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元镇刚想收下银子,这老管家的提议叫他眼前一亮,若是以不良卫的身份现身,估计所得消息很是有限,不如将计就计混入奴仆,也许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很多不一样的消息。
“哎!”
陇元镇故意叹气几声,低着脑袋说道:“我阿爷本来领着江边漕运镖队,这一年因为漕行被辜家挤兑已经散伙儿,阿爷不得已在码头上做散工,被落下来的货砸瘫了双腿,如今,只能我阿母贴身照顾。”
“我和娘子不得已只能做些木炭拿到市面上去卖,家中积攒银钱,早被看病花光了,眼看我阿爷又到了看病拿药的时节,我也只能暂时贱卖木炭,好先筹集银钱为我阿爷治病,若不是急于出手,这上好的炭我怎么可能给两千钱就出手。”
这话,说得他极为悲惨,老管家摸着胡子朝他点点头:“原是漕运镖师起家,怪不得看起来一身功夫,你为了阿爷治病也算是尽孝仁义,我沈家为余杭大族,不能占了你家便宜,这样吧,我再给你两千大钱,相当于一车炭火卖了四两银子,如何?”
陇元镇故作惊讶道:“这……这,都说沈家是大族,没想到竟如此仁义厚道,叫我可怎么感谢你们,若不然,我就依了掌柜的提议,来沈家做护院如何?”
他的话正合来管家的意思,面上露出笑容说道:“若你不嫌弃差使低微,那自然可以,不过,你阿爷如今瘫痪家中,可方便这样做?”
“方便,方便,我若是能做护院,就有钱给阿爷治病,这是再好不过的大好事,至于我阿爷,正好由我阿娘和娘子照顾。”
陇元镇说完,朝后对着歌雾隐眨眼几下,这蛊女嘴角微微抽搐,虽不知道陇元镇要做什么,还是决定先配合他:“那当然最好,炭火生意毕竟不能细水长流,若能到大族里做护院,也算是有了长久差使,阿爷知道了也能安心,相公,你且放心为沈家效力,阿爷和阿娘自有我照顾。”
“那这就好了,我且先告诉你,沈家的奴仆共有五等,最低一等是五等是杂役、勤工,四等是护院、奴婢,三等是贴身仆役、奴婢,二等是各房、各院、各堂的掌事,一等嘛,就是类似管家、主事。”
“最低一等的奴婢是月钱半贯,你这种护院大概是每月一两银子,你可愿意?”
账房主事打着算盘,介绍起杂役奴仆的月钱收入,陇元镇接连点头:“好,我愿意,每年能多不少银子呢,我愿意。”
“好,你先去跟家人做些交代,等你回来到账房来,我们且签一个作人合同。”
“喏。”
陇元镇说完,千恩万谢拉着歌雾隐出了院门,直到沈府院外才停下来。
“粗鄙武夫,你又搞什么鬼呢?谁是你娘子。”
歌雾隐见势要打,陇元镇赶紧虚声叫她安静下来:“郡主,事情紧急,也只能得罪了,我打算先在沈家蛰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回官驿去,也别说我去了哪里,定期跟我见面聊聊官驿的消息即可。”
“那你?”
“我随后就打算在沈家做护院,也许能得到不少消息,我看如今余杭的门阀官场,似乎都在惧怕什么东西,我得仔细调查调查,看看这股让余杭所有人恐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陇元镇说完,朝歌雾隐招招手,立马回到沈家府邸。
“走吧,我且带你去账房。”
那杂役带着他进了中门,来到中庭诸院,进了账房衙堂后,那账房主事已经拟好作人合同,娟秀楷书写明了作人的身份、籍贯、年龄、差使、雇佣期限、月钱等信息。
“别的都不用你考虑,你且在姓名一栏和合同中间签上名字即可。”
陇元镇做护院,本就是为了调查真相,脑中呼唤大案牍术,随便编出一套合理的名字填入其中,等把所有签字处完全填满,恭恭敬敬递给账房,这中年人扫了一眼,看向他:“龙方真,籍贯江都府甘县人,现租住仁和县风华里六街七巷第八户,家中有阿爷龙时安,阿母龙徐氏,娘子龙葛氏……”
“正是。”
等他确认完所填写资料,主事吹了下墨迹,拿起沈府的账房印章,各自盖在签名的地方,随后,拿起刀尺沿着中缝割开,把其中一份递给陇元镇:“余杭府新章程,合同雇主和作人都要掌一方,核对上才能算数,这一份是你的,且自己放好。”
“哎!”
陇元镇千恩万谢收下雇作合同,随后立马拿出银钱塞入账房手上:“老哥,还望老哥给我找个好地方,最好是能有额外赏钱的差使,你也知道我阿爷的情况,现在需要用钱。”
“这?这样吧,既然你家那么困难,就跟着护院夜巡,夜巡班子每年会多个半贯银子,一年下来且有不少呢,不过,就是危险了些。”
这话,正对陇元镇胃口,他摆摆手:“沈府家大业大,又是当地大族,能有什么危险?”
“看你这话说的,沈府确实底蕴深厚,但是也正因如此才更要严加防范,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账房这话,说得极为神秘,陇元镇虽不明情况到底为何,却能感觉到沈家似乎正在面临危险,这才要广收护院,一定是碰到了什么难事。
“好,危险就危险吧,你且算我一个。”
账房见陇元镇去意已决,朝他点点头:“那,我便把你编入夜巡叁伍,我且待你去宿堂看看,夜巡班子与白日班子不同,我们边走边说。”
账房主事带着陇元镇出了衙堂,往前院右边的宿堂院子走去,这座院子跟门房连通,入了府门既能通过院门进入,也能直接从门房厅堂步入后院,算是所有男仆的宿舍。
这个院子,基本上算是个回型大杂院,最下一层是柴房、杂物堂、马厩、马车棚,上了二楼就是各个奴仆护院的宿舍,栏杆朝外,有楼梯通向各处。
毕竟是护院仆从的宿舍,算是臭男人的窝子,基本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栏杆外多有晾衣架子,无数脏靴鞋袜乱丢乱堆,馊臭味都快腌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