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她也真是可怜,才几岁就被许给胡人,如今长大成人为了避嫁只能入道观,西胡国趁着万国来朝,又派使臣来求亲,这次听说是西胡国君的兄长亲自来当使者,玄帝只好命人把守安国观,堂堂公主,倒是跟做贼似的躲着外人,这倒是稀奇!”
徐氏顿了顿,继续八卦道:“也该是当今圣人没本事,要放在太宗朝,这些胡人还敢这么放肆?我大端早已数百年不曾嫁公主和亲,这些胡人何德何能能求娶我朝公主……”
“你……你小点声,圣人文韬武略、运筹帷幄,此刻对西胡示弱只是卧薪尝胆而已,岂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这些话出了府门可千万别提,免得给府里招祸。”
老匹夫太知道因言获罪是什么下场,赶紧打消徐氏的话。
徐氏被说了个没脸儿,有点不高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看在没外人才说几句,再说了,也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想法,都说圣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为何西胡势力不但没消退,反而继续扩军备战,我可听说河西四镇调兵频繁,会不会真的要打仗了!”
“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你问我我问谁去?依我看,靖安常伴君侧肯定知道。”
老匹夫话锋一转,把话题抛给陇元镇,他看向八卦的夫妻俩,决定满足他们好奇心:“调兵也不意味着打仗,也许只是改变了驻防策略,依我看圣人是有大动作了,你可知调兵的同时,河西走廊还有何事?”
“何事?”
夫妇俩瞪大眼睛,满脸懵茓。
陇元镇低声细语说道:“听说,圣人在河西沿线开设了河西自由贸易镇,直接在屠魔国和东鹘国打通了新的商路,以后屠魔国的贸易,必定会借着丝绸之路行走,东鹘国作为贸易流转地,也能吃不少东西。”
“三国贸易镇尽集合于河西,你猜猜除了大端外,还有谁不想让西胡国打进河西!”
这话已经暗示得明明白白,陇世安琢磨着其中意思,恍然大悟:“屠魔国、西胡国必然也不希望河西起战争,那河西走廊就相当于被三个大国保卫起来,若非西胡国有通天之力,断然难以突破河西封锁,以前,河西常有屠魔国骚扰贸易,商路时断时续,有三国合作,这可是一件大好事。”
“那,为何圣人还如此惧怕西胡使臣?”
徐氏不理解,既然前线固若金汤,圣人反倒越发谨慎畏惧。
在陇元镇看来,三道封锁只是让河西更为安全,不代表西胡威胁势力彻底消弭无形,玄帝害怕的是西胡国来个破釜沉舟玉碎瓦裂,唯有等海上联合布防彻底建立起来,才算绝了西方进攻之路。
在此之前,他无法预测一条疯狗的行为!
当然了,这些内幕他肯定不会说,故意曲解意思搪塞过去:“大娘子糊涂了,若是把喜怒脸色都摆在脸上,那还做什么皇帝做戏子算了,圣人的心思岂是我等可以随意揣测。”
这话,说的大娘子心中又燃起对圣人的敬重:“罪过罪过,我竟如此愚昧无知,险些误会了圣人的谋略,料想圣人是不想太多事,才会将计就计。”
“只是”大娘子话锋一转:“道理我都明白,崇华公主金尊玉贵,为何给你递名帖叫你去安国观。”
“难道?”徐氏压低声音,捂紧嘴巴,看向陇元镇的眼神极其复杂,就好像在看一头猪拱了不该拱的白菜!
陇元镇咳嗽几声,撩了几下并不存在的龙须留海:“大夫人,你也知道崇华公主名节金贵,可不敢胡说八道,她是西胡国君的未来皇后,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我有想法?我还要问你个小坏种有什么想法呢,在西胡国使臣眼皮子底下,你还敢招惹公主,你不怕被圣人给阉了!”
徐氏明白其中厉害!
崇华本就是元贵妃和圣人最宠爱的金疙瘩,长大后就又有了未来西胡皇后的身份,可以说尊贵无比,说不定以后就要和亲西胡,眼下,她这庶子在西胡国使臣眼皮子下跟崇华公主眉来眼去,真是不要命了。
“大娘子可说错了,崇华公主找我,只是为了叫我给她做几个玩具,并无其他意思。”
听到这话,陇氏夫妇终于松了口气,这脖子上的脑袋,总算是保住了。
“话说回来,大夫人,若公主真成了陇家媳妇,你可愿意?”
这话说的徐氏撇撇嘴:“你以为驸马都尉是那么好当的?娶妇得公主,平地起官府这句话难道没听说过?我记得高宗朝时,有个安庆公主薨了,高宗皇帝可怜亲妹早亡,迁怒于驸马,听闻连驸马都殉葬了。”
“你想想,做驸马是什么好事!”
也难怪大娘子对招惹公主如此忌讳,大端的公主地位之贵、行为之嚣、权力之大,遍数前朝都不多见。
这种风气,还要从平阳昭公主镇守娘子关开始,此后的公主养男宠、养家臣、造反谋逆、谋夺大位数不胜数,野心和手段都不比男儿逊色。
以陇家的爵位,如果真的娶了公主,那岂不是全家都要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侍奉,按照君臣纲领的规矩,说不定徐氏还要给公主请安。
谁都想摆摆公婆的谱儿,娶了公主要伏低做小一辈子,搁谁谁愿意?
陇世安长呼一口气,说道:“靖安,若是与公主无事也就罢了,以后也不准有这种非分之想,若你实在想娶亲,叫夫人给你在五品官贵女里找门当户对的就是了,我们府里可高攀不起皇家。”
“成了,成了,我知道了,我给公主送完东西明日就回来,你们在家里好好筹备赴宴的衣服,看位置我们就在圣人不远处。”
说完,陇元镇又喝了几口白米粥,拿了他给崇华做的玩具,出了望北侯府。
上次食楼一别,他答应给崇华做玩具,这些天忙碌起来只能慢慢合计,现在已经做好,正好趁着她被玄帝变相禁足,给她送过去解闷儿。
陇元镇走走停停,从永宁坊跨过几道官街,来到崇仁坊安国观。