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放生池畔、金宫玉阙楼
金玉楼自从闭馆后,已经过了一个月,随着薛延祖案件结束,连廷尉卫和金吾卫都不再守着这里,权贵宗室们有着诸多顾忌不肯登门,门庭冷落到了极点。
眼下,金玉楼除了保留主楼框架外,所有楼阁都翻造全新,引得众人好奇起来,西市的诸多销金客,纷纷呼朋唤友前来,才不过一上午就已经把十字街口堵得水泄不通、车马原地踢踏片刻,这才能顺畅通过。
你要说这些百姓在看什么,那肯定是新开的金玉大剧院!
放生池位于西市东北角,金玉楼即在放生池下首,以凹形矗立河边,开口前正面对十字商街,整座楼为多套楼阁搭建而成,左右偏楼各有廊台连接至主楼,那两座拱桥即位于偏楼两侧,跨过漕渠通向主楼。
整体上看,灰瓦绿檐、白墙红漆、五彩遍装、窗廊图饰,那窗柩廊台多有浮雕壁画,虽富丽堂皇如金宫玉阙,但因为是服务权贵、追求奢华,却仍旧落入奢靡窠臼,流于艳俗。
陇元镇对这栋楼的定义就不是风月馆子,也就没必要装成这样,整体装潢更接近后世的电影院!
整栋楼除了保留支撑建筑不倒塌歪斜的斗拱梁架外,从二楼开始,所有大型廊窗、小型墙窗全都换成可以播放流动画面的皮影机。
这些大小窗格扇满二三楼,使得楼阁看上去异常轻盈,外墙除了柱台外,形如扇满琉璃的晶莹剔透馆舍,从外面看过去,无数皮影戏角在窗格里穿戴华服、油头粉面、吟诵唱和、招袖缓步。
《长生殿》、《西厢记》、《牡丹亭》、《窦娥冤》、《桃花扇》,《聊斋志异》、《山海秘传》、《封神殿》、《琵琶洞》、《画中仙》、《探阴山》……以三教九流、王侯将相、才子佳人为主角的戏曲,轮流在皮影机中播放,可谓万千人生千万界,都在不尽戏楼中!
在胡姬楼正中匾额处,可见民房大小的皮影机被大小皮影簇拥其间,上面不再是轮播画面,金宫玉阙大剧院七个大字,在皮影灯芯中频频闪动,以绚丽色彩吸引眼球,极度接近百乐门大舞厅霓虹灯感!
一旦游人来到金玉楼两侧的廊桥上,可见有敦煌飞天形态的皮影人,在陇元镇预设的银色锁链中徐徐飘动,等站得远了见银索隐形,就只见缥缈神妃、萦绕楼台,叫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如此新奇精妙的楼阁,如此精湛华美的皮影,任谁看了都走不动道儿,这不就是长安人苦苦追寻的敦煌胡风吗?
陇元镇见人来得差不多了,要几个府中护院站在门外发传单,十几个人嚷嚷得热火朝天:
“金玉剧院,开业大吉!”
“金玉剧院,开业大吉喽!”
“全场戏票八折起,全家一起看,还送炙鸡丁、冰乳酪!”
“瞧一瞧啊,看一看啦,三十文就可以看一场戏剧,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长安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即使恶吏盘剥,也照样活得有滋有味,他敢只西市开剧院,就是算准了这是富贵聚集之地。
再一个,多数人虽都见过皮影,但那都是由人为控制的并不新奇,眼下见这种奇特皮影,是个人都想看个新鲜,一时间购票者如云,把大剧院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一入剧院,胡姬楼大厅已经改成了接待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房子状的接待台,大厅中间用木栏杆围成方正等候区,软垫胡榻如窗格分列其中,好似汽车候车室,规整便利、井然有序。
这些接待台顶部即是小型轮播皮影机,各个戏文的价格随时轮播,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玉米和土豆,没办法做爆米花、薯条,但米面却很便宜,他把面粉米粉中掺下鸡肉,做成带肉味儿的面食,油炸过后撒上秘制调料、芝麻,入嘴嘎吱,满口肉香。
至于冰乳酪,自从开西域后,乳酪冰饮就已经是长安市井的寻常饮料,并不稀奇。
越过大厅走上二楼三楼,左右偏楼分布四五间影厅,可以容纳数百人同时看皮影,他原本是想把二三层主楼也当做放映厅,但这样的话就功能太单一,思来想去还是做成了剧院舞台。
从两侧出入口走进剧院舞台,可见圆形空间布满座椅,从高处到低处,座椅层次分明阶梯落下,以环绕包围的形式包围半圆舞台。面向舞台的二楼,也做了十几间包厢雅阁,可以借由窗口,直接俯瞰舞台,以最佳角度观赏戏剧。
再往上看,头顶烛火灯带由油灯提供亮度,多彩琉璃放置备用,即能提供照明,也能给舞台增加氛围光,在舞台上,上下左右特地仿造古戏楼做了扩音,幕墙和左右墙做成了皮影机,可以播放背景画面,那环绕的墙壁也都贴合时代,做了防止回声杂音的结构,尽可能使得声音浑厚自然。
这里,是他为金玉楼以前的胡姬准备的,这些胡姬哪个人单拉出来评头论足,得到的评价那都是色艺双绝,歌舞乐器更是不再话下,陇元镇心想也就只有做了舞剧演员,才能叫他们发挥余热,有尊严地活在长安。
今日,这里不演舞剧,他要把《敦煌花雨》搬上荧幕,开启大剧院时代!
“阿郎,外面来了一队人马,有五马金鞍~”
童伯的话,已经是在提醒他是贵重身份的人来了,陇元镇想清楚是谁,赶忙带着笑脸走下楼梯来到楼外。
隋安长公主从五马金鞍下了轿厢,身后还跟着鱼若卿!
“拜见长公主。”
陇元镇叉手在前恭敬行礼。
隋安长公主是以客人的身份,陪着鱼若卿来看皮影戏,仪仗鸾驾已经缩减到最小,除了侍卫和侍女,几乎没有铺张浪费之处,身上穿的也是寻常的钗环常服,不出挑正合适,俏寡妇年纪还不到四十又保养得好,看起来跟三十差不多,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那举手投足间的妩媚,哪怕鱼若卿容貌再明艳姣好,那也是个青瓜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