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元镇仔细回忆程少游记忆里的胡姬,眼前一亮看向尉迟骏:
“去西市金玉胡姬楼!”
“你怎么知道他出事的前一天去过金玉胡姬楼?”
卷宗中说得很模糊,并未透漏金玉胡姬楼的字眼,眼见陇元镇只是看了卷宗就推断出程少游死前待过的地方,方觉他的神奇之处。
尉迟骏看向陇元镇,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才二十出头,却比老辣案吏的查案经验还丰富。
“尉迟大人,程少游身上的香粉叫龙麝安息香,是西域安息国的上品香料,运送来长安一罐可比千金,这么昂贵的女香,唯有最高等的胡姬楼才敢用,不是金玉胡姬楼又是哪里!”
“你似乎很懂嘛!”
尉迟骏眼神玩味看向陇元镇,他现在已经不是武侯了,自然不需要再怕这冰疙瘩,瞪眼相向:
“那是,这种香料我也曾在秦都知楼阁见过,自然认识。”
“既然认识,那我们尽快动身起西市吧,好把这案子调查清楚。”
尉迟骏说着就要召马卒牵马,陇元镇赶紧拦下他:“尉迟大人,我保证你这时候去什么都查不到。”
“为何?难道他们已经有所察觉?”
尉迟骏眼神瞬间紧张起来,好似有人抢了他功劳。
陇元镇看尉迟骏这个样子,多半是真不知道金玉胡姬楼的作息,他轻轻咳嗽几声解释道:
“我问你,长安的高官们何时点卯散衙?”
“卯时点卯,酉时散衙。”
陇元镇打了个响指,揶揄道:
“那你这也知道嘛,如今正是权贵们上差当值的时间,这些胡姬都是服务权贵的,待这些权贵一散衙进入西市就要连夜支应,这时候多半是在补觉,咱俩穿着这身官服去问话,还没到地方先把他们吓死了,即便真去了,也被那些西域胡人给搪塞过去。”
“你上次不就去了,可有什么收获?”
这句话,说中了尉迟骏面临的困局,他上次确实什么都没查到,一番思虑正对的上陇元镇的猜测。
“好,那便散值后再去。”
……
西市、北右坊、放生池
陇元镇和尉迟骏二人换下衣服,趁着诸公廨散衙进入西市。
安戮妖乱前西市仅有商铺,闭坊后不准做买卖,如今随着抑商令放松,坊间规矩却也有所松动。
虽说依旧要遵循宵禁按时闭坊门,却无法再阻止百姓定居入坊,入夜后店铺多不见关门,幌子灯架烛火通明、彻夜亮堂,只要赶在闭坊前住进西域商人经营的邸店客舍,便能感受西市的销金夜生活!
金玉胡姬楼位于放生池北岸,占地数亩、背靠波斯邸面向河池而建,乃名满长安、享誉西市的第一等胡姬楼。
他们来到放生池时,老远就看见金玉胡姬楼矗立河畔,那歇山顶上扇满灰瓦绿琉璃,多层楼阁用飞阁廊桥联结,鸱吻斗拱嵌套堆叠,好似琼楼玉宇坐落池边。
白日看着并不出奇,待夜幕降临,千盏万烛在夜色中被瞬间点亮,烛火将河面照得粼粼生光,如金宫玉阙颤动不止,又有画舫游船传出莺歌燕舞,富丽堂皇之态,俨然长安第一等风流地。
陇元镇和尉迟骏跨过拱桥,站在金玉胡姬楼前朝上看,三层楼高的门楣上,挂着蓝漆金字的“金宫玉阙之楼”
一入金玉楼,楼内大堂雕窗饰廊五色遍装、所到之处皆为精巧井栏、西域壁画多有香料涂墙,烛火辉映中,可见万千色彩香风袅袅,满目浓郁迤逦的西域风情,所有胡姬穿着缥缈纱裙,头戴珠玉宝链,若敦煌飞天仙女,叫人移不开眼眸。
“啧啧啧,这才叫胡姬楼,比我昨日见到的胡姬楼好多了。”
陇元镇一入内,嘴里忍不住啧啧称赞,有小酒女见他们踏进来,连忙走过去抛去勾魂眼眸。
“客官,看着是新人,不妨饮了这杯酒,奴好为你介绍我家拿手菜。”
陇元镇万花丛中过,接过琉璃酒盏一饮而尽,倒是轮到尉迟骏时小酒女吃了瘪,无论怎样他都不肯喝。
“我来替他喝吧,这小哥有点怕生。”
胡姬楼与平康坊的秦楼楚馆虽说都是脂粉地,两者的规矩却并不相同,喝了这杯酒算是正式踏入门槛,之后的一套行规自不用说,二人了却红粉纠缠,终于来到楼上雅间,这里早有暗探等候。
这穿着跑堂半臂的壮汉见他们走进雅阁,慌忙叉手行礼:
“堂公安康~”
这人是不良卫在西市的暗探不良人,平时靠经营香料为业,与胡姬楼打交道颇多,他们早在下午时就派人知会过这个暗探,三人见面后也不多废话,很快进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