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元镇本想自己把话题引过去，没想到海棠娘子自己就招了，秦云胭知道陇元镇此行的目的，一点也不含糊惊讶道：“海棠，不是使馆界已经有馆舍了，怎么这些外邦人还到平康坊来！”
“你秦都知如今得了金主，哪里懂得我们这些无主之花的苦闷，这些外邦人对长安娘子仰慕良久，愿意花重金求见，正好徐娘知道我喜欢新鲜，就帮我招了几个。”
“怎么样？你可还满意。”
秦云胭却扇偷笑，眉眼尽是风情。
“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吧，外岛人浑身都是檀香味，就好像在跟沙弥**……”
说到这里，海棠娘子眼神一瞥，立马意识到有问题，止住声音眼神好奇看向二人：“你们不对劲儿。”
“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是你自己跟我们聊起外邦人，怎得嗔怪起我来了。”
秦云胭虽然极力掩饰她的意图，海棠娘子入行数年却也不是吃素的，她们这些人本身侍弄风月，卖的就是才华与笑颜，谁都有一颗九窍玲珑心，换句话说情商极高，这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恩客心中想法，自然对姐妹们的心思，也能猜个八成。
今日秦云胭趁着暑气来这里，还一直都问外邦人的情况，海棠娘子已经起了疑心，她见陇元镇也认真听着，这才打定心中猜测——这二人，估计是来套话来了。
“啧啧啧，秦娘子数月不来，一来就来套姐妹的话，你为眼前这浮浪户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
海棠知道，以秦云胭如今的身份，就是皇子王孙来了也得规规矩矩以礼相待，他对这些外臣估计也没什么兴趣，能屈尊降贵来问外邦人的情况，必定是为了眼前的男人。
“海棠，我知道平康坊有不漏恩客消息的规矩，但是事有例外，我也只能到你这讨个恩典，看你愿不愿意给。”
秦云胭与海棠并非寻常关系，二人私交甚好，她如果要的是海棠的什么钗环首饰衣裳，怕是海棠娘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涉及行业禁忌，确实不容易叫人松口，要是她透漏消息的名声传出去，那这辈子都别想更上一层楼了。
“这可是犯了行会忌讳，你叫姐妹们怎么松口啊。”
海棠说话时，故意瞄着陇元镇，她知道今日的正主是他，明显是冲他要东西。
“海棠娘子，那两个外邦人很可能涉及叛国案子，我作为不良卫既然看到了，肯定要先调查消息，好汇报给圣人，望你行个方便。”
陇元镇知道，海棠娘子不见真话不松口，拱手在前给足了面子。
海棠娘子眼神暧昧玩弄着头发，不断围着陇元镇转圈，揶揄道：“哎，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在我这儿摆官架子，你不良卫再想查案，好歹要靠着自己的势力，不能难为我等苦命娘子啊，再说了，这风月窟中的不良卫何止你一个，光是我经手的金银牌都不知道有多少，你一个铁铜牌有什么好嚣张的，可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不过，若是你愿意出点东西，本娘子倒是愿意跟你们说几句。”
“什么？”
如果是钱的话，陇元镇就太高兴了，这压根就不算是难处。
“诗文！”
秦云胭琢磨片刻立马就领会了海棠的意思，如今陇元镇麒麟才子的名气很大，别说是长安京畿了，天下都快传遍了，能得他的诗文可以说是天下第一等幸事，只是，陇元镇也知道自己名气不小，怕太张扬惹得玄帝不悦，已经不轻易写诗，这几个月都未曾有诗文传出。
眼下，海棠娘子，怕是想借着诗文东风而起，做第二个平康坊都知。
“陇郎，你觉得呢？”
秦云胭善解人意，从来不越俎代庖。
“诗文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不能以我的名义送。”
这话说得海棠翻起白眼：“若不署你的名，那我要这诗文有何用，平日光是这些读书人的酸诗都送了几箩筐，我可不稀罕未署名的诗文。”
“那，客古先生的署名，你可喜欢？”
陇元镇不给海棠署名，并不是爱惜名气，只是怕一旦给海棠署名了，就代表他与海棠有了联系，万一那外邦人察觉出什么再也不来就麻烦了，只得想出一个折中法子。
“段郎？若你真的能说动段郎署名，倒也能说得过去，他是戏文界的麒麟才子，若得了他的赠诗，于我来说也有增益身价的作用。”
海棠娘子的算盘打得很清楚，诗文什么人的都可以，署名却一定要是名人，只有得了名人助力，她在平康坊的名气才能变得更大，不但身价会随着诗文上涨，以后争夺平康坊都知，也是个不小的助力。
“不过！”
她话锋一转，玉指勾着陇元镇心口：“你的话真有那么管用吗？我听说平康坊不少娘子都仰慕段客古的才学，有些有名的娘子甚至亲自递了拜帖过去，但是都被这人给挡回来了，他这人不知道在忙什么，你可能说动他给我写诗。”
“写诗我就能办，我可以说动他给你署名，这样你既拿了我的诗，又成了段兄的赠诗娘子，两全其美，如何？”
陇元镇说到这里，海棠已然心动，眼中绽放光芒，渐渐喜气盈腮：“若真如此，那你可真是我海棠的大恩人，你要什么我给你说什么。”
交易达成，陇元镇打了下响指：“好，等过几日我就把这事办成，这几天若此人还来，你可要仔细留意他们的动静，最好是能认清他们的身份和国家。”
“喏，遵命！”
陇元镇见海棠同意了他的要求，心中石头总算落地了，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着急，只是有个眉头而已，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先把可疑盐商的名单确定，再慢慢排查。
此事暂时告一段路后，他先送秦云胭回了春庭馆，等回去时，那些浮浪户也都已经离开，正好策马来到宣阳坊——京畿留后院就在宣阳坊，这里保存着所有盐榷的商户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