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了!”
他拉过尉迟骏脖子:“我可以组建官榷,你也能组建官榷,这个官榷院以后就让郑汉礼管吧,我看,这小官比你早来半个月,把什么事都打理妥当,也算是个能用的,到时你就跟圣人说造船之事诸事滋细,且远在洛阳行动不便,又有官僚在其中阻拦,特地请他新开洛阳船榷院,负责本次新船营造,以及此后战船营造事宜。”
“这样行吗?”
尉迟骏略略打退堂鼓,心中确实有点拿不准玄帝的想法,如果只是单单造船,本来就有都水监和各地舟辑署,实在没必要再新设一个衙门。
陇元镇决定继续点化他:“你啊,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明皇时代,有个为明皇收集奇花异鸟的花鸟使,这么一个单独新设的小吏,既无官署也无禄米,甚至连上司与下级官僚都没有,看起来孤苦伶仃没什么权力,实际上人家自己过得舒服着呢!
他每次出宫采买东西,都要问内帑支取一大笔钱,这笔钱,若是走正规流程,肯定要户部出,为此,户部还要监督到底怎么花出去的,等收到账籍凭证才会核销。
这种流程,一般情况下也没多少人能真正贪蠹!
但是由于他是特设斜封官,没有上级和下级,不需要汇报事项,也就代表没有人能监督他的差使,甚至于为圣人采买东西,银钱也多出于内帑不通过户部核销。
几方因素下,就给他留下很大一个可钻营的空子:既然所用银钱不出户部,也不需要核销账籍,就意味着他想花多少就能花多少,只要能把圣人要的花鸟找来,谁也不敢说他什么。
于是,这花鸟使总以最低价格购买花鸟,同时以数十倍价格从内帑支取银钱,以此产生了近九倍的差额。
这些银钱,肯定最后进了他的腰包,最后,短短几年就积累了数万贯家财,若不是被褫夺了花鸟使的差使,他还能贪得更多呢。
哪怕到了最后,圣人也没能发现他贪蠹这些钱,是他自己在安戮妖乱时为保命,把家财捐给安戮山,众街坊这才知道他贪蠹了那么多钱。
“照你的意思,你是要我巧立名目支取银钱?”尉迟骏微微皱眉。
“尉迟兄,谁叫你巧立名目了,我的意思要让你明白,皇帝随便扯一根鸡毛递给我们,到我们手里那就是圣旨,既然玄帝把造船的差使给了你,那你就有权力向他要资源,皇帝就是要统筹资源,把资源分配到有用的地方。”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你想想,难道大端就只造一艘战船?我想你愿意,玄帝也不会愿意,我记得大端海师有数十艘楼船,至于更小一点的战船和帆船,那更是不计其数,以后这些战船肯定要改造成新式船只,甚至,需要造出很多新式舰船,也就是说,船榷院不是单次买卖,那是以后长久要用的官署,说不定以后要接管天下舟辑营造。”
“若是这样预想,你觉得以你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带着这群临时组班的匠作,能完成后续的诸般营造事务?”
尉迟骏摇摇头,分析道:“如果此后新式船成为常态,那这些临时班子肯定要变作固定班底,朝廷官署怎么也不可能用临时征调的匠作来造船,要么是把匠作收编为官匠,要么就是再选匠人培养为匠作,与之造船配套的公廨、主官、佐官、吏员、吏卒、匠作等官僚衙役都需要重新选,以此形成一套完整班子。”
陇元镇朝着面前小公爷点头赞许道:“是啊,你既然知道后续也要这么做,不如一开始就把筹建官署的事情做好,官署与巨船同时筹备,等巨船建成时官署也要筹备完成,到时候,你给玄帝的就不是一艘船,而是能造出千万艘船的船榷公廨,你想想,这是什么功劳,你再想想,你在玄帝眼中,又是什么形象?”
说到这里,尉迟骏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了。
“好,可即便筹备公廨,我又该怎么保证这些匠作不会离开?若是他们学了新式造船公廨离开了,怎么办?”
“匠作为何要离开公廨?能离开公廨的只有两种情况,要么钱没给够,要么受了委屈,只要不让他们受委屈,还给够银钱,这些匠作肯定愿意待在船榷院,你只要能给他们私人老板给不了的东西,那他们肯定就不会走。”
尉迟骏听着陇元镇的提示,眼前一亮:“官匠的身份,工钱给足,同时还要给他们洛阳的账籍身份,这里的发达是其他城市不能比的。”
“对啊,只要给够这些条件,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这些匠作也都明白。”
“但是!”陇元镇话锋一转:“这不代表你就一点也不设防,这几万名匠作难保不会有什么歪心思,为了杜绝他们泄露船榷院秘密,你还需要跟他们签署保密条约以及竞业限制条约。”
“这是什么东西?”
“咳咳!”陇元镇咳嗽几声,介绍起这些协议。
保密条约,是用于匠作保密造船新技术的章程,里面可以约定教授给他们的新式船技术必须用于船榷院,若是他们将技术以任何方式透漏给任何势力,都属于违约,要赔付官榷院一千两白银,甚至,子孙后代都要沦为奴隶,直到赔付清楚损失为止。
就业限制,对付的是从官榷院离开的匠作,他们离开后的五年,都不许在任何地方从事与造船相关的产业,作为交换,船榷院也会在五年里按照足额酬劳,支付给他们工钱,若是在他们离开后将技术用于造船,也需要赔付官府一千两。
“这些条约,是否有点太苛刻了?”
尉迟骏这些天也跟这些匠作沟通过,他们在私人船坞造船,每月白银大概五两银子,每年都不超过六十两,这一千两他们赔付到死都赔不起。
陇元镇觉得这些条款必须具备,继续解释道:“是啊,给足利益是让他们好好做工,条约苛刻是为了让我们自己安心,若是真的有匠作居心叵测,那估计这些条款他压根就不签署,一旦签了就代表他认同这些条款,无故也不会透漏造船技术给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