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任森走近艾园的公寓门口,突然听见从门内传出愤怒的叱责声。那似乎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声音并不太大,但却很低沉,有点类似于野兽的吼声。任森知道,这声音应该是出自谭富贵,因为在途中他已接到艾园的短信息了。艾园告诉他,谭富贵由于保外就医,已经提前出狱。
“大概是花钱贿赂了有关人物吧?”任森暗自思念道。
任森在门外犹豫了片刻,继而掏出钥匙,迅速打开房门。
艾园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她浑身颤栗着,眼眶内满噙着泪花。一个陌生的粗壮男人靠在沙发上,脚上穿着满是泥浆的皮鞋,架在茶几上。听见开门声,他迅速扭过头来,他那古铜色的面孔上布满了深陷而坚硬的皱纹,眉头紧锁,双目中散发出目空一切的冷光。
他斜睨着任森,用鄙夷的声音哼道:
“就是那个小白脸吧!”
任森对他毫不理睬,径直走到艾园身旁,右手搭在她肩上,温和但却坚定地说道:
“艾园,立即收拾好你的东西,跟我离开这儿!”
“混蛋!”谭富贵怒吼了一声站起来,那声音沉闷得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他的仇恨、愤怒、妒忌随着这一声吼叫同时喷薄而出,他跨前一步,右手像钢钳一样封住任森的领口,用力将任森摔倒在地,紧接着用膝盖顶住任森的腹部,指着任森的鼻子骂道:
“无论在镇上还是在狱中,我都是老大!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玩我的女人,偷我的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艾园根本不是你的女人,她是自由的。至于那保险箱里的钱,我也只是暂借,迟早会归还;况且那钱也并非你所有,只不过是你贪污民脂民膏所得而已!”任森虽然无力招架,但仍色正词严,毫无惧色。
艾园深知谭富贵蛮横无理,与流氓无异,生怕任森遭其歹毒,便扑上来企图拉开谭富贵。谭富贵见她护着任森,更加火上浇油,在狱中压抑了几年的怒火立时如同火山一般喷涌而出!他左手一把将艾园扔到地上,右手挥拳朝着任森的面部狠狠打去!可怜那任森一介书生,何曾遭受过如此殴打?任森的脸上顿时血肉模糊起来。
艾园见任森遭受如此毒打,心急如焚!她柔肠寸断,也来不及思索,顺手从桌上捧起一个大花瓶,用足全身十二分的力气,直向谭富贵的后脑砸将下去!只听得轰然一声,谭富贵应声倒地。
艾园赶紧抱起任森那伤痕累累的头颅,小心抚摸着,呼唤着,涟涟泪水滴在任森的脸上,任森渐渐地清醒过来。艾园把他抱得更紧了,亲吻他那受伤的嘴唇,舌头伸进他的唇间,温柔地蠕动着,吮吸着,生怕有谁会把这温情脉脉的时刻夺走。
任森渐渐地恢复了气力,他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倒在身旁的谭富贵。只见谭富贵身下的地面上已出现一摊殷红的血液,那大概是从他的脑袋里流出来的。谭富贵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任森坐起身,他用食指搭在谭富贵的劲动脉处,已经触不到任何脉搏了。
“杀人了!”任森猛地醒悟!
只觉得“嗡”的一声,他全身的血液好像全冲到脑子里!任森呆坐在地板上,他与艾园四目相对,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任森逐渐冷静下来,站起来说:
“我去自首吧,就说是我杀的。如果定为误杀,也不至于死刑。”
“不行,人是我杀的,要自首也应当我去,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沾上这种事呢?”艾园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呜咽着说道。
“那是绝对不行的!监狱那种地方岂是你能去的?我是你的男人,理应承担起责任来。况且,我是医生,即使蹲大狱,也可以当狱医,不至于受苦,你不必担心!”
“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是宁死也不会让你去自首的!”艾园紧紧地抱住任森,泪如雨下,浑身颤抖着。
任森思索了一会儿,继而低声道:
“如果决定不报警,就只有抛尸了。但问题是,如果近日内尸体被发现,警察是否会追查到这儿呢?”任森疑虑地说。
“这套公寓的业主是他的同学,应该与他没有直接关系吧。”
“既然如此,谭富贵与这房子似无直接关系。但另一个问题是,谭富贵与你的这种说不清的关系有没有别人知道呢?”
“关于几年前他强暴我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别人说的。因为,他与我是远亲关系,他比我长一辈,我们乡下是很封建的,做这种**的事是要被人吐唾沫的!”
“但是他这次来出狱来找你,别人知道吗?”
“他入狱后,他妻子已与他离婚,情妇也跟了别的男人。他今天出狱后直接就来了。据他透露说,他原想到这儿拿了钱带着我秘密到南方去闯**,所以不可能告诉别人。”
“既然如此,”任森考虑了片刻后说道,“我们现在就抓紧时间把尸体处理掉吧。以后的一切,就听天由命了。”
任森见艾园面色苍白,眼光中包含着惊恐,便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柔声安慰道:
“事情既已发生,就不要害怕。是生是死,我都会永远陪伴着你!”
“能与你相爱这几年,即使现在一起去死,我也无怨无悔了。”艾园深情地看着任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