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送走了警察,蓝天石还真感到了一阵后怕!他暗自思量道,三天前的那个晚上,若非自己观察细致、及早发现了险情,而且当机立断、采取了恰当的应对措施,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天晚上,蓝天石在《祥记麻将馆》才打了一圈麻将,就接到白吟春的电话。白吟春告诉他,今晚的一桩生意谈崩了,心里郁闷,想来老情人这儿聊聊。接完电话,蓝天石告别了诸位麻友,立即下楼而去。
蓝天石知道,每次白吟春来金乌巷约会,都要喝两杯葡萄酒。所以他并未立即回玉石店,而是先到麻将馆隔壁的姚记卤菜店买了半斤卤牛肉,又切了半只烤鸭,这才悠然自得地返回玉石店。
从《祥记麻将馆》到蓝记玉石店只不过七、八分钟路程,他很快就来到自家店铺门口。他打开卷闸门,进入店堂之中。正在此刻,他突然听得后院里依稀有些儿动静!他顿时吃了一惊!暗自思念道,莫非是进了窃贼?可是也不曾听到铁虎吠叫呀!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他正在疑虑之际,又听到一阵响动,好像是金属的碰撞声,而且那声音的的确确是从后院里传出来的!他连忙打开店堂北面的小门,可院子里什么人也没有,铁虎老老实实地伏在铁笼之中。
蓝天石百思而不得其解!刚才明明听见后院有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正在纳闷,忽听得大门外传来汽车声响,知道是白吟春来了,于是连忙跑回店堂。白吟春见他脸色有异,问道:
“你怎么啦?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蓝天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白吟春大大咧咧地笑道: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思虑太过复杂!你刚才肯定是听错了,若是真的有什么窃贼,铁虎怎么会不叫呢?”
蓝天石冷笑道:
“若是真的进了窃贼,我倒是没什么好担忧的,最多盗取一些玉石罢了,充其量也就二、三十万元!正因为铁虎不曾吠叫,我才格外地担心呢!”
“你脑子进水了吧?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呢?”白吟春笑道,她根本不明白她的老情人究竟在担心什么事情。
蓝天石的面孔逐渐变得严峻起来,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且问你,倘若刚才真的有人进入后院,而铁虎又不曾吠叫,那么,那进入后院之人应该是谁呢?”
被他这一问,白吟春顿时惊若寒蝉!她结结巴巴地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是寒---寒竹?”
“正是!”蓝天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沉吟片刻之后,蓝天石又接着说道:
“你想想看,除了你之外,铁虎认识的人只有余少聪、刘妈、和寒竹;余少聪早已见了阎王,刘妈她一个老太婆,无缘无故地翻围墙进入我后院干什么呢?因此,唯一的嫌疑人就只有寒竹了!”
闻听此言,白吟春顿时大惊失色!她是个明白人,她当然懂得,如果刚才翻墙进入后院的人真是寒竹,那就意味着,寒竹已经知道玉石店后院铁笼里的藏獒是铁虎!换言之,今年1月21日将余少聪咬死、继而被警方打死的那头藏獒并非铁虎,而是另一头藏獒!照此推论,自己与蓝天石将涉嫌谋杀!
白吟春的脸色迅速变成铁青色,她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大难即将降临,而自己的末日就快要到来了!
可是,在略加思索之后,她又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虽说是铁虎未曾吠叫,那也未必就能断定潜入后院者就一定是寒竹吧?她一个小丫头哪能轻易翻过围墙呢?或许是有什么人意图盗取藏獒吧?近来藏獒价格飞涨,像铁虎这样的铁包金,怎么着也要大几十万元,因此难免就会有人挺而走险!况且,既然是盗取藏獒的行家,或许有一套制服藏獒的特殊伎俩也未可知呢!比如说,会不会给铁虎用了诸如迷药之类的东西?
蓝天石拿着手电,领着白吟春进了后院,铁虎安安静静地在铁笼里伏着。白吟春轻声叫了声铁虎,铁虎顺从地走到她身边。她用手电照了照铁虎,可是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蓝天石打着手电仔细观察地面,突然大声叫了出来:
“你看,这是什么?”
白吟春朝着那手电照射的方向看去,只见铁笼西北方向的地面上有一些杂乱的脚印!后院的地面是水泥铺成的,昨日下午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异常洁净,因而那些脚印就显得格外清晰了!
蓝天石和白吟春感到无比紧张!他俩仔细观察那些脚印,发现那是两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人的脚印较大,而另一人较小。如果根据脚印大小和身高的比例,不难判断出来,那大脚印者的身高足有180cm以上,而小脚印者的身高应该不足160cm。
白吟春不由得惊叫起来!如果根据身高来估计那两个不速之客,那不正是寒竹和诸葛勇吗?
蓝天石又从店堂里搬来一把椅子和一个方凳,他将方凳放在椅子上,然后爬上去观察墙头是否留下什么痕迹。在手电光的照耀下,墙头上的痕迹清晰可辨!因为那是院落的北墙,墙南侧虽然比较干燥,但墙北侧则十分湿润,墙头下沿长满了青苔。蓝天石发现,其中一部分青苔已经被磨去了。这就毫无疑义地表明,刚才的确有人从这儿翻越围墙进入后院!
两人回到店堂之内,蓝天石沮丧地靠在沙发上,他面色苍白;白吟春则神色慌张地坐在他身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老情人。在思索良久之后,蓝天石终于开口了,他说道: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寒竹和诸葛勇那两个混蛋刚才的确翻墙进入我的后院,而且他们也已经证实后院的藏獒就是铁虎!既然如此,他们也就明白了我们用另一头藏獒调换铁虎、从而谋杀余少聪的事实!”
由于过度的惊吓,白吟春几乎要哭出来了!她浑身战栗着嚷嚷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能不能想出什么补救措施呢?”
蓝天石似乎已经从慌乱中清醒过来,他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那两个小崽子明天上午肯定会报警,他们会声称余少聪之死并非意外事故,而是死于谋杀。警方一开始可能会认为那是天方夜谭,不会轻易相信的;但在诸葛勇的一再说明之下,警方或许会带着寒竹来我店里验证一下。如果我院里的藏獒认识寒竹,那就说明它就是铁虎,那么诸葛勇的谋杀一说就有了根据。因此,我们必须在警察上门之前让铁虎消失!”
白吟春立刻兴奋起来!她叫道:
“太妙了!我们现在就将铁虎杀死,然后掩埋到荒郊野外去,他们便无可奈何了!”
蓝天石微微笑了笑,他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说道:
“我们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不能?”白吟春大惑不解,“难道等警察上门?”
“可是,你是否想过另一个问题?”蓝天石反问道,他的面孔上流露出奸诈的笑容,“警察在我这里如果见不到藏獒,必然会向周围邻居打听,而周围邻居都知道我曾拥有一头藏獒,倘若那藏獒没有了,势必会引起警方的怀疑,甚至于会在某种程度上相信诸葛勇的说法!警察一旦起了疑心,就会没完没了地追查下去,我们将永无宁日!”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白吟春已经是六神无主了!
“山人自有妙计!”蓝天石嘻嘻笑道。
白吟春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催促道:
“人家急都急死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蓝天石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知道我那头藏獒是从哪儿搞来的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两年前从祁原县的一个朋友处搞来的。”
“正是!我那朋友有一个獒园,像这样的铁包金他有好几头,我只须再辛苦一趟,用铁虎换一头体型大小相当的铁包金,不就得了?”
白吟春兴奋得脸色绯红,她双手拍掌道:
“果然妙计,我没有看错你!”她动情地紧紧拥抱着老情人,拼命地亲吻起来……
蓝天石懂得一个道理:兵贵拙速!当天夜里12点钟,他将铁虎装进自己的奇瑞越野车,趁着夜色离开了临渝市,朝祁原方向飞驰而去……
现在回想起三天前那晚的果决和当机立断,蓝天石颇感到自豪!不过,他也庆幸自己当晚接到了白吟春的电话,这才及时回到玉石店,发现了险情;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蓝天石继而思念道,今日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地躲过这一劫,多亏了自己的足智多谋和当机立断;危机既已解除,从此以后,总算可以安枕无忧地和白吟春共享荣华富贵了!
此刻的蓝天石兴奋异常,他为自己的睿智和果断感到无比自豪!当天晚上,他买了一斤卤牛肉和半只烤鸭,又带了一瓶剑南春,驱车来到景德花园住宅小区57号别墅,他要和自己的老情人好好庆贺一番!
惊悉警方果然前往玉石店进行查验,白吟春对蓝天石更是敬佩得五体投地!她倚在蓝天石的怀里,一边不断地亲吻着他的面颊,一边嗲声说道:
“我的小亲亲,这次亏得有你呀!若非你的果断处置,警方现如今已经找到铁虎,而我俩现在恐怕正在那阴森的铁窗之中呻吟呢!”
见自己的女人如此崇拜自己,蓝天石越发得意忘形起来!他将一块卤牛肉塞到嘴里,喝了一口剑南春,吐沫星四溅地夸口说道:
“有我这个智多星在你身旁,还怕什么呢?不是我吹牛,能抓住我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呢!”
白吟春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过……”
“不过什么?”蓝天石嘴里嚼着牛肉,含混不清地问道。
白吟春正色道:
“倘若你不是将铁虎送到祁原的李氏獒园,而是将它杀死,埋葬在某个秘密处所,岂不是更加安全?而且可以永绝后患!”
蓝天石毫不在乎地回答道:
“那又何必呢?按照如今的行情,那铁虎少说也要值上七、八十万元人民币,杀了岂不可惜?我将它送到祁原朋友处又有什么危险呢?诺大一个中国,警方想要寻找到它,简直是如同大海捞针,你根本不必担心!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警方果然找到了铁虎,恐怕也奈何我们不得!”
闻听此言,白吟春顿时大吃一惊!她满面惊异地问道:
“你说什么呢?你脑袋里没进水吧?如果他们果然找到铁虎,我俩就死定了!难道还有活路不成?”
蓝天石将嘴里的牛肉慢慢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热茶,继而大大咧咧地回答道:
“你慌什么呢?关于这个问题,我早已经详细考虑过了。倘若三天前的那晚我由于疏忽大意而不曾发现那两个小兔崽子夜闯我的玉石店,更不曾将铁虎即时转移走,今天上午警方就已经发现了铁虎。可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也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多花些钱,找一个巧舌如簧的律师,至多也只能被判坐几年牢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白吟春用手指头在蓝天石的额头上狠狠戳了一下,她板着面孔,反唇相讥道:
“倘若铁虎暴露,那就意味着,我家那死鬼之死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意外事故,而是蓄意谋杀!而作为谋杀案的凶犯,我俩势必将必死无疑!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如何高明的律师恐怕也将束手无策了吧!”
“哈哈!你怎么把我这个智多星给忘记了呢?山人自有妙计!”
白吟春仍然不解,她睁大了双眼问道:
“此话怎讲?”
只见蓝天石不慌不忙地说道:
“即便是到了那一步,我们也可以这样辩解:我俩在一起遛狗时不小心将两头藏獒给弄混了;比如说,那两头藏獒在一起嬉戏打斗时,铁虎颈项上的红项圈不小心脱落了下来,而在重新戴上去时又给戴错了,这不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吗?那两头藏獒都属于同样的铁包金品种,而且个头大小又十分相似,谁能分得清呢?如果法官采信了这种说法,我俩只不过是犯了过失致人死亡罪,而不是谋杀,最多在监狱里呆上三、五年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呢?”
白吟春将信将疑地问道:
“可是,法官会采信这样的说法吗?”
“法官虽然不一定采信这样的解释,但公诉方也无法提供反向证据、证明我们不曾将两头藏獒弄混了呀!我已经查阅过相关法律,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我们应该有极大的胜算!老实告诉你吧,关于这一点,当初在对余少聪实施谋杀之前我就已经全盘考虑过了!”
白吟春凝望着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男人,她的目光中充斥着无比的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