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看台,只是工字长廊之间的方形平台,除了栏杆外,只剩下木板和地毯,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一旦烈日高照,看台上必定热得要死,若想让勋贵们坐得舒服,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降温消暑、聚拢凉气、以及开放视野三个问题。
关于这几点,若放在以前顶多加个自雨亭,水雾湿气管够是不假,可是降温效率确实不高,甚至于聊胜于无,如今有了冰扇机、琉璃技术,那这些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
关于殿宇整体降温,紫云宫宴的殿宇改造,算是个优秀例子!
陇元镇早已命工匠把原有的方形平台拓宽,让他们以花萼楼和勤政楼之间的九十度夹角为起点,在工字长廊外修出扇形平台,最尖的一侧刚好位于两楼夹角,最宽的地方向外延伸,正对龙池中的万象浮屠群落。
这样一样,看台不仅视觉上变得更为开阔宽大,连面积都大了两倍,可以轻松容纳下勋贵宗室、高官权宦、万国使臣。
在扇形平台外,他让工匠做起十二根粗壮木柱,外表为节庆红漆式样,里面凿为中空状态,均匀分布在扇形边界之上,然后在木柱间继续搭建钢骨梁架,使得整个扇形的边界都覆盖着骨架与木柱。
之后,他的琉璃就派上用场了!
造了半个月琉璃莲花后,万年县工坊的琉璃技术日臻成熟,做出全透明的琉璃不在话下,他们造出大块玻璃,镶嵌在钢骨梁架上,整个扇形平台的墙壁都被灿若冰晶的琉璃覆盖,形成类似花房温室的样子!
这样,既能保证视野通透,又能把整个平台保护起来,形成封闭的空间。
有个全封闭的空间,想要降温消暑就变得容易很多,紫云宫宴的总冰扇机械完全可以利用在万象浮屠宴——他也把平台垫高半米,利用冰扇机的原理造出无数冰池,等寒冰覆盖整个平台后,里面的风扇会把冷气吹出地板,利用各个方向的中空柱台,可以将室内温度降低。
陇元镇到这里时,冰扇机已然被预先启动,冷气呼呼吹拂,将看台内的热气迅速驱逐出去,哪怕艳阳高照,此刻他们也只见明亮光线穿透圆弧形的琉璃顶,却感觉不到一丝热度,只见丝丝凉意浸透毛孔,顿觉舒服异常。
尉迟骏看向平台,这里早就被光禄寺的人布置完毕,无数胡榻桌案星点成行,如扇形向外延伸,共同拱卫着扇形平台最远处的皇座御榻,只在扇形中间开出横竖十字道路,用于走动运送。
“今日艳阳高照,这座看台却如深秋般凉爽,以前我听母亲和命妇们茶聚时提起过紫云宫宴的奇异,今日一见果然神奇,如此炎热的天气,我竟感觉不到热气。”
尉迟骏前几天早已知道平台在改造,今日见冰扇机启动,果真是不同寻常,他不由得又高看陇元镇一眼,有这样的能耐,也难怪圣人如此宠信。
“圣人的要求,咱自然要好好办,这宴会若能解决消暑问题,那便能畅通无阻,我看这个时辰也不早了,我俩再核对核对宴饮名单,基本上就能开张迎客了。”
他们消耗的这会儿功夫,已经接近两个时辰,陇元镇抬头看向越来越接近日中的太阳,决定最后过一遍嘉宾名单。
忙忙碌碌、喧喧闹闹。
待天中现出红日,午时终于来临,他们二人站在花萼楼外立面的窗户朝下俯瞰,已经见皇城有马车徐徐前行,想是各处的勋贵和宗室已经来了。
不过一个时辰,丹凤天街就从肃静变得煊赫热闹,宗室贵族、勋贵门阀、高官权宦、诰命宗妇、万国使臣……但凡是受到邀请的人,全都坐着马车轰隆驶来,准时赴宴。
大端朝祭祀隆重、礼仪繁琐,宫宴朝会不计其数,自从明皇把自己的生辰定为千秋节后,玄帝也如法炮制,将他的生辰定为万岁节,尉迟皇太妃的寿宴,可以说是唯一可以与圣人的千秋节相媲美的宫宴。
这一日,所有赴宴之人都要按品盛装打扮,等这些公府贵族进入看台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话,脸上却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这种礼仪性的场合,这些勋贵不知道参加了多少,除非是在室内,否则必定要遭罪,谁都知道看台炎热,见看台中吹起丝丝冷气,心中已然欣喜。
眨眼功夫,宴会中宾客云集、勋贵毕至,他们都端坐在桌案后,任由婢仆服侍在侧,或是东张西望,或是互相攀谈,欢声笑语哄闹不断。
“圣人到~”
郭令仕的声音浑厚高亢,这声高喊把所有人都镇住,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恢复安定,屏息凝神看向前方。
在众位宾客的翘首期盼中,玄帝带着尉迟皇太妃、元贵妃、贤贵妃踏上工字走廊,从花萼楼的东门踏上平台。
这一刻,所有勋贵都起身站立,叉手不离方寸煊声说道:“请圣躬安,请皇太妃躬安,元贵妃安康、贤贵妃安康。”
这套迎来送往的话术,这些贵族早已熟门熟路,大端唯有给圣人、皇后和太后行礼可以用躬安二字,其余贵妃、嫔妃和皇子公主,都只能用安康。
这里只有尉迟皇太妃特殊!
太妃虽是皇族长辈,却不是正主,一般是用不得躬安二字,因着圣人待皇太妃如亲母,勋贵们也都识趣给面,叫声请皇太妃躬安应个吉利,等所有宾客行礼如流,玄帝他们慢慢走到皇族御座前,整理好仪态,这才气定神闲缓缓开玉口:
“朕安,诸卿如次就座!”
“谢陛下!”
勋贵们行完叉手礼,各自缓缓坐下,陇元镇站在寿宴看台后面,看向皇族御座。
玄帝今日穿着姜黄襕袍,神色安定,威严之气透出言表,在他左右手边各自陈放几张黄檀桌案,尉迟皇太妃端坐在左,元贵妃和贤贵妃端坐在右,服饰虽有老幼之分,总体也也都华丽精致,称得上皇家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