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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参军伶戏

大端不良卫 SU格拉底 2321 2024-10-19 10:08

  

  大明宫、太液池北、荣安宫

  整个后朝都是圣人的嫔妃皇女们住的巨型园林,多数宫殿如众星拱月般散落太液池周围,北岸即是明德太妃尉迟氏所居住的荣安宫。

  陇元镇到荣安宫后,随着郭令仕站在宫外,待小中官传召入内,被一列宫娥带进宫中。

  不得不说,玄帝对待这位抚样他长大的太妃确实孝顺,这座荣安宫本就是太后养老起居之地,廊檐气派、阙楼高矗,那鸱吻绿瓦翠绿如翡,一切烛台灯盏都是上品。

  仔细看,宫殿呈“皿”字型格局,规整有矩,以四道宫墙将宫殿完全包围,再将全宫均分为三,左中右依次是百戏楼阁、荣安殿群、御植花园,荣安正殿前后左右各有配殿、庑房、阙楼、飞阁,以走廊连接,大气磅礴、金贵肆意,可以说,这是个自成一体的微缩版“太极宫”。

  陇元镇往荣安殿前走去,站在百十台阶下看向正殿,越看越觉得气势压人。

  整座宫殿雕漆涂饰、彩绸如云、红漆白墙、绿瓦直棂,夯土墙本就宏伟巍峨,又建在十几米高的汉白玉高台,更添威压之气,一排周围护殿守卫身穿明光甲胄,拿起陌刀长戟站在高台上,还没走近就已经感觉到肃杀冷漠。

  龙尾台阶两侧,十步中官,五步侍女,大多不发一言静静站立,二人拾阶而上站在廊檐下,郭令仕站在殿外高喊道:“老奴郭令仕请太娘娘安!”

  话音未落,殿宇大门轰隆开启。

  有一个老嬷嬷把他们迎进殿门,这女官满头华发、容色犀利,大概是尉迟太妃身前得脸的老女官,她朝郭令仕叉手行礼,温声温语说道:“太妃约了齐国长公主在百戏园看戏,奴带你们去见老人家。”

  语毕,眼神示意他们俩跟上去,穿过正殿门绕过左侧游廊,他们穿过圆拱垂花门,已经来到百戏院,这是圣人登基之初为皇太妃修建的戏楼。

  整座戏楼占据北墙而建,精巧细致,独具匠心,台前凿有巨型水池,深达数米满池荷藻,池中绿螺假山遍布灌草花丛,有活水从嶙峋山石中流下河池,可见灵动金鱼数百成群簌簌游动、捕捉蜉蝣。

  河面上,鸟翅亭台坐落戏台不远处,有前后游廊连接在岸上,以风力水轮带动河水落在屋檐上,给整座亭台降温除燥,各处水雾弥漫,一扫初夏燥热。

  陇元镇随着老嬷嬷的身形走近亭台,在水轮雾气弥漫中,已经很难再感受到热气,只觉得凉爽宜人。

  仔细观察,亭台后面站着明光彩绣制出的松鹤延年屏风,屏风前陈列数张方形短榻,最前面的主位御座为高脚长榻,与后世的椅子已经十分相似,前后座位两侧各有桌案,上面摆满精美的糕点、茶果、茶水、熏香、炉鼎等物,另有侍女在添茶倒水,近身伺候。

  戏台上,正在上演民间时兴的参军伶戏!

  何为参军伶戏?

  这是当今民间戏场较为流行的优伶表演,题材、人物、风俗都不限,戏场多会让伶人装作滑稽打扮又或是仿前朝衣冠,以两人或多人的组合,站在戏台上一问一答一唱一和,戏文内容呢,为求笑料也会编得尽可能笑料百出,甚至还会借古讽今、辛辣批评。

  最热闹时,参军戏还讲过明皇旸云幻的宫闱秘闻、武盛女帝杀女内幕,后来被皇族强行纠正,这才有所收敛。

  即便如此,只要不涉皇族,甭管是多贵的爵多大的官儿都免不得被编排一番,像这种捕风捉影的秘闻轶事一多,百姓也懒得再分辨真假,只当时佐饭下酒的盐渍咸菜,吃饭干活儿时乐呵几句也就过去了。

  原本,也只是勾栏瓦肆之间流行的市井荤戏,传到寺庙戏场后,渐渐改良得雅俗共赏,父老少儿皆宜。

  这些年,玄帝为孝敬皇太妃解闷儿,命翰林院的郎官改了几遍,别说辛辣讽刺了,连滑稽可笑的内容一并删去,只留下古代贤德后妃、贞洁烈女的事迹,算起来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禁锢思想,无趣得很。

  今日这出戏,演得是《北魏冯太后悲悯养孙》的故事~

  那伶官油头粉面、满身华丽,怪声怪气唱和着前朝的故事——北魏冯太后以罪臣之女入宫,先后被皇帝封为昭仪,而后又利用子贵母死制度,抱养妃嫔的皇子成为皇后乃至太后,冯氏成为冯太后时,与新帝的矛盾渐渐加深,以至于到了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他只得废除新帝,转而立她名义上的孙子为继帝,以此展开戏文。

  说来是去,念来念去。

  参军戏完全删去了老太后作为女性参政者残酷冷血的一面,只讲述她如何养育孙子,使得孙子成为出色的皇帝,到了戏文最后,还不忘告诫后宫贵眷,要贤良淑德、相夫教子如此云云,腐朽不堪,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酸腐儒官写出的东西!

  看到最后,胡榻上的尉迟太妃明显没了兴趣,眼神示意后参军戏立马停下,她深深饮下一口茶说道:“不看了,不看了,越看越没意思,这老太后要真是个仁慈到近乎愚蠢的老寡妇,根本就等不到孙子继位,说到底,这些翰林郎还是不了解后宫的女人啊~”

  郭令仕见老太妃不看戏了,这才恭敬出言:“奴郭令仕代圣人请太娘娘安~”

  “郭大监啊,你请坐吧。”

  老太妃如今已经接近七十岁,纵然养尊处优保养得宜,岁月的痕迹也不免出现在脸上,白皙皮肤在眼角嘴边陆续出现皱纹,满头发丝鬓角花白,有斑驳华发点缀其中,发髻间的珠翠钗环多以素色沉稳为主,略佝偻的后背穿着老色常服,庄重又亲和。

  她的脸颊略施胭脂,轻轻压下年岁,看起来跟五六十的贵眷差不多,最特殊的应该是她的眼睛,寻常老妪多眼白发浊,她的这双眼神却清亮有神采,好似可以看穿人心、洞悉人性。

  “呦,你身后这孩子是谁啊,看起来孔武有力俊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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