很,很快就把电话给挂了。可是董明刚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却依稀觉得,女儿必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好在再有两个多月自己就要退休了,他计划着,退休后便到临渝市,在女儿那儿多住一段时间。
想起女儿,他又不由得想起亡妻,妻子是7年前因肝硬化腹水急性发作而去世的。每当想起妻子的死,董明刚总是痛彻肺腑,他的心犹如被无数个小虫子啃噬着一般,那种苦楚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当时,新菏市发生了一系列抢劫强奸杀人案,凶犯异常残忍,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之内,竟然连杀四人,而且全都是年轻姑娘,以至于人心惶惶。此案造成的影响非常恶劣,刑警队的心理压力非常之大,如果迟迟不能破案,则何以面对全市父老乡亲?上级对此案也极其重视,市委市政府曾下达指令,责成刑警队限期破案。通过一个多月的辛勤努力,案件侦查终于有了一些眉目。可是,就在警方计划收网之际,狡猾的凶犯却突然逃亡外地。作为刑警队长的董明刚,岂能善罢甘休?他立即带领三名队员跟踪追赶。经过半个多月的风餐露宿,在各地警方的大力配合下,终于在西北荒漠之地将那凶犯抓捕归案!然而,就在他历尽千辛万险凯旋而归之时,才得知妻子已躺在病床之上,奄奄一息了!
妻子素来体质孱弱,年轻时曾患过肝炎,经治疗后虽然略有好转,但始终不曾彻底治愈。这次董明刚外出抓捕凶犯之前,她已感觉肝部不适,而且双腿感到有些沉重,偶尔用手指按压一下,就会发现水肿的迹象。可是她暗自思念道,丈夫抓捕犯人正处于关键时刻,此时切不可让他分心,所以就没有告诉他。丈夫走后,她感到自己身体状况日渐沉重,不但双腿更加浮肿,而且还感到腹胀,根本不想吃东西。用手按压腹部,感觉里面好像有很多水似的。当时由于女儿正在考高中,因此她压根儿就没想到过住院治疗,想等女儿考试过后再说吧。可是,几天之后,她的病情居然快速恶化,腹水也越来越多。在女儿的逼迫下,她才不得不前往医院就诊。医生诊断是坏死性肝硬化,但由于就诊太晚,已经贻误了最佳治疗时机!当董明刚押解着犯人风尘仆仆地回到新菏时,妻子早已经处于最后的弥留状态了!虽经医生进行了全力抢救,然而回天无力,妻子终究与世长辞了。临死时,她握着丈夫的手,只说了一句话:“把女儿照顾好!”
董明刚悲痛欲绝,心如刀绞!他暗自思念道,倘若自己不曾出差,势必早已将妻子送进医院,妻子便可以得到及时的治疗,肯定会化险为夷,自己就不会失去爱妻,女儿也不会失去慈母。怪只怪自己在关键时刻出差在外,才造成了如此不幸的后果!可是,自己身为执法人员,又岂可临阵脱逃,因私废公?况且好不容易才掌握凶犯踪迹,又怎能因家庭私事而功亏一篑?
现在,最令董明刚感到烦心的事便是女儿!自从妻子去世之后,女儿就不再理睬自己,她把母亲的死完完全全地归罪于父亲。如果父亲对母亲平时能够多一分关怀,便可以早早发现母亲的病情,母亲又怎么会英年早逝?因此,这一切全都是父亲的过错,她将永远不能原谅父亲!7年来,她很少对父亲说话,如果有什么不得不说的事情,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句话。至于谈心聊天,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每当董明刚看到女儿那怨恨与冷漠的眼神,就会感到心如刀割,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董明刚吃完方便面,正打算洗澡,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他看看手表,已是晚上8点半了,是谁在敲门呢?
他打开房门,一个年轻人出现在门外。那年轻人大约二十三、四岁年纪,中上等身材,长得还算英俊,头发较长,大概很长时间没有理过了,面孔上现出异常忧郁与焦躁的神色。
“请问,您是董伯伯吗?”那年轻人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我是董明刚,请问您是……”
“我叫方志强,曾经是吴晔的男朋友,您大概还能记得……?”
“噢,我想起来了,上次寒假,你曾经来过一次。怎么……”董明刚的敏锐直觉告诉自己,关于女儿,可能有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