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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山川地志

大端不良卫 SU格拉底 2324 2024-10-19 10:08

  

  你要说你过得苦,他就直言若生活贫苦,何不将闲置的华丽宅邸租出去,也可将高头马车用来拉货,怎么样都不会受穷,你穷肯定是因为你懒!

  你瞅瞅,他这样的既得利益者活得很幸福,就以为大端的百姓跟他一样幸福,如果开元盛世能持续近百年,他傻也就傻了,偏偏不凑巧,偏偏来了战乱,偏偏他是被皇族抛弃的小官!

  潼关沦陷时,长安百姓终于发现,以往要与百姓共襄盛世的皇族勋贵全跑了,就连时常把百姓福祉挂在嘴上的圣人也消失了,那大明宫的花萼楼,再也没等来圣人和娘娘的身影!

  听说,圣人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左藏库的所有财宝,这也意味着一旦叛军攻陷长安,他们找不到财宝,必定朝着普通人发难,想明白这一点,长安百姓感受到出奇的愤怒,这不仅仅是因为被**裸背叛,还因为皇族将他们暴露在即将到来的危险中!

  听从潼关逃回来的将士说过,那安戮山的河东骑兵甚是嚣张狠毒,每到一家一宅必定搜刮钱财,你若不给立马就人头落地,血洒宅门。

  此时,他们才想过要逃走,可是如今出潼关的路都已经断了,他们要做的唯有逃入秦岭,借道下江南,由此,李道元跟着自家人,着急忙慌逃出长安。

  出了长安京畿,才是噩梦的开始!

  安戮山骑兵造反后,皇族多逃难而去,长安经济没了主心骨早就乱起来了,这些流民见天子遁逃,也知道李家不过就这点本事,带着饿肚子的乡亲父老组成流民匪,专门打劫从长安逃出去的富人。

  关中平原本来就有数以万计的流民,以至于出了长安后匪徒聚村成寨,摇旗造反,他们知道从穷人身上榨不出油水,干榨也出不了东西,只看赶路之人的衣服是否华丽,背囊是否鼓囊,一旦发现这类人,就蜂拥而上团团包围。

  你要是不给钱,嘿嘿,那我们也不是不敢刀口见血。

  以往长安京畿守卫严备、治安良好,长安的富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得乖乖给钱保命。

  自长安到秦岭,他们拿出来的钱财早就被一路啃食,消耗殆尽。

  除非有那聪明的,故意装成穷苦人,才能在重重封锁下捡回一条命,李道元这么一个小人物,本身也没什么钱,他带着家人沿着荔枝道一路南下,这一过程中,他所遭受的苦难,比之长安多了千百倍,甚至比被乱军杀死还要痛苦。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他人所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明显太晚了,当一家人行至深山,望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乡野山间,哪怕手里有钱也买不到吃食,欲哭无泪。

  幸好天不绝人,他们的呼喊迎来附近的农夫,把他们迎进了山谷夹缝里的村寨,他们这才发现在烟瘴密林中,居然有这么一座村落。

  那村长直言,世道混乱,兵马嚣张,他们也是没办法才躲进深山,为了遮掩耳目平时连油灯都不点,一旦夜晚就只能抹黑做事,为的就是在乱世活命,说完,还给李道元一家做了好吃的!

  所谓的好吃的,只是一碗稀稀拉拉的糙米粥,还有腌制的咸萝卜、野菜饼。

  仔细看,糙米粥黑乎乎全是稻壳,喝起来就好像有刀剑拉嗓子,萝卜条干瘦蔫吧,除了酸和咸以外没有任何味道,饼饵多是用酸菜和谷壳磨碎做成,吃起来有股酸味,这种东西要放在以前,给他们家的狗彘吃都不够格,这哪里是人吃的东西啊!

  此时此刻,他只想吃光德坊史家巷的胡饼,想吃怀远坊徐大娘红豆饼,想吃魏家菜馆的水晶鱼脍、莼菜肉羹,还想吃西市浮云楼的羊羔火炙……以往吃过的所有好东西,刺激得口中酸酸分泌涎液。

  他忍着难受吃了一口,竟然觉得还不错,想想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饿肚子多久,只好狼吞虎咽吃下去。

  饮食饭毕,李道元和老丈聊起这个村子,这才知道村子早已经存在了数百年,最早一批人是从南北朝乱世出来的,那时候五胡乱华羌人南下,他们怕羌人屠村灭种,索性逃田入山,在这里避世隐居起来。

  这几百年每隔一段时间就与外界互相接触,得知是哪朝治世即可,不向任何人透漏峡谷中藏有避世村庄,他还告诉李道元,要是想继续南下就要走荔枝道,这是明皇驯狩蜀中的官道,沿途官兵还算负责。

  李道元心想,出去也不过是继续逃难,如今兵荒马乱不知道能不能走出秦岭,索性带着家人在村子里定居下来。

  他是户部度支吏,于算术和经文略有研究,正好当起这个村子的私塾先生,教导孩子们读书写字,等两年后他才带着家人回到平乱后的长安。

  李道元回去时,刻意记住老丈送他们走的路线,就等着会长安站住脚以后再来报答!

  等他带着东西返回村寨时,那村子已然不可寻踪迹,唯有一颗老槐树遮天蔽日长于峡谷间,上面枝繁叶茂全是花朵,另有蜜蜂嗡嗡飞动,他还以为眼花认错了地方,直到看见自己所做的标记,才知道他确实没走错地方。

  李道元想起桃花源记,不自觉骨骼生寒,回了长安也是生了一场大病,等病好后,他无心再做官,背起行囊游走于大好河川。

  这一辈子,他从河东走到关中,又从关中走到河西,北上南下,跋山涉水,江南江北、岭南西南,几乎将大端的国土都走了一遍,由此写下《山川志》,介绍起大端的民风民俗、水经矿产、地理沿革。

  陇元镇快速浏览完他的记忆,来到他死亡的当天,这李道元正在延河峡谷中行走,忽见有水匪拦路,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脑后一顿,立马眼前一黑咽了气。

  陇元镇看向他最后的视觉画面,哪怕是水匪拦路,好歹也先问完话或者勒索完银钱再灭口,哪有一句话不说就把人命给拿了。

  这种情况,就好像是水匪意外遇见他,为了掩盖真相只能就地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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